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天，到了夜里就停了。
“王爷，西桐城传来的信儿。”
狼山下，的一处背风的大山坳中，山间篝火密集，占据这处山坳的正是北狄大皇子白律。
白律接过密信一看，就笑道；“三天后崔衍奇设宴庆寿，传令给老二老五，让他们三天后突袭南桐和宝桐……不得有误。”
“是。”
……
“江大哥。”王富贵刚冒着大雪回屋，就瞧见江鸿远在堂屋里等他。
“你这边儿的工程已经完事儿了吧？”江鸿远问。
王富贵点头：“完事儿了。”有乔庆派兵作为人力支持，工程进度快得很，已经完事儿好些天了，虽说乔庆被抓，但是在他出事前就把该结给他的钱全部都结清了。
现在那些个土堡早就有人住进去了，他之所以还没走……是有些舍不得段清芷，这几天段清芷天天过来给他送吃的。
江鸿远：“既然完事儿了就赶紧回去，顺便帮我送样东西给我媳妇，这东西很重要，你亲自带着不要错别人的手，我已经安排了镖局的人护送你回去，明日一早就出发，你好好收拾收拾吧。”
说完，他就递给王富贵一个带锁的木头匣子。
王富贵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江大哥，我一定把东西好好地交到嫂子手中。”
“富贵哥……你有客人啊……”段清芷穿了一件儿雪青色的袄裙，外头罩着一件粉色缀着毛边儿的斗篷。
她手中提溜着一个食盒，进门的时候顺手将罩在头上的帽兜扯下，露出一张精心打扮过的脸。
王富贵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食盒，顺带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江大哥。”
“江大哥快请坐，富贵哥，你快请江大哥坐啊，拿些酒出来，我再下厨去炒几个小菜。”段清芷一边儿说那眼神一边儿往江鸿远身上梭，江鸿远气势不俗，就是一张脸太过吓人。
她这般把自己当成女主人的做派让江鸿远很是不喜，但落在王富贵眼中却是懂事体贴的表现。
“不必了，我还有事儿，对了富贵，你还没娶妻，再娶妻之前还是不要往房里添人，省得以后你妻子过门之后夫妻起间隙。”
“江大哥我跟清芷没什么的。”王富贵忙解释道。
江鸿远没闲心听他说这些，只叮嘱：“别误了正事儿。”说完就走了。
王富贵追在他身后将他送出门，回了就瞧见段清芷白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哭。“清芷你这是怎么了？”
“富贵哥……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只想好好照顾你，真没别的心思……”段清芷抬着泪眼楚楚可怜地看他，双手抓着帕子不安地搅着。
王富贵忙劝道：“江大哥说话是直了些，也是我们让他误会了，清芷，是我的错，我们的确是来往太过频繁亲密了些。
你是个姑娘家……跟外男走得太近容易让人说嘴，于你的名声有碍。”
段清芷闻言就扑上去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王富贵去扯她，又怕力气重了伤着她，这么一来自然是扯不开人的。
“清芷，你放开。”王富贵有些艰难地道。
段清芷哭道：“我不放，就是不放，我知道我配不上富贵哥，我没想过给您当妻子，只求在你身边当个丫鬟……
富贵哥，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王富贵叹了口气道：“清芷，你别这样，我也喜欢你，你在西桐城等着我，我回去跟我爹娘说一说，然后再回西桐来迎娶你过门。”
“真的……”段清芷闻言便抬起脸，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富贵的眼睛看。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王富贵是真喜欢上段清芷了。
在忙碌又疲累的时候家中有人做好羹汤等着你，温柔小意地伺候你，然后这个人还长得好看，比他娘给他介绍的村姑们好看多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怎么能不动心。
“真的，我明天就走，等过完年就回西桐城跟你提亲。”王富贵道。
段清芷闻言先是一喜，后头便是一愣：“富贵哥你不打算带我走么？你之前说要带我回乡的，你……你……你要娶我的话是骗我的吧？其实你是……
富贵哥……我害怕……我不要离开你，万一你走了鲁家的人来找我怎么办？
富贵哥……”
这一声声的富贵哥把王富贵的心肝儿都喊颤了。
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好，我带你回乡，只是已经下雪了，这一路肯定会很辛苦的，我怕你受不住。”
王富贵答应了她，段清芷的脸上顿时就有了笑颜，她把脸重新埋在王富贵的胸口笑道：“富贵哥，放心吧，我身体好，不会受不住的，咱们走的时候带些风寒药防备着就成……”
段清芷要帮鲁老爷办事儿，但这并不妨碍她嫁给王富贵，若是不嫁人，她将来的归宿便是给家里的爷们儿当通房……
眼下看来，她这颗棋子并不是很重要，不过是给鲁家透一些布庄的事儿，还有土堡的事儿，别的就没了，一个小小百户的老婆，大老爷真没放心上，安插她进去不过是习惯的手法，商场上谁不想法子往对家安插几个钉子？
第585章 战事起（4）
两个人一起用了晚膳，窗户纸捅开了，王富贵也就没再坚持什么了，他想着反正西桐城的事情家里人不会知道，天远地远的，索性就什么都不管了。
饭后他送段清芷回布庄收拾东西，乔庆一出事，便有不少人盯着林晚秋的几处商铺，接着，她的几处商铺都被抢了打砸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商铺便都关门了。
不过提供给伙计等人的住处并没有收回来，这些住处虽说是在商铺的后院儿，但因着有后门走，所以也还方便。
故而段清芷连请假都省了。
“怎么没人啊？”王富贵见后院儿没啥动静，就问段清芷。
段清芷道：“她们有些回家了，有些跟着掌柜去了东家在乡下的庄子，掌柜的也叫我了……我我……没去。”说到后头她就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王富贵听她这么说就知晓她不走就是为了自己，心一下子就软了：“你一个人住多不安全啊，把东西收拾好跟我回去住一晚上吧。”
“嗯。”段清芷本来就是这个目的，顺着王富贵的话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镖局的人就过来了，十好几辆马车，加上王富贵这头的三两马车一共凑了二十辆马车上路。
西桐城本来到了年底就有不少商户要回老家，见天儿地就有车队往外走，故而王富贵这一队人倒是没引起谁的注意。
“大爷，他们走了。”王富贵出了城，江鸿远这边儿就得了消息。“太太布庄里的段姑娘也跟着一起走的。”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江鸿远道。把人打发出去，他便给林晚秋写了一封信送出去。
“来人，吩咐下去，开拔……”江鸿远下令，他的人虽然没有遮掩地出现在西桐城，不过崔衍奇并没有管他，他因着跟乔庆的关系近，虽然外界在流传乔庆跟他有杀子之仇，还有因此故意派他去剿匪，算是给他穿必死的小鞋。
但崔衍奇这个人疑心病重，加上一个小小的百户他并没有放在眼中，故而就被边缘化了。
崔衍奇掌权之后调查过手下的兵力，江鸿远是那个时候跟他报的，手下百人剩下十人，别的都在剿匪的途中折损了，崔衍奇也没给他补兵马，依旧让他去剿匪，这个范围就大得很了，江鸿远正好自由自在，有时间安排自己个儿的事情。
江鸿远安排好手中的人，就披上一件带了帽兜的斗篷，用帽兜将自己的脸遮挡起来，领着一名亲兵走出营帐，一人一马策马狂奔。
“将军，有人持这块令牌求见。”张水在营帐中看舆图，他的亲兵这个时候进来，双手奉上一枚令牌。
张水见状神色一凛，他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便立刻道：“人呢？”
亲兵道：“在门外候着。”
张水撩袍子就要出去亲迎，亲兵见状就道：“将军，那位爷说请将军在营帐中等他。”
“赶紧请进来。”张水只得停下脚步，心道自己是鲁莽了，拿这块令牌的人怕是不想泄露身份。
见人进来了，他想要上前叩拜，却被那人摆手制止了。张水就将令牌双手奉上。
等营帐中把不相干的人等清退之后，江鸿远才摘下帽兜，然后手持令牌沉声道：
“……张水听旨，从即刻起，听从江鸿远调遣，不得有误……”
“末将张水遵旨。”
张水恭恭敬敬地跪下听口谕，江鸿远他是知道的，一个百户，乔庆在的时候就很得乔庆的青睐，他成亲的时候身为二品总兵的乔庆还亲自去了。
现在看来江鸿远跟乔庆的关系根本就同外头传言的不一样，想来乔庆也是知道他是皇帝的人，所以才对他特别殷勤。
自以为脑补出了真相，张水对江鸿远恭敬地很。（皇帝：江鸿远是谁啊？朕怎么不认识？）
“这件事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包括崔衍奇。
另外，你以练兵为由，两天后带兵至十里坡埋伏，我已经藏了一批御寒用品和军粮在十里坡，你只管放心带人去……
崔衍奇的大寿，你提前送上大礼就行了。”江鸿远道，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放到桌上：“这是一万两银票，拿它当贺礼送上。”崔衍奇贪财，有重礼就不会给张水穿小鞋。
张水收下银票，恭敬地拱手：“末将领命。”
江鸿远从张水这儿出来又带上了帽兜，骑马去了下一个地方，如此这般，一天下来，他找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手上有兵，但手下的兵并不是特别多，就算带兵出去演练也不会引起崔衍奇的怀疑。
三天后，总兵府一大早就十分热闹，来贺寿的人络绎不绝，从晌午开始，歌舞就没停过。
到了晚上更是热闹，晚宴的时候，总兵府的上空更是绽放起了烟花，灿烂而热闹。
“恭祝总兵大人寿比南山！”
“哈哈哈，本官是代总兵，不是总兵！”崔衍奇喝得双颊通红，一手搂着一名衣衫不整的美姬，一手端着酒杯享受众人的恭维。
“大人说笑了，您坐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当当的，要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把这个代字给您去掉。”
“对，对，有大人镇守西桐城，西桐城肯定会固若金汤的。”
“大人仁厚，不像某些人知道压榨下面的人，却不曾想他竟然是个卖国贼……还好大人英明，帮着咱们西桐人铲除了一颗毒瘤，也保了大周江山的安稳！”
“大人救了西桐百姓于水火，更是救了大周百姓于水火，大人有大功劳，皇上那里早晚都会有赏赐下来的。”
“对，没有大人的话，八皇子殿下已经遇害了，大人救了皇子，这功劳也大。”
“哈哈哈……本官是皇上的奴才，是朝廷的鹰犬，是百姓的父母官，既然穿上了官袍，带上了乌纱帽，那就该为皇上，为朝廷，为天下百姓办事。
这是本官的责任！”
“大人真是谦虚。”
“大人是以天下百姓的安稳为己任，属下敬佩大人品性高洁，祝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哈哈哈……大家客气了客气了，来来……都喝起来。”
与此同时，西桐城外，北狄兵马悄然来袭。
第586章 战事起（5）
夜色总是很美。
特别是烟花漫天的夜色，更是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