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担心女儿不高兴,连连说这小院都是她一手布置的,若是不喜欢就再换一间院子。
“母亲,不必麻烦了,我也住不了多久,随便就行。”秦韵说。
郡王妃一怔,看着女儿沉静的侧脸,发觉她实在是变了太多,她都快不认识了,不由惶然向夫君看去。
襄武郡王眉头皱成个“川”字,不高兴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故意伤父母的心吗?”
秦韵说:“实话而已,陛下已经允了我,让我在扬州开公主府,那我是定要回扬州的。”
“扬州?!”郡王妃失声。
襄武郡王气道:“你这是故意堵我们的心是么?!”
秦韵理了理衣袖,编了金线的云锦流光溢彩,然后抬头冲父亲一笑:“过朱雀大街时我瞧见了卫国公家的女眷,啧啧,一个个看我……的马车就像看什么脏东西,父亲,您的名声不要了吗?”
“你——”襄武郡王胀红了脸。
“韵娘,你这么说就是在挖母亲的心啊。”郡王妃哭道。
看母亲哭得厉害,秦韵终究做不到铁石心肠,低声劝慰道:“母亲,我在扬州真的很好,每日游山玩水,没有人敢对我指手画脚,我还和阿福一起建了一个化工农药工厂。”
化工农药工厂?郡王妃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秦韵说着忽然福至心灵,一把握住母亲的手,认真说道:“母亲,你若是不放心,不如等我回扬州了,你跟我一起去扬州吧。‘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扬州真的很美,又是南北集货之地,还有好多京城都吃不到的好东西呢。”
接下来就是她秀口才的时间,一样样扬州美味、番邦美食被秦韵形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生生把襄武郡王和郡王妃说饿了。
“母亲,您跟我去扬州吧,我可是扬州首富,我来奉您给您养老,京城有什么意思呀,就让父王一个人在京城呆着吧。”
若是林福在此,肯定会说清河公主很有做传销的潜质,看她这洗脑功力,不到三刻钟,就把郡王妃洗得蠢蠢欲动,就想跟着女儿一道去扬州,看看她扬州美景、品品扬州美食,也能不再理会秦淅的流风,眼不见为净嘛。
“胡说八道!哪有外嫁女把娘家母亲接去侍奉的!”襄武郡王要气炸了。
秦韵哼:“以前没有,为什么现在不可以有,反正这京城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她握住母亲的手,“就这么说定了,来人,快去帮郡王妃整理行李,本公主十天半个月的就要走了,别磨磨唧唧耽误事儿。”
襄武郡王一声爆吼:“谁敢妄动!”
清河公主大声喝斥:“还不快去!”
父女俩针尖对麦芒,都怒目而视,谁都不退让。
片刻后,秦韵说:“反正父王您身边多的是人,母亲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就这么定了,您要是不答应,我就去跟皇叔请旨。”
曾经她觉得男子姬妾成群很正常,毕竟高门大户里的男人不都这样,不给丈夫纳妾的妇人还会被说成是妒妇。然而跟林福深谈过一次后,她发现这些想法观念都是狗屁,凭什么男人就可以左拥右抱快活得很,女人就要贤惠要大度要打破牙齿和血吞。
“白池周在外头养了几个小娘,还跟须永寿、冉旭等人不清不楚,现在他尸体已经凉得不能再凉了。”秦韵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然后拉着母亲进卧房,把父王哐当关门外。
气炸了的襄武郡王:“……”
第182章
林福回京第二日便给皇帝陛下递了请安的章奏, 其意思就是正式告诉皇帝陛下“臣回来了,请问陛下什么时候可以见臣”,能有这待遇的, 还得是皇帝陛下的肱骨重臣或者心腹, 普通朝臣回京请自己去吏部报道。通常情况下,皇帝不会立刻就召见回京的大臣,会给他们留出几日……学习蹈舞礼。没错, 就是那个一套动作超级复杂的林福练了三四年依旧毫无美感的大礼舞蹈。现在她在外头逍遥了近三年,动作基本都忘光了,为了不成为才立功晋升就因为蹈舞礼出错而被贬的笑话,她只能进行魔鬼训练。景明院里, 在家中待着很不舒坦的秦韵和多年不见急急过来连拜帖都忘了递的谢凌雪, 此时正边吃樱桃酥酪边看林福联系蹈舞礼哈哈大笑。“原来阿福也有不擅长的。”秦韵笑嘻嘻。已经被蹈舞礼折磨两日的林福一个转身走步,又变成同手同脚,简直要崩溃, 想大喊一声——跳舞也太!难!了!!!秦韵和谢凌雪忍了又忍, 终于是没有忍住:“哈哈哈哈哈……”林福心好累, 干脆自暴自弃往地上盘腿一坐,说:“中场休息。”一脸生无可恋。秦韵和谢凌雪跑到她身旁, 一左一右盘腿坐下, 哈哈哈:“瞧着模样标标志志,身量也修长,怎么跳舞这么难看。”林福撩起眼皮一左一右瞅了下,不想说话。秦韵和谢凌雪顿了一下, 继续:“哈哈哈哈哈……”“……”林福更郁闷了。秦韵侧身撞了撞林福,嘿嘿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代贤臣林小福居然会被难在蹈舞礼上。”林福反杀:“公主, 你难道是为了躲避被人说亲才到我家来了?”秦韵:“才、才不是!”林福:“哦。”谢凌雪:“信国公府的徐表哥已丧妻两年有余,膝下无子,听说他们有意让他尚公主。”秦韵瞬间眼睛瞪成了铜铃,林福也好生惊讶。“你说的徐表哥难道是徐劭?”谢凌雪点点头。“所以,他们想尚的公主难道是……”林福看向秦韵。谢凌雪也看向秦韵,然后点点头。秦韵:“……”秦韵暴怒:“哪里来的狗鼠辈竟敢觊觎本公主,上一个敢对本公主不敬的白池周已经在乱葬岗里变成一堆白骨了,徐家要不要也来试试!”“好了好了,不气不气。”林福把秦韵拉回来同款盘腿坐,轻拍她后背给她顺气,“一家好女百家求嘛,你看你,有颜有钱有身份,我要是男人我也想嫁给你,也无怪会有人打你主意。”秦韵被林福一顿哄,总算是没有那么气了,但还是不爽,“一个鳏夫也敢打本公主的主意,恶心谁呢!”林福一拍大腿:“就是!恶心谁呢!”谢凌雪说:“你们这几年不在京城是不知道,信国公夫人同娘家的人在外头放利钱,却是遇上了一伙骗子,不仅被骗了钱,连田庄铺子都被骗了不老少。那伙骗子也是厉害,骗来的田庄铺子全都低价卖给了京中权贵,然后逃之夭夭了。”哇哦~秦韵林福摆出同款吃瓜姿势。“你们想啊,那些买了田庄铺子的可都是真金白银给出去的,又有官府订的契,怎么可能还回去。那些地契可都是信国公夫人亲自转手给那些骗子的,就算闹到京兆府,府尹也不会支持信国公府的。更何况还不是一家两家,十好几家呢,要是不怕把人都得罪完了大可尽管闹,然而信国公还要在朝中行走怎么能完全撕破脸,只能咽下这个苦果。”最后谢凌雪总结:“少了那么多产业,信国公府一大家子人日子顿时不好过了,我估计啊,他们把主意打到清河公主身上,大概率是看中公主的钱财。”清河公主本人沉默了一会儿,又暴怒:“无耻老贼!太无耻了!!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林福点头表示赞同。“还有。”谢凌雪继续说。秦韵瞬间收敛了怒气继续和林福一起吃瓜。“我偷听到我父亲和大兄说话……”“等一下。”林福打断谢凌雪的话,在后者询问的目光中说道:“你都是明经科状元了,你怎么还偷听令尊和令兄说话?”谢凌雪:“……”秦韵好奇:“你还有这等爱好?”“根本就不是我想偷听,谁叫他们一定要在小花园里说话,我正好路过!!!”谢凌雪悲愤呐喊:“而且这不是重点,我要说的是,信国公似乎投向了楚王!”林福、秦韵:“哦。”谢凌雪挨个儿瞪了两人。好吧,说正经的。林福叫仆役又送来些蜜茶和水果点心,十足的八卦吃瓜茶话会。秦崧被东平侯府的仆役引路到景明院外,远远看见的就是院子里吃茶聊天的三人,想象中林福苦恼学舞的画面并没有。仆役让景明院的侍女进去通传,林福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院子。“我想着你那蹈舞礼定然学得慢,我来教你一些记动作的技巧。”秦崧说。林福立刻就抓住他的手,感动得泪眼汪汪:“不愧是人美心善秦小崧,济困扶危,雪中送炭。”秦韵和谢凌雪也从院子里出来,朝秦崧行礼。瞧见秦崧和林福交握的双手,后者惊讶不已并脸红了,前者却已经是见怪不怪。“这算什么,阿福在扬州更过分,常对魏王兄动手动脚。”秦韵跟谢凌雪说悄悄话。谢凌雪更惊讶了,脸也更红了。“这位公主,麻烦你说悄悄话小声一点儿,我都听到了。”林福面无表情。“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秦韵理直气壮。林福想了想,点头:“你说得没错。”秦韵得意洋洋。林福又说:“这位公主,你的心上人是绝世美人,你能忍住不动手动脚?”顿了一下,补刀:“我忘了,你是一个单身妇女,你没有心上人。”秦韵怒目而视——要不是看魏王兄在这里,你铁定会被我打!秦崧好笑,捏了捏林福的手。有美在侧,林福自然是重色轻友的,转去了前边儿待客的花厅,秦韵谢凌雪只能也跟着一道去了。说话间又说到了信国公府妄图“染指”清河公主之事。“此事我也有所耳闻,”秦崧说:“信国公家中情况不太好,连庶子儿媳的嫁妆都动了。”秦韵又炸了:“无耻!我凭本事成为扬州首富,是让这等厚颜无耻之徒随意肖想的吗?!”秦崧道:“别气了,公主的婚事都是由父皇赐婚的,你这清河公主也一样。”秦韵被绝大的惊喜笼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问:“魏王兄,真的?”秦崧点头:“真的。”秦韵又问:“皇叔不会随便把我下降吧?”秦崧沉吟。秦韵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连忙说:“你沉默是什么意思啊?”秦崧说:“你想想你的封号和你的封地,就知道父皇的用意了。”清河公主,封地清河县,此地有望族崔氏,正是皇四子秦峰的外家。秦韵立刻明白了,向秦崧抱拳:“多谢魏王兄指点迷津。”她还真怕会像前次一样随意被下降,毕竟她父王看起来很像想把她下降的样子。尤其,假如真让她下降给一个不知所谓的鳏夫,那她就……立刻拉着母亲去扬州,再不回京城了。“不必谢,”秦崧道:“我本以为你知道公主的婚事都是由父皇决定了,没想到你居然会这般担心。”“……”秦韵木着脸说:“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当公主,不了解情况。”林福:“啡啡啡……”秦韵听到偷笑,立刻把矛头指向林福:“那你为什么也要吓唬我?害我以为信国公府真要黏上我?”林福:“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公主,我更不了解情况。”秦韵:“……”秦崧说道:“其实信国公会有这种想法,算是老四要求的。”“怎么说?”秦韵秀眉微蹙。秦崧道:“你封地清河县,是崔氏郡望,手中又握手无计其数的财富,若能将你绑到一起,是老四的一大助力。信国公家中虽然情况不好,但在朝中还是有其势力,他因为钱财投了老四,若是你下降信国公的嫡子,钱财有了、势力有了、还能借你手插手扬州,此举可谓一举数得。”“呵,秦峰倒是想得挺美。”秦韵冷笑。林福也笑了:“看来我是被当软柿子捏了,什么人都想插手扬州。”秦崧说:“难道不是我这个扬州大都督被当软柿子捏了?”林福一想,对哦,扬州难道不该是扬州大都督的地盘?她抱拳:“失敬失敬,下官有眼不识大都督。”秦崧好笑地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秦韵谢凌雪顿觉这太没眼看了,打情骂俏也要顾及一下旁边有没有人吧。“来来来,喝茶喝茶,吃点心吃点心……哇,这点心好好吃,樱桃好甜呐……您二位不吃一口吗?”秦韵和谢凌雪大声说话,特别像西市的小贩在吆喝,非常破坏气氛。秦崧、林福:“……”正在这时,林忠领着一名内侍到花厅来,是来传陛下口谕,让林谏议三日后进宫面圣。面圣的日子一定,林福也不敢优哉游哉地喝茶聊天吃瓜了,蹈舞礼赶紧练起来。抬手、跺脚、旋身、转头,不要求优美,只要求不出错。
第183章
皇帝召见林福的日子很巧妙, 是休沐日,召见过后也就预示着林福这个“谏议大夫、检校扬州刺史”要正式走马上任了。
当日,林福换上新做的正五品浅绯色官服, 从兴安门入,跟着内侍走过长长的宫道,却是没去紫宸殿, 而是从右银台门进, 过麟德殿往太液池的方向走。
太液池已经是属于内宫的地界儿了,引路的内侍在兴安门接到林福时就说了“陛下在太液池召见”, 要不是此人三年前林福在紫宸殿见过,也是常云生常公公手底下调教的人, 林福就要发难了。
怀揣着巨大的好奇和疑惑,林福一路到了太液池, 见到背对自己的高大赭黄色身影和旁边的常云生,她恭敬行礼拜下:“臣林福拜见皇帝陛下, 伏惟陛下吉寿无疆。”
“免礼。”皇帝招了招手让林福上前来, “过来瞧瞧。”
林福直起身, 走到皇帝身后一步处站定,然后顺着皇帝的目光往前定睛一瞧,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才慌忙行礼, 大声道:“臣林福请皇后殿下,贵妃、各位贵主安。”
那边的张皇后、崔贵妃和各宫嫔妃们看到林福亦是慌乱不已, 惊叫声此起彼伏, 其中有好几人就想跑走了。
然而皇帝却说:“继续。”
嫔妃们:“……”
林福一脸懵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跟她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就只好自己主动问了:“请问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贵妃、各宫贵主都挥着锄头挖野草是干嘛?难道是什么奇怪的仪式不成?
还有,禁宫之中居然有这么大一片野草地,是专门养出来给后宫主子们玩耍的?
皇帝无言,常云生在一旁给林谏议解惑:“各宫主子们体察民间疾苦,特意开了一片地种小麦,此乃皇后殿下首义,各宫主子尽皆响应,旨在为君分忧。”
林福:“……”
常云生:“林谏议?”
林福:“…………”
皇帝:“林卿以为如何?”
林福:“………………”
皇帝:“很难回答?”
林福忍住一吐为快的冲动,想了想,对皇帝一拱手,道:“皇后殿下不愧为天下母,能为天下百姓如此付出,福佩服至极。然而……”
望着那一片野草比麦苗还多的麦地,林福实在不能昧良心,只能婉转道:“术业有专攻,弘农馆专为国朝培养优秀的农学生,朝廷花费了大量的时间金钱培养的人才,不能让他们无事可做吧。”
“哈哈哈……”皇帝大笑,把野草地……不对,是麦地里的嫔妃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张皇后在太液池开一块地种麦,自然是要大肆宣传,让朝野上下皆知她这个皇后以及她所出的嫡子吴王都是为民着想之人,比起沽名钓誉的庶子老四,他们名正言顺又有德有才,是云与泥的区别,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该知道怎么选。
皇后来了这么一手,崔贵妃即使有心想让儿子收敛锋芒,然也不能在此落了下风,只能硬着头皮给皇后鼓掌并加入种田之列。
那皇后、贵妃都动了,其他的嫔妃们不管愿意不愿意那都得加入,否则一个“不关心民间疾苦”的大帽子扣下来,惹得皇帝厌弃,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于是开春了,后宫轰轰烈烈种起了麦,一时间京城上下传遍,大家表面上自然都是歌功颂德,私底下怎么想的谁知道呢。也就是林福刚回京又忙着重学蹈舞礼,居然没吃到这么一个大瓜,以至于当着皇帝陛下的面懵逼。
不仅感慨,皇后真是用心良苦,贵妃和其他宫妃们有点儿倒霉。
皇帝笑过后,并不叫嫔妃们歇息,然而往一旁的凉亭走去。
林福一愣,赶忙跟上去。
皇帝在凉亭中坐下,林福肃立在一旁,常云生指挥着让内侍宫人将茶点端上来,翊卫们警戒四周,不远处嫔妃们热火朝天挥锄头。
林福把眼珠往右边移瞅瞅皇后、嫔妃们,然后移到左边偷偷瞄了一眼皇帝,心说:皇帝陛下真的不是在看皇后她们的笑话?不过看就看吧,把自己叫来一起看就嗯……唔……
“林卿不必拘谨,随意坐,今日咱们君臣好好说说话。”皇帝道。
“谢陛下。”林福拱手谢恩后,在一张石凳上坐下,仅坐了三分之一,等着皇帝问话。
皇帝示意常云生把面前的茶点移到林福跟前去,皆是林福爱吃的。
林福眨眨眼,在皇帝说了一句“随意些”,她就很“随意”的吃起来。
皇帝含笑看着她,在她吃完一小碗冰酥酪后,才说话:“林卿有否听过京城民间有‘贤王’的说法。”
林福立刻放下小银碗,满脸不好意思地说:“回陛下,臣回京几日都花在了重学蹈舞礼上,府门都没出过,没来得及去西市玩耍打听最近流行的京城传闻。”
皇帝一怔,然后失笑摇头,又让常云生把一盏蔗浆浇的樱桃放到林福跟前。
林福道了一声谢恩,拿起小银签子吃起樱桃来。
接着皇帝又道:“那林卿对‘贤王’之名如何看?”
林福手中银签都没有放下,状似很随意地说:“臣在扬州许多百姓都称臣为‘青天大老爷’,臣不过是沾了陛下的光,做了该做的事,每每听到百姓如此称呼臣,臣都脸红得很。”
皇帝淡笑。
“百姓实乃谬赞,每次他们如此说,臣都言说一切都是陛下的恩泽,若非陛下眼光独到,又有魏王神勇,才有扬州的朗朗青天。”林福说:“臣在扬州所见所闻,百姓们的要求无非是吃饱穿暖,这要求看似简单,实则一点儿也不简单,我泱泱中央大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要让人人食裹腹、衣有着,是需要有英明君主领导,有能臣贤臣实干之臣,君明臣贤方为上上之道。”
皇帝听着微微颔首。
“至于‘贤王’,以臣来看,几位王爷各有特点,”林福笑了一下,说:“臣听过一句话:不管白猫黑猫,能捉住耗子的,就是好猫。”
皇帝品了品这句话,旋即朗声大笑:“大善。”
笑声传到野草地……不对、麦地那里,张皇后和崔贵妃都抬头望过来,见林福陪坐一旁,皇帝笑得开怀,不免心思复杂——皇帝是不是宠信林福太过了,虽然林福是女子,但身份也是外臣,带到后宫里面看她们这些嫔妃们种田算什么事。看就算了,看过了还不走,还在凉亭里边看边叙话。
难道皇帝真打算让林福嫁给老大秦崧?
张皇后心中一凛,假装种田都假装不下去了,就想摔了锄头去找儿子商量对策,万不能让林福嫁给老大。
“皇后,小心了,你把麦苗给锄倒了。”崔贵妃轻声提醒。
张皇后一看,果然是一锄头把几颗麦苗给挖了出来。
张皇后:“……”
崔贵妃拄着锄头直起身,淡淡笑道:“妾身还记得,几年前林谏议在自家里种麦,京城人人无不嘲笑。谁能想到几年过去,林谏议平步青云,反倒是咱们学着她在宫中种起了麦。”
张皇后脸沉了沉,不豫地扫了崔贵妃一眼。
崔贵妃淡笑。
那边凉亭里,说完“贤王”,林福徐徐向皇帝汇报扬州事务。
皇帝听完,颔首说了句:“甚好。”
随后皇帝又说:“朕听闻,卿与魏王关系不一般。”
林福神色肃穆,站起来朝皇帝叉手躬身拜下,然后郑重道:“陛下,臣倾慕魏王,欲与魏王永结同心。”
被她这么郑重又直接的说出来,皇帝倒是有些措手不及,半晌才道:“若你嫁与魏王,便不可在朝堂立足,你如何选?”
林福直起身,大胆地直视皇帝陛下,说:“鱼我所欲也,熊掌我亦所欲也,臣以为,臣已及冠成丁,有田有产,有颜有品,有才华有深情,可以都要。”
皇帝:“………………”
皇帝陛下有一肚子的话,但却不知从何说起。假如林福能感同身受,定会知道这就是槽多无口的感觉。
然而林福并不知道皇帝陛下槽多无口,继续说道:“臣为陛下臣子,牧守一方,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为陛下盛世大业贡献巨大的力量。臣为魏王妻子,会与魏王携手同进,成就一段世人津津乐道佳话。陛下既得贤臣,又得佳媳,岂不是一举两得之美事?!”
常云生听了林福的话,也是:“………………”
好多人都说林谏议脸皮厚,如此来看,的确是……厚得可以。
林福站得笔直,一脸坚定: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