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前世对旧衣一向都是断舍离处理,现听得有人要,便没啥不舍,当下道:“都留着呢!”
“娘,回去我收拾好了便让人送过来。”
王氏赶紧补充道:“不要多。有这么两件就够了。下剩的,红枣你还自己收着,留待以后细水长流。”
“你三婶这个人你知道的。你给多少都没个够。不然过两年难保你三婶为了桂圆不再跟你讨,到时你不给便显得你厚此薄彼,给吗你又没有,可是难做?”
红枣……
红枣真是给她娘王氏的这套细水长流理论跪了,心说:她给金凤旧衣一是给她自己断舍离,二是为了物尽其用,圣人说的“衣裳穿破方为衣”。
她又不是她三婶家的旧衣仓库,没得收着旧衣等她三婶来拿。
不过红枣知道她娘就是这么个小家脾气,当着谢尚的面,她到底没说出不字来。
王氏依旧打发陆猫儿去老宅送衣裳。于氏看这回红枣拿来的衣衫虽是两套青绿,但裙子却是金线绣的金钱洒金图案,便有些欢喜。
“当家的,”于氏和李高地称赞道:“红枣拿来的这衣裳做的细巧!”
抬眼看见陆猫儿腰带上挂的老虎粽子香袋,于氏忍不住赞道:“陆猫儿,你这个香袋做得精巧!”
陆猫儿一听也高兴道:“回老太太的话,这是小姐今儿赏我的!”
闻言于氏又不高兴了,心说:红枣有东西给下人,也不送来孝敬她,而王氏也是个黑心的,得了谢家的香袋也不说拿些来孝敬她。
她去岁的香袋都已经没味了!
坐上马车,红枣问谢尚:“大爷,咱们家对于小厮出门可有什么限制吗?”
谢尚奇怪道:“这能有什么限制?你的人你知道去哪里就成了。”
“对了,你打听这个干啥?”
“大爷,”红枣笑道:“刚我不是听我娘说我爹去府城买宅铺吗?我现手上也有些银子,便也想买个宅铺放着收租,或者做生意。”
谢尚:“你想做什么生意?”
红枣道:“多了。比如开个卖方便面芝麻糊之类的食品店,也可以开个卖风车、七巧板的玩具店,还可以开个卖宝宝椅、秋千椅、摇椅的家具店。”
“太好了,红枣,”谢尚握住红枣的手道:“咱们一起开店吧!”
结婚两年多,谢尚算是看出来了红枣心思特别多,比他会经营会挣钱!
他刚才只有个去府城买宅铺的想法,而红枣却已经连铺子卖啥都想好几个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要科举,根本分不出心思赚钱。
“一起开店?”红枣对于谢尚的提议颇为奇怪。
“不应该吗?”谢尚理所当然道:“你看咱们家现在的家用只廖庄一个来处,几年了都没啥结余。”
“现我拿三千两出来搁府城置份家业,然后你帮着经营。得来的钱分三份,一份给我,一份给你,一份算做家用,不好吗?”
红枣听谢尚肯出三千两,心里不觉一动,心说她再凑些钱,倒是可以考虑买个农庄了。
有了农庄,就有了人手,生意就更好做了。
“大爷,”红枣应道:“咱们且等节后我爹家来先问问情况。”
谢尚听红枣没有一口回绝便道:“这事你看着安排。回头我让显荣把银子给你拿来!”
看着谢尚整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红枣笑了笑没有拒绝——她做事一向不喜欢旁人指手画脚,谢尚识趣,还信任她,她多做些也无妨!
红枣家去后便拿了两套去岁的夏衣打发陆虎送到桂庄。
王氏看两套绸缎衣裳一套粉红一套大红都有九成新,不觉摇了摇头,心说这俗话都说人不可享福太过,以免折了后福。红枣年岁还小,每年却要耗费许多绸缎,如此拿些旧衣出来给金凤,让金凤帮着惜惜福倒是好事。
虽然明儿便能见到钱氏,但王氏想着到时她去老宅专给金凤一个人东西显得不大好看,便又让刚家来的陆猫儿再跑一回高庄村给钱氏送衣裳。
想着大节下的只一个旧衣裳包不好看,王氏又给拿了两包点心充门面。
端午节前,李满园同他舅子又跑去府城卖风车和七巧板了,家里只钱氏在。
钱氏收到东西自是喜欢,便端出刚烧到酸梅汤给陆猫儿吃,然后又拿了一小篮杨梅和陆猫儿道:“陆猫儿,你回去替我谢谢你们太太说有心了。再就是这篮子杨梅你带回去,你告诉你们太太这个杨梅都是早起刚摘的,新鲜的很,可以放心给贵中吃!”
喝了一大碗酸梅汤后从李满园家出来,陆猫儿看着手里的杨梅不觉心说不怪太太会为了三太太跟小姐开口,这三太太给的东西虽说不多,却叫人心里舒坦。
第334章 得闲便去府城
四月三十这天于氏看王氏拿来的节礼里有一整条猪腿肉和两条五斤上的链鱼,便抢先开口道:“当家的,王家的又送这许多的肉鱼来。只这天热放不住,倒是从中拿些让满仓送他舅舅家去,也不必再另买节礼了。”
李高地素不耐烦这些俗物,当下点头道:“你看着办吧!”
郭氏一听就来了气。现家里一应鱼肉开销都是她来,她婆于氏把着家里出产的粮食和棉花钱却分文不出。
现难得大房送了鱼肉来,她婆却翻花样地往自己娘家送——她婆这是吃定她了吗?
郭氏看于氏一刀切了能有四斤肉,然后又要去拎两条鱼,终忍不住道:“娘,这鱼是不是给家里留一条?”
李高地一听也道:“对,满囤发财,他送来的鱼不要给别人!”
“对了,还有酒,也都替我留着。王家的拿来的酒是花雕,咱们城有钱都没地买去!”
于氏闻言心里自是抱怨郭氏——继子孝敬老头子的东西,如何轮到郭氏分派?
但奈何李高地发了话,她却是不好再动鱼和酒了。
一时李满仓卖了菜家来,于氏立刻道:“满仓,端午给你舅的礼我备差不多了,现就还差两条鱼。你现替我去村里磨坊看看还有卖鱼的在吗?有的话买两条!”
郭氏闻言不觉冷笑——她婆手紧的,看来鱼钱是赖定了要让她家掏。
李满仓笑道:“娘,刚家来时,给舅家的礼和给我岳家的我都已经送过去了。”
“这明儿就农忙了,今儿再不送,后面可就没时间了!”
还想着再添些肉粽的于氏……
最后还是自家掏钱的郭氏……
王氏送的东西到底是都留了下来,只郭氏和于氏心添了隔阂。
郭氏让李玉凤拿鱼头鱼尾猪骨烧了两锅汤,鱼身炸了鱼丸子,猪腿肉炸了芝麻肉,总之够家里老少吃好几天了。
五月初二李杏花回娘家,送了三斤肉、两条鱼、一坛酒和一包糖。
午饭郭氏便拿李杏花带来的肉鱼做了红烧肉、红烧鱼,然后加上家里现有的鱼丸子、芝麻肉、蒸腊肉、咸鸭蛋、炒粉皮、苋菜、猪骨汤和粽子收拾出一桌八菜一汤一点的酒席来。
郭氏觉得午饭她整治得挺好,结果事后落她婆于氏嘴里却都是剩东剩西,连只鸡都没杀!
男人为此也跟着责怪她。
郭氏委屈:家里这些现成的好东西不吃要白放着坏吗?
再说家里农忙,她忙里又忙外,她婆却连把手都不搭,还有脸嫌东嫌西?
正是农忙时节,郭氏看三个儿子连学都不上的跟着男人和买的人一起下地,没几天白皙的肌肤就晒成了黝黑,而李高地、于氏两个人不下地就算了,家里的活计也不帮忙搭把手——李高地顶多去晒场转转看看收成,而于氏则只管纺纱织布攒私房,郭氏心里早就来气了。
五月初五端午节。一早李满仓便让郭氏杀鸡,郭氏照做了。早饭后郭氏又去磨坊前新摆的肉案割了三斤肉,买了一条一斤半的鳊鱼回来让李玉凤红烧。
做完之一切,郭氏去菜园子拾掇,然后又摘了午饭用的菜。
结果刚回到厨房便听到在大门堂吹穿堂风乘凉顺带纺线的于氏道:“郭家的,我刚去厨房看了今儿午饭还少条鸡脯子。”
“这酒席没同心财余还成?你赶紧地去村里看看有没有卖鱼的。”
闻言郭氏第一的反应就是于氏在找补她先前没给舅家拿鱼的事,心里的火腾地就窜了出来。
她今儿没买鱼吗?郭氏生气:加上家里还有的鱼丸,午席都两样鱼了!
还不够吗?
现又让买鱼?感情花的都不是她婆的钱。
她婆既然这么讲究,那到是拿钱出来啊!平常地分文不掏、扶手不动,却还要她们倒贴舅家——她不过一回没如她的意,她婆就来寻隙她。
先是鸡,现又是鱼,简直没完没了!
真是够了!
她婆卡那许多钱在手里,她看她婆将来死了都带棺材里去!
但同心财鱼这道菜现确是村里办席的必备菜肴,郭氏驳斥不了于氏,便只能嘱咐女儿李玉凤再去割篮子同心菜,自去村里磨坊买鱼。
卖鱼的还没走,但摊上已经没有鸡脯子。郭氏空跑一回也不生气,转身刚要走,便听到钱氏的声音。
“二嫂!”钱氏穿着闪亮的丝绸衣裳戴着银头面抱着桂圆领着同样穿着丝绸袍裙的金凤一身光鲜的进来。
郭氏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汗湿了前襟的蓝色粗布褂子,仿佛看到了早年的大房嫂子,心中茫然——她怎么活成这样了?
“二嫂,”钱氏笑吟吟地问道:“你在这儿买什么呢?”
郭氏下意识地言道:“来买鸡脯子。早起忙忘了,现想起来,结果却卖光了!”
“那真是巧了!”钱氏爽朗笑道:“今儿来家吃饭,我便想着不能让二嫂你一个人忙,所以带了两个菜,其中一个正好是同心财余。”
至此郭氏方才看到李金凤手里提着一个篮子。
当着人郭氏勉强笑道:“三弟妹真是有心了!”
转念想起李金凤身上的衣裳似乎有些眼熟,郭氏不觉又回头瞅了瞅,奇怪道:“金凤这衣裳,是刚做的吗?”
“二嫂,”钱氏立刻笑应道:“不瞒你说金凤身上这衣裳是红枣的!”
“不过这衣衫说是旧的,其实红枣也没穿几次。你看这新崭崭的,我要是不说,二嫂还看得出来?”
“红枣衣裳多,穿不完,而我们金凤正好小她一岁——托她的福,倒是能捡些好衣裳穿!”
“这俗话都说有福之人不用愁。”钱氏最后道:“二嫂,你看只凭我家那几亩地如何能给金凤做这样的衣裳?”
“没想金凤这孩子有福气,生来有个好姐姐,能得姐姐的济,有好衣裳穿不算,现我当家的,也托赖红枣发财……”
目睹了严五婶的无赖和玉凤婚事的不顺,钱氏自是心惊,故而人前大肆宣扬红枣和她家的关系,以期为儿子贵富明年的亲事造势。
郭氏一贯的聪明有心机,闻言当即给气了个倒卯——她闺女李玉凤难道就不是李金凤的姐姐了?
钱氏当着众人口口声声地夸红枣好姐姐,对她家玉凤却是绝口不提——这便就是踩,真是气死她了!
而更揪心的就是玉凤比三房的贵富还大一岁,若是明年贵富都说了亲,而玉凤依旧没有人家,这事儿要咋处?
郭氏一肚子心思地和钱氏往家来,经过李丰收家时,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陆氏、江氏正拿着个摇鼓逗弄盛装打扮的王氏抱在手上的李贵中,哄他叫人,而王氏则在让一同来的余曾氏拿香囊匣子给李兴和挑……
郭氏看得气闷便埋头往家走,钱氏则立在门前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族长嫂子、大嫂”便领着李金凤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