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寻常人,这时候怕是会进退失据,拒绝太过冷硬,同意太过谄媚,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会将气氛推向一个不妙的方向,但对面的人是白玖,天生聪慧过人又在天水阁学了一身本事的白玖。
白玖道:“以身相许,白玖自是愿意的……不过想来这一副不男不女的残躯圣女也看不入眼,索性脑子还管用,愿为圣女前驱,出谋划策。”
这是防备她呢……
谢晗在意识内问系统:“现在淮衍对我好感是多少?”
系统:“0,获得称号:喜恶难辨。”
谢晗:“???我要你有何用?”
系统哭唧唧:“主人,我只是一个反派洗白系统,不是攻略系统啊,这个好感度只是根据你对淮衍大人的了解和我的一些资料来大致生成嘛!不一定是他真正的想法啦!”
得,还会撒娇了。
又看看眼前的白玖,行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道这时候还能说我要的就是你的身体吗?虽然好像也可以……不、不她的最终目的是让淮衍心甘情愿的被她打上灵魂烙印,又不是睡他!
“好。”谢晗这么干脆的答应,白玖又是一阵始料未及,原本他还准备了后续的说辞,这下倒用不上了。
这时候谢晗已经转向洞口处谢晨的尸体:“我去把他埋了。”
白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醒悟过来,连忙对谢晗唤道:“关于此事的善后,我有一个建议……”
既然开口说要做谢晗的‘智囊’,自然要尽快展现自身价值。
…………
处理完一切后,谢晗带着白玖回到了蕴灵宫,时辰已经是半夜三更。
有谢晗在,两人的动静没有惊动值守侍女。
“我继续待在白莲教,真的没问题么?若是你需要,我可以隐藏在之前那样的密室中。”房间昏暗的烛火中,白玖跪坐着,观察着案几对面谢晗的神色。
谢晗本来还和他一样跪坐,没一会就歪着身子把腿放平,手肘也放在案几上,支撑着小脑袋。
“没有问题,今天你好好休养,明天事情闹开,我便按照你说的由头,带你去奉天宫。”
谢晗这一副‘全都听你的我懒得思考’的懒散模样,让白玖很是摸不准。
他经历过太多黑暗,见过太多背叛,秉性多疑,而且以谢晗表现出来的执行力,自然不会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现在这番模样,在白玖看来,对方像是刚刚吃饱了的猛虎,玩味的试探着他的用心,一旦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獠牙,将他撕碎。
毕竟外表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心细深沉的人,他也见过不少。
可谢晗的表现一方面并不能让他放心,一方面他又诡异的没有像面对谢晨那样产生出远离她的想法。
到底没有摸清楚谢晗的心思,只得微微躬身表示送客:“如此,白玖遵命。”
谢晗看出他的意思,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忽然想到了什么,谢晗顿住身体,皱眉道:“不要叫白玖,你不应该叫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的由来她已经知道了,这是白莲教的规矩,那些孤女身份的圣女候选人以白为姓,按照每一代的排行命名。
无论是没有姓名的皇子,还是白玖这样按照规制随便起的名字,他都不应该叫。
白玖身子顿了一顿,然后才微笑着看向谢晗:“哦?那还请主公赐名。”
谢晗弯下腰,拿起案上摆放的纸笔,写下两个字。
“淮衍,你叫淮衍。”
白玖看着纸上行云流水的两个字,竟觉得有些熟悉,微微失神,旋即询问:“我能知道原因或者由来么?”
“没什么由来。”谢晗放下了笔,抿了抿唇,抬眼看他。
“淮衍是我的。”
青年身体猛然僵住,犹如被下了定身咒,心跳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等他回过神来,想追问谢晗那句话是已经完结,还是后面有未尽之语时——
一抬头,少女的身影已经不见,只有白色裙摆一角从屏风后一闪而逝。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这个故事出乎我意料的喜欢!感觉我写言情戏份的水平比起上一本又有了长足的提高!
可惜生活所迫,尽快写完后面三个故事要开新文了_(:з」∠)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7章 盛世白莲7
第二天, 天还没有亮, 密山的钟声便急促的响了起来。
足足连续响了六声,这代表教内发生了紧急状况。
白莲教高层的议事堂中, 右使, 总堂主,分管教内各种事务的长老均汇集于此,中间摆放着谢晨的尸体,用白布覆盖。
门口站了好几个人, 被持剑侍卫牢牢地看守着,其中周姑姑与戴着面纱的淮衍赫然在列。
中年发福地总堂主愤怒道:“彻查!此事必须彻查!这些关联人物全部请出真言虫, 问出左使昨日的情况。”
右使是一个发须皆白的高瘦老者, 此时捋了捋胡须:“我知道总堂平素尊敬左使, 唯他马首是瞻,然而现在的情况复杂, 更是不能乱了方寸, 真言虫的珍贵程度不提,其副作用巨大,使用后会让人变为傻子, 等同于将人废了……”
“左使昨日接触的人中,有内务管事姑姑,有圣女候选人, 以左使的武功,这些人哪怕蓄意谋害暗算,都根本无法伤害他, 若仅仅因为怀疑贸然动用此物,如何服众?将来万一还有类似事情发生,我们谁能保证会不会无意间与被害者有过关联,也要因此动用真言虫吗?”
这话颇为在理,在场的长老们不少人点头表示支持,之前站在总堂主这边的人,也有不少人的若有所思。
总堂主一滞,怒道:“依右使此言,难道事情就不调查清楚了?”
“调查自然是要调查的。”右使缓缓道,他语调略显缓慢,与急躁的总堂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派出专门的刑讯之人一一细问便可。”
总堂主不放弃:“如果不动用真言虫,如何能保证他们说的是真话?万一遗漏什么重要讯息又该如何?”
“这真言虫原本是为叛教之徒准备的,就连曾经第十一代教主离奇身亡,都没有动用过此物……”右使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还是说,总堂觉得左使地位比教主还要尊贵?”
这话非常诛心,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堂主只能退却:“那右使认为眼下该当如何?”
“左使之事,我也甚为遗憾愤怒。”右使先是叹息一声,而后道:“审讯是要做的,不过我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事,并非审讯,而是戒严。”
“各位难道真的认为此事是教中人偷袭所做的么?”
此话一出,场中一片哗然,继而是嗡嗡的讨论声。
迎着总堂主等谢晨嫡系惊疑不定的目光,右使道:“左使的武功在玄机阁的排行榜中名列前三十,即使是被人暗算,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之前我等检查尸体的时候,虽然看到左使乃是被人用利器刺穿心脏而死,但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要命的根本不可能是利器之伤……”
“能这样杀掉左使,只能说明凶手的真气瞬间突破了左使的护体真气,同时震断了他的心脉,凶手功力深厚,甚至尤在左使之上!也只有这样的高手,才能趁着教主闭关,无声无息的潜入密山,暗杀左使!”
这推论让众人悚然,可细细想来,又仿佛才是真相。
更重要的是,凶手既然能无声无息的杀掉当下教中最强的左使,自然也能无声无息的杀掉他们。
大多数人都慌了,有长老提议道:“我建议立刻前往后山,紧急联络教主,请教主出关主持大局!”
这个言论立时得到了不少赞同。
自从谢晨上位,右使很少有这样权威的模样,听到这样的话,叹息道:“眼下的情况,是应该请教主前来,然而教主三年前闭关修炼《灭世宝典》第七层,事关重大,我等怎么能耽误此等大事?”
场中又是一片嗡嗡声,教主的实力对于白莲教来说很重要,拥有一个天下间实力排名前五的强者,才是白莲教一直以来最强的威慑力和庇护伞,不容有失。
这时候突然有个长老道:“看来还是需要右使主持大局了!”
人都有从众心理,在迷茫的时候,这个提议很快就获得了不少人附和。
总堂主见到这一幕,哪怕再愚钝也看出来了,平素老好人模样的右使,在这个时候终于露出了獠牙,开始趁势揽权了。
没了谢晨这个核心人物,他原本在白莲教的势力现在群龙无首,最大的臂助总堂主又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前面被右使绕了进去,于是到了此刻,竟找不到一个有力的统筹之人。
正在谢晨原本的嫡系们焦急茫然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侍卫的大声通报。
“圣女大人到了!”
众人循声望去,先是一阵的清冽的莲花香气,然后一道白绢飘入议事厅,形成一条小道,一个蒙面的妙龄女子沿着小道,款款而来,后面跟着两名侍女。
女子身姿窈窕,衣衫纯白夹杂着莲花暗纹,亭亭玉立,仿佛有云雾自生,明明面容精致清绝,眼下又有一颗妩媚的泪痣,仿佛有仙气魔气交缠,有些矛盾,又有些融洽,令人难以挪开目光。
圣女常年在奉天宫或者外出作法,不少长老甚至是第一次见,不过总堂主、右使等高层还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总堂主见到谢晗出现,想到其身份,眼睛一亮,忙道:“此事当由圣女大人来主持!”
见众人看过来,总堂主越发振奋,觉得圣女出现得太是时候了:“圣女大人地位尊崇,论地位,在座没有人比她高,从亲缘上,左使又是圣女大人的生父,由她来主持此事,再好不过了!”
一时之间,应者云集,有谢晨本来的旧部,也有一些中立长老。
右使见形势不对,谋划被谢晗的突然出现打断,忙道:“各位别忘了,圣女大人侍奉无上尊,岂可被俗务耽搁呢!”
“杀父之仇,哪里可称俗务?”
“我等白莲教众,一视同仁,均为无上尊子女,不过是左使将圣女带来世间,称杀父之仇,有些不妥吧?”
“右使此话有混淆视听之嫌,圣女也是教中强者,地位尊崇,插手此事有何不可?!”
在总堂主与右使争论的时候,谢晗已经走上前,站在白布覆盖的谢晨尸身前。
她双手交叉,闭目一阵后,缓缓睁开双眼,再次开口,使用了力量,清冷的嗓音有一种莫名的磁性,仿佛响在所有人的心上。
“无上尊给了我启示,已经接引左使回归了真空家乡,当杀害他之人出现之时,我自会有所感应,在场人都不是。”
此言一出,在场一静,众人面面相觑。
在场都是白莲教高层,在这些人眼中,圣女就是摆在面子上尊重一下的,就连总堂主,若不是现在谢晗出现得正好,可以打乱右使的算盘,他也不会在意谢晗。
至于她口中的无上尊启示,听在众人耳中,更是无稽之谈。
越是白莲教高层,越是清楚教义只是这个势力统治信徒的工具,甚至高层中,没有哪个人真的信教,但这种事,谁也不会傻得说出来,反而平日表现得一个比一个虔诚。
所以到了眼下,身为无上尊代言人的圣女,说出这样天神的启示之语,就算有心,也确实找不到理由反驳——
你敢质疑无上尊吗?那你还待在白莲教做什么?
一直在旁边暗中观察的白玖……不,应该说淮衍,出于他自己也想不通的缘由,他接受了那个名字。
淮衍见到众人的反应,隐藏在白色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一勾。
圣女这个身份,只要有心,在白莲教这样的势力里,可供发挥的作用实在非常大,也非常多。
场面沉寂了好一会,才有长老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此说来……此事难道真是教外之人所为?”
站在大厅中的谢晗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番表现,让在场其他人再次齐齐失语。
眼下的谢晗拿到了一个把柄,哪怕不会仅凭她一面之词来判定谁是凶手,但当她要指认某人时,那个人肯定会有一身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