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要好好工作挣钱啦,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何东胜无奈:“我去一趟副食品店,刚好我有点事儿紧要找韩晓生。”
韩晓生也参加了今年的高考,感觉很不错。现在副食品店也在做两手准备,要是韩晓生这个负责人考走了的话,他们就得早点儿交接好工作。
虽然大家伙儿都觉得粮管所已经压了副食品店一头,可是副食品店的职工却觉得自家单位做得很不赖。
好歹也是店,那就得讲究个流水账。瞧瞧这一天的进出量,谁敢说他们红星公社副食品店在这周围十里八乡不是头一份儿?
甚至还有县城的人专门坐了船来他们店里头买东西呢,说他们的货色比县城来得齐全。
这么家大业大的,好不容易挣下来的家当,后头要是没个合适的掌舵人,搞不好会把家底子折腾完的。
余秋立刻点头:“行,我先走了。”
两人就在路口分了手,余秋领着人回医院。
她带着兰英楼上楼下的做检查,又仔细询问了她的病史,然后结合检查结果看。
跟余秋开始推测的差不多,兰英下腹部的压痛与反跳痛都比较明显,提示盆腔炎症。
余秋抓着笔在纸上画图给兰英跟她母亲还有姨妈看:“你们也知道了,她是有两个子宮的。为什么会有两个子宮?这涉及到一个人体发育问题。
她在妈妈肚子里头发育的时候,双侧副中肾管的中段未合并, 且一侧副中肾管中段发育成为功能较正常的单角子宮, 也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个小子宮,另一侧副中肾管发育不全就会形成一个没有峡部也没有宮颈的残角子宮,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个大子宮。
她为什么每次身上来都痛得厉害?我目前初步考虑是这个残角大子宮造成的。
你们看这里,这个子宮下方是盲端,没有宮颈,血自然也就不可能经过荫道流淌出来。
可是这个子宮的子宮内膜是正常的,它会随着因素的变化定期增生剥脱形成月经血,所以宮腔里头就有淤血,然后经过这个桥我们称之为输卵管,倒回肚子里头,也就导致了她盆腔粘连严重,有非常明显的子宮内膜异位症,每回身上来都痛的厉害。”
兰英的母亲很着急:“大夫,那你说这要怎么办?她年纪轻轻的,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吧。”
“那要看你想解决什么问题了。”余秋指着残角子宮道,“如果是说来身上痛,那么我们切掉这个大子宮,然后再给予药物治疗,基本上就能解决痛经的事情。”
兰英的母亲直奔主题:“主要是生娃娃,我姑娘嫁过去一直没生娃娃。我们急这个事情急得不得了。”
余秋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诚恳道:“这么跟你们说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们家姑娘到现在没怀孕,其实对她来讲也算是一种幸运。
因为你们看到了这个相对功能正常的单角子宮很小。这个子宮里头要是养了个孩子,就好比是小口袋里头塞进了大东西,很可能会把这个口袋挤破了。”
她拿了条毛巾示范给她们看,“这种情况下依靠这个单角子宮怀孕,流产、早产以及子宮破裂的概率会比较高,很可能达到一半以上。
你们想,前面两个倒还好讲,就是娃娃没长好。但是后面一个很凶险的,怀孕的子宮上全是大血管,一旦破裂,血会呼呼的往外头淌,搞不好人会没命的。”
兰英的阿姨要比她母亲看上去冷静多了,直接提出自己的疑问:“那能不能在这个大子宮里头怀孩子呢?”
余秋摇摇头:“这个更危险。你们别看这个子宮大,但是肌壁发育不良。这就好比盖房子,房子乍一眼看上去还不错,其实就是个芦苇棚子。
怀孕过程中子宮需要不停的变大,就相当于有股力量在往外头撑,这样的子宮根本扛不住,很容易就破了。
我这么说吧,到今天为止,这个残角子宮怀孕顺利生下孩子的人,能够查到文献的还不到20个。”
这个数据算是余秋夸大的结果,因为她当时看的统计学数据是截止到1999年,那时全球报道的文献资料显示是38人。
兰英直接哭了起来:“我就不能生孩子吗?我这辈子是不是就不能生孩子了?”
余秋颇为惆怅,其实按照2019年的观念,假如发现了单角子宮妊娠或者残角子宮妊娠,那就要密切观察,尽可能延长孩子的孕期,然后提前结束妊娠生孩子转送新生儿温箱监护。
但是眼下的条件,她真的没办法劝兰英冒险试试,危险太大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兰英到现在也没怀孕啊,压根就不存在保胎的问题。
可怜的年轻姑娘直接哭了起来。
余秋年纪小的时候,其实并不能理解女性对生孩子的执着。很多人甚至是拼死生下孩子。
虽然这样讲有点大不敬,但是年少时余秋对此是很不以为然的,感觉她们有点儿蠢,明明女人除了成为母亲之外还可以做很多事。
但是随着年岁渐长,她逐渐能够理解女性对于生育的渴望,这大约是人类传递自己基因的本能,也有可能是女性天生具备母性,希望有个孩子可以慰藉自己。
作为妇产科医生,她尊重女性对于生育权的执着,也愿意竭尽所能地帮她们,然而条件有限,她能够做的事情也有限。
兰英还在哭。
何东胜在外头敲门,他已经跟韩晓生说好事情了,顺带着从副食品店买了两个粽子回来,准备留给余秋当夜宵。
现在生产队长已经很有觉悟,估计自己女朋友进了医院就难以出来了,还是先准备好吃的比较合适。
看见兰英哭,他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安慰了句:“别哭了,小秋大夫肯定会想办法帮你的。实在没办法,你也得学着接受现实。”
兰英哭得更伤心了:“大夫,你说的两个房子都嫌小,那你就不能把两个房子的墙打通了吗?合并成一间。”
余秋苦笑:“其实你说的这个手术应该叫双子宮矫形融合术,不过风险比较大,手术难度很高,子宮缝合好了以后,怀孕也有可能会发生破裂。另外就是你到现在也没怀孕,不代表开完刀之后就能自然怀孕成功。而且现在没有人做这个手术。我也没看过别人做。”
兰英立刻抹眼泪,双眼饱含希望地看余秋:“那我要当第一个。你都开了那个膀胱癌的老爷子开成功了,那是世界第一。我也要当世界第一,做这个打通房子的手术。”
余秋轻声叹气,迟疑道:“这样吧,我还需要再给你做检查,明确你这种残角子宮与单角子宮畸形的具体分型,然后再做进一步的诊治打算。
不过目前检查工具还没有做好。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你们大队的电话号码也好,能够找到你的亲戚家里跟单位的电话也行,等我们做好了工具,我再电话联系你。”
完成这个微创融合术,她需要宮腹腔镜联合检查手术,而且还需要B超机的辅助。
做出来,必须得把这些东西都尽快做出来。
没有它们的帮忙,后面她要搞辅助生殖技术压根就没办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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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是见过世面的人
杨树湾的医疗器械厂进入了24小时三班倒, 不停工地疯狂工作状态。
楼上的科研人员们忙个不歇火楼下的生产线也不停工。
先前电影制片厂在卫生院跟杨树湾拍的赤脚大夫宣传片,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 最终没有大规模上映,但是却作为内部教学片在各大医学院校以及医院进行了展播。
国内断肢断指再植术多不少, 正好发展了10年,广大医务工作者正卯足了劲,在显微外科技术上大显身手。
这套显微手术设备的出现简直如同及时雨, 滋润了他们干涸的心田。
听说原本上海方面正准备组织大型医疗器械厂, 攻坚克难解决这个难题,没想到却让一个小小的设办合作社抢了先, 率先生产出了显微外科设备。
他们很不服气盯着医学教育片看了许久,然后又跑到杨树湾来实地考察,最终的结果就是上海的大医院也订了5套显微手术设备走。
小周这家伙还见缝插针,大力推销了自己养出来的药用水蛭, 愣是在提供实验动物之余,还实现了跨省营销。
这件事可是大大地激励了杨树湾医疗器械厂上下员工的志气。
瞧见没有, 上海, 大城市,好生洋气的大城市, 那里头的洋大夫也认可他们的设备呢。
从上海打了头开始, 下面的订单跟雪片似的源源不断。
如此一来, 医疗器械厂可不得24小时不熄火的加工加点。
跟外科显微设备一比起来, 新研发出来的腹腔镜设备就有些养在深闺无人识了。
除了省工人医院泌尿外科进了一套, 要学着开始开展腹腔镜手术之外, 其他单位都还没动静。
然而杨树湾的大队书记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急什么呀,没瞧见电影制片厂的鼻子有多灵吗?他们又扛着摄像机过来了,要拍我们国家创新的医疗技术——腹腔镜手术。
多少年了,谁听说过不开肚子就直接把里头的坏东西给切掉的。
这么稀奇的事情一定得让全国老百姓好好瞧瞧,这就是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力量,大家众志成城,齐心协力,什么样的奇迹都能创造出来。
电影摄制组在卫生院里头连着拍了两个礼拜,余秋一台腹腔镜下膀胱癌都直接从10个小时进化为7个小时后,他们总算收集到了足够的素材,又心满意足的转战杨树湾,开始拍摄术后病人的恢复情况。
于是最早手术的那8个老爷子明明人都出院了,又兴冲冲地赶回来,比赛式的排成队,光天化日下公然给大家伙儿表演滋尿。
瞧见没有,正常的很,想怎么滋就怎么滋,余秋偶然回了一趟杨树湾,查看病人的术后恢复情况,瞧的真是辣眼睛。
她完全没脸看,太丢人了,这居然就是她治疗过的病人。
大队书记在旁边却是意气风发,瞧见没有?只要这个片子一播,全国肯定都过来定他们的腹腔镜。
这才是拳头产品啊。
什么种蘑菇养鸡养鸭养兔子养猪养鸽子养山羊,他们能做人家也能做,水面种稻种麦子也是,大家伙儿都能够学起来。
可是这显微外科设备还有腹腔镜旁的地方能学吗?才学不到手呢,这里头体现的那都是技术,只有大学问人才有的技术。
主席说的果然没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会儿就体现出学习的重要性了。
余秋默默地看着大队书记,过了老半天终于开口:“其实厂里头还可以生产腹腔镜模拟器。”
毕竟一套腹腔镜设备相当昂贵,普通大夫根本没有能力自己买回去用,只能是医院购买。
可是大家伙儿得练技术呀,怎么办?就拿腹腔镜模拟器慢慢练手吧,到时候只要结合了教学录像,就能够学会自己动手开腹腔镜。
也不用太贵,控制好成本,差不多是普通大夫一两个月的工资,富有探索新的医疗工作人员就能够狠下心攒钱购买这模拟器。
大队书记喜不胜喜,立刻拍着巴掌夸奖余秋:“瞧瞧到底是我们的凤凰,这真会过日子呀。”
蚊子再小也是肉,薄利多销。
一个大医院估计就能够购买那么一两台腹腔镜设备。可是医院里头那么多外科大夫呢,就算只有一半人愿意购买,那也是个庞大的数目,越是小生意呀,那里头的赚头越大。
余秋囧囧有神,赶紧抬脚往医疗器械厂走,她还要看看自己要的东西到底生产的怎么样了。
大队书记跟在后头喊:“你可得跟陆师傅他们说说呀。这是大事,这关系着我们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呢。”
余秋回过头,又默默地看了眼大队书记:“大爹,你为什么不自己说?”
大队书记就是嘿嘿干笑,还煞有介事地强调:“我这不得陪着摄制组的同志嘛,这也是大工作。”
余秋下意识地就想翻白眼,她严重怀疑大队书记是最近掉进了钱眼里头,不小心得罪了一心一意发展技术的工程师们。
还没走进医疗器械厂,余秋就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响,里头的工人师傅除了杨树湾的社员以外,还有先前在高复班学习的知青。
现在已经过了农忙时节,属于各个大队农民们的闲散时光,生产队基本上都是上午割青草,下午就忙自己自留地上的事。
有的生产队索性连青草都不集体组织割,只要到时候交上足够的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