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南齐众使臣,还未归还丰城,如今还住那南齐会馆!”杨大儒这样一说,武帝当即明白了杨大儒的意思。
“只是...”武帝有些迟疑,“朕之国,还怕那区区南齐?”
“自然是不怕的!”看着武帝坚持要封赏,杨大儒不由得一笑:“老臣觉着,丰城将回,陛下此时当加封谢公,寻谢公后人!”
武帝先是脸色严肃,听到杨大儒此话,不由得脸上一喜:“杨老所言极是!”
“夜将深,老臣告退!”杨大儒拱手,现在隐患解除,他就要功成身退。
武帝连忙说着:“杨老辛苦,来人,赐肩辇于杨老,以后杨老入宫,宫门处肩辇伺候!”
杨大儒一听,不由得苦笑一声,给自己徒孙免除了各种伤害的机会,但是自己却是挡不住,真是失了自己低调的秉性。
再次拒绝,显然不合适,杨大儒只能谢过武帝。
杨大儒出了宫门,回身对着宫中方向一揖,才上了自家马车往杨学府而去。
“迟一!”又只剩下武帝的御书房,对着空中叫着。
就看着不一会儿,一个走路有些颤巍巍的老人站了出来。
“老奴见过陛下!”迟一对着武帝行了跪礼,武帝摆摆手,“汝可是听到了!”
“是,老奴听到了,迟十九回报,所言和杨老一致,老奴正想夜间向陛下回报此事,没想到,杨老这么快进宫!”迟一开口说着。
武帝点点头:“杨老受谢公一事影响颇深,明明是一身才华,却谨言慎行,杨学府百年低调,不复锐气!”
迟一听了这话,不由得低下头,帝心难测,尤其是学府与帝王共治天下,乃是大明帝王提出,所以每代皇帝都有收拢皇权的意思,武帝甘冈独断,年少时便征战四方,力挽狂澜。
现在都说是武帝是老虎卧榻,变成病猫,但是迟一知道,应当是老虎冷眼旁观,锐虎爪,老虎虽老,但是虎心犹在。
“那谢锦秀年少敏锐,拳拳爱国之心,老奴是看在眼中!”迟一捡着不紧要的说着,不过所言也让武帝喜悦不已。
“你且看这!”武帝感觉终于能和人说道说道了,前几日听着逗趣的大学士,说京中趣事,武帝听闻成郡王家的幼子被拉出来作伐很是开心,尤其是听闻谢锦秀后面赌银落于人后后,就让人取了内库的银两给谢锦秀加注,并因为心焦,让暗卫抄了谢锦秀和成杰云的试卷,今日一看,更是开心了一整天。
迟一接了过来后,仔细看去,两份试卷,一份写的花团锦簇,文采出众,而另一篇初看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再看迟一都不得不说,这个试卷可惜了,要是在殿试上写,必然能高中状元。
“怎么?”武帝看着迟一一脸遗憾,不由得问道。
“不,老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都是良才,只是这一份,老奴觉着分外可惜,要是殿试之上,直接颂卷,该是如何风景!”迟一的这话在武帝看来,一点也不夸张,他也觉着有些可惜。
“无事,老奴想来,要是殿试,陛下亲自出题,必然会更出彩!”迟一加了一句,这让武帝满意点点头。
“可惜此子刚刚乡试完,怕是不能参加今秋会试!”武帝有些叹息着说着。
杨学府的规矩,武帝一清二楚,对于杨大儒他是又敬,又是有些愤怒,很多人才,被杨大儒教导的安稳失了锐气,每每想到这些,武帝就是恨不得敲开了杨学府的大门,把那些年华蹉跎的才子们,都拯救出来,每每念及,都叹息这些少年何苦入了杨学府一门。
“这可是那谢锦秀所写?”迟一赶忙问着,听着武帝的这话,想来应该是了。
果然,武帝点了头:“大国泱泱少年,将使古宋举世无疆!朕阅之,悦之!”
说完就是叹气,落到了杨学府,就怕杨大儒要抹掉了谢锦秀的锐气,这谢锦秀于己多么像是谢公于文锦帝!武帝不愿谢锦秀受磨。
迟一听了也只是静默,多年相处和了解,杨大儒教导下的学生们都是爱教育爱研学,就是不爱政治朝堂,他一暗卫,也不知道如何去做,就听着主子絮叨便可。
谢锦秀还在陪着杨布琼他们打着叶子牌,杨学府内不许赌钱,而十六岁下又禁酒夜饮,所以几人也就是罚罚饮茶。
红泥炭炉一直在门口烧着,叶子牌好玩,时间不长不短,正好适合这些少年人风雅的玩,不想喝茶就作词写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无论是杨之和杨明学,都听之任之,让一众少年郎都能开心玩耍,也是让他们闹着,不让谢锦秀想起来乡试阅卷的事情。
慧极必伤,这是这个时代人普遍的想法,尤其是幼子少年折损率高,更是让这些为人师长的更是关心几分。
乡试最后一场,半夜突至的暴雨击倒了很多考生,如今药铺里面治疗风寒和腹泻的药物,已然是提价难有,更是有些家贫的书生缠绵病榻,更甚者已经传出来了病逝的消息,更是让杨学府的众位紧张谢锦秀,他的隔壁,学府大夫常驻,就怕谢锦秀是不是风寒潜藏,还没有发出来,这种事情在乡试会试也是常见的。
如此各方焦急等待,赌场诸位夺第一名解元的呼声是每日再改,如今成杰云和谢锦秀已然是骑虎难下,两人被下注的份额,可是遥遥领先别人,当然谢锦秀是买他不是解元的份额多些,而成杰云则是买他是解元的多些。
如此时间匆匆,谢锦秀在杨布琼等人的陪玩陪吃下,似乎是日渐开朗,众人也放下来心,只是这日一早,杨学府就开始紧张了起来,乡试放榜,杨布琼带着杨布铭他们早早的来到了谢锦秀的庭院,那副样子,如同赶赴战场,如临大敌,他们要护着谢锦秀一起去阅榜,而杨明学和胡学政也早早的起来,摆起来围棋。
“可是比自己乡试的时候还紧张?”杨明学把自己围住的白子一一指了起来,“要是兄长看着你如此下棋,估计要气乐了!”
胡学政担忧的心思虽然没有写在脸上,但是漫不经心的下棋,直接也从棋盘上面暴露了出来。
“聒噪!”胡学政抬抬眼,看了杨明学一眼:“让你,你还不珍惜!”
这话一说,可是把杨明学气着,就执起自己的黑子啪的一下堵了上去。
“哼,那你继续让!”
而真正聒噪的地方,谢锦秀觉着就是贡院门口这边的青云路,只见此时这条路已经是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人,他们是挤了进来,是出不去,也不能往前一步。
也不知道榜单贴出来没有,因为往前一看,都是各种人脑袋。
“兄弟们出来三个人,咱们去挤进去看榜,兄长,你带着清鱼去旁边的茶铺等着!”杨布铭摩拳擦掌,本来就有仆从在外围给他们减轻着来自拥挤的压力,所以杨布琼看着还成,就应承下来,就带着谢锦秀往旁边的茶楼移去。
“清鱼贤弟,你此番要是中了,就是举人老爷了,要给人赏银,可不能挤得昏头涂脸!”杨布琼这话本来是安慰谢锦秀不能亲自去看榜,倒是让旁边别的考生听到,也连忙正了衣冠。可不是么,这举人可就和以前不同了,身份要金贵了些,于是就看着本来拥挤的人群,居然很多分流到了旁边的店铺,到让谢锦秀他们身边的压力骤减。
只是他们来的早,别人来的更早,附近的酒楼是坐的满满当当,已经没有了座位。
杨布琼本来想要领着谢锦秀去别的地方,不想出门就碰到了胡掌柜。
“锦公子!有礼!”胡掌柜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听闻要出榜,他是赶忙赶了过来,毕竟自家的闲散银两都是放到了此人身上。
谢锦秀赶忙还礼:“胡掌柜!有礼!”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听闻谢锦秀两人是没有地方安坐,胡掌柜的赶忙邀约谢锦秀上了二楼包厢。
此包厢临窗,对于贡院门口那是一目了然。
这让谢锦秀很惊讶:“胡掌柜的主家可是有人也参加了乡试?”
只是这话刚说完,就听着外间的青云路上一声叫喊:“出榜了!”
第95章
贡院张榜处,是有十五丈左右的围墙,一张张红榜,开始被学官带着兵士张贴了起来。
“退后,退后!都给退后!”拿着长戟的兵士直接横着拦截着围观的众人,维持着秩序,这也是怕有人冲撞过去,不小心撕了红榜。
乡试的上榜的名额,每次都不是固定的,因为一旦上了正榜,成为了举人,就有机会补缺入仕途为官,所以每次乡试上榜的名额多少,也经过礼部吏部统计过低层缺口才确定名额。
所以每次的乡试既看考生自己的能力,也看运气,也包括别的因素,比如在最后一场的暴雨,就是一种运气。
污了卷子交上去的,就是文章再好,也落了下乘,阅卷官也会先阅干净整洁的,实在是名额不够,才会在那些污了卷子中的补上,而今次京城一道的考生尤其的多,尤其是各个学府,下场的考生就占了一半,还有各个世家子弟,也是不少,可以说此次的阅卷难度很大,而此次的主考官则是翰林院的林翰林,此人就像谢锦秀之前揣测的一样,固执,寡言少语,但是很有原则,说污卷后阅,就是后阅,就是隐约间有人递了话进来,林翰林也不予理会,反而让他一一记了账本。
林翰林和一众副考官,阅卷官都在贡院的厅堂中就座,在张榜完毕后,他们才会回家休息,几天的封闭阅卷,也让他们累的不轻,但是张榜也是件风险的事情,因为每年榜下总有那疯狂的考生,对自己或者对榜单有质疑,这些事情都是要主考官在场及时处理。
“大人,已经张榜公示!”刚刚出去张榜的学官进来回复,林翰林颔首,摆手:“辛苦,入座,看茶!”
旁边就有书吏过来给几位张榜入座的学官上着茶水,厅内自然又安静下来,有个沉默是金的主考官,大家都不爱说话了,眼神交织,似乎眼睛都灵活了很多。
“都张榜了!”胡掌柜看着六张大红榜单贴在围墙上的公示栏上,手里的热茶撒出来都没有注意,直到谢锦秀提醒,他才把热茶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拿着帕巾擦拭起来。
“胡掌柜,你这般紧张,实在是让在下难以相信你家里没有考生!”谢锦秀掀开茶盖,淡定的吹吹茶水,抿了一口,把茶碗放到了桌子上。
胡掌柜的一听,脸色就是一红,心说,我们主家是没有考生,但是我们有大笔的款子押了你胜,光是想想那两万两银子,胡掌柜就心里有些不得劲,那可是账面上的活钱。
有人可能就奇怪了,学府和公主府产业众多,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活钱,这个产业是指不动产,还包括田庄,酒楼,食肆,书斋,印刷坊等等,但是这些每日都要运营成本的,而曲飞华毕竟还算年幼,并不是所有的产业都给她打理,所以她能够拿出来的净银也就只有那么多。
书归正传,胡掌柜这个样子,倒是让谢锦秀觉着自己刚刚的话可能不太合适,以免尴尬,他就自己行到窗前看着,杨布琼也跟着过去,就看着榜单前拥挤的厉害!
“清鱼贤弟,莫要着急,反正榜单已贴,你看,布铭他们挤过去了!”
是的,杨布铭他们已经到了近前,但是也是举步维艰。
“副榜第一张,没有!”杨布齐擦擦眼皮子上要滴下来的汗水,对着其他人喊着,最后一张是从左侧贴出来的,他站在这里看着籍贯名字,没有谢锦秀的名字,既松了一口气,又吊了一口气。
乡试榜单分为正副两榜,正榜上录取的人员才算是举人,除了正榜以外,如果文字优秀,获得主考官等喜欢,会额外的给在正榜后,加个副榜取若干名,没有举人那么多的优厚的条件,但是也可以作为贡监,可以参加会试。
“副榜第二页,没有!”旁边的杨府弟子再次的出声,依次的传了出来,这让杨布铭有些着急,因为想要看看第一张正榜,所以他选择了这边,只是这边的人尤为的多,挤来挤去,他的璞头都歪了,还没有挤到前面去。
“杨三公子,这里!”谢家风在前面挤红了脸,留出来一道缝隙,杨布铭赶忙靠前跟上,两人刚到前面,就听着左近的一位书生哇哇的哭了起来。
“成郡王家小公子,误我!”那位考生说出来的话,让人都一惊,这时候大多都是为了自己或者家人看榜的,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声音,都怪怪的。
“解元,怎么可能?居然乃是东来府人?借籍乡试,我等不服!”又有考生叫了起来,而杨布铭一听,就直接往那头名看去,瞬间只觉着脑门充血,而同样充血的还有谢家风,眼看着谢家风和杨布铭黄惊喜的要叫了起来,跟上来的几个人连忙捂住了他们的嘴巴,一起拉着他俩往外面挤去。
几人碰碰撞撞的往外面走去,杨布铭才挣扎开来:“为何堵住了我的嘴!”
捂住了杨布铭嘴巴的杨家子弟指指后面,就看着后面人头窜动,似乎是义愤填膺,而周围也有些蠢蠢欲动。
“怕是有人要倾家荡产,你这般在哪里叫着,咱们清鱼贤弟中了解元,怕是咱们会被群起而攻之!”
杨布齐说着,就指向了酒楼那里,就看着白衣的谢锦秀和杨布琼在和他们招手。
这时下面的几人有些庆幸,幸好没有穿学府学服。
“噔噔蹬!”几人上了包厢,这时杨布铭才哈哈大笑出声:“好你个清鱼贤弟,可算是把我们害苦了!居然考的这般好,还让我们担心受怕,以为你成绩不好!”
说着杨布铭拍着谢锦秀的肩膀,那力道,让谢锦秀躲了两下,才躲了过去。
“好?”谢锦秀皱眉,“我也是只是觉着考的算是顺手而已!”
这话一说,连杨布齐也是鄙视的看了谢锦秀一眼:“解元公,谦虚过了啊!”
而胡掌柜的一听,解元公,就身子一歪,坐到了地上,这让一众兴奋的拍着谢锦秀肩膀的杨家子弟们一怔。
“这位老丈,你这是为哪般?”杨布铭不认识胡掌柜,看着他有坐在地上,觉着怪怪的。
“苍天有眼啊!锦公子得解元公,真乃天命所归,人心所向!”胡掌柜的这么一说,可是把众人吓了一跳,这两词是这么用的么?
“咱们赶紧回去报喜吧,我猜胡师叔和二叔应当等不及了!”杨布铭兴奋的说着。
自家贤弟有钱了,哎呀!月例银子都涨了,让我们吃什么好呢!吃货杨布铭已经开始惦记谢锦秀设宴款待他们了。
而旁边的胡掌柜的更是兴奋,他要去通知小姐好消息,然后顺便拿了投单一一去领了奖金。
“对对,这位小爷说的对,应当去告知长辈才是,小老儿就不留诸位了!”胡掌柜的挥手送客。
于是谢锦秀和杨家弟子们连忙都一一作揖后,簇拥着谢锦秀往杨家马车走去。
此时街道上不只是考生,就连下注的京城百姓也是群情激愤,听着他们的话,杨家子弟连忙把谢锦秀和杨布琼团团围住,这解元公正主要是被发现在场,不知道怎么样呢!
“好可怕!”上了马车,杨布铭拍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刚刚有个人欢呼了一下自己居然买中了谢锦秀,居然被群殴了,真是惨烈。
“清鱼贤弟,你还是在府中多待些日子吧!”杨布铭一脸同情的看着谢锦秀。
“对对,都说是你借籍考试,才夺了第一,成杰云屈居第二,是为不公!”杨布琼也是担心。
这话,谢锦秀听了,只能耸耸肩:“诸兄,我也只是想考个举人,有个自由出入学府的木牌。”
众人听了齐齐鄙视的看着他,你当我们傻呢!那五两的月例银子才是重点吧!
等众人兴高采烈的回了府,就发现仆从们都发生了变化,都一一对着谢锦秀行礼:“恭贺谢小爷,谢解元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