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恂又转过来问冉桑榆:“桑桑,你呢?”
“还没有考虑好——等等,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冉桑榆脸上的震惊还没有消退下去,她看着阮恂,“姐?你管他叫姐?!”
看她这个反应,阮恂就知道她肯定和自己第一次见到阮含一一样,认错了……
她道:“她是我姐姐,女生呀!”
不可置信的盯了阮含一半响,冉桑榆感叹道:“瑞斯拜瑞斯拜,果然女生A起来就没男生什么事了……一哥,不,一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她说着从塑料袋里找出另外一盒巧克力棒双手奉上给阮含一,阮含一没什么意见的接了过去,显然对这个贡品很满意。
“你不生气我把你认成男生?”冉桑榆随口问。
“习惯了。”阮含一拆开了那盒巧克力棒,大方的给阮恂和冉桑榆一人分了一根。
“诶诶,那你以后就都不回寝室了嘛?”冉桑榆咬着巧克力棒问,“要不去我的寝室吧?”
“不了,”阮恂摇头,“你室友肯定不会愿意,而且接下来我要准备化学竞赛,中午都要复习,没有时间回寝室睡午觉了。”
“真辛苦……”
“话说回来,”冉桑榆接着道,“你以后可得小心着点,保不齐哪天周潇潇和方筱君又给你闹一出,虽然我根本就没懂她们今天中午闹的哪出。”
“她应该就是想陷害我拿了她的东西。”阮恂叹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了周潇潇。
“诶,你怎么这么确定?”
“我中午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座位,”阮恂道,“但是方筱君却一直说她看到我去了周潇潇的座位,还说我拿了东西放进柜子里,非得我要打开柜子给她看。”
“但是她指认的不是我的柜子,而是我姐姐的,早上我帮她放过东西,方筱君肯定就以为那是我的柜子了……”
“我们俩还找过柜子的钥匙,当时应该是被她拿去了。”
“我靠!”冉桑榆一拍桌子“嗖”的站了起来,“我说她中午怎么就这么确定的非得说是你拿了,还非说她看见了,感情就是她自导自演?!”
“嘘——”阮恂将手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悄悄的动作,“声音小一点,当心被别人听见。”
冉桑榆假装拽了拽校服,环顾四周见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三个,才又坐了回去,压低了声音咬牙道:“真是可惜了,她俩不应该在附中念,应该去中央戏精学院!”
“所以你的意思是,”阮含一挑眉,“她把她的手表偷偷放在我柜子里,以为那是你的柜子,然后打算陷害你?”
阮恂点了点头。
阮含一嗤笑:“弄巧成拙。”
她说着去打开自己的柜子翻找,果然在一个笔记本里找到了一块红色的手表。
冉桑榆抱着手臂感叹:“啧啧啧。”
阮含一关上柜子,将那块手表放进了校服口袋。
阮恂疑惑道:“不还给她吗?”
“还给她?”阮含一像是听见了世纪笑话似的抬头看着她,“她都这么费心费心的陷害你了,你还想着还给她?”
“那……”阮恂愣了愣,呐呐道,“那怎么办?”
阮含一起身,她本来就长得高,而此时阮恂又坐在凳子上,于是就越发显得她居高临下,姿态睥睨。午后恬淡的日光穿过她额前细碎的刘海在她脸上投射下几道虚幻的影子,于是阮恂不能看清她的神态,却清晰的听见她道:“阿寻,我能帮你出头一次,但是不能每次都帮你,被欺负不是你的错,但是如果你不去自己反抗,我也就没有再帮你的必要了。”
阮恂僵了僵,半天才轻声说:“那要是……反抗没有用呢?”
人的惯性思维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很久之前,当她那个所谓的哥哥对她拳打脚踢,甚至想把她带出去扔掉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告诉父母?父母根本会相信她,反而觉得她小题大做。报警?警察来了也只是和和稀泥,不会管这些别人家里的鸡毛蒜皮的小事。父母还会因为觉得丢人而事后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有一次她甚至录音留了证据,但是没有人愿意听她的录音,那只是一段录音而已,根本毫无用处。
久而久之,她也就知道了,正面反抗和告状都没有用。只能想办法躲着,能躲过一次是一次,尽量不要节外生枝。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她无可依靠,只能忍着。
“没有用?”阮含一反问,“怎么可能没有用?”
“对啊,”冉桑榆道,“你有时候脾气太软了,诶,你不要怕嘛,打不过大不了找你哥——呃,找你姐给你撑腰,但是不要总想着算了算了,你这样她们会越来越嚣张的。”
阮恂依旧低着头,轻声道:“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阮含一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你得自信一点。”
阮恂慢慢抬起头去看她,道:“我会,会努力的!”
“行了,”阮含一摆摆手,“这个事你不要管了,这俩倒霉玩意要是再来欺负你,我的名字倒过写。”
阮恂一紧张,拉着她的袖子道:“不要打架啊——”
阮含一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她脑袋:“想什么呢!”
后半节课阮恂被冉桑榆拉着去楼下操场玩了,阮含一在座位上坐了一会,掏出手机给小胖子打了个电话。
“哪儿呢?”她问。
小胖子声音鬼鬼祟祟的:“操场呢,不说我说,大哥,你这个时候打是想帮我报销一个手机怎么的?”
“认识方筱君和周潇潇吗?”
小胖子一阵无语:“这不都是我们班的同学?”
“你告诉她们俩下课时在体育馆后面等我,有事找。”
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会儿,她收到小胖子发来的短信:【阮含一!我不是你的传话筒!!】
阮含一打字:【下午请你吃饭。】
小胖子:【好嘞大哥,一定带到。】
阮含一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思考下午吃什么的问题,想了半天无果,最后决定和小胖子去吃门口刀削面。
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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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给方筱君和周潇潇传话的时候没有说阮含一找她们,而只是含糊的说有人找,让她们下课后去体育馆等人。小胖子知道中午阮含一用可乐泼了人家,要是直说她的名字,周潇潇肯定不愿意过去。
于是方筱君和周潇潇虽然疑惑,但还是去了体育馆。
阮含一早就等在了那里。
周潇潇对她心有余悸,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转身想跑,阮含一淡淡道:“跑,我有的是办法找你。”
方筱君后退了几步,警惕的道:“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这里可是学校!”
阮含一“哦”了一声,靠在墙壁上淡漠的看着她。
周潇潇连拉同伴都顾不得,转身就要跑——
“别动,有事找你。”
小走廊另外一头转出来一道瘦高的人影,建筑物背阴面的光线昏暗,他的影子被边缘一点太阳光拉的细长,再逐渐融汇进体育馆巨大的阴影里。
“白忱?!”周潇潇失声叫道。
她回头看看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阮含一,再看看面前的白忱,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子绝望的情绪。
“白忱?”阮含一挑眉,“你在这干什么?”
“说了有事,”白忱懒洋洋的应付了一句,“挺巧啊?”
阮含一不理会他,径自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红色手表,对着周潇潇扬了扬下巴:“你的?”
周潇潇看见手表时脸色顿时变了,她嘴唇颤抖着,却勉强镇定的道:“是我的,中午丢了,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丢了?”阮含一哂笑,“这话你说的出口?”
周潇潇僵硬着脖子道:“就是丢了,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白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他对着阮含一招了招手,“扔过来。”
阮含一看了他一眼,这次却比较配合,抬手将手表扔给了他。
周潇潇紧张的看着一道红色的抛物线被白忱的精准的接住,脱口道:“别摔坏了!”
“害怕摔了?”白忱笑了笑,懒散的将手抬高过肩膀,“那就摔了吧。”
“不要!”周潇潇尖叫了一声。
白忱捂了捂耳朵,手又慢慢的放了下来,方筱君咬牙道:“你,你们想怎么样?”
阮含一冷冷问:“谁偷了钥匙把这玩意放我柜子里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潇潇梗着脖子道。
“行,”阮含一点头,“这块表是从我柜子里找出来的,既然不不承认是你放的那就是我的了。”
她对着白忱一昂下巴:“摔了吧。”
白忱的手又有要往下落的趋势,周潇潇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把手表夺过来,但是一抬头对上白忱不耐烦的神情,瞬间将手背在了身后。
倒是方筱君还算镇定:“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要赔偿,你——”
她话音没有落,白忱倏地松开了手,小巧的手表落在地上玻璃面顿时四分五裂,不锈钢的后盖“嘣”一声弹开,滚了两圈落在了小道边的水渠里。
“说话,”白忱扯了扯歪斜的校服领子,“我耐心有限。”
周潇潇盯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手表瞬间眼眶红了。
“不是我,”方筱君被白忱看得心底发慌,连忙道,“是她想的办法,手表是她的,钥匙也是她偷的——”
“婊子!”˙周潇潇忽然抬头狠狠的瞪着方筱君,“臭傻逼,你再给老娘说一遍?!”
方筱君躲闪着她的目光:“就是你,明明是你想的办法说陷害阮恂偷东西,还说这样她肯定摆不脱嫌疑……”
白忱踩着一地的玻璃渣走到周潇潇面前:“你干的?”
周潇潇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的关于他那些暴戾的传言,缩了缩脖子低声道:“不是我,是余聘婷,是她让我们干的。”
“搞半天你就是个打手?”阮含一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余聘婷这个名字,半响也没想起来这是哪根葱,于是问,“余聘婷,哪班的?”
“高二六班……”
她随意一瞥,发现白忱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便问:“你认识?”
白忱没有回答,只是看了周潇潇一眼:“滚。”
周潇潇立刻转身跑开了,方筱君偷偷瞄了几下阮含一,也跟着走了。
小过道上一时间陷入了沉寂,风吹着水渠里积落的枯叶子簌簌的响,那个不锈钢表盖给掀开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