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也是怕你误会,所以才说是义兄妹的。”严真忙解释道,“不过你放心,我与秦业那是清清白白的,你可别误会啊。”
她怎么会误会,而且就算误会了也没什么吧。
“可我听说国公府正在为你们筹办婚事,你们……”余下的话戚柒没说,但其中的意思都明白。
严真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要逃婚!”
戚柒看了看严真,又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秦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与秦业在此之前从未见过面,就凭多年前的婚约,怎么可能结为夫妻?”严真看向秦业,推了推他胳膊道,“你说是吧,未婚夫?”
“既然都不想成婚了,严姑娘还是唤秦某名字吧。”秦业皱眉,不着痕迹的看了戚柒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心中不由微微一叹。
严真注意到他的眼神,突然凑近他,轻声道:“机会难得,你可要好好把握。”
秦业没说话。
“你们在说什么?”严真是秦大哥的未婚妻,现在秦大哥帮着自己的未婚妻逃婚。戚柒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回过神来。
秦业立刻拉开了与严真的距离道:“没什么,时辰不早了,你们启程吧。”
“嗯。”戚柒点头。
严真挑了挑眉,翻身上了马,又拉着戚柒上了马,让她坐在她身后。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秦业,意味深长的道:“时间不等人,有时候错过可是一辈子。”
“大男人嘛,该干脆就干脆,秦大人,您说是不是?”
戚柒不懂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也跟着严真看向了秦业。
“走吧。”秦业抿了抿唇,“你们路上小心,小七,到了边关便寄信回来。”
“嗯,秦大哥,你也保重。”
严真摇了摇头,提高音量对戚柒道:“抓紧了!”
话音刚落,她便策马狂奔而去。
清凉的月色下,那那匹枣红色的马越来越小,很快便再也看不到了踪影。
秦业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那一马两人再也看不到,这才转身。
他走了几步,突然出声道:“裴大人既然来了,怎么不现身?”
话音刚落,一个修长的身影便从暗沉的夜色中走了出来。他还穿着官袍,穿戴整齐,面沉如水。
“秦大人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竟然亲手送走自己的未婚妻。”裴靖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知镇国公若是知道了,是什么反应?听说,镇国公已经向陛下请求赐婚。秦大人如此做,不怕伤了镇国公的心?”
秦业笑了笑道:“秦某的家事,便不需裴大人操心了。”他看着裴靖,眼中锐光闪过。
“倒是裴大人如今炙手可热,听说媒婆差点没踩烂了裴家的门槛。”秦业漫不经心的道,“裴大人也不小了,如今又功成名就,正该娶一位美娇娘回家红袖添香。裴大人你说对吗?”
裴靖冷冷勾了勾唇道:“裴某多谢秦大人提醒,不过裴某已有意中人,只要她愿意,裴某自然会用八抬大轿把她娶回裴家!”
此话一出,秦业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握着拳头一步步走近了裴靖,目光阴沉道:“裴靖,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又在做什么?”
“无需秦大人提醒,裴某自然知道。”裴靖冷声道,语调不变。
秦业目光越发沉凝,见裴靖一幅理直气壮的模样,只觉得一股怒气猛地冲向了头顶。他终是忍不住,狠狠揪住了他的衣领,怒道:“裴靖,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你好好看看她,才回来几天,便瘦了多少?”
“她不开心,你看不出来吗?”
裴靖扯了扯唇角,讽刺的道:“所以,秦大人这是心疼了?你让我不要执迷不悟,那你呢?秦大人可还记得,她现在还是我裴家的人!而你——”
“能娶她为妻吗?”他眼中的嘲色越浓,“秦大人可别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妻,莫非秦大人是想享齐人之福?”
“你闭嘴!”秦业厉声喝道。
“闭嘴?”裴靖冷冷道,“是因为裴某戳中了秦大人的痛处吧。我卑劣,秦大人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你表现得如此重视她,可你又能给她什么?让她做妾?”
裴靖眸中极快地生起冷色和怒意。
“那你呢?”秦业没有被他激怒,反倒是笑了,“你又能给她什么?娶她为妻?那你可想过,她会被怎样看待,会承受什么样的世俗眼光?”
裴靖扯开他的手,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衫,斯文有礼的笑道:“未来那么长,谁知道呢?”
“时辰不早了,裴某先告辞。”说罢,他不再看秦业,转身朝城内走去。只是转身的刹那,唇边的笑意顿消,脸色阴沉得吓人。
袖袍下的手紧握,他猛地闭了闭眼,压下了内心的暴戾和嫉妒。
她在别的男人面前笑得那么好看、那么放松,可面对他时,却吝啬到连一个眼神也不赏给他,何其残忍。
每走一步,她对秦业笑靥如花的模样便越深刻一分。当时,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抑住自己,没有冲出去把她抢过来,只让她对他一人笑。
她脖子上的刀痕实在刺眼得很,想到那晚她眼中的决绝,裴靖的眼中顿时出现了浓浓的血色。
手上的伤口因为过于用力再次崩开,鲜红的血一点点渗了出来,那疼绵延不绝,似是蔓延到了他的心口。
疼得厉害,疼得他差一点便再也受不住。
裴靖挺直着背脊,一步步朝回走。
他不敢再回头看,怕自己多看一眼,便多一分舍不得,怕自己……后悔放她走。
他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他只是再也不愿看到她的泪了。
她哭,他更疼。
可若要他放手,那也绝不可能。
她这一生,只能做他裴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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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沈妍这头。
自从沈妍入了宫,给杨玥治病之后,杨玥的身体果然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武帝起初只是将信将疑,毕竟沈妍年纪太轻,也没在民间闯出什么名声,他不过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试试看。
如今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健康,武帝龙心大悦,竟破格准沈妍入了太医院,封她做了太医。
女子不能为官。
武帝此举一出,朝堂中顿时有许多守旧的世家老臣反对,但反对声全被武帝压了下来,甚至还因此惩治了几个朝臣。
这些个朝臣都出身世家,好些个都是大皇子一派的人。
柳家乃是世家中的顶级,大皇子天然便站在了世家这一头。
武帝乃是寒门出身,虽在乱世中夺得天下,坐上了天子之位。但世家的势力雄厚,他取得这皇位,甚至也借了世家的力。起初,大衍初建,百废待兴。
为了维持新朝的安稳,武帝不得不启用了许多世家子。
这是无奈之举。
俗话说,流水的皇朝,铁打的世家。
这些世家几乎都是繁衍了百年的大家族,底蕴深厚,藏书无数,根本不是寒门能够比拟的。
跟随武帝打仗的多是武将,但太平年间,武将能起得作用不大,想要治理好国家还是需要文官。
大衍建朝太短,哪怕启用科举制度,能选□□的人才依旧有限。朝堂中,为官的依旧多是世家子。寒门子不但少,官职也普遍不高。
得亏武帝手段铁血,否则他这个皇位怕是也坐不稳。
即便是坐稳了,也不过是世家们的傀儡。
沈妍不过是封个太医,官职小得不能再小,而且太医也无法参政。但她救得是二皇子,若是二皇子身体好了,那这朝堂怕是要变天。
因此,这才有很多人坐不住,跳出来反对。
武帝心知肚明。
但本就是皇帝与世家的博弈,若是他退了一分,这些贪得无厌的世家便会如鬣狗一般咬上来。
柳家这次倒是没有安静得很。
自从金矿事情出来,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这事与柳家主家有关,但柳家的家主柳青云依旧因为此事被撤了尚书之位,直到如今还赋闲在家。
柳贵妃也被降了份位,治理六宫的权利也被武帝分给了其他妃子。
不过柳家嚣张惯了,能忍下这口气,一是因为金矿之事实在严重,二是大皇子杨侨乃是武帝唯一健康的皇子。
整个柳家都认为,这个皇位只会是杨侨的,到时他们柳家的地位便会跟着新皇水涨船高,成为世家之首!
可如今,杨玥的身体若是好了,杨侨的地位便会被动摇。
这一次柳家虽未直接出面,但也在背后推了一把,也是在试探武帝的态度。
如今武帝强硬地压下那些反对的声音,足以说明武帝内心所想了。
大皇子府。
“殿下,陛下的意思已经足够明了。若是二皇子的身体治好,那殿下您的地位势必会有所动摇,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说话的男人乃是柳家子,是杨侨的表兄柳文廉,未入朝堂,而是选择做了大皇子府的幕僚。
杨侨冷笑道:“不用着急,那病秧子的病可不容易好,毒王已经死了,如今唯有我们才有解药。”
“殿下此言差矣。”柳文廉却摇了摇头道,“俗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也不知那沈妍到底能不能解了这毒。若是不能,皆大欢喜。但若是能解……”
柳文廉眼中杀意一闪道:“殿下,谨慎起见,此女留不得!”
杨侨身子一顿,面色沉了下来。
“殿下可是舍不得?”柳文廉注意到杨侨的表情,劝道,“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待日后夺得大位,天下女子皆人您挑选。如今乃是关键时刻,殿下莫要心软。”
杨侨瞧了他一眼,半晌,才冷声道:“本宫自然明白,不用你来强调。”
“殿下明白便好。”柳文廉笑道,“那沈姑娘一直待在二皇子的宫中,如今陛下已经提高了警惕,二皇子所在的长明宫守卫多了几倍。若是想要下手,怕是还需要娘娘相助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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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妃近来的日子过得不太好。
之前她是武帝后宫中品级最高的妃子,背靠柳家,还生下了皇长子,又有武帝恩宠,不知惹了宫中妃嫔多少羡慕嫉妒。
可因着金矿一事受了牵连,降了位份不说,武帝已经许久未来她的永宁宫了。
柳妃之前不满,闯进武帝的寝宫,惹怒了武帝,又被禁了足。
柳妃乃是柳家嫡女,生来娇贵,受尽宠爱,性子刁蛮脾气暴躁。这些日子,永宁宫不知抬出去了多少宫人。
“娘娘,柳家那边送信来了。”大宫女小心翼翼的走到柳妃身边,恭敬的道。
柳妃斜躺在软榻上,半闭着眼睛,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