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娘子,三皇子将魁首选出来了。”
秋夕先声明一下,这魁首是三皇子选的,可不是自家大郎君,有谁不服的,请找准对象。
听说是三皇子选的,好些个小娘子都心中起了微澜。
秋夕拿出那幅寒梅图展开,说道:“这幅寒梅图便是魁首,请问是哪位小娘子所作?”
众人探头一瞧,纷纷摇头说不是自己的。
过上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细细的声音出来认领。
“这是我的。”
一位身着月白色襦裙的少女快步走来,含羞带怯地接过秋夕手中的寒梅图。
林福歪头去看,竟是慕容静。
不由感叹,男配这是真爱呀,仅靠一幅画都能选出自己的本命。
站在人群里的慕容磬酸溜溜说:“画得那么烂还能是魁首?”
秋夕说:“三皇子言,小娘子的这幅画‘技法虽还拙稚,然构图立意皆可’,小娘子,这些彩头都是你的,我去为你拿一锦盒来。”
言下之意,这都是三皇子评出来的,有意见请去找三皇子提。
慕容磬哼了一声,睨着庶妹,没有好脸色。
慕容静像是被嫡姐吓到了,急忙忙叫住欲去锦盒的秋夕,“不必拿了,我只是侥幸得了个魁首,这些珍宝都是各家姐妹的心头好,我又岂能夺人之好呢。”
她说罢,从长案上拿回了自己添的珠花,对四周笑笑:“各位姐妹请自便。”
有小娘子看慕容静这么知情识趣,满意极了,正要把自己添的彩头拿回来,却听见了慕容磬的怪声音。
“愿赌服输,我们还不至于这点儿气量没有。正好你也没什么首饰,这里的东西该够你戴一阵子了,还不快收好了。”
慕容静被说得立刻就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那些想拿回自己首饰的小娘子们也不开心了,可愿赌服输,她们也不想显得气量狭小输不起,只能兀自忿忿瞪慕容磬。
也有急公好义的小娘子出言打抱不平,“慕容家的这位姐姐,你家太太都不给庶女备衣裳首饰吗,这么不慈呀,竟然让小娘子自己去赢。”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慕容磬大怒,“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哎哟,好威风的小娘子,还要撕别人的嘴,这么凶,当心嫁不出去呢。”
“就是就是,谁家郎君敢娶个悍妇回家。”
众女一阵嬉笑。
慕容磬脸上挂不住,气得哭着跑了。
得,又一个气哭跑掉的。
慕容静怯怯,不知该去追嫡姐还是留在这里。
林嘉蕙这时站了出来安慰慕容静。
林福见了眉头一挑。
“行了,吵什么吵!”戚文瑶不耐地娇斥一声,走到长案旁,那自己添的红宝璎珞拿回来,头都不偏一下地对慕容静说:“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拿回去了。”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也纷纷把自己添的彩头拿回来。
林福拿回自己的手钏随手戴回腕间,这时有婆子过来说准备开宴了。
“诸位,请。”林福让客人先行,她坠在最后面。
“姑娘。”秋夕走在林福身侧,将四个金裸子给她,低声解释:“你的画作被九皇子要走了,这是二位殿下赏的。”
林福摊开手掌一看,四头黄金猪躺在手心,嘴角抽了抽。
“他们这什么意思?骂我是猪?”
第18章
下晌时,东平侯府的宴席散了,三皇子与九皇子在侍卫的护佑下回到宫中,衣裳都没换就去了坤德殿向张皇后请安。
张皇后是当今圣上的第三位皇后,生三皇子秦峻与四公主、六公主。
前头元后昭成皇后生太子秦峥,贞顺皇后生九皇子秦岳,贞顺皇后薨后,张皇后抚养了九皇子。
兄弟二人到了坤德殿,张皇后已经在等着了,不待二人拜下,她就已经免了礼,招手让二人近前来坐。
“如何这般迟才回宫?”张皇后握住九皇子的小手,用绢帕擦擦他额头上的汗,“瞧你这满头大汗的。”
九皇子嘿嘿傻笑一下,没忘了自己今天是带着任务的,抓着张皇后的衣摆,兴奋地说:“母后,跟您说哦。东平侯抱错的那个小娘子可有趣呢。”
宫人送上蜜水和糕点,张皇后让三、九两位皇子先喝了蜜水,才问道:“这如何说?”
九皇子让宫人搬个桌几来,从荷囊里拿出林福的那幅画,展开来铺平,正要说话,殿外忽有内侍高声唱道:“圣人至——”
张皇后与两位皇子立刻起身迎向殿门。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常年习武射猎,龙行虎步,视瞻不凡,威势赫赫,天下无人敢直撄其锋。
周朝历三代皇帝励精图治,到了当今圣上手中,河清海晏、国泰民安,隐隐有了盛世之象。
“陛下怎么这会儿过来?”张皇后把皇帝迎进殿让与主位上,自己在他下首坐下,才笑吟吟搭话。
皇帝道:“南边南涉国送来今岁贡品,朕瞧着有些趣意,就着人送来坤德殿让梓童挑一挑,喜欢的就留下。”
张皇后连忙起身拜下,“妾身谢陛下垂爱。”
皇帝将张皇后扶起,笑着摇头:“梓童总是这般多礼。”
张皇后只笑得温情,并不接皇帝这句话。
“父皇,儿能不能那些贡品呀?儿可以帮母后挑。”九皇子软糯糯问。
皇帝笑说:“然后你都把你母后的好东西都挑回自己的兜里,是吧?”
“才不是呢,父皇冤枉儿。”九皇子撒娇。
“那你先告诉父皇,你桌几上的那张纸是什么,朕瞧着上头还画了什么图案。”皇帝虚点了两下放置在九皇子身侧的桌几。
九皇子一瞧父皇在问这幅画,一骨碌站起身,双手举起画,哒哒走到父皇跟前,举着给父皇瞧。
“父皇,这是东平侯抱错的那个小娘子画的,她好有趣哦。”
“这都画的什么?”皇帝也没看懂。
“是牡丹。”九皇子大声说。
这是牡丹?
皇帝长眉一挑,一脸不信。
九皇子看父皇不信,急慌慌说:“是牡丹,那个小娘子的侍女说是牡丹的……牡丹的……”
“牡丹结构图。就是牡丹内部都有哪些部分组成。”三皇子帮忙说。
“三兄说得对,是牡丹结构图。”九皇子用力点头。
皇帝道:“那你给朕说说,这牡丹都有什么结构。”
九皇子拿过画看,懵逼了。
这个……这个……都有哪些结构呀?
他求助地看向兄长,三皇子接收到眼神,只能接过画,把自己还记得的一一在画上指给父皇母后看。
“哟,这一朵花还有这么多讲究,妾身以前从未听说过,看来是妾身孤陋寡闻了。”张皇后对皇帝笑道。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皇帝拍拍张皇后保养得宜的细嫩的手,“林卿那嫡女从小长于乡野,所见所闻皆与京中女郎不同,她会知道这些并不奇怪,梓童不知也没什么。”
张皇后柔声垂首道:“陛下说得是。”
皇帝忽又说:“林卿倒是有个好女儿。”
张皇后与三皇子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不解皇帝言下之意所为何。
九皇子不懂这些,他一下想到林福所说的姐妹装,就将此事说与皇帝知,末了,满脸期盼地看着父皇:“父皇,儿可以与兄长穿一样的兄弟装吗?林小娘子说了,感情好的兄弟姐妹都穿一样的衣裳。”
皇帝逗儿子:“你刚才还说,林家女郎只跟另一个穿了一样的,其他姐妹都没穿,难道她家中姐妹感情都不好?”
“没有啊。”九皇子说:“林小娘子说,是她家太穷了,只能做得起两身,这两身还是不同颜色的呢。林小娘子有点可怜哦。”
皇帝:“……”
张皇后:“……”
三皇子扶额,无力道:“小九,林家女郎是同你说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啊?”九皇子呆呆看三皇子,不明白三兄为什么说林小娘子是在说笑,明明她说的时候都没有笑,还特别严肃。
他被养得太过天真烂漫了。
要问三皇子现在的想法,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如此,就该阻止林福胡说八道逗小九,而不是觉得有趣看笑话。
“呵。”皇帝忽然轻笑了一声。
张皇后与三皇子同时心底一颤,下意识挺直背脊。
九皇子还不明所以呆呼呼,他父皇就说:“小九,林家女郎说得没错,她家的确很穷。”
“父皇,那、那怎么办?”九皇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胖手,仰头看着父皇。
皇帝状似思考了一会儿,对皇后说:“朕记得林卿在兵部左侍郎的位置上很多年了吧。”
张皇后一愣,心底有了猜测,不知该如何回话。
皇帝本就不需要张皇后回话,径直说道:“正好兵部尚书年老体衰,多次上疏乞骸骨,就提了林卿上去罢。”
张皇后与三皇子皆惊骇万分。
三皇子有话欲言,被张皇后使了眼色压下去,只得郁闷地垂头。
皇帝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非常好,摸着九皇子的头对他笑:“小九,林家女郎的阿爹升了官、涨了俸禄,想必就不穷了。”
“真的!”九皇子眉开眼笑,响亮地拍龙屁:“父皇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