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义大窘。
徐强哈哈大笑。
此时,吴小萍已扶起那个被追的女子,搀着她来到陈榕跟前。
陈榕借着月光仔细打量那女子,只见对方跟小莲差不多岁数,真正的满脸脏污,一双杏眼中犹带惊惧。
“你别怕,没人能再伤害你。”陈榕柔声道。
“多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那女孩虚弱地倚靠在吴小萍身上,声音还带着颤意。
陈榕指了指那被几人扣住的男子道:“他是什么情况?”
闻言女孩激动起来:“我、我根本不认识他!我与爷爷失散了,他见我孤身一人,就……就想欺负我……”
陈榕:“……”
与爷爷失散啊,跟她当初拿出来的理由一模一样。
她扫了眼旁边,就见之前被她调侃过的周大义正在偷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被她这么一瞥,他顿时面容一整,瞪起眼睛假做严肃。
陈榕问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道:“我、我叫杏儿。”
陈榕又问:“杏儿,你想如何处置他?”
杏儿一怔,下意识地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陈榕询问杏儿的意见,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放在现代社会,肯定要报警,但这儿得找官府。可她暂时还不想跟官府打交道,毕竟她是个黑户,干的又是收拢人口的“不法勾当”。
想了想,陈榕问周大义:“周大义,你说如何处置他?”
周大义身子瞬间绷紧,未经多想便道:“最起码打断他一条腿!”
“私刑啊……”陈榕沉吟。
周大义想起之前陈榕赶走他前还给了他食物的事,连忙又道:“陈姑娘就是太心善了,可那时候小人只是想抢小莲姑娘的食物而已,没想对她如何,姑娘原谅小人是没错的!然而此人不同,他丧尽天良,打断他一条腿算是便宜他了!”
陈榕抬眼看他笑道:“你哪里只是想抢小莲的食物,后来的事给忘了?”
周大义连忙摇头:“不敢忘不敢忘!小人如今日日后悔,当日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做出那种事来,幸亏姑娘阻止了小人,让小人不至于犯下更大的错!”
徐强在一旁嗤笑了一声,周大义怒瞪他一眼,但没敢在陈榕面前争吵。
“你记得便好。”陈榕笑了笑,“私刑不可取,先把他绑了,明日一起带去庆平。”
包括周大义在内,没人有异议,那男人便呜呜叫着被绑住带走了。
陈榕问杏儿:“杏儿,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去找你的爷爷吗?”
杏儿点头:“是,我跟爷爷是跟村里人一起出来的,我们说好要去庆平,爷爷一定在庆平等我!”
陈榕挑眉:“村里人?你方才不是说孤身一人?”
“同村人都在那边歇脚,我一人出来解手,谁知被他盯上了。”杏儿说着看了那男人一眼,面上犹带后怕。
“你跟你爷爷是如何失散的?”陈榕再问。
杏儿道:“中午歇息时爷爷说是去解手,我们都要走了,他还没回来,我找不到爷爷,跟我同村的钱婶说爷爷是一时走散了,去庆平就能见到他。”
陈榕心中微动:“你爷爷走之前,可拿走了什么东西?”
杏儿摇头:“爷爷走前让我好好看着包裹,什么都没拿……”
她忽然瞪大双眼,呆呆地看着陈榕,半晌眼泪便漱漱落下。
“难道爷爷……爷爷他……”
吴小萍搂着杏儿安抚她,等她哭声渐歇,陈榕才让杏儿带路,送她回到她同村人处。
陈榕只让徐强和周大义二人跟上,边走边从杏儿口中套话。杏儿来自三步岗村,那是个小村子,村里户数并不多,也同样是遭了兵灾人祸,活不下去,大半人都逃了出来,但其实也不过二十来人。
很快几人便到了地方,见杏儿带着人回来,那些人也不怎么在意,只有一个中年妇人迎上来打量杏儿,见她并无大碍,这才舒了口气。
陈榕先自我介绍了一句,再简单说了说救下杏儿的经过,听得钱婶又是后怕又是愤怒。
杏儿死死抓住那妇人的手,急切地询问道:“钱婶,我爷爷他,究竟去了哪里?”
看着杏儿那红彤彤的双眸,钱婶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钱婶也不瞒你了。你爷爷病重,自觉时日无多,不愿花那个冤枉钱去治病,不想再拖累你……他临走前说,等到了庆平,你去馒头巷寻你的小姨一家便是,你表哥与你有婚约,他们一家会照顾好你的。”
钱婶说到一半,杏儿便哭了起来,等钱婶说完,杏儿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要去找爷爷……”
钱婶拉着她叹道:“你上哪儿去找他?他一心寻死,你如何找得到他?听钱婶的,去庆平找到你表哥家,好好过日子吧。如今这世道,还能有个地方依靠是老天保佑了。”
杏儿哭得喘不上气,钱婶搂着她好一番安抚,陈榕在一旁听了会儿,等钱婶终于看向她,她才问道:“钱婶,你们到了庆平后是如何打算的?”
杏儿还在小声啜泣,钱婶一边抚着她的背安慰她,一边叹道:“还能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的世道,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陈榕想起庆平县城内的所见所闻,那座县城依然繁华,人流如织,相对于这些生活在偏远地区的百姓来说,县城人日子过得还不错。这样的贫富差距,在哪个时代都少不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陈榕没再深想,她的目标是先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如今的她,还要卖给“朱门”天价美酒呢。
“是啊,日子确实难过。”想到自己领地中等着她带领发家致富的五十多口人,陈榕真心实意地叹了一句。
再看面前这席地而坐的二十几口人,她不禁起了贪念。
既然这些人出现在了她面前,她不收下他们当领民,岂不是浪费了老天爷的一番苦心?
我来了,我看到,我全要。
这些人跟第一批领民不同,上回他们是“自投罗网”,亲眼见着陈榕的“雄厚实力”,又被她用赛巴斯唬住,因此才相对容易地成为了她的领民。
但这些人,她还得多花些心思先把他们忽悠回陈家堡。
陈榕简单地扫了一圈,发现这些人的结构跟她第一批领民也差不多,妇人孩子占比更大一些。
她做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拉着钱婶走到一旁,在对方疑惑的注视中小声道:“钱婶,如今这样的世道,您还如此关照旁人,我十分佩服。我家中正好缺人做事,不知钱婶可愿来帮忙?”
钱婶一愣,上下打量陈榕,终于注意到,陈榕虽跟她们一样穿着简朴,但精气神儿却十分不同,似乎……从来没挨过饿,且这模样,就像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
她虽对陈榕的话十分心动,却有几分迟疑:“可我还有一大家子呢……”
陈榕故作犹豫,很快又爽快道:“钱婶您人厚道,想来您家里人也是如此,我家里正好活多,多些人便多吧!”
钱婶喜形于色,立即道:“多谢姑娘!以后您就是我们一家人的主子了!”
对游走在饿死边缘的人来说,给人当奴仆反而是大好事,至少不会再饿肚子。
陈榕没纠正钱婶的话,现在她要是解释她不是要他们当奴仆,根本不用签卖身契什么的,钱婶恐怕还会怀疑她别有用心,等到了陈家堡再说好了。
“我们还要去庆平县,采购些粮食什么的,明日就劳烦钱婶随我们先去一趟庆平了。”陈榕道。
听到粮食二字,钱婶连连点头,她连忙把自己的家人都叫过来认人。她的一大家子包括她有些病恹恹的老公,还有儿子儿媳,两个十岁以下的孙儿。
这边的动静不小,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在钱婶介绍到她最小的孙子时,冷不丁有个声音道:“姑娘,我有一身大力气,您也收下我吧!”
这一声就像是个信号,其余二十来人突然围了过来,一个个神情激动地叫道:“我什么都会干,收下我吧!”
“还有我,我力气比他大!”
陈榕心中一喜,面上却露出错愕为难之色,连连摆手道:“我家要不了这么多人……”
“你们都退后!都退后!”
只听得徐强一声大喝,推开靠得最近的人,黑着脸瞪着众人。
原本跟徐强不对付的周大义此时也同仇敌忾似的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趁着徐强这一声大喝镇住所有人时,他也怒声道:“陈姑娘一个都不会收的!你们别痴人说梦了,都起开!”
陈榕:“……”不啊,我这是以退为进全都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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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二批领民
徐强和周大义二人像一堵墙似的挡在陈榕身前,将她牢牢护住。
陈榕无奈地看着二人,当然她也不怪他们,毕竟她先前也没跟他们说好,连个暗示都没给,也难怪他们不懂她的意思。
在这一片安静中,陈榕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这才叹道:“周大义,徐强,你们也不必如此。”
她看着众人,一脸诚恳地说:“很抱歉诸位,我家也用不着这么多人。”
她担心自己收得太果断,会有人起了疑心,引发不可预测的事件,那就不美了。就是要做出勉勉强强半推半就的样子,事后才能不让他们起疑,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陈榕想到这里一顿,其实他们要跟着她走,确实也算是占了大便宜,毕竟她不是什么黑工厂的无良老板。
听到陈榕的话,众人又一次吵闹起来,毕竟钱婶在前,她一家只有一个壮劳力都被收下了,他们情况差不了多少,甚至拖累还少,凭啥不要他们?
不知是哪个人说着先哭了起来,哭声很快就蔓延开来,化作一片此起彼伏的哭声大海。
陈榕:“……”
周大义小声对陈榕道:“姑娘,我们趁现在快走吧。不然待会儿就不好走了。”
陈榕觉得有必要对周大义透个底,对他勾了勾手,等他迟疑地靠过来后,她极小声地说:“咱们缺人。”
周大义愣了愣,想起陈家堡的主塔,那地儿虽大,可根本用不着五十多人干活,他本来觉得如今陈家堡的人已经太多了,只是因为陈姑娘心善,这才会全都收留下来,然后不得不当掉对她来说有特殊意义的手链来换银子。
究竟是哪儿缺人了?缺造房子的吗?可那不是请匠人来就好吗?
他虽想不明白,但既然陈姑娘对他直言缺人,他自然会配合她将人都收下。
他甚至隐隐有些兴奋,陈姑娘要做的事,或许比他先前直觉认为的,更令他难以想象!
见周大义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陈榕这才看向哭成一片的未来领民们,叹息着面露不忍地劝说道:“哎呀你们别哭了……”
周大义道:“陈姑娘,您一向心善,不如都收下他们吧!”
周大义这话音刚落,哭声顿时降了一半分贝。
“这……”陈榕露出明显的为难之色,“要这么多人,我也没用啊,咱们家也没那么多能住人的地方。”
徐强刚想斥责周大义给陈姑娘找事,被陈榕瞥了一眼,一向机灵的他惊得当场闭嘴,还差点咬了舌头。
哭声几乎停了,有人喊道:“陈姑娘,我们只要有瓦片遮头,有口吃的就成了!”
还有人喊道:“我只要口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