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要控诉的意思是:二十四史中的那些成名的将相,他们为皇帝的一姓之功业而杀人,以普通百姓的“万骨枯”来换取自己的功名利禄,不过就是皇帝的家奴走狗,而并不是真心为国家为民众奋斗。而真正为国家为民众奋斗的人,历史上却没记载几个。
所以,梁启超认为这是可悲的耻辱。
例如,现在的程昊等人,就是他口中的家奴走狗。
事实上呢?
夏渊并不这么认为。
在她看来,梁启超是标准的偷换概念,以古制套新思,不伦不类。
在君王□□的封建社会中,一姓之国,便是万民之国。一姓稳固,才能换来万民稳固!若是皇室不稳,那朝堂便动乱。一旦朝堂动乱,那必然是百姓遭殃!
若照梁启超的说法,那岂不是历史上所有忠君的名臣名将,全部都是重利无义之人?那将那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又置身于何地?
回头看一下,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所有繁荣昌盛的王朝,哪个不是君王有魄力、有担当、肯干事?
若是主弱臣强,让权臣掌控了话语权,那权臣是会为百姓谋福利吗?会还政于民吗?会吗?反而是类似于赵高、曹操、魏忠贤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情况,比比皆是。
一旦出现君弱臣强的情况,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是会干掉奸臣,扶持君权?还是取而代之,自己成立君权?亦或是,干掉君王,还权于民众?
第三种可能性很小吧?
基本上都是一二吧?
所以啊,君王的存在,不是民众苦难的原罪。
民众苦难的原罪,是国弱、国乱、统治者无德、无能!
但,道理是道理,私欲是私欲。
这世上有几个人是没有私欲的?把话说的那么大义凛然的梁启超就没有私欲吗?
当然有!所有人都不是圣人!都有私欲!
有私欲,自然就避免不了有斗争。其实,对于帝王来说,这些斗争并不见得全是是坏事,有些是良性的,还会利于君王的统治。
但是,这所有良性的政治斗争都有一个前提:为了国家。而脱离了建设性的政治斗争,那就是社会的灾难!
伟人毛爷爷有句话说的好:“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很多人,都会片面理解,以为这个奋斗,就是敌对的斗争。其实不然,若是理解成合作斗争,那边又是另一成意思。
夏渊明白,自古以来,政治中的斗争,都是不可避免的。但,若是换个角度,找到斗争的源头,将敌对的斗争换成合作奋斗,那就是另一种结果。
不是吗?
走在大街上,夏渊环顾着来来往往的百姓,红唇微勾。
“老爷,咱们要去刑部还是进宫?”
钱龙跟在她身后问道,夏渊悠闲的脚步不变。
“都不去。”
微微一笑。
“咱们去云来客栈。”
柳园毅。想到这个传说中品德高尚(?)、志向高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天仙儿名士,夏渊眼中就忍不住划过一丝冷意。
她之所以会掉了马甲,走到今天这进退两难的一步,都是拜他所赐。现在她是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账,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早晚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此时,云来客栈中。
含羞带怯的小云斜趴于窗前的矮榻旁,衣衫半解露出秀美的背部,鸦黑的发丝分拢于前胸,微微回首,粉腮杏目,自成风流。
她身后的柳园毅含笑提笔,宽袖挽于腕间,用狼毫蘸彩墨轻书诗词于她美背的蝴蝶骨之间。
青山隐隐水迢迢,长京掌间楚柳腰。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细墨小楷,酥麻上蔓,暗香浮动。
背上传来微微的痒意,让小云忍不出轻轻呻.吟了一声。
“居士.......”
写完这首小诗,柳园毅并没有收手。笔尖顺着她光洁的脊背一点点下滑,直到没入她衣襟之内。
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圆润的肩膀,用手背轻轻擦过她脸颊。
“云儿,想要么.......”
“嗯.......”
女子轻颤的尾音带着欲说还休的春意,瞬间将室内的气氛点燃。柳园毅骨节分明的手掌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抚摸,眼看两人气氛正好,马上就要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粗暴的敲门声瞬间将屋内暧.昧的的气氛震了个稀碎。
“姓柳的!开门!快开门!”
小云吓的立即拉紧衣服站起来,飞身跑往屏风后。
柳园毅黑着脸望向大门,心中怒火迸发。
这!是!谁!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他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便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
一开门,就看到夏渊那张艳若女子的脸庞,随即又“嘭!”地一下关上了门。
“砰砰砰!”
“柳园毅!你又关门干嘛?!”
现在的夏渊对于柳园毅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对于没有价值的人,柳居士可从来都不会纡尊降贵。更何况,刚刚这家伙还打扰了他跟小可爱进行生命大和谐运动!
“姓柳的,这是你逼我的!”
夏渊被他这态度给气着了,转身就跟钱龙说:“把门给我砸了!”
“刷!”地一下,门又开了。
柳园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进去。
夏渊一点都不客气地跟在他身后进了门,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不由的啧啧两声。
“若不是知道这里是客栈,我都要以为自己进了某个艺术展厅呢!”
柳园毅不知道艺术展厅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夏渊来找他准没好事!
收起刚刚的失态,柳园毅又恢复了之前高山雅士的默然,淡然望向她:“夏尚书今日来找柳某,可不仅仅是为了观赏一下柳某的房间吧?”
“哈哈哈哈.......”夏渊硬是憋出一串假笑:“当然不是!”
“有事夏尚书就直说吧。”
夏渊本来也没打算跟他绕弯子。
“我今日来,就是想向居士请教一件事。”
“何事?”
“臻王明□□宫一事。”
“哦?”
柳园毅来了些兴致,臻王打算逼宫?有点意思了。
“我想请教居士,乌宴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竟然想到这么蠢的法子。脑子到底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缝夹了?”
“具体情况呢?”
夏渊就将乌宴怎么暗中收买、联合官员的事情,大致的跟柳园毅说了,然后问道:“居士可猜到他是如何打算的了?”
柳园毅淡然一笑:“略微猜到了些。可是.......”
“可是什么?”
“柳某不想说。”
“.......”
夏渊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
“哈哈哈......柳居士这翻脸无情的速度,果然不辜负片叶不沾身的名声!”夏渊望向他:“待本官一会儿去成府,好好跟我那前岳父岳母好好说道说道。”
她眼看着柳园毅丝毫不为所动,笑了笑便继续说道:“而且最近刑部公务繁忙,宇青身为本官的师爷,自然要更辛苦一些,这几日就住刑部吧。”
“夏尚书这是在威胁柳某?”柳园毅淡淡地问道。
“是。”夏渊毫不含糊的点头。我就威胁你了怎么地吧?!
“柳居士觉得呢?”
有用吗?
废话,当然有用!
他儿子要是一直住刑部,他什么时候能有孙子?!
“乌宴这个方法确实不算聪明。他是打算明着反了。”
柳园毅终于开了尊口。
“联合程昊便有了兵符、挂上宋智贺便拿了京都守卫,再加他前几日从漳州调来的近卫,以及朝中其他隐藏暗处官员的支持,在明晚夜宴,直逼皇宫。这仅仅是第一步。”
说完柳园毅望向夏渊:“若是柳某没猜错的话,夏尚书与陛下,是在担心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官员吧?”
这些人是朝中的毒瘤,一日不揪出来,夏渊就一日难以安心。
“逼宫是不可能成功的,乌宴也知道。他这次逼宫,就是想给自己找一个顺理成章反叛的借口,顺便带上程昊和宋智贺这些武将,给陛下扣一顶无德的帽子。”
“夜宴当晚他就会抛下所有人,孤身逃走。无论到时程昊等人死没死,他回到漳州以后,都可以拿此来做文章。”
“若是程昊死了,大晋少了一员定海老将,周边列国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他就可以联合外国,一起挑起战火。”
“若是程昊没死,那就更好了。三朝老臣逼宫谋反,更能说明新帝无能,大晋内乱。到时他埋在朝中的那些大臣再煽风点火,整个朝中必然人心惶惶。他此时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必然顺理成章,事半功倍......”
钱龙听着他的分析,终于对这个大晋的第一谋士有了正确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