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之间的小插曲过后,关系明显有变化,胤祉哥哥也不像之前那般,端着一副看透一切,明白一切的高人范儿优越感爆满,保康在和老船员讨论航海图的时候偶尔抬头看一眼,乐呵。
阿弥陀佛。师祖啊,胤祉哥哥可爱很多。
保康心里默念,却是什么也没说。晚上临睡前因为胤祉哥哥,他又想起远在京城的太子,一双眼睛不由得弯成两道月牙儿。
太子在他水师中动的“手脚”,他只是默默处理,谁也没说。
阿弥陀佛。既然做了,迎接他的“回报”就是,太子哥哥请不要有“愧疚”。
保康嘻嘻笑,他在出海前可是做了不少布置……略想象一下,太子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想哭也没人看,找不到人哭的样子,他就感觉外头的大风大浪都特可爱。
哈哈哈,哈哈哈。
太子仰天发出愤怒的吼叫,在摔瓷器,打骂宫人,和保康弟弟哭诉等等方法之外,开发出半夜骑行皇宫的新型发泄方法。
哈哈哈,哈哈哈。
保康嘴角裂开的弧度,上翘的弧度,眼里那明显欺负人了的小狐狸得意样儿……阿弥陀佛。幸亏这夜里没人看见。
保康听到外头有胤祉哥哥的脚步声,打一个哈欠,自己躺好盖好被子,听着浪涛声和海风声,在摇晃中很快入睡。
胤祉抹黑进来他保康弟弟的舱房,发现早已熄灯,借着船上的灯光看一眼,果然睡了。放下心来。
阿弥陀佛。因为西班牙卡洛斯二世的催促,这一路上,除了参与海洋各国争霸战之外,就是看好保康弟弟按照太医规定饮食,每天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早睡早起好好“康复”。
胤祉因为保康弟弟出门以来的“乖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回去自己舱房的路上听水师将士们讨论他们的先辈,第一代水师穿越好望角的壮举,忍不住心里也升起一腔豪情壮志。
…………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大船队一路向西行驶,在九月二十这一天再次到达好望角海峡,面对这终年咆哮的“鬼门关”,不光是激情四射。
两万八千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眼里,脸上全是征服“鬼门关”青史留名的雄心壮志,浑身上下都是跨越这道天险实现功成名就梦想的激动。
保康哈哈哈笑:“兄弟们,准备好喽!冲啊!”
“冲啊!”将士们喊着话,信心满满地跟着他们的瑞亲王冲向他们未知的大洋彼岸。
好望角海峡凶险万分,赫赫有名的“鬼门关”,可他们有瑞亲王,他们不怕。
乘风破浪的大船队于九月三十出来好望角海峡,三天休整,十月二十八日顺风顺水地到达大清在欧洲的军事据点之一,直布罗陀海峡。
战时的西班牙,没有保康上次看见的和祥安乐,一切都是那么的萧索压抑,战时的马德里也没有往日的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声。战争不等人,十一月初二,保康只带一千人进入马德里,见到病重的卡洛斯二世。
在王宫里一个豪华疗养间里,沉睡中的卡洛斯二世,保康默默等候,等到卡洛斯二世醒来,面对他激动的泪水,只有默默的陪伴。
“瑞亲王,我这一生,有一好友,足以。”卡洛斯二世对于瑞亲王的亲自赶来,感动的眼泪花花。
西班牙的余威犹在,欧洲各国互相算计互相牵制的情况下,加上大清提供的火器,依旧会打得非常艰难,但他并不怕。但是,在这么一个时刻,在人人都等着他的去世,分食西班牙的时刻,有个好友,跨越海洋,来看他。
“我很高兴——我真的高兴——”他的脸上出现不正常的潮红,保康赶紧给他输送内力,他笑得更为开心。
“我很开心——我,很好。瑞亲王,你相信吗?我很好。”
保康温和地注视着他,笑着点头:“我相信。”
于是他又笑,笑得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自从上次保康来到西班牙,有十年了。十年来,他日日练习瑞亲王给他的内功心法,虽然还是体弱,虽然还是不能有孩子,但是,他有了足够的精神去面对周围的一切!
他可以带着新娶的妻子去打猎,真正的打猎;他可以在母后试图辖制他的时候,勇敢地做出抗议;他还可以在母后去世后,给西班牙安排一个未来。
他感激瑞亲王,感激他的再造之恩。
而这次,瑞亲王亲自到来的本身,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份莫大的惊喜,一份来自“上帝赐予的礼物”,一连两天,他的精神头一下子好了好多,不停地和保康说话,每次都在自己实在撑不住的时候睡去。
来自普法尔茨-诺伊堡的玛丽亚·安娜王后,由衷地感谢瑞亲王,所有人都感谢瑞亲王。
王后殿下一边哭一边说道:“瑞亲王殿下,你是这世上一等一的男儿,你不懂天下平凡男子的苦,你也不懂天下女子的苦。
我曾经以为,出嫁后,就是等死的日子。可是,我……我的丈夫他尽力给我一份美好的家庭生活,他让我看到自己的价值所在。”
“我本要随他而去,一起去见上帝。可是,我知道,他放心不下西班牙。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即将消失,但是,我想做一点什么,我想将他为能亲手做到的事情,一一做完,亲眼看着西班牙改革完成。”
王后说着话,蹲身行一个最大礼节。
保康对她一直是以礼相待,见此自然是迅速避开。
“阿弥陀佛。”
保康什么也没说。
卡洛斯二世一直认为愧对妻子,两个妻子都是。他告诉保康,他希望自己去世后,他的妻子改嫁,去过正常的夫妻生活,正常的女子家庭生活。他甚至暗示保康,求他帮忙看护一二。
冬天的马德里并不太冷,奢靡华丽的王宫依稀可见当年的霸主风采,眼前这位王后穿的服饰也是华美至极,身材毕露。保康眼睛微合,面对眼前的王后殿下眼里那怎么也遮掩不住的野心,只有一声“阿弥陀佛”。
平静地转身离去。
没有支持,他也没有阻止,也没有劝说。
佛音清心,净心。西班牙王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感念到他的体贴,眼里又有泪水出来。
保康微笑。
或者,有这位王后殿下留在马德里牵制新来的继承人,也好?谁敢断言说不好那?就好比谁也不能去决定其他人的命运。
…………
卡洛斯二世没有子嗣,有权继承西班牙王位,原本是三位王子。
法兰西的安茹公爵腓力,大长公主的孙子;巴伐利亚的约瑟夫·斐迪南亲王,二长公主的外孙;奥地利哈布斯堡的查理大公,二姑长公主的孙子,也就是另外一支哈布斯堡。
到底有谁继承那?全欧洲都在等待卡洛斯二世的答复。西班牙的王公贵族希望保持西班牙殖民帝国的完整,支持安茹公爵腓力为继承人,前提是他放弃法兰西王位的继承权。
可是,不管世人怎么看,不管卡洛斯二世对外怎么说法,什么态度,他本人,其实对法兰西不看好。
他试图做出拒接,甚至曾经强行立下遗嘱,要将西班牙的所有领土全部留给约瑟夫·斐迪南亲王。奥地利和法兰西两个大国谁也没占到便宜,可谁也不敢轻动。
但是,这么一个完美的方案,失败了。
约瑟夫·斐迪南亲王在他立下遗嘱的第二年,就去世了。
最终卡洛斯二世再次立下遗嘱,指定腓力为继承人。除了哭泣,除了悲叹“这是上帝给予又夺走的帝国”“我已经一文不值了”,什么也不能做。
中午太阳好的时候,卡洛斯二世和保康出来晒太阳,抖着手握住他的手,内心的遗憾无法言说。
“我……没告诉过你。我……当年,父王安排大姐姐嫁到法兰西,为了杜绝今天法兰西争位,特意宣布取消大姐姐的子嗣的继承权。可是……”
“法兰西……”他的脸上露出一个似是释然的笑,“瑞亲王,你也看出来——”
保康轻轻点头。
他也看出来了,奥地利还有一搏之力,法兰西的辉煌经此一战达到顶峰,英吉利不管怎么遏制,至少在欧洲本土,它必然崛起。
卡洛斯二世又笑。
“他们……”他们这些王公贵族,都想巴结上法兰西路易十四的大腿,认为西班牙哪怕付出巨大代价,可是能迎接来一位波旁王子,就是“万事大吉”,就是值得。
多么可笑。
他也可笑。
他试图在去世前,为西班牙做一些事情,哪知道因此害死自己二姐唯一的外孙。
“你已经做到最好,莫担心。”保康安慰。
“嗯。我不担心。我只想在剩下的日子里,好好感受友谊的美好。”卡洛斯二世彻底放下。
第120章
卡洛斯二世因为瑞亲王的到来, 临终之时唯一的遗憾不再纠结于心。
虽然他也知道瑞亲王可能最多在马德里待三四天,而他自己,他在临终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管西班牙的未来国王是谁, 他都可以为西班牙做一些事情。
两个人分别之际, 卡洛斯二世问道:“我的王后要留在马德里。”保康回答:“莫强求。”
卡洛斯二世又问:“你还会再回来吗?我一定可以坚持到明年。”保康微笑:“当然。我的朋友。”
卡洛斯二世就笑:“我有信心可以坚持到明年的明年。给瑞亲王庆功。”
保康注视着他眼里细碎的波光,也笑:“阿弥陀佛。快乐大师一定不负所托。”
“保重。”
“保重。”
一个坚强地抗住病魔, 一个奔赴战场。美好的友谊给这残酷的战争加上一分温情,就是西班牙军民因为大清瑞亲王的到来, 也在心里升起信心,试图反抗卡洛斯二世的贵族们, 亲向反法同盟军的一派老实下来, 西班牙形成一个战时的团结。
卡洛斯二世看在眼里, 默默流泪;保康看在眼里, 只有默默的感怀于心。
战争, 本身就是为了守护,守护自己的家乡,为自己的一方争夺更多的生存资源。除了疯子, 任何人的战争都一样,而他的战争, 也一样。
这场因为争夺王位引发,实际上是新旧欧洲强国重新划分地盘的战事, 整个欧洲参与进来的战事, 卡洛斯二世只祈求上帝, 保住西班牙的元气, 民众尽可能少遭受一些苦难, 至少,保留住西班牙本土的完整,国家的完整。
这一仗,关系到美洲大陆、非洲大陆、意大利、尼德兰……几乎是地球一半土地所有权的战役,保康的第一个目标,护住他的直布罗陀海峡。
对面的英吉利海军摆开雁型阵,用两艘七千多吨的铁甲战舰领头冲锋,其余的小舰两边摆开,从侧翼猛攻,保康指挥十艘小型战舰,利用速度优势,分成两队,从英吉利海军的正面绕行侧面展开攻击。
英吉利海军这些年来,吸取他们和大清海军数次战役的教训,大力研发他们的火器,试图缩短他们和大清水师之间的距离,但对于大清水师的火器来说,他们的舰炮口径还是太大了,射速太慢了。
大清水师的炮舰口径小、射速快,炮弹填装速度更快,一炮打出去,在英吉利战舰山爆炸出来的威力猛烈无比,关键,燃烧力极强。
借助瑞亲王对海上风向的准确把握,一般情况下,一百发炮弹打出去,同时打中一艘英吉利战舰,不管多大,不管还能撑住多久不下沉,它撑不住多久,就会燃烧起来。
熊熊大火在直布罗陀海峡附近的海域上蔓延,白天烧,夜里烧,短的三天三夜,长的八天八夜,整个战争期间好像就没有停过。
海水不再是蓝天一样的蔚蓝,而是鲜血染红的血红。
“四十五度角方向,直接打□□,五百发。”
“九十三度角方向,十艘战舰去突袭,扰乱他们的队形。”
“一百度角方向的十五艘战舰全部撤回,全部撤回。”
“…………”
随着他一道道命令下去,正前方的守军占着地利,加大炮火猛攻。正后方的偷袭小队,三十艘中型战舰堵住英吉利海军逃跑的方向,十分钟后,随着一枚枚□□打出去,大海洋上又烧起冲天火光,在大白天里都看得人胆寒心裂。
逃跑无望,殊死一拼也没有机会,英吉利的五艘中型战舰全部烧起来,士兵们惊慌之下纷纷跳海求生,战舰上的指挥官疯狂呐喊,试图阻止,但徒劳无功。
战场上,生死存亡之际,人性中的“善”被无数倍放大,人性中的“恶”也被无数倍放大。
有人为了一个逃生的机会,一脚踹下同袍的手,自己独占一块木板;有人为了同袍多一个逃生的机会,逃出去又回来,拖住受伤的同袍坚决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