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的地,大不了,她再找个借口把空间里的银子拿出来用。
这边刚商量好,花媒婆已经带着壮劳力们回来了。
“买到三口大铁锅,咱们八口人流着用。只买到两辆板车。咱们把粮食放车上,五岁以下的孩子全部坐车上。每家出两个壮劳力轮流推。”
大伙没意见。
花媒婆将剩下的银子分明退给族长和江舒涵,“我敲门,他们怎么都不肯理我,我说高价买,他们才肯开门。”
铁锅在老家一口才五百文,好家伙到这地方,半旧不新,花了六百文。
板车就更是如此了,一两银子能买个全新的,这个旧的花了一两五百文。
族长给的是银票,村民不识字,不肯要。江舒涵的银元宝被绞掉一角。
没有称,所以就大差不差的。
吃饱喝足后,他们抹抹嘴走了。
那几个流民原想跟着他们一块走,但是跟到一半,实在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渐渐被他们甩没了。
他们走了两天才到张关。
还没到张关城门口,就看到乌泱泱一群流民排在门口,两眼无神瞅着城门。
等他们车轱辘靠近,这些流民突然动了起来,齐齐往他们这边扑。
江舒涵吓了一跳,飞快抱起车上的花儿,将她紧紧搂住,护着她不停往旁边闪,以躲避流民的冲击。
其他人也是如此。
妇女们抱着自家的孩子,而那些家里孩子比较少的,也没有只顾自己逃命,而是随便抓起一个孩子往后跑。
而壮劳力们为了护住粮食跟流民抵抗。
流民成千上万,齐齐扑过来,犹如一抔黄土落入大海,很快被冲散。
眼见柳大郎被流民们推到地上踢打,江舒涵将花儿塞到张氏的怀里,上前扯开压在柳大郎身上的流民,“不要了,粮食不要,你们拿走吧。”
那几个流民不知疲倦,一拳拳砸到柳大郎身上,江舒涵气急败坏,用尽全身力气将板车往这些流民身上推,“去死吧!”
有的流民被板车冲倒,有的眼睛尖飞快躲开,柳大郎躺在板车底下,总算能喘口气。
而柳二郎这边比柳大郎好不了多少,刚才流民冲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抱了半袋粮食,然后就被流民群殴了。
饿急眼的流民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柳二郎双手难敌四掌,很快粮食就被抢去。
那些流民还不放过他,要扒他的衣服。这么冷的天,要是没有棉袄,人不得活活冻死?
柳二郎这次抱着肚子,怎么都不肯松手。
江舒涵冲过来的时候,柳二郎已经被揍得鼻青眼肿,谁也不知道江舒涵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就这么扎向其中一个男人的脖子。
脖子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大动脉非常多。哪怕江舒涵没什么力气,男人还是很快断了气。
鲜血喷到其中一个流民的脸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惨叫。以江舒涵为圆心的这片区域就像被谁按了暂停键,一个个呆愣当场。
柳二郎爬起来,看到亲娘手中握着一把匕首,而他娘头一回杀人,人已经完全傻掉了。他刚要走上前安慰他娘,就见另一边有个流民正冲他亲娘冲过来。
他下意识夺过他娘手里的匕首,冲那人挥了过去。
江舒涵前二十六年,活在五星红旗下,唯一经历过的苦难就是**。
但也就是戴戴口罩,宅在家里学习,根本没见过死人。
这会亲手杀了一个人,她只觉得两腿颤抖得厉害,那人的鲜血飞溅到她脸上,那血好像会燃烧,烫得她皮肤犹如在油锅里滚过一样,钻心的疼,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4章
这场争斗也不知过了多久,用沙漏来算大概有半个时辰,但对于江舒涵这伙人来讲,几乎是度日如年。
也许只是一瞬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倒在你面前。
直到张关城门楼上一声鼓响,有个士兵站在上面喊话,“每人一两银子,有路引,有户籍,三样缺一不可,方能进城。”
底下人炸开了锅。要是他们有银子,他们至于抢别人吗?
大家不再争抢,纷纷找同伴商量。
板车早就被流民抢走了,江舒涵让大儿子抱着儿子扯着嗓子喊,示意其他人聚过来。
刚才那么多流民冲过来,他们这支队伍早就被冲得四分五裂。
柳大郎,柳二郎这一通喊,八户人家从四面八荒挤过来。
不,不对,确切来说是九户人家。
花媒婆还带来她小孙子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有他们帮忙,我孙子就要被那伙流民踩死了。”
这几人身上只穿秋衣,这么冷的天嘴唇冻得发紫。
但他们浑身的气度跟其他流民不太一样。
为首那个男人二十出头,姓许,名观,字文仲,冲族长拱了拱手,“在下是江陵府人,到锦城拜访师长,没想到……”
他摇头叹气。瞧他们穿着,想来这一路遭了老大的罪。
花媒婆给大家解释,“他比我们还惨。驾着一辆马车过来,车上的包袱被褥,身上的衣服,粮食全部被抢走了。就连马都被杀了,板车也被这些拆了当柴火烧。”
怪不得冻成这样。
族长按住自己的伤处,“你怎么没去抢呢?”
“我是读书人,圣人教我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又怎么好跟他们同流合污呢。”许文仲苦笑不已。
江舒涵心想,还真是书呆子!
许文仲看向族长,重重施了一礼,“在下家中颇有资产。不知能不能跟你们一道走。若是诸位肯收留我们,等到了目的地,我必有重谢。”
大家齐齐看向族长。
族长看了江舒涵一眼,“你银子还在吗?”
进城每人需交一两银子,他们大人加小孩一共一百零五人。
许文仲有三个仆人,加起来四口人,虽然不多,但是这四两的入城费怎么办?
江舒涵点了点头,流民冲过来的时候,她早就将银子扔进空间了,可是放在明面上的钱肯定不够,她要不要再从空间掏银子?
族长身上的衣服被流民扯破,之前藏银票的那只袖子也被拽掉了,他撕破另一只袖子,从里面又掏出一张银票,无奈苦笑,“这是最后一张了。”
之前那十两银票早就被乱民抢走了。
五十两银票以及江舒涵手里四十多两的银子,他们自己人都不够。更不用说稍带这四人了。
江舒涵想了想,“你们去问问吧。要是能带上,咱们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关键这个许文仲是读书人。这古代没有家底的人家轻易不敢送孩子进私塾读书考科举。要是真能带他,到了沙江,也许他们也能得一笔感恩费。
族长看向许文仲,“你有没有功名?”
许文仲眼底满是惊喜。他原本已经做好要饿死在张关城外的准备。没想到他一时善心救了人,竟能峰回路转,他忙不迭点头,“有的,我去年刚中的秀才。”
两个秀才一块去求情,说不定还真能开恩。
其他人进城费都得由族长和江舒涵掏钱,这两人都同意了,大家自然也没有意见。
上百口子往城门口挤,到了城门口,几百个士兵站在门口,每个人手执长1枪警惕地看着他们。
张关县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往西是蜀地,往北是青州,往南是江陵府,要塞之地,城门高大巍峨,城墙巨石堆砌,护城河足有几十尺宽,易守难攻。
也因为它的地理原因,所以张关县可以组建护卫队,上限是一千人,看来这些士兵就是护卫队的。
族长和许文仲捧着秀才文书,各家的户籍,路引和银两上前。
其他人在他们三步开外的地方等候。
江舒涵时不时回头瞅一眼那些流民。
这张关县因为设置了一两银子的入城费看似无理,却也无形中做了一件对张关百姓好的事情。
现在青州那边除了他们还没有人逃出来,主要是因为陈留县令怕城内发生瘟疫之事传到外头,影响他的仕途,下令封锁南城门,难民们们只能往北逃。很快整个青州府的百姓都染上了瘟疫。直到后来瘟疫大爆发,百姓们冲破南城门,不少难民才逃到了张关县。
因为进城收费,限制了进城人数,不少难民被拦在外面。等张关县县令得知青州府发生瘟疫,立刻下令封锁城门,再也没人能进。也断绝了瘟疫继续往南边蔓延。
现在城楼上许多士兵头戴盔甲站岗,每个人手里都架着弓箭,底下流民根本不敢靠近。
看着这些士兵,江舒涵心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看来什么时候得有刀剑,才能保护好自己。
她这念头一闪而过,不等她再深想,周氏推了推她的胳膊,“娘,族长让我们过去。”
她抬眼看去,可不是嘛,族长正冲他们招手呢。
于是一百多口子就这么进了城。
张关县不愧是要塞之地,哪怕城外有大批难民等着入城,可也不影响他们的繁华。
这堵城墙似乎将两个世界隔绝开了,城外的流民还在贫困线苦苦挣扎,城内的百姓安居乐业,讨论哪件衣服更好看。
这样的宁静才是他们期盼的落脚点,如果张关县不是离青州这么近,江舒涵很愿意留在这个城。
她四处打量,街道两边的铺子商品琳琅满目,卖家站在门口热情吆喝,无数百姓穿梭在街道间,时不时进店挑选相当于。从这些人的穿着来看,张关县的有钱人远比青州府那边还要多。
走在这样的街道,大伙很快忘记自己是在逃荒,屠户大着嗓门道,“幸好咱们族长有功名,要不然那些士兵根本不会开恩。”
他们的银子满打满算才九十六两,差了足足十三两。
确实挺幸运,但是大伙却乐不起来,毕竟他们现在身无分文,粮食也被抢走了。接下来该怎么走?
“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可是住店钱呢?”花媒婆问起这个再现实不过的问题。
其他人也齐齐看向族长。
族长是真没钱了。他们家确实比别家富,但是前两年刚给大儿子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小姐,掏空大半家底。之前那上百两银子还是这两年两个儿子给的孝敬。
江舒涵空间里倒是有银子,但她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拿出来吧?
她想了想,“不如咱们先去脚店,看看能不能赊欠。咱们到街上找个活干。咱们这么多人,总不可能一点活都找不着吧。”
壮劳力可以给人当苦力。陈瞎子可以给人算命,田大夫可以给人看诊。哪怕就是女人都可以给人浆洗衣服。就连族长和许文仲也可以给人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