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韦迦十分关注以凝,自然看出了其中细微的分别。
以前她只是没有喜欢上自己,但心却还在,而现在,她的眼睛里明显都看不到其他人了。
三个月后。
新年过后的新学期开始不久。
医学院后山药学系实验楼。
还是曾经出现在酒吧的那个中年男人。
但相较于上次喝酒时周身的那种黑暗中掌控者的自信和霸道,这时候的他满身都是阴狠颓丧。
他的眼睛正盯着外面药田里的学生身上,在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纤细身影上盯了良久,盯得韦迦觉得不适了,出声道:“舅舅,虽然因为没有证据说我跟基地那边有任何牵扯,但难保公安和军方那边没有派人监视我的动静,你这样来找我,也太过冒风险了些。”
一个多月前军方突然围剿了他们种植和加工罂粟的基地,也将他们在边境的老窝一锅端了。
那基地是掩盖在韦家的药场和种植场背后的,韦家人自然也被一锅端了。
但韦迦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昆明,韦家的事韦家父母也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所以就算韦家出事,公安那边找他问过话之后也并没有逮捕他。
这个中年男人叫苗锋,是韦迦的舅舅。
他一直都在昆明,在得知边境那边出事之后就藏匿了起来,所以没有被抓住,现在却是在通缉之中。
但他虽然没事,他老婆孩子却全部死在了围剿之中。
他冷哼了一声,转回头看向韦迦,道:“那个被抓住的细作临死前说,他们之所以找到我们的基地,是因为军方给了他们一种用特殊方法养出来的蚁虫,很可能是用罂粟粉喂大的蚁虫,所以这种蚁虫对罂粟味道敏感,放在了药田,就追踪到了我们基地。”
“韦迦,军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才了?如果他们有这样的人才,我们的基地早就暴露了,还等到现在吗?我让人调查过这个何以凝,我听说她受她母亲影响,从小就在种植奇花异草上有奇才,也养过一些奇奇怪怪的宠物......”
“而且这次毁了我们基地之后,韩臻就凭借这个直接立了一等功,从连长升到了副营级别,军衔更是直接从中尉升到了少校。他才到军中几天,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升迁,想必这短短几个月,必定是立了大功,什么功......他就是踩着你爸妈,踩着我们整个族人的尸骨升迁的。”
“我们基地被他们搜出来,也是在韩臻调到昆明,和何以凝密切接触之后的事,所以,我很怀疑那什么蚁虫,就是何以凝弄出来的。”
他每说一句,韦迦脸上的血色就要褪去一层。
他心中惊涛骇浪,脑子里也闪过很多片段......他记得很清楚,她的嗅觉非常灵敏,隔着门,都能闻到药房里面种了哪些药草......
他转头看了外面的以凝一眼,然后目光像是被烫着了似的垂了下去。
他手上暗暗捏紧,勉强才稳住自己的情绪,道:“舅舅你也未免太过高看了她些......但事关我爸妈和族人,这件事我还是会好好调查,如果是真的,我肯定不会放过她......不过舅舅,当务之急,你还是先去郊区住上一段时间,等风声小了下来,再想办法出境。”
苗锋抬头看了一眼韦迦,眼中满是血丝,配上阴狠的眼神,十分可怖。
他冷冷道:“你们在轿子山不是还有一片实验药田吗?找机会把她引出去,把她带到轿子山,让她“失足”“死”在轿子山上。”
*****
以凝下了实验课就给韩臻打了个电话,可惜电话一直没人接。
想来应该是在带兵训练当中吧。
虽然心里有点毛毛的,她还是直接去了青水巷云大那边的房子。
刚进屋韩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以凝接了电话,直接就道:“韩臻哥,你今晚过来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韩臻皱了皱眉,放柔了声音,道:“什么事?”
寒假她回了青城,他去了边境,等过完年她回学校之后他还在边境处理一些事情,昨晚才回来昆明。
所以两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
“我今天去后山上实验课,在韦迦的身上,闻到了一股烟酒和罂粟混杂的味道,不是他身上本来的味道,是沾染上去的。”
在自己的屋子里,以凝也没什么顾忌了,就直接道,“后来在实验室,我也闻到了类似的味道,应该是隔壁房间的,我怀疑那个房间里藏了人......是长期接触烟酒和毒品的人。而且我在后山和实验室都有一种被人阴恻恻盯着的感觉......”
说着她看了看外面已经渐黑的天色,一时之间又有些毛毛的感觉出来。
她也不是特别胆小的人,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你在哪儿?”
他问她道。
“我在青水巷这边。”
“嗯,那你等我一会儿,不要出门了,我现在就过来。”
第145章 番外果果完
军区离青水巷并不近, 开车差不多要一个小时,不过韩臻不到四十分钟就过来了。
回到屋里没有看到以凝,闻到厨房的方向有香味传来, 就走了过去。
以凝正在煲着一锅什么。
热气冒出来, 还有一股炖羊肉的香味。
她听到动静看到他进来就转头熄了火, 然后扑到了他怀中, 他还想先问她话,她就已经拽着他小猫一样撒娇, 踮脚吻他。
两人一个多月不见, 本来他过来时身心都是绷着的, 看她这样, 也放松了下来,略捞了她起来便温柔的吻了过去。
本来他是侵略性很强的人,虽然这些年在军校和部队的训练内敛了许多, 但本质上从来没变过,但很多时候抱着她,他都会又温柔又疼爱, 好像也只有对着她才会这样。
两人缠绵了好一会儿。
他在擦枪走火之前松开了她,顺便还捉住了她不规矩的小手,柔声道:“训练了一下午, 我身上都是汗。”
以凝本来被他束缚住还哼哼唧唧地不高兴,听到这话却是“噗嗤”一声笑出来,从他怀里退出来一些,道:“好了,你去洗澡,我把饭端过去,一会儿我们吃完饭再说话。”
毕竟说实验楼那边可能藏了人只是她的猜测, 一来也不知道真假,或者就算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二来部队也不可能就根据她的猜测派人围剿实验楼,现在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如果人已经走了,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
韩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又低头亲了亲,道:“害怕吗?害怕的话就过来陪我洗。”
以凝脸一红。
两个人现在关系虽然转变了,但时间也不长,中间还有一个多月没见,虽然亲亲抱抱是常有,但他一向有分寸得很,可还完全没有到一起或者观看洗澡的地步。
就他突然说这种话都让人十分惊讶了。
不过对着他她的脸皮早就练厚了,所以一边脸红着,一边看他,眨眼道:“陪你洗?”
韩臻笑了一下,不过却没像平时那样跟她开玩笑,反而伸手又把她拉到了怀里,抱了一会儿,然后问她:“刚刚害怕吗?”
他抱得有些紧。
那一刻,以凝突然觉得他可能紧张过她。
她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件事,有一次她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偷偷躲了起来,他到处找她,她记忆中他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眼中出现慌乱和紧张,甚至是惶恐和害怕......那种反差真的很强烈,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脸上,眼中看到那种神情,还是他的脸上,并且是为了她。
那时候,她就觉得心好像被什么给攫住了。
所以后来她在外面可以很装,但在他面前从来都会不在乎的认怂,道歉认错认乖。
因为,她知道他那么在乎她。
也是那时候起,她觉得这世上没有男人比他更好了。
而这个人不仅是她的哥哥,现在已经是她的人了。
她心里胀胀的,满满的,乖乖地伏在他怀中,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也听着他的心跳声。
好一会儿她才从他怀里挣出来,道:“不怕......就算我感觉到恶意,但如果真有人,躲在那里,肯定也不敢追到这里来......追过来我也能闻到,正好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刚刚你过来我从窗户里看到了,看到你就更不怕了。”
韩臻过来的时候其实一直在考虑要不要以凝先暂时休学。
或者他去学校找校领导让她暂时不用上课,等期末的时候直接参加考试就行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当年他妈就没按部就班的上过多少课,以以凝的能力,上不上课也不是多大问题。
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全更加重要了。
他又低头吻了吻她,道:“好,那我去洗澡了,你等我。”
可是这样说着,准备离开,胳膊却还是被她拽着。
她眼巴巴看着他,道:“唉,一点也不想跟你分开。”
说得他心头一热,忍不住又把她搂到怀中亲了好一会儿,才道:“很快就出来。”
*****
以凝跟韩臻说了实验楼的事。
她只是提供她知道的信息给他。
不过她也没想到他们的效率真的很高,在得了她的信息之后没多久就又剿了昆明的好几个窝点。
只是仍是一直没抓到昆明这边的头目苗锋。
两个星期后,轿子山。
三月的夜晚还有些凉意,大家一起在实验药田后面的烧烤场烧着野味。
舍友田妮给以凝端来了一杯水,道:“看你脸烤得红得,喝杯可乐吧。”
以凝接过水,转头对她道了一声谢,笑着就端起来喝。
可是端起水刚准备喝,可乐还没进口面色就微微地变了,她装作喝了几口,然后左手微转用力,叉子上的鸡翅就“啪嗒”一声掉到了火堆里,她似乎吓了一跳,忙伸头去看,手上的水杯便倾泻了一下,可乐就都倒了出来。
以凝也顾不上管那可乐,就把水杯放到一旁就手忙脚乱的去捞那个鸡翅,等把黑乎乎的鸡翅从火堆里叉出来,才转头对田妮道:“唉呀,对不起,对不起,才喝了几口呢,竟然就泼了,我再去倒点,谢谢你了。”
田妮笑道:“没关系,去吧,我过来烤一会儿。”
以凝回到后面的石椅上,就看到韦迦正在认真地切着一块烧猪肉。
她冲他点了下头,从桌上拿了可乐往杯里倒了一点,端起来装作喝了一口。
这瓶里的可乐并没有问题,但她觉得膈应,只抿了一口便放下了,然后看着韦迦手上切烧猪的动作道:“韦助教看起来很熟练,以前经常烧烤吗?”
韦迦抬头看她,目光温柔,但夜色下却看不到底。
他“嗯”了一声,道:“这是我们族里的习俗,有事没事都喜欢聚在广场上一起烧烤,一起喝酒......我们小时候习惯了,孩子在一起就喜欢去山里弄点野味,自己就在外面烤着吃了。”
他说得温柔,一边说着一边就像是回忆起了小时候的场景。
以凝却是听得毛骨悚然。
因为她知道,他口中的那个“族里”现在已经不存在,那里的人已经死的死,入监牢的入监牢,还有一部分逃去了深山老林里......但因为是突击,逃走的人并不多。
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