“所以说,作为林小姐的朋友,我希望萧先生能祝福我们。”
“祝福……”萧凯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忽然哂笑出声:“怕是不大可能呢。”
……
林灯不放心这两个人在外面,所以急匆匆地换好了衣服,拎起包就往外头跑。
萧凯听见她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含笑道:“慢点,别摔着。”
趁着林灯过来之前,魏景宁压低声音,快速同他说道:“萧先生,你应该不想让小灯再受一次伤害吧?很显然的是,我要比你更适合她。”
“未必吧。”萧凯脸上笑容尽失,“你是从何而来的自信呢?”
……
把萧凯拉到楼下,走出百货公司后,林灯回过头,确认了一下身后没有人跟过来。抬眸看向萧凯时,她的笑容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讨好:“凯哥,你怎么啦,怎么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好吓人啊。”
萧凯脸上还是很严肃,可是看她这副讨好中透露着心虚的小模样,跟只做错事情的幼犬一样,可可爱爱的,他心里头就已经气不起来了:“你还笑,你知道他刚才和我说了什么吗?”
林灯乖巧摇头。
“灯灯,要不然,我还是回上海吧……”他克制地压低声音,却还是掩饰不住尾音中的那一丝颤抖,“我不想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嫁作他人妇。”
林灯看他这般在乎自己,心里头又甜又软:“怎么会呢,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抵不住诱惑吗?”
“不是的,我只是……”萧凯叹息,“我只是不能承担,万一失去你的后果。”
如秦兮扬之流,萧凯其实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林灯连他都没有立时接受,说明她不是那种拜金的女孩儿。
可是像魏景宁这样,各方面条件都很合适,还是认真追求林灯、很走心的那种,萧凯就忍不住开始担心了……
在爱情里,再优秀的人都很难时时刻刻保持强大的自信,尤其是两人还是相隔两地的时候。
“你放心吧,拒绝男人我很拿手,就像你拒绝那些富家小姐和女学生们的示好一样。”
萧凯好笑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么好,要是没人勾搭你,那岂不是说明整个北京城的女人都眼瞎~”
萧凯忽然感觉心里酸酸的,跟吃了柠檬一样:“既然你知道,那你怎么都不问我?”
林灯笑笑,忽然觉得萧凯也有男孩子气的一面:“问你做什么呀,如果你真的移情别恋了,根本就不会再理我。”
萧凯沉默了一会儿,将心里刚才那些酸涩的情绪都逐渐消解之后,他终于恢复了平日里镇定的模样,认真地说:“灯灯,我之前以为你不肯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在北京,你在上海。现在我说提前回来,你也不愿……我愿意等你,可你总要让我知道我在等待什么。是你中学毕业吗?还是……?”
林灯本还不想这么早就和他摊牌的,不过从萧凯的角度想想看,她若是什么都不说,他的确很难一直保持安全感。
这样想着,林灯对他说:“你跟我来。”
萧凯一头雾水地跟着林灯,去了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掉落10个红包~
夜雨寒灯
第一百零一章 夜雨寒灯
书店?
萧凯不明白, 林灯怎么会带他到这里来。
林灯也不解释, 只是神秘地笑了笑,从科技类的书籍中抽出一本《展望》递给萧凯。
这年头出书没有那么多审批流程,基本在林灯把稿子整理好交上去之后没几天, 书就顺利出版了。
萧凯捧着那本书,一开始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可在看到作者的名字时, 萧凯心念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从他心中闪过。
他顿时心尖一颤,满眼震惊地看向林灯:“你……你就是夜雨寒灯?”
林灯声音轻快地说:“是呀,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 我家里有很多手稿可以给你看。”
萧凯怔了怔,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知道林灯优秀, 但没想到她竟然这样优秀。
她才识字多久,就可以出书了?而且出的还是科技类的文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凭空想象出来的, 是要有科学依据的……
林灯见萧凯不说话,忽然有点忐忑:“额……比起你的《文学月刊》来, 我这本《展望》的销量不算很高,不过好在业内人士还算认可。这些天我收到了不少约稿函,还有电灯厂的人通过出版社联系我, 想请我去面试。”
林灯告诉他这些,其实就是想让萧凯知道,他在为这个国家的未来而努力, 而她也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并且这个未来并不是虚无缥缈,而是触手可及的:“等我中学毕业,做上电气工程师,我们就在一起,好吗?”
萧凯根本无法不答应:“好。”
直到离开书店,萧凯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其实夜雨寒灯的文章,萧凯曾经读过。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作者很有想法,也很有远见,却没想到这个夜雨寒灯竟然就是林灯。
他感觉自己对林灯的认识,好像又深了一层。
她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宝藏,永远有惊喜等待着他去挖掘。
……
林灯现在是“应届毕业生”,这个暑假没有作业。
她在暑假里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和萧凯、张文茵一起去孟鹤渊那里,研究电影器材。
原本林灯就是夜雨寒灯的事情,她是打算对所有人保密的。不过现在既然萧凯已经知道了,并且很好地接受了,林灯感觉再让孟鹤渊他们知道也无妨。
这些拍电影的器材在林灯看来十分落后,不过在这个年代可是价值不菲的。如果不让人知道她有一点真本事的话,孟鹤渊未必会同意让林灯碰这些设备。
所以在和萧凯商量过后,林灯向这几个好朋友爆了马。在送了一本签名书给他们的同时,还请他们替她保密。
毕竟这些了解林灯的人,会觉得她就是学习能力强,是个科研方面的天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很了不起,并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不熟悉林灯的人,结合她的背景来看,很有可能就会怀疑她有什么问题了。林灯可不想惹麻烦上身。
原本孟鹤渊同意让林灯看他的拍摄设备,多多少少是看在萧凯的面子上。在得知林灯就是夜雨寒灯之后,他就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了。因为夜雨寒灯的文章他也看过,他相信林灯。
“以现在的拍摄技术,还无法做到声音与画面同步。所以大多数电影想要有配乐的话,就只能请音乐家在放映现场演奏音乐,或是播放留声机,效果都不是很好。坐在靠后位置的观众,有时候根本就听不清。”
林灯一边听着孟鹤渊的话,一边看了看这些器材,心里头很快便有了点想法:“我可以试试,能不能做出有声电影来,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和你确认一下——你真的想拍有声电影吗?”
孟鹤渊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没有台词和配乐,仅凭布景的改变和演员的肢体动作来表现剧情,对电影艺术的发展是有很大限制的。如果无声电影能变为有声,那电影艺术必将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林灯对孟鹤渊的回答很满意,不过她还是要提前把话都说明白:“我看报纸上说,西方已经有人在尝试做有声电影了,不过很多业内人士都不看好,说‘过多的台词可能会破坏无声电影独特的美感’。孟导真的想好了?”
见孟鹤渊点头,萧凯也笑着说道:“我给鹤渊作证,他很久之前就想要拍有声电影了,只是技术一直跟不上,总是以失败告终。”
“那好。鹤渊,你借我几样东西,我需要拿回去细细研究。你放心,我可以和你签订承诺书,保证完璧归赵。”
孟鹤渊却道:“等等。比起承诺书,我觉得我们更应该签订一份合同。”
“合同?”
孟鹤渊点点头:“如果真的能拍出声画同步的有声电影,收益必将是巨大的。我不可能让你白白帮我的忙。”
林灯笑笑,看了萧凯一眼,好像在说“你这个朋友还挺靠谱的”。
“我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研究出来呢,只是先把设备拿回去做一个初步测试而已。如果要开始正式研究的话,我还需要一个专业的工作室和助手,只有我一个人是不够的。”
张文茵立马道:“灯灯,我可以做你的助手!”
刚才他们说的那些,张文茵都插不上话,不过做助手这种事,在张文茵的理解中就是打打杂。她觉得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个高小毕业的准中学生了,应该可以胜任。
孟鹤渊听了,略微思考了一下,沉着道:“那就这样吧,你先把你需要的器材带回去,我这边找人制订合同。不管成功与否,总要为你提供一些保障。”
对于做有声电影这件事,林灯心里有七八成的把握。而就像孟鹤渊所说,一旦他们做成了,不仅仅是会震惊全国那么简单,就连西方国家也会对这项技术非常渴求。
林灯是想为科技的进步做一些贡献不假,但她不会拒绝随之而来的财富。合同的事,她本打算等自己更有把握一些的时候再谈的。不过现在孟鹤渊主动提出,自然是再好不过。
她点点头答应下来,不过没有立即和孟鹤渊细谈分成。林灯相信以孟鹤渊的人品,在这方面是不会亏待她的。
在孟鹤渊、萧凯等人的帮助下,把她所需要的关键设备搬回家后,林灯并没有立即开始研究,而是腾出一整天的时间,单独和萧凯相处。
萧凯只能在上海呆几天,开学之前,他就又要回北京了。
两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间,一起去海边走了走。
他们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她就是夜雨寒灯的事情。
萧凯至今还觉得这件事十分令人惊叹:“小灯,你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我看过你写的那篇《科技时代》,在你描述的那个社会里,机器竟然能做那么多事情,实在是太神奇了。”
林灯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不瞒你说,我这个人特别爱做梦,有的时候我会梦到一些像是未来社会的样子。梦醒之后,我还记得一些片段,就结合自己的想法写成文章了。”
萧凯笑着看向她,像是家长夸小朋友一样宠溺地说:“原来我们小灯,还是个科研小天才呢。”
林灯吐吐舌头,厚着脸皮承认了。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文学小天才,打算什么时候爆马呀?
对于萧凯一直没有说他就是闻说先生的这件事,林灯其实是能够理解的。
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保有一些小秘密。比如她是穿越来的这件事,她就绝对不会和任何人说起,包括萧凯。
闻说这个笔名所写的文章,和萧凯个人的风格差异是非常大的。他曾在报纸上,公开和姚启安一派的“右-翼文人”就“文学的阶级性”展开过骂战,他的笔还批判过政府,骂过日本人,据说现在还有许多特务在暗中寻找闻说本人是谁……
所以林灯相信,萧凯不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八成是出于保护她的心态。
只要他不提,她便不会戳穿。
……
萧凯走后没两天,林灯便正式开学了。
开学后她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定做中学校服。
穿上女中学生的校服之后,林灯感觉自己自在多了。
这年头的女孩子普遍上学偏晚,她现在的同学基本都是她的同龄人,甚至还有留过级或是休过学的,年龄比她还要大上三四岁。
夹在一群同龄人中间,林灯感觉自己不是那么特殊了,心理压力自然而然地便减小了许多。
那些年林淑婉落下的那些功夫,她终于都给填补上了。
……
八月份的天气还是十分炎热,但让人无奈的是,今年上海市政府发布了布告,禁止所有女性穿着袒臂露胫的短小衣服,甚至规定不束胸的女子、故意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要立即逮捕,照章惩办。2
这项规定在大清年间或许还行得通,然而在如今“西风东渐”的上海,受西方、东洋各种开放观念的冲击,进步女性们根本不甘心被这样的禁令所束缚。
随之而来的不是沉默和顺从,而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天乳运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