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带着宁姝交代的重任,被送去云舟宫的八卦汇集地小厨房,一番说明之后,厨房里的瓷器们陷入了回忆。
瓷碗:“皇上除了介贵妃还宠幸过别人?”
瓷勺子:“宠幸过啊,听说那个宁婕妤最近风头可劲了。”
瓷碟:“那就是被宁婕妤气的呗。宫里终于有个来宫斗的了?要动手了?我终于有戏看了?我还以为一直到我碎掉都看不到后宫纷争了。”
宁姝经过多方汇总,觉得好像不是第一种猜测。
于是,她进入了第二种猜测:钟妃在宫外有喜欢的人,青梅竹马,入宫是拆散了他们。
这个调查起来就比较难了,宁姝揣着小兔去了钟妃那处,将她放下之后自己就坐在钟妃床边,同她说说话,与此同时,小兔便在一旁试图和钟妃这里的元老瓷器们搭话。
钟妃见宁姝来了,眼皮耷拉着,一副恹恹的模样:“我没事儿,宁婕妤还是回去吧,切莫沾染了病气。春夏秋冬生老病死都是常事,而我也总有一日将要归于这平静当中,无妨。没人在意秋日的落叶生死,我便是那秋风中凋零的叶子,兜兜转转,累了。”
钟妃说话有气无力的,完全不像那个前几日还说要给自己撑腰的人,还有点伤春悲秋似的。
宁姝吞了下口水,就听见小兔那边大喊:“姝姝!他们说钟妃以前也没有什么青梅竹马,钟妃就是喜欢看书。”
看书?
宁姝心念一动,问道:“钟妃娘娘近日可看书了?听闻娘娘好读书,若是话本之类的,我说不准也能聊聊。”
钟妃转头看她:“你也喜欢看话本?”
宁姝点了下头:其实不是她喜欢看,是太后喜欢看,看了还总要和其他人分享,她或多或少的就听了一些。
而且自打听了太后的分享之后才知道为何太后娘娘心态如此年轻,她就喜欢看些搞笑的小甜文,能一边看一边姨母笑的那种。
钟妃一见宁姝点头,眼睛都发光了,接着问道:“那宁婕妤可看过《右宫》?”
宁姝:诱、诱攻?是自己想的这个吗?
钟妃见她神情,说道:“这个确实有点小众了,看的人不多。这几日我正是看了这本,一开始有多甜,后面就有多痛。男主竟然杀了女主全族,最后爱而不得,女主死了,留下男主一个在这世间寂寞。”
宁姝:这个剧情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钟妃又说:“还有个写上古众星宿的,最后为了这世界,化成了桃林。生时的快乐只有那么短短一刻,爱不得。”
钟妃说着,越来越起劲儿,完全没有方才那种病入膏肓的模样,一口气儿都不带停的:“两人之间至死都未能解开误会啊!看的我真的好心痛。还有那个至始至终的默默付出,旁人都不知道,连他最爱的人也不知道,好可怜。还有个看似还有希望,他明明也拼尽了全力,但实际那时候我便已经知道,没希望了,那种挣扎,看的人好生难过,恨不得替他去了。”
宁姝是个好的倾听者,更何况她以前也看过不少网文,网文曾经还流行过一段虐文时期,那真是为虐而虐,每一个全乎的,虐的人心肝脾肺肾没一处是好的,看完之后整个人连着好几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宁姝把自己曾经看的几篇虐文也拿出来和钟妃分享,钟妃一边听一边苦叹,为什么自己就是买不着这样的话本呢?
两人说到一半,钟妃冲一旁的宫女说道:“给我端杯水,说的口干舌燥了。”
宁姝再看钟妃,她完全不像个生病的人啊!
她此刻大概明白了,钟妃是一个深沉的虐文爱好者。她每时每刻的各种表现,完全取决于看的文里面的女主性格。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气血就弱,还非得连着看虐文。但又不像现代社会读者,总还要上班上学的,周围也有朋友聊天说话,也有各种事儿要干,她这完全就是自己虐了无法排解,这才心结越来越大。
钟妃这个容貌身板放在现代,妥妥的就能去当个非常沉戏的演员啊。
是时候看点别的了,不要只是看虐文,小甜文也很好看呀,沙雕文也很好看啊,打脸爽文也不错啊。
过来人宁姝心里想着,下次要去太后娘娘那儿的时候,自己还是得借两本话本过来给钟妃试试看。针对她这种病状,看看打脸爽文和沙雕文最好了。
又或者,就是自己每天有空过来陪钟妃聊聊天,给她找点事儿做,陪她纾解纾解。
待到宫人来寻宁姝,说皇上晚膳要来云舟宫侧殿用的时候,钟妃这才依依不舍的和她挥别,嘴里还说着:“早知道姝姝也看这些,我便早些和姝姝聊了。姝姝放心,若是日后谁敢欺负你惹你,你就来和本宫说,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宁姝微笑:“钟妃娘娘还是养好身子,明日姝姝再来寻你。身子养不好,可就不能聊天了。”
钟妃一拍胸膛:“谁说我病了?我身子好着呢!”说罢,她还让宫女从自己的书库里拿出一叠书交给宁姝:“这都是方才我提的那些,你先拿去看,以后想看话本就来我这处,别和我客气。”
钟妃脸上都写满了“安利安利安利”。
宁姝只好收下,谢过宁姝这才回到自己的侧殿。
在回去的路上,那来请宁姝的宫女又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婕妤娘娘果然是有福气的贵人,一去我们娘娘的身子眼见着就好了。多谢婕妤娘娘的大恩大德。”
宁姝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之前自己来的时候可能钟妃刚开始看一本话本,还没到虐的时候,自然身体显得好一点。然后自己去春猎,她可能正好看到结尾,实际上当真和自己无关。
皇上这时候来了,见到那宫女跪着,便将事情了解了一下,问宁姝:“明日姝姝要去钟妃那儿?”
宁姝点了点头:“是啊,事情好多的。要先去太后娘娘那儿,钟妃娘娘要聊天,柳美人还约我去说说春猎,介贵妃叫我去玩牌,秋昭仪还说让我去看看她的发明。明日一早就要起来,还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第81章 (二更)
荀翊听了,回头看了戴庸一眼。
就一眼。
戴庸瞬间就一如往常的明白了,心里还有点小得意,如今这宫里说起谁最了解皇上的心,那果然还是我呀。
皇上来了,周围的宫人便都沉默了下去,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躲到角落里。
宁姝见状还觉得挺奇怪的,以往皇上也来啊,怎得今日气氛这么凝重?
荀翊入座没多久,便看见桐枝端了宁姝平日爱煮的那些汤来,不免有些吃惊:“姝姝今日方回来便煮了汤给朕?”
荀翊生物钟向来准,觉得批阅到差不多的时候一问,确实是要到晚膳的时候了。他约摸着宁姝也应当整理完毕,这才让人去通传,也省的她手忙脚乱。
是以宁姝即便知道了荀翊要来,也是完全没时间煮这汤的。
宁姝笑着说道:“臣妾不知道皇上今夜来不来,就先煮上了。”
几日未见,荀翊再看宁姝笑竟觉得她笑起来更甜了,加上这心意,荀翊看着宁姝笑起来弯弯的双眸,不由得也跟着微微笑了起来,说道:“多谢姝姝。”
宁姝:“是臣妾应该的,皇上喜欢就好。”
感谢皇上,让我开开心心的参加春猎!
感谢皇上,还要给我开布庄!
拍好马屁,表达谢意,全都融汇在这一碗汤里了!
荀翊这几日处理着周携齐与吴濛造反之事,抽丝剥茧的往出拉拽他们的势力,那几个跪在宫门前的老臣一个比一个还油嘴滑舌,一问三不知,就说单纯是担心宫里担心皇上,没有丝毫其他的想法。
荀翊原本就憋了一股气,面色便更是阴沉,即便是戴庸这些日子都小心服侍,宫里的人也能感觉到那股低气压,全都绷紧了皮,是以方才宁姝觉得店内气氛凝重。
戴庸是天天盼着宁婕妤能早些回来,说不准宁婕妤回来了,皇上心情就好了。
等到宁姝回来了之后,戴庸又觉得不能那么简单,自家皇上是什么样的?这又是朝廷大事,怎么能因为宁婕妤就敞开心扉呢?这紧绷绷的日子看来还要再过一阵子才能好。
可谁知道,就一碗汤,又是一碗汤,皇上脸上的寒冰碎的稀里哗啦,实打实的春风拂面。
宁婕妤的汤里面一定放了什么迷魂药。
皇上一笑,宫人瞬间也都松了口气。
两人安静吃饭,宁姝还乖巧地给荀翊布菜,倘若没有后面那些跟着伺候的宫人们,这两人就像普通人家的夫妻似的。
用过膳后,荀翊一改这两日勤勉政事日夜不停的模样,陪着宁姝在云舟宫里消起神来。
走到一半,荀翊看着钟妃住下的殿宇,说道:“这云舟宫还是有些小。”
戴庸跟在不远处,暗自点了点头,听皇上这话的意思是打算给宁婕妤赐个新的住处了。
也是,一来宁婕妤如此受宠,难保已经怀有龙嗣,钟妃这里常年有病气,不合适。
而来是当日原本是因为钟妃身体不好,事情少话也少,皇上才把宁姝放到这处的。怎得今日一见,钟妃不知何时与宁姝关系那么好了,平日孤高冷清的钟妃,竟然主动邀约宁姝去聊天。
不是说自打春猎之后身体就每况愈下了吗?
刚才在殿门口见了感觉还能再活五百年呢!
戴庸替皇上着急啊,听宁婕妤的话,这忙起来可能一日都见不着皇上了。
但是要换新住处,那就得升位分啊,宁婕妤不是刚升了婕妤还没半个月呢吗?
说起这个,戴庸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大事儿——宁培远!
按照当日的情况来看,宁培远也是那些逆臣贼子当中的一员,可皇上就简简单单的将他悬起来了,没像对付周携齐那般手段。
戴庸揣摩着,皇上估计心里也有疙瘩,倘若处置了宁培远,难保宁婕妤心里是什么想法。那就算平日里再怎么不对付,也是亲生父亲,到时候一伤心一落泪的,和自己疏远了怎么办?
而且一旦婕妤成了罪臣之女,之后的升迁之路便不会那般容易了。
戴庸这处想着,倒是皇上开了口,说道:“不瞒姝姝,朕前些日子提前回来是因为京中有人谋逆,想要趁朕不在宫中下手。”
宁姝一路回来倒是听到了不少关于周携齐的事情,她也以为是因为周仰才牵扯出这么些事儿,如今听皇上这么说,难不成是这周携齐谋逆?
她眨了眨眼,不知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抓住了其中的重点,继续自己的拍马屁之旅:“皇上洪福齐天,这些人定然都上不得台面的!”
荀翊停下脚步,伸手给她理了下衣襟山沾着的桃花花瓣,继续说道:“这其中,有宁培远。”
荀翊知道宁姝在宁府的境况,是以直接称呼宁培远其名,而不是说“你的父亲”。
戴庸在不远处听了,心都吊了起来,就要看皇上接下去怎么说,宁婕妤接下去是什么反应。
谁知道,宁婕妤说道:“真的是他?”
好像有点不敢相信。
荀翊:“确实是他。”
宁姝:“哇!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个胆子呢!”
宁姝转念一想,这青叔不是早就说了吗?那夜要不是皇上来的及时,自己说不准命都没了。
哼!这么一想就觉得好生气!
荀翊嘴角勾起:“胆子倒是不大,想法却有些多。”
“他就是这样。”宁姝对皇上的评价非常赞同。
荀翊说道:“朕一直等着你回来,便是想与你说一声,谋逆之罪定然牵连九族。”
宁姝闻言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心里暗骂:去你大爷的宁培远,给你当了这么久的女儿你搭理都不搭理,势利眼的不行。当日就险些被你害死,如今我好不容易离开宁府,你又来这一套?平日里没见你有这么大能耐啊,还敢谋逆了?!
荀翊拉过她轻抚脖子的那只手,握在掌心:“但有些人还是可以通融的。”
宁姝眨了眨眼,转头试图挤了下眼泪,谁知道因为听到宁培远倒了大霉之后有点开心,哭不出来了!
她拎出帕子捂住脸,声音有些颤抖:“皇上,臣妾实在是无颜见皇上。”
先求饶装弱扮可怜保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