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蔓端着碗的手顿时微微一僵,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难堪。
其他人看到一个小姑娘这么垂头丧气,也觉得有些可怜。只是裴靖是他们的雇主,而且这裴公子看上去冷冰冰的,话也少,虽说是个书生,但是却自带一股威势。
让他们这些跑惯了江湖的人,竟还有些小惧。
因此,虽心中同情,但大家都未开口劝,而是默默喝着自己的粥,装作没看见这一幕。
说来这裴公子也着实不解风情,这么娇滴滴的小娘子一心倾慕,亲手为他做羹汤,他竟然无动于衷。
这般铁石心肠,也不知要伤了多少颗春心哦。
裴靖吃完饼子之后,便一个人坐到了角落,拿出一床羽绒被披在身上,闭上眼睡了。
何云蔓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雪整整下了一晚,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雪才停,裴靖一行人这才能重新启程。裴靖一早便醒了,绵延不断的雪让他的眉头一直皱着,直到停了都没有舒展。
阿顺是带队的人,但这些镖师里面,老周的经验才是最丰富的。
雪虽停了,但是老周的面色依旧有点凝重道:“下了这么久的大雪,路肯定都被雪埋了。大家都小心一点,路滑,不能再骑马了,都下来走路吧。”
何云蔓与秋叶两人也收拾好了,见众人要揍了,便立刻跟上。何云蔓想走到裴靖旁边,但是刚走了几步,便听裴靖道:“阿顺,你找个人送何师妹回云水县。”
何云蔓顿时瞪大了眼,忙摇头道:“师兄,我不要回去!”
可这次裴靖面色未变,不为所动,直接冷声道:“这种天气,你们两个弱女子如何走?阿顺,派人送她们回去。”
阿顺点了一个高壮的男子送何云蔓两人。
何云蔓不愿走,裴靖眸光冰冷,一字一顿的道:“何师妹,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懂事的人。你离家出走已经是任性了,若是你在外面受了什么伤,你想过老师与师母的感受吗?”
“何师妹,你想做一个不孝女吗?”
何云蔓的脸色顿时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秋叶连忙扶住她,担忧的唤道:“小姐……”见何云蔓一脸恍惚,像是受了重大的打击,她便忍不住看向裴靖,气道:“裴公子未免也太过冷漠了,我们家小姐这样做是为什么,您难道一点都不懂吗?您怎能如此说我们家小姐!”
裴靖看也未看她一眼,直接对阿顺道:“启程吧。“
说罢,便带着人转身走了。
何云蔓见他走得毫无留恋,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忽青忽白,难堪至极。
这时,留下来要送她们回云水县的人道:“何小姐,我们也走吧。”
何云蔓不甘心。
她这一次离家出走,本就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若是就这样被送回去,那算什么?
但是护送她们的镖师一直看着,她心中再不愿,也只能暂时先跟着往回走。
秋叶小声地问何云蔓:“小姐,我们真的要回去吗?”虽然,起初秋叶并不想出来,但是如今若是回了何家,何云蔓是小姐至多被骂几句或者禁足。
可她作为贴身丫鬟,依着夫人的性子,怕是会把她发卖!
一想到,自己会有这个结局,秋叶的身子便抖了抖,她现在倒是希望自家小姐离家出走的心能够更坚定点了。
何云蔓不知她心中所想,但她确实不准备就这样回去。
她沉思片刻,在秋叶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听懂了吗?”何云蔓眯着眼睛问道。
秋叶身子一僵,哑声回道:“听懂了。”
又走了一会儿,何云蔓突然朝地上一倒,痛呼一声:“哎呀,好疼!”
走在前面的镖师顿时转身,跑到何云蔓身边问道:“何小姐,您怎么了?”
何云蔓哭丧着脸道:“我脚扭着了,怕是走不动了。”
镖师一听,便急了,“可这离云水县还有一段距离,这可怎么办啊?”他低头,仔细查看何云蔓的伤势。
何云蔓悄悄对秋叶使了个眼色,秋叶悄悄从旁边捡起一块石头,深吸口气,对准镖师的后脑勺便砸了下去!
“唔……”镖师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秋叶白着脸,喘着气道:“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何云蔓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往回走!”
她本来还想慢慢筹谋,先与裴靖培养一番感情。但是如今裴靖怕是已经被戚氏那个贱人迷昏了头,哪里还能看到她?
即使如此,她便要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她摸了摸怀里带着的那药,眸中生起一抹拒绝。
只是她们之前便往云水县方向走了不少路,与裴靖等人已经拉开了不少距离。任凭何云蔓有雄心壮志,恨不得立刻飞到裴靖身边,但是奈何她本身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脚程哪里比得上那些男人。
而且这在雪地上行路比平常走路累多了,没多久,何云蔓两人便耗尽了力气。
眼看着天色渐黑,秋叶抖着手,害怕的道:“小姐,天黑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
秋叶虽然是个丫鬟,但是作为何云蔓的贴身丫鬟,也没做过什么粗活,此时也全是靠意志力在撑。而且她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胆子也不大。
想到天黑之后,她们要露宿在野外,便更害怕了。
正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何云蔓心中一惊,抬眼一看,却见是两个穿着破烂吊儿郎当的男人朝她们走了过来。
“哟,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碰到两只肥羊。”那两人一见何云蔓与秋叶,便坏笑了起来,“小少爷,乖乖把身上的钱交出来,大爷便放你们一命。”
话虽如此,但何云蔓看这二人凶神恶煞,眉眼中像是带着血气,手心便是一凉。
哪怕是拿到钱,这两人怕是也不会放过她们。
而且,若是让他们知道她们是女子,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秋叶吓得整个人都在抖,抱着何云蔓的手臂道:“小姐,怎么办啊,我们把钱给他们吧!”
何云蔓暗道一声糟糕!
果然,那二人耳尖一动,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两人,似笑非笑的道:“小姐?难怪爷觉得这小脸咋长得这般俊,原来竟是个小娘子啊。”
他舔了舔唇,眼中带着浓重的色、欲道:“正好,大爷好久没泻火了!”
边说,边色眯眯的朝她们走过来。
何云蔓一惊,突然一咬牙,用力把秋叶朝那两人推了过去,随即转身便朝后跑。
“啊——小姐,救我!”
身后,传来秋叶惨厉的呼叫声。何云蔓不敢回头看,闷着头朝前跑。但是身后的脚步声却离她越来越近。
“哟,小娘子可别跑了,大爷会好好待你的哈哈哈哈!”身后传来猖狂的□□声。
何云蔓背皮发麻,想到自己若是真的被抓到会有的下场,只觉得浑身发寒。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可是要做首辅夫人的,怎么能被这些恶心的男人玷污?
绝对不可以。
这一刻,她心中对裴靖与戚柒都生起了浓浓的恨意。是他们,是他们害了她!
她跑得太急,没注意脚下,顿时被石头一绊,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朝前扑去。
“啊,救命啊!”
前面正好是个山坡,何云蔓尖叫一声,顺着斜坡便咕噜咕噜滚了下去,脑子撞到了一块石头上,顿时晕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黑,追她的男人见此,只能暗骂了一声臭娘们。不甘心的朝斜坡下看了看,什么也看不到,这才不甘心的转头走了。
何云蔓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简陋的房间里。
她回过神来,连忙检查自己身上,发现除了头上比较疼之外,身子完好无损,她这才松了口气。
正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清秀的少女端着药走了进来,见何云蔓醒了,便笑道:“姑娘,您终于醒了。正好药熬好了,你快喝了吧。”
然而何云蔓像是被听到她的声音,只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脸,脱口叫道:“沈妍?!”
那清秀少女微愣:“姑娘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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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靖自然不知他走之后,何云蔓等人出了什么事。虽然雪天难行路,但是裴靖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二十天后赶到了云州府。
一入云州府,他便开始打听戚柒等人的消息。
他做事谨慎,不像贺子贤那么鲁莽,来到云州府后也尽量低调,不起眼的很。
很快,裴靖便得知贺家的大掌柜叛主,贺子贤被孙家抓了起来,而孙家人知道了戚柒的下落,便派人去抓她。
裴靖得到消息之后,便迅速带着阿顺赶了过去,但是等他们赶到之后,却没看到戚柒的身影,只在地上看到了一滩血。
以及,一支白玉簪。
那白玉簪,裴靖再熟悉不过。
正是裴裕送予戚柒的生辰礼物,虽说不值多少钱,但戚柒却爱惜的很,一直带着头。
裴靖心尖微颤,把白玉簪捡了起来,手指微颤。
“这里有打斗的痕迹,有箭,上面还有血,应该是有人受伤了。”阿顺带人在周围检查了一番,如此说道。
裴靖的心脏顿时一缩。
血,受伤,会是她吗?
阿顺走到裴靖身边,见到捏着一只白玉簪不说话,问道:“这簪子裴公子认识?”
“……是我嫂嫂的,她一直贴身带着,从不离身。”
阿顺一听,面色便肃了起来,“那这样看来,裴夫人可能已经落在了孙家人手上。”
阿顺为难的道:“孙家势力庞大,想要救出裴夫人,怕是很难。”
“再难也得救!”裴靖把白玉簪收起来放进了怀里,眉眼冷厉,“带几个人去孙家附近守着,若是孙家得到了图纸,那定然会有所动作。”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在孙家守了几天,一直没有所获,裴靖的耐心和冷静都即将耗尽。他在云州府待了这些日子,早就打听清楚了孙家人是什么样的德行。
就算戚柒交出图纸,怕是孙家也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