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离开了,你们也该离开。”
她看向柳余:
“弗格斯小姐留下。”
圣子圣女们纷纷站起来,提花篮的提花篮,拿书的拿书,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边走,谁也不敢靠近正殿中央,生怕被那阴影吞噬了灵魂。
伊迪丝经过柳余时,小声地道:
“我知道,神不是为了我。”
柳余看向她:“也许,神只是偏爱你我这样的长相。”
伊迪丝摇头,却什么都没说,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所有人都离开后,大殿一下子空旷了起来。
丽娜神官走到她面前,她将她的花篮递来:
“弗格斯小姐,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丽娜神官,请说。”
柳余接过花篮,却看见花篮里,有一碟子玫瑰色的……星星饼?
星星饼上还冒着热气。
“我想请您将它送到神的身边。”
“星星饼?我记得,神并不喜欢人类的食物,为了避开,他还会在绿螳螂来前离开。”
“看到外面的雨了吗?神之国度,四季如春,它是被神眷顾的土地,常年充满着阳光,空气里洋溢着花香……从没下过雨。”丽娜神官脸上有着忧伤,“现在,它下雨了。”
柳余一愣,她想起一个荒谬的猜测——
“您的意思是……”
“所以,我想请您将这些星星饼送过去。几天前,神让伊迪丝小姐在厨房,做了许多——我想,神也许会喜欢这些星星饼。”
“您可以自己送。”
柳余道。
丽娜神官摇头:“弗格斯小姐,您是尊贵的神仆,是得到神认可的信徒,您和我们不一样。”
柳余想起今天没有达成的目标,接了过去:
“神在哪儿?”
“请随我来。”
丽娜神官领着她,绕过无数长廊,最后,走到了尽头。
一条被白光笼罩着的长廊。
“前面,就是神的内殿。”丽娜神官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我们无法进去。但您身上有神的烙印,您能过去。”
丽娜神官虽然经常板着脸,但性格不坏。
她不会害她。
柳余踏上了长廊,一步步稳当地走了过去。
当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金色的大门“轰然”洞开——比之前更华美更精致的殿堂,对她敞开了。
第一百零二章
入眼, 是无尽的奢华。
金色的、如流淌着金子一般的华美殿堂。
纳撒尼尔无比昂贵的水晶,在这里到处都是。
嵌了绿宝石的鎏金壁灯,随处怒放的红色蔷薇, 雪白的嵌了金丝的毛绒地毯……
圆形的穹顶上, 是一副巨大的壁画,浓墨重彩。
壁画上,身披金色铠甲的男人站于高山之巅,胯下, 是一只纯白的独角兽。而他目光所及之处,黑白两大阵营如被收割的麦子,一茬茬倒下。
鲜血浇灌着苍茫的大地。
白鸽在天空之上飞翔。
而男人银色的长发, 从盔甲精美的镂纹里飘出来。
柳余仿佛闻到了空气中铁与血的气息, 她被迎面而来的磅礴气势震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只和华美殿堂毫不相称的小胖鸟跌跌撞撞地飞来, 它像是喝醉了。
[噢贝丽……你、你怎么到这儿了……你、你在看、看什么?]
“看画。”
柳余仰着头。
[画?噢,那画啊……]
斑斑打了个嗝,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你喝酒了?”柳余惊讶地, “他居然给你一只鸟喝酒……”
[嘘……]斑斑飘到地上, 翻了个身,[不要告诉神……斑斑,斑斑偷喝了一口, 就、就一口……你、你是来找神的?他、他就在里面, 一直、一直往前,走、走到头,你、你就会看到了……]
斑斑还没说完, 眼皮就耷拉了下去,不一会, 响亮而有规律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柳余:……
她将斑斑放到一边,用手帕盖好,提着花篮,踏着雪白的绒毯继续往里。
内殿比想象中要大,柳余一连穿过几条长廊,才到了斑斑说的尽头。
金色的大门微微敞开着,她之前见过的狂兽盘踞在门上,它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
晕黄的光,从里面流泻出来。
柳余提着花篮走了进去。
阳光被晒得蓬松柔软,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伏在桌前的男人。
金色的、雕满了缠枝花纹的长形桌子,桌旁,是铺着蓬松被子的鎏金大床,雪白的宽袍和长长的银发旖旎在一色的宽椅上,衬得那个一杯杯喝酒的男人,有种清透、又执拗的矛盾感。
阳光打在他身上,那执着鎏金杯的手骨节分明,像最上等的白玉。
柳余走到了桌前。
他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是丽娜神官让我送来的。”
柳余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后将篮子里的星星饼放到了桌上,她知道,刚才的打算破灭了。
神的心情,确实不怎么样。
她的四十个字符,泡汤了。
他喝了一杯酒,没理她。
“那神,再见。”
柳余提着空花篮,转身往外走。
“坐。”
他道。
柳余转过身:
“您可以叫伊迪丝小姐来陪您。”
男人抬起头,那双绿眸泛起微微的涟漪,很快,又变成了平静:
“她进不来。”
“您可以跟她契约。”
柳余面色平静地提议。
“我也可以毁去纳撒尼尔。”
他温柔地笑。
可柳余却从那平静的口气里,听到了威胁。
她坐了下来。
神从半空中,又招出一个鎏金酒杯,倒满酒,推到她面前:
“喝。”
黄澄澄的酒夜在杯中,像是清透的琥珀。
柳余喝了一口。
绵密又醇厚的口感,品起来,倒像是……樱桃。
“很好喝。”
她放下酒杯。
他却与她碰杯:
“我一杯,你一口。”
说完,一仰脖,漂亮的下颔线露出来,性感的喉结往后滑了一下。
酒杯里的酒干了。
柳余又喝了一口。
酒却像永远都喝不完似的,两人谁都没说话,沉默地对着,整整喝了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