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黄粱走出这一块地带,终于瞧见黄包车时,他挥挥手把黄包车夫叫过来,正准备坐上黄包车,眼前突然一阵发黑。
等他再睁开眼时,他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坐在电影院里,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部讲述五四运动的电影。
——
季曼玉忙活了一个下午,方才写到了这里。
她在前面花了很大一段篇幅写穿越前的事情,黄粱虽然没有成为学生中的一员,但也算是亲身经历这一场幸事。
而一朝穿越,却发现一切都过去了。
他居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在电影里看到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
虽然场景有所不同,但的确都是同一件事情。
这里面的戏剧性处理得很好。
而且黄粱这个人的人设也成功立了起来。
普通的青年人,没什么热血的情绪,十分惜命又得过且过,小毛病一堆,但没什么大毛病,也算是个比较善良的人,没有为难那个黄包车夫。
对于那些敢于发声,和政府对上的同龄人,他有时候觉得他们傻,有时候又觉得他们很勇敢。所以在看到游行活动闹得这么厉害时,鬼斧神差的,黄粱跟了上去。
这样的人设,其实是多数青年人的写照。
民国时期的文人不缺才思敏捷,报纸上也有连载过这种一个人偶然看到未来的小说,但大都是意外做了一场梦,并没有明确提出来“穿越”这个概念。
这种类型的小说没在文坛上掀起过什么水花,最根本的原因其实在于小说里想象力有限。
他们这一代人,生活在世道混乱之时,未见华夏太平。而且受限于时代,这时候电话都没怎么普及,他们要如何把未来描写得很美好。
季曼玉的这本小说却不会有这种问题。
毕竟有衡玉在。
当初听到衡玉对未来的描述,季曼玉都生生激动得落了泪。
“感觉怎么样?”
瞧见衡玉把稿子放下,季曼玉忐忑问道。
“非常好!”衡玉用了这三个字,让季曼玉的心放了下来。
第130章 民国旧影14
把空间留出来让季曼玉继续写小说,衡玉走回房间后,坐在椅子上思考邱岚身上的异常。
邱岚是军队新贵,而且是北平这位大帅的心腹,在外人眼里风风光光,只要他穿上那一身军装,在北平绝对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冲撞他。
今天在书屋时邱岚却穿上一身长衫,脸上还做了伪装。
等他离开书店没到五分钟,又有一个相貌普通、扔在人群里完全不会惹人注意的青年男人走进来了。
他走进来的时候,衡玉低头看了眼手表,正好是十一点整。
等青年男人离开后,正巧又把那一本《水经注》拿走了。
种种巧合都撞在一起,衡玉觉得,她大概是碰上邱岚在和某个势力接头了。
如果邱岚是在和国内其他党派的人接头,衡玉并不打算掺和这件事情。
但那个青年男人说话口音里带着轻微的日本大阪口音,虽然不算重,她却注意到了。
邱岚的身份太过敏感了,他是大帅的亲卫出身,能接触到非常多机密要事。
如果他是叛徒,是别国的卧底,北平在别国眼里,还能有多少秘密!
理清楚整件事情后,衡玉微微舒了口气。
她拿起钢笔吸墨水,这才轻轻展开信纸,给她大哥季斯年写信。
邱岚是北平军阀的人,这件事告知季斯年再合适不过。而且邱岚身居高位,如果他真有问题,季斯年又能立下一功。
【邱岚似有不妥,许是别国特务,望季先生调查一番——天璇】
在她大哥那里,她的代号是“天璇”。
这一点衡玉可没忘。
等信纸晾干,衡玉把信纸装进信封里,打算等明天就出门去寄信。
——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陈嫂已经重新出现在季家大宅里。
衡玉用过早饭,上楼换了身衣服打算出门。
“这么冷的天,二小姐要去哪里啊?”陈嫂听到动静走出来。
“随便逛逛,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可是快到饭点了,您干脆在家多待会儿,吃过午饭再出门吧?”
衡玉摆手,“没事,等到了北平大学我再去找吃的,那个地方我已经很熟了。”
陈嫂这才点头,“那成,您记得吃东西就好。”
她在季家待的时间可久了,衡玉还没出生就在季家干活,季家这些小辈都是陈嫂看着长大的,所以她的叮嘱不免细碎了几分。
衡玉应上一句“好”,便拉开门,让司机先送她去邮局寄信。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细密的小雨,街上的行人都没预料到天气会突然出现变化,一时之间纷纷跑去寻躲雨的地方。
衡玉坐在车子里,目光一直落在窗外,安静看着外面的场景。
等到车子在邮局门口停下来,衡玉下车,撑起油纸伞,慢悠悠走进邮局里。
邮局并不大,靠里的位置,邮局的员工正在和一个穿着长衫、身材高大的男人闲聊。
邮局的员工道:“柳编辑,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那个被称呼为“柳编辑”的男人笑了笑,“吃过午饭,待在邮局里也没什么事做,刚好要给朋友寄封信,我就从报社溜达过来邮局了,反正也不远。”
“也是也是,我已经弄好了。”
“那就好,麻烦了。”柳编辑笑着道谢,没再闲聊,转身离开。
衡玉正站在邮局门口合上伞,那个柳编辑转过身时,衡玉的目光顺势在他脸上扫了扫,顿时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还没等她回想起来,系统已经惊道:【零,这不是当初在咖啡厅里和邓谦文先生接头的那个年轻男人吗?】
智能系统的记忆力比她还要好,自然不会认错。
【他怎么来邮局了?不会是来是给他背后的组织寄信吧?】
系统暗戳戳猜测一番。
“应该是,也可能是给朋友寄信。”顿了顿,衡玉在心底又补充一句,“不必深究。”
柳余生,或者该说他的代号夫子,扫了衡玉一眼,礼貌点了点头,拿起靠在邮局门边的伞,撑着伞步入蒙蒙细雨里。
脚步从容,与那些还在急匆匆寻地方避雨的行人形成鲜明对比。
衡玉的目光落在他背后,在他察觉到异样之前立马收回目光。
“小姐,你是来寄信的吗?”邮局的员工问道。
衡玉回过神,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信递出去,“麻烦了。”
寄好信后,衡玉快步走回车上,对司机道:“先不回家,我们去北平大学。”
北平大学几天前就重新上课了,她打算过去北平大学找邓谦文。
——过年之前,她给邓谦文寄去了几本书当作年礼。本来没想着能收到回礼,结果在元宵节前两天,她收到了邓谦文寄过来的年礼。
礼物是两盒国外的巧克力,以及一条针织很细密的围巾。
围巾是纯色的,没什么特别款式,但颜色偏粉色,很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围起来也很暖和。
为了表示尊重,她现在脖子上就围着这条围巾。
到了北平大学,衡玉撑着伞下车,去邓谦文的办公室找他。
办公室里,四个教授全都在。里面还有好几个前来询问问题的学生,显得很热闹。
衡玉敲门进去,来到邓谦文面前,“邓先生。”
伏案备课的邓谦文听到声音,推了推眼镜架抬起头来,脸上立马露出笑容,“你怎么过来了?”
邓谦文的目光落在她围着的围巾上,又笑,“喜欢这条围巾吗?”
衡玉点头,在邓谦文的示意下坐到椅子上,“喜欢,收到礼物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邓谦文笑,解释道:“我在北平的朋友不少,学生更多,过年那时候给我送了一大堆吃的,里面还有他们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这些东西放我那也是放着,你寄了几本书给我,信上留有你家的地址,我就打算给你寄些吃的。
我夫人听我提起过你,正好她过年时无聊,多织了一条围巾,颜色适合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让我一块儿给你寄过来了。”
原来还和邓谦文的夫人有关系。看到围巾的时候,衡玉就觉得这更像是一位女性长辈会准备的礼物。
对于邓谦文和他夫人的好意,衡玉自然又温声道了谢。
简单聊了会儿,邓谦文瞥了眼手表,询问她,“吃饭了吗?”
“还没有。”
邓谦文道:“有几个已经毕业的学生来信说今天要上门拜访,我夫人准备了不少好吃的,要不要去我家吃顿便饭。”
他看向她的视线,满是一位长辈对晚辈的和煦。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衡玉到嘴的拒绝便咽下了。
她起身,“那就打扰了。”
邓谦文的住处就在北平大学附近,是一处布置简朴的四合院。
两人步行了一刻钟时间,就差不多到了。
院里栽种有一棵梧桐树,这时候正是冬去春来之时,梧桐的枝杈上冒出新的绿意,但还是有些光秃秃的。
衡玉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跟在邓谦文身后走进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