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爸顿时牙疼:“你这个丫头!怎么心肠这么冷?我是你爸爸!又不是别人!”
“法律规定我的赡养义务是从你失去劳动能力开始的。”于寒舟说道,“你现在有手有脚,能吃能喝能干活,理论上讲我是可以不赡养你的。”
“你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吴爸怒道,“一个月五万,不然我在你公司门口闹!”
他还可以请记者宣传,闹得人尽皆知!她现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就不怕丑闻?
“你随意。”于寒舟两手交握在身前,淡淡看向他:“弄臭了我,你一毛钱也没有。”她脸上带了一点冷酷,“丑话说在前头,我写了遗嘱的,一旦我出事,我名下所有财产都捐赠慈善,你和我哥一毛钱也得不到。”
说完,她站起来:“考虑好了就走,我每个月给你们打一万。”
她不欠他们的。每个月拿一万养他们,也是怕逼急了他们,给她找麻烦。再多的,却没有了。
吴爸很不乐意,但是于寒舟的心肠硬是他见识到的,一万虽然不够他和儿子花的,但是总比没有强,骂了几句就走了。
于寒舟每个月给他和吴哥打钱。吴爸有时候软磨硬泡,说自己病了,想多要点钱。每次碰到这种时候,于寒舟就去看他,带他去大医院检查。他病了,她可以掏钱,但是不会把钱直接给他。几次下来,吴爸就消停了。
跟钟昊的合同也签好了。他给的代言费很高,完全是把她当一线大腕伺候的,花了很大力气去宣传,甚至为她向朋友要各种广告代言。
一则则广告拍下来,于寒舟的知名度越来越高。
随之而来的,是桓盛林的血压越来越高。但他再不满,也搞不动她了,只得花更大的力气去找楚欣。
于寒舟的杂志越办越好,已经不仅仅是给林正的品牌做宣传了,许多知名品牌争相砸钱,要上她的杂志。
在她的事业和名气都飞速上升时,在工作室做了两年的楚欣,也有了小小的名气。只不过,跟于寒舟相比,还差了很多。
她每次出门都带着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导致了桓盛林想找到她,格外耗费精力。
最终,是楚欣主动找上了他。
她从前很想有一份事业,追求自己的梦想。现在事业有了起色,她有些怀念自己的爱情,开始想念对她很好的桓盛林。她主动露面,立刻被桓盛林的人找到了,将她带回了桓家。
“欣欣!”他紧紧抱住她,“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楚欣回抱住他:“好,我不离开了。”
一番缠绵后,桓盛林想起当年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神情阴郁:“我叫你,你都不回头。”
楚欣道:“对不起。我,我那时太想离开你了。”见他眼底散发冷怒,连忙道:“我看到你了,见你伤得不重,才走的。”
桓盛林接受了她的解释,但是从此往后,把她看得紧紧的,不许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吸取教训,不再阻拦她的事业,甚至为她请老师,砸钱办展,用心栽培她、成就她。
楚欣进步很快,名声越来越响亮,很多人慕名拜见,或者送请帖来邀请她参加交流会,她有时候拒绝,有时候露面,但是只要出门必定戴着口罩。
她和于寒舟的模样,相似度太高了,很容易被认错。不论是她的成就被安在于寒舟的头上,还是于寒舟的成就被安在她的头上,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由此,她成为了最神秘的服装设计师,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样貌。
桓盛林为她感到委屈,气得想要杀人,楚欣反过来劝慰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还省了许多麻烦呢。”
神秘的面纱,让她名声更盛。
楚欣清楚这一切是怎么演变来的。当初于寒舟只是一个普通花店的老板娘,是桓盛林逼她去整容,才会变得这样。理亏的是他们,所以她不怪于寒舟。
她不想桓盛林去找于寒舟的麻烦,还有一个她内心深处藏着的,不肯承认的念头——她怕桓盛林见了于寒舟,会觉得于寒舟比她好。
她们长得那么相像,而于寒舟比她更自信、更优雅,如果桓盛林喜欢上了于寒舟,她该如何?
在楚欣和桓盛林的刻意回避下,本来就不想跟他们打交道的于寒舟,再也没跟他们碰过面。
她赚够了钱,又出了名,就隐身幕后。
公司请了人打理,她每周看看汇报,处理下他们难以做决断的事,偶尔拍拍广告露个脸。其他时间,都在打麻将。
她的麻将馆一直生意很好,没有人知道她就是老板,都当她是常客。
“小吴啊?快来快来,就差你了!”麻将馆一角,刘嫂冲于寒舟招手道。
于寒舟走过去坐下,刚摆好了牌,坐在上家的陈哥抱着肚子起身:“不行,拉肚子,等会儿啊。”
“你怎么这么烦!”刘嫂埋怨道。
穿着棉布T恤和休闲短裤的高大男人,趿着拖鞋走过来:“我来,我替他打两把。”
陈嫂坐在对面,看着男人白皙得过分的脸,还有那张不显年纪的俊美面孔,酸了一句:“你又来,今天小吴又要赢了。”
每次他来,于寒舟都会赢得多。
钟昊往右边看了一眼,笑得温柔:“看在我追女朋友很辛苦的份上,大家别跟我计较。一会儿请大家吃夜宵啊!”
有了这句话,想起暗地里收的那些好处,陈嫂顿时笑了:“行,行。”
于寒舟听着他们说话,犹若未闻。
一局很快开始了。
钟昊打牌很有心机,他虽然是讨好于寒舟,却讨好得很有手段。凡是容易起到手的牌,他从不给她送,也不点炮让她胡牌。
只有于寒舟缺的抓心挠肺,怎么也摸不来的牌,他才送给她,让她吃或者碰。
他力求每一局都打得自然,陈嫂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于寒舟也没法太讨厌他,有时候明知道他是故意送牌,仍是忍不住心喜——缺牌的感觉,太太太难受了!
打麻将的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凌晨两点。
一般情况下,于寒舟玩到十一点就会上楼,睡眠不足会老得快。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多打一会儿,到两点多才去休息。
钟昊每次都陪着她。
他两年前就搬来了C市,把房子买到了她对面。
每天打扮得普普通通,陪着她在麻将馆打牌。不管她多么冷淡,从来不退缩,不遗余力地讨好她。
附近的人都知道他在追她,一开始还为他不平,要介绍漂亮姑娘给他,被他屡屡推拒后,才不再介绍了,开始劝于寒舟接受这个帅气体贴的小伙子。
于寒舟每次就笑笑不说话。
他才不是她们眼中温柔秀气的男人。他是一条毒蛇,而且脑子有病。虽然表现得就是一个痴情人的样子,但是谁信呢?
别说她不打算谈恋爱,她就算想要谈恋爱了,也不会找他这样的人。毒蛇就是毒蛇,表现得再温顺,也不能往怀里揣。
“晚安。”钟昊看着她进了门,才拿出钥匙,打开自己家的房门。
她不喜欢他,他知道。
没关系,只要她身边没有别人就行。
林正已经被林妈安排着开始约会了,其他追求她的人不会比他条件更好,比他更有耐心。
他只要守着她,等她想要伴侣了,一回头看见的人就是他。
*
他一直守到了白发苍苍,从一个俊美青年变成一个普通老头。
临终之际,他对自己的助理说:“墓碑上,我的名字刻成‘麻将’。”
她爱了一辈子的麻将,不曾回应他的感情。至少死后,让他骗骗自己。
第122章 长嫂1
“醒醒。”
“该起了。”
低哑中透着虚弱的男子声音在耳畔响起, 随着身子被轻轻推动,于寒舟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大红的帐幔, 略一垂眼, 身上盖的是大红喜被。
她偏头看向身旁,是一张苍白病弱的男子面庞。
男子很年轻,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模样。生着一对清而长的眉,本是极好看的眉形, 若是身体康健的男子生着这样的眉毛,必定是说不出的俊美。然而他整张面庞透着病弱,仿佛生命力和精气神都被攫取走, 即便是这样一对好看的眉, 也显得干枯而了无神气。
于寒舟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男人像是一捧失去水分的花, 被病理缠住,脆弱得好像一阵风吹来便要分崩离析。
她不由得看向他的眼睛。在这样一张枯萎而缺乏生气的脸上,却生着一双极不相称的眼睛。乌黑, 幽深, 明亮之极,像是全部的生命力都燃烧在其中了。
然而他的神情却是冷淡的,眉头微微皱着, 看了她一眼, 率先坐起身来:“该起了。”
他坐起来后,露出单薄而瘦削的背脊,雪白的中衣挂在他的身上, 显得空空荡荡,隐约看得到一粒粒凸起的脊骨。
“咳。”他虚弱地咳了一声, 顺了顺气,才扬声道:“来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几名侍女鱼贯而入,手里捧着水盆,香皂,毛巾等物,动作轻快而无声,一看便是训练有素。
两名侍女走到床前,为贺文璋更衣、穿鞋,又搀扶着他下床。于寒舟没有再磨蹭,也坐起身来,由自己的陪嫁丫鬟伺候着更衣、洗漱。
有丫鬟去收拾床褥。于寒舟没有回头看,也知道她们什么都没收到。没有什么元帕,也没有什么元红,她的丈夫病弱得连走路都困难,哪有精力行夫妻之事?
丫鬟们也不觉得奇怪。事实上,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没有圆房。大公子虽然病弱,但夫人却很疼爱他,还想他多活两年,早就吩咐了不许他们圆房。
于寒舟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映出的精致容颜,女子有着细瓷一般的肌肤,白皙精致,眼波盈盈,身材姣好,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这样一个美人,却嫁给了一个连行房都不能的病秧子,既不是真爱,也不是在家里不受宠被塞过来冲喜的,而是她的脑子进水了。
这具身体的名字叫安知颜,祖父是户部尚书,父亲是鸿胪寺卿,她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她这一房只她一个女孩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当成眼珠子一般呵护着长大。
长到十五岁,她偶然在路上遇到了男主贺文璟,对他一见钟情,自此记在心中,难以忘怀。
她心中抱了绮念,很快找机会参加有贺文璟在的宴会,以崴脚为状,对他投怀送抱。然而贺文璟的人设是不近人情,在她靠过来后,迅速躲到了一边,任由她狼狈地摔了个大马趴。
按理说,经过这一次,安知颜应该羞愤不已,再不肯靠近他。或者说,她仍然喜欢他,却不再自作主张,而是告诉自己的母亲,让母亲为她张罗。
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对母亲说这种事,即便会被骂几句“不知羞”,但她在家里受宠,母亲骂过她之后,少不得要为她打听打听,成全她的心愿。
但是安知颜没有。她仍旧是自作主张,在又一次宴会时,自己躲在女更衣房中,让自己的丫鬟往贺文璟身上泼茶,引他来更衣。
她就在房中,他只要一进来,就能看到衣衫不整的她,难道不要为她负责吗?他娶定她了。
偏生贺文璋跟着一起来了。安知颜的婢女不是个机灵的,竟然就叫兄弟两人都进来了。她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兄弟两人面前,贺文璟立刻黑了脸,推着兄长就要走。安知颜慌慌张张地遮好自己,看着贺文璟的目光满是不甘。
贺文璋察觉到了,他身体虽然病弱,却有一个聪敏的头脑,想到引他们前来的丫鬟异样的神情,又看着安知颜盯着弟弟不甘心的目光,当下明白了。
他叫住转身欲走的弟弟,对安知颜说:“这件事,安小姐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但是如果安小姐声张出去,可就要嫁给我这个病秧子了。”
看到她衣衫不整的人,是他们兄弟两个。她不声张,他们都不会说什么。但是如果她声张出去,以此要挟嫁给他弟弟,是不可能的。
贺文璟不喜欢她,贺文璋也不肯叫弟弟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为免她再做出不理智的事,贺文璋便威胁了她一句,她不可能嫁给他弟弟,最多嫁给他。
如果安知颜不傻,这件事就会咽下去当做没发生过。回到府里,老老实实做她的安家小姐,等着家里为她择一名良婿,安安稳稳过一生。
偏偏她咽不下去,她想起那天贺文璟看她时厌恶的目光,心里如火烧一般。她告诉母亲,她被贺文璋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