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笑了笑:“娘娘留步,皇上吩咐过老奴,若是娘娘来了,便让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说罢,他又转过身,对着皇贵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公事公办的微笑:“皇上是说过不想见旁人,但楚贵妃不是旁人,还望皇贵妃娘娘体恤。”
杨海特意将‘旁人’两个字咬的重了些,而后对着院子里的小德子吩咐了一声,小德子一看见沈楚楚,接过食盒,手脚麻利的疾步走进了乾清宫通报。
皇贵妃气的牙根痒痒,她在这里磨了半天,杨海顶着一张死鱼脸,不管她说什么,杨海就是那一句‘皇上不见人’。
既然不见人,为什么要见沈楚楚?
到底沈楚楚有什么特别的,明明皇上之前还对沈楚楚不感兴趣,不过是侍过一次疾,怎么皇上对沈楚楚的态度就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看见一旁急到快要抓耳挠腮的皇贵妃,沈楚楚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如果非要谈一谈她现在的心情,那大概只有一个‘闹心’可以形容了。
狗皇帝果然是盯上她了,哪怕她回了皇宫之后,将自己关在永和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依旧不放心她。
小德子很快就走了出来,他面带笑容:“娘娘,皇上在暖阁中,唤您进去呢。”
沈楚楚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的朝着乾清宫走去,刚走出两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对
着皇贵妃福了福身子:“瞧臣妾这个眼神,刚注意到娘娘也在这里,臣妾给娘娘请安。”
皇贵妃原本气的通红的脸,此刻一阵青一阵白,她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沈楚楚是眼睛瞎了才会看不到她吧?
而且她刚刚还跟杨海说过话,沈楚楚就算没看到她,也肯定听见她的声音了,在这跟她装什么大头蒜呢?
沈楚楚站起身后,并没有给皇贵妃说话的机会,她直接起身走进了乾清宫。
她倒也不是诚心贵妃,本来她一看见皇贵妃,便想对皇贵妃请安行礼,但方才杨公公一打岔,她就给忘了。
若是她不请安,届时被皇贵妃拿着把柄跑到太后那里告状,像太后那样极为重规矩的人,说不准还真会惩罚她。
她不怕得罪皇贵妃,就怕不小心得罪太后那个宫斗技能MAX的老妖婆。
沈楚楚走进乾清宫时,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皇贵妃怒气满满的跺脚声,她面不改色的继续朝着暖阁走去。
司马致正在暖阁中批阅奏折,见她进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她在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定住脚,对着他福了福身子。
他挑了挑眉,抬起眸子对上她的视线:“你唤朕什么?”
沈楚楚:“……”
“致致。”她败下阵来,神色不自然的将脑袋别了过去。
司马致勾了勾唇,嗓音微哑:“你就坐那吧,朕染了风寒,莫要传给了你。”
沈楚楚见他不让自己上前,心情顿时开朗了不少,她按照他的吩咐,扯了一把椅子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
他看了她一会儿,而后垂下眸子,继续批阅起奏折来。
安静的空气中,偶尔会传来两声轻咳,沈楚楚坐在那里没事做,便用余光四处打量着乾清宫内的暖阁。
暖阁中放置了三五个火盆,每个火盆中都生着满满当当的红萝炭。
方才她一进来,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此刻坐了一会儿,她的小脸都热的直发红。
“很热吗?”司马致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热的话,可以脱……”
他的话还未说完,沈楚楚便干笑两声:“多谢皇……致致体恤,臣妾不热。”
狗皇帝莫非是传说中男女通吃的死渣男?
都已经有了武安将军,竟然还想让她脱了衣裳?
司马致挑了挑眉,他是想说,如果热的话,可以将披在身后的大氅脱掉。
沈楚楚见他不语,生怕他在提及这个话题,连忙转移了话题:“那日见武安将军昏迷不醒,不知将军身体可有大碍?”
她换了一个稳妥的话题,就像是她和朋友聊天一样,只要谈起自己喜欢的人,一般都会忘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转而去滔滔不绝的谈论那个喜欢之人。
司马致抿了抿唇,说起姬钰,他就想起来那天他进去内室,在内室的床底下,看见了昏睡
的像是死猪一般的姬七将军。
他醒来时,只有嘉嫔在内室中,也不知姬七将军是何时溜进了内室,又怎么会躺在内室的床榻底下。
找到姬七将军时,姬七将军衣衫不整、敞胸露怀,这让他不禁联想起了嘉嫔脖颈上的红痕。
而床榻上的床单少了一块,那一块的边缘上似乎还染了血,这很难不让他怀疑嘉嫔和姬七将军可能有染。
刺杀沈楚楚的人,还有在酒中下药之人,他也正在派人调查。
各项证据都表明此事与姬七将军逃不开关系,但他认为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最起码,嘉嫔就很有可能也掺和进来了。
如果调查出来此事真的和嘉嫔有关,那嘉嫔决不能继续留在后宫之中。
这几日他突染风寒之后,那读心术便时灵时不灵,若不然将嘉嫔叫过来问一问,他就直接知晓真相了,也不用这般麻烦,还要拐外抹角的去派人调查搜证了。
司马致喉间一痒,忍不住咳嗽了一阵:“他是旧疾复发,养一养便好了。”
沈楚楚点了点头:“致致需得珍重身体,莫要让武安将军忧心才是。”
司马致:“……?”
他珍不珍重身体,跟姬钰有什么关系?
“天色不早了,臣妾便不打扰您了。”沈楚楚见他沉默,以为他是不想提起武安将军,连忙知趣的准备告退。
她看见他桌面上摆放着的食盒,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臣妾给您亲手煲了汤,您莫要放凉了。”
来都来了,怎么也要拍一拍马屁再走,不能亏了碧月特意准备的汤。
司马致将方才小德子提进来的食盒打开,捧着瓷花碗喝了一口:“这是御膳房做的吧?”
沈楚楚:“……”
他怎么知道这是御膳房做的汤?
“下次记得将御膳房摆盘的样式换一换。”司马致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
他喝了多少次御膳房煲的汤,虽然他尝不出味道,不知道煲的汤的味道有没有变,但御膳房招牌的摆盘样式却是万年不变的,一眼便能瞧出来。
沈楚楚红着脸,低声应道:“臣妾记住了,下次一定换。”
说罢,她便逃似的离开了乾清宫的暖阁。
司马致望着她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一些,轻咳声缓缓响起,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觉得风寒没有减轻,似乎还加重了一些。
沈楚楚跟杨公公和小德子说了两句话,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坐着步辇回了永和宫。
她前脚还没刚回去永和宫,云瓷后脚便跟着进来了:“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沈楚楚看见云瓷就觉得发憷,毕竟只要云瓷一来,就代表着太后找她有事。
她吞了吞口水:“云瓷姑姑找本宫有事?”
云瓷点了点头:“太后娘娘让您带着账本,去一趟慈宁宫呢。”
作者有话要说:沈楚楚:盘她!
第50章 五十条咸鱼
沈楚楚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黑下来的天色, 现在应该是酉时三刻左右,也就是晚上六点半。
如今还没开春,天本身就黑的早, 一到傍晚约莫五点钟的时候,天色就完全黑下来了。
古代人和现代人还不同,大概是因为没有娱乐设备的缘故,他们的作息时间更为规律, 只要天一黑,用过膳就要就寝了。
若是白日太后查账倒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她刚接手掌管后宫的大权,各个方面都是个新手,太后找她指点一番也算正常。
可这天都黑了, 太后非要大晚上的叫她去慈宁宫查账, 再一联想慈宁宫出账的异常之处,她想想都觉得后背冒寒气。
“娘娘?”云瓷见她一脸呆滞,还以为她没听清楚,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太后娘娘唤您去慈宁宫呢。”
沈楚楚被云瓷叫的回了神,她用笑容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慌意,嗓音微微发哑:“本宫这就去准备账本,劳烦云瓷姑姑稍等片刻。”
云瓷点了点头,站在院子中等待着她回来, 没过多大一会儿, 沈楚楚便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手中捧着一小摞账本走了出来。
碧月将账本转手交给了云瓷,三人一同出了永和宫的院子, 沈楚楚还没刚下了步辇,这会子又被迫坐了上去。
说实话, 皇宫之中有人闹了天花,沈楚楚心里也是害怕的,她原本都打算好了,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将自己与世隔绝。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越害怕太后,太后还就越来找她。
慈宁宫挨着养心殿不远,沈楚楚在一片漆黑之中,被抬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到。
步辇停在院子外,沈楚楚便跟在云瓷身后,进了慈宁宫的院子。
这一次慈宁宫外头挂着不少红灯笼,倒没有像上一次来的时候,那样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了。
她神色不解的抬起头,瞥了一眼院子外的门檐上挂着的两个红灯笼。
院子里挂灯笼还可以理解,没准是方便夜里宫人来回走动照顾太后。
但那院子外头挂两个灯笼作甚?给外头的人照明?
一到夜里,各个宫殿都关门闭户,慈宁宫里的宫人不会出去乱走动,旁的宫殿里头的宫女就更不会大半夜乱跑了。
她还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太后这灯笼是给她挂的。
毕竟上一次她来的时候,比这次天色更晚,太后也没有给她挂过灯笼。
沈楚楚看不懂太后这个人,连带着太后的所作所为,都是这样神神秘秘的令人捉摸不透。
她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想通,索性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跟着云瓷进了宫殿。
这一次碧月依旧是被挡在了殿外,有了上次的经验,沈楚楚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慌张,面上却显得十分平静。
进了慈宁宫,她一眼便瞧见了端坐在椅子上,动作不急不缓的用茶杯盖撇着茶叶浮末的太后。
太后似乎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沈楚楚不敢直视太后,老老实实的行过礼后,便将目光向下移,挪到了太后的手边上。
当她无意间扫到太后手边上,那桌面上端放的另一只茶杯时,她的眸光怔了怔。
方才有旁人来过这里吗?
“好孩子,这账本瞧的如何了?可有什么不懂之处?”太后放下茶杯,笑容慈祥。
沈楚楚回过神来,神色一顿,太后开口问她了,她该怎么回答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