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准备好,已经能看见太子了。”谢凌雪抓起一把牡丹严阵以待。
其他人一窝蜂涌到窗边挤着,探头张望,远远在一群紫色官服中看到一个比身旁的都矮小一些的绯红官服。
“阿福阿福阿福——”谢凌雪尖叫。
“五妹妹五妹妹看这里——”林嘉芩边尖叫边挥手。
林福听到声音,抬头。
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谁是谁,就看到几个抓着鲜花挥舞的手,花瓣被挥得絮絮往下掉。
林福挥了挥手回应,又获得一阵“阿福阿福”的尖叫。
待离得近了,就见牡丹、菊花、木槿等,各种能找到的花都一股到撒下来,还真有点儿天女散花的意味。
花朵中还夹着香囊、果子等物,林福被一个香囊、两个苹果、三个石榴砸了,躲又没处躲,甚是无奈。
旁边同样被砸的大佬们:能有我们无奈?这都不是掷给我们的,但被砸的却是我们!!
林福抬头想跟三楼的人喊话别扔了,忽见一蜜瓜被高空抛物直直对着她头砸来。
这要是砸中了她非被砸出脑震荡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
林福下意识抬胳膊举掌,精准拍在蜜瓜上,蜜瓜被她拍飞,她手差点儿没被拍肿。
蜜瓜中途改变了飞行轨道,拐弯飞向前头。
秦峻秦峰忽见一黄色圆形之物从他们中间飞过,直直朝前头秦崧的后脑飞去,目瞪狗呆。
秦崧就闻身后恶风不善,反身单手一拦双手一抓,一只蜜瓜到手中。
他目光扫向还保持着举掌拍击姿势的林福,垂眸瞅了一眼手中蜜瓜,举起一只手,比出两根修长手指。
林福:???!!!
等、等一下,哥们儿,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我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受害者!
别转身啊,看我真诚的眼神啊,我真是受害者啊!
林福气咻咻仰头看三楼,隔空朝楼上的人点了点——别让老子知道是谁高空抛物,不然老子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秦崧单手抓着蜜瓜,胡子微微动了动。
秦峥眼角余光扫到秦崧手里多出来的蜜瓜,转头诧异问:“大兄这蜜瓜是哪儿来的?”
秦崧淡淡道:“别人送的。”
秦峥不明所以,看了蜜瓜一眼,又看了秦崧被胡子挡着看不出表情的脸一眼,眉头微蹙。
秦峻秦峰面面相觑。
真是好诡异的蜜瓜,好诡异的送法,好诡异的大兄。
第61章
“林嘉蕙!你居然用那么大个蜜瓜去砸阿福, 你安的什么心?!”
荐福寺祈福院三楼厢房,谢凌雪用力推了一下林嘉蕙, 把后者推得跌倒在地。
其他人都懵了, 怔怔看着两人。
林嘉蕙被推倒,坐在地上用绢帕轻捂着口鼻, 嘤嘤哭泣:“谢小娘子, 你向来不喜我,我知道, 你与福妹妹交好, 看她危急心中慌乱我也理解,但你怎可不分青红皂白如此诬蔑于我!”
“还说不是你,蜜瓜就放在你旁边,你还特意拿那个大的砸下去。”谢凌雪指着林嘉蕙, “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没人看见是吗, 告诉你,我看见了!”
林嘉蕙哭道:“谢小娘子, 你跟福妹妹关系好,为她着想。我承认我跟福妹妹有些矛盾, 但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不能因为我们姐妹间一些小打小闹就将如此重罪诬蔑于我。”
“你还狡辩, 明明就是你,你离蜜瓜最近,不是你是谁!”谢凌雪气道。
“照你这样说,二姐姐和徐小娘子就站我身旁, 也离蜜瓜最近。”林嘉蕙不停擦着眼泪,最后用绢帕捂住脸大哭:“你怎能这般诬蔑我,就因为我不是东平侯府的亲女,被人这么作践,我、我……”
“你你你,明明就是你,你还有脸哭!”谢凌雪气急败坏,她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其他人回过神来,徐彦环拉了拉谢凌雪的手,说道:“雪娘别生气了,我想林四娘也不是有心的。”
谢凌雪:“她就是故意的!”
林嘉蕙:“真的不是我,徐小娘子怎么能这样说,你就站在我旁边呢。”
徐彦环神色一变,恼怒地看向林嘉蕙。
徐彦珺打圆场道:“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好在那蜜瓜没有砸到林五娘……”
“要是砸到了呢?”谢凌雪打断嫂子的话,厉声道:“要不是阿福正好把蜜瓜打掉,要不是魏王正好接住,要是砸到阿福的头了呢?”
徐彦珺脸上的笑一僵。
徐劭见姐姐被谢凌雪一个小丫头骂,不满地皱眉:“这不是没砸到么,我姐怎么说也是你嫂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况且又不是我姐扔的蜜瓜。”
“好好好,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帮着林嘉蕙这个虚伪小人,我不跟你们一起行了吧!”
谢凌雪气得不行,转头就推开厢房门跑了。
“雪娘!”
“谢小娘子!”
众人的呼喊被谢凌雪抛在身后,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哎呀,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作死啊,还不快去追。”徐彦珺指着侍女怒骂,自己想去追谢凌雪,没走两步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大姐姐!”徐劭和徐彦环吓坏了,赶紧过去扶住徐彦珺。
厢房里顿时乱作一团,众人皆六神无主。
这时,林嘉芸出了面,安排道:“六郎,你快去医馆请大夫。二姐姐和六妹妹,你们带人去寺里要一间客院禅房。徐表哥、环表妹,你们把珺表姐扶到椅子上去,徐表哥去找软轿,待会儿送珺表姐去客院禅房。陈国公府的侍女,你们去个人回府通知你家夫人。”
她这一顿安排,众人终于不慌了。
林昫带着小厮就跑去找大夫;林嘉芩和林嘉芬也感情去找寺里僧人要一间客院禅房;徐劭把姐姐扶在椅子上靠着,就出去找软轿。
徐彦环紧张地握着徐彦珺的手,眼泪都到眼眶了。
林嘉芸安慰她:“别担心,珺表姐定无大碍的。”
徐彦环被她的镇定所感染,点了点头,把眼泪擦掉。
林嘉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理理皱掉的裙子,低垂着眉眼,轻声说:“谢小娘子也真是的,冤枉我便罢了,左右她从小就看我不顺眼,我习惯了。但她怎么能顶撞自己的嫂子呢,瞧瞧她把珺表姐给气得。”
“蕙娘,你少说两句,积点口德吧。”林嘉芸淡淡道:“况且,你在这里说,也没人听得到。”
林嘉蕙捏着绢帕的手一紧,冷声说:“三姐姐如今巴上了林福,倒是比往日里威风了起来。”
“不叫‘福妹妹’了?”林嘉芸似笑非笑。
林嘉蕙咬着嘴唇,怒视林嘉芸。
林嘉芸不欲与林嘉蕙多纠缠,叫来侍女,吩咐道:“你去慈恩寺外面等着,五姑娘出来了就告诉她不用来荐福寺吃素宴,就说陈国公府家有些事儿,大家早早就散了。”
侍女领命而去。
林嘉蕙冷冷看着林嘉芸,在心中哼了一声对上七娘八娘的目光,两人神情呆呆的,似是难以置信。
她恼羞成怒,狼狈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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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塔上,今科及第者们登高望远,直抒胸臆,各个是踌躇满志。
只除了一人。
林福凭栏往下看,直直盯着一人手中的黄色圆形物体,眼眨都不眨一下。
“在看什么?”
一道低沉嗓音在左手边响起,林福转过来,拱手:“王爷。”
秦崧看了她片刻,然后也凭栏往下望,说:“两次。”
“嗯?”林福不明所以,下一刻她就炸毛了,“敢问王爷,知道冤字怎么写吗?”
秦崧负手,等着她说。
林福让小吏拿纸笔来,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并解说:“冤,‘兔’字上头一个‘冖’(mì),‘冖’乃王爷你的欲加之罪,‘兔’乃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
秦崧觉得好笑,负在身后的手握紧了些,顿了顿才道:“咳……如此说,是本王冤枉你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林福让小吏把纸笔收走,又探头看了一眼下面被魏王亲事府典军抱着的蜜瓜,好奇问:“王爷欲如何处置那只蜜瓜?”
秦崧:“吃了。”
林福:“……”
秦崧长眉微挑:“你有意见?”
林福摇头:“不,下官想说,请分下官一半。”
秦崧定定看了林福片刻,颔首:“可。”
林福抱拳:“多谢王爷。”
林尊跟亲家公李骥说着话,目光总时不时瞅向自家闺女,一眼一眼又一眼。
“林公如何看?”李骥忽然说。
“用眼睛看。”林尊下意识答。
然后……
他发觉自己周围都没了说话的声音,回神转头一瞧,李骥、鲁印还有今科第二名都看着自己,第二名似乎还隐隐有愤慨之意。
“咳咳……”林尊清清嗓子,见李骥手上有一张写了字的纸,扫了两眼,“是要我看这诗是吧?”
他伸手正要从李骥手中把诗作拿过来细看,旁边一只手飞快把纸抢走。
应凤岐将纸揉成一团,说:“下官拙作,就不污了林尚书的眼了。”
林尊面色沉了些许,李骥亦皱了眉头,胖胖的鲁印倒是笑呵呵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心说:还好此人没有入了我工部,不然我这工部怕是要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