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绍意有所指的觑了一眼她身下,忽的笑出声:“旌主倘若变成男子,说“承让”二字亦不晚!”
旌寰倏然抬头,丰唇微勾,冲着裴元绍恶意的笑道:“殿下此番话倒是启发了流光。得到她的爱并不难,只需与她一夜**,以那人的个性,定是要……嗯……”
两人相距极近,裴元绍低眸,阴鸷的墨眸定定的看向她,棱唇弯出一个极浅的弧度,修长的手摩挲着腰间盘绕的红鞭。
漫不经心的嘲道:“镇南王君忒下作!本殿自叹弗如。只可惜,我素来不喜此等污糟之言,辱了耳朵。”
他顿了顿,双目如剑,摩挲着腰间红鞭:“本殿脾性不好,指不定哪日,就因了你胡言乱语,对你行了鞭刑。旌主不若猜上一猜,是你轻功快,还是本殿抽鞭速度快?”
旌寰不置可否,面无表情,浅蓝色的眸子内明明灭灭,晦涩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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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一众大臣对柳苍云的科举策论好奇甚重,可此刻长帝情与镇南王脸色皆是不愉。
众人只得规矩的立于一侧,听杨阁老坐审殿前二十余位翰林。
可问来问去,皆是一无所获。
裴元绍捂嘴打着哈欠,走至一众翰林身前,冲着女皇道:“帝君困不困?”
女皇眨眨眼,不自觉的点头。
“阿妹年纪小,既是困了,今日便散了吧。这群狗东西不开口有何干系?”
“吹针之术虽能杀人于无形,可却有一掣肘之处,使用必针者必须与被害之人必相距六尺之内。贡院戒备森严,一只鸟尚且不能飞入。唯一有可能动手的便是贡院之内巡考翰林与考棚相邻考生。”
裴元绍顿了顿,抬眸扫了一眼跪地瑟瑟发抖的翰林,厉声道:“既然有人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翰林动手反而更易露出马脚。本殿私以为,相邻考棚之内的考生出手更为隐秘。命人查一查,或许就能真相大白。吴翰林,您说本殿可说得对?”
被徒然点名,吴青心中咯噔一声,哆哆嗦嗦抬起头。面上除了惶恐之色,倒看不出丝毫心虚之色。
她垂首叩拜道:
“微臣愚钝,殿下恕罪。”
裴元绍眯着眼,轻笑道:“哦?本殿记得你今次会试中肩负考生排号之责,倘若下毒手之人乃柳苍云相邻考棚学子……你便难辞其咎!翰林可得想好,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吴青双腿打着哆嗦,心底叫苦不迭。
她闭着眼,匍匐向前,胆寒的看向帝卿:“此事与微臣无关,殿下明察,殿下明察!”
裴元绍一脚踩在她的胸口。
神色不变,蹲身,唇顿在她的耳朵前,低声道:“吴翰林想想家中幼女老母,今日落下欺君之罪可值当?不管你背后的主子乃何人?动了她的主意……本殿此番便不能就此罢休了!你若要隐瞒……”
他脚下用力,吴青只觉胸口一痛,胸骨断开。
她眸内惊骇又惶恐,眼泪糊了一脸,匍匐向前两步,侧身抱住杨阁老的腿,道:“我招!我招!”
“是……是周林氏指使微臣……此事乃定远侯君夫郎周林氏背后主使……”
吴青年少之时与户部尚书之子林绵有过一段情,她曾答应状元及地之日,便去林家娶他。只可惜后来……她名落孙山,他受家族所迫嫁给定远候府,从此沦为天涯陌路之人。
这么多年,他从未找过她!
月前他上门求她,只求她为一考生安排考棚。
多年前花前月下的深情,她如何能狠心拒绝,一时糊涂,便做了这等事。
吴青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定远侯君懵了一瞬,只能沉默跪于殿前,鬓边白发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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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发生一应龌龊,因涉及学子成绩,并没有外传。
几位阁老、朝中权臣、三公六侯臣皆是守口如瓶。
只第二日太和殿议事时,定远侯触怒天听,削其爵位,贬为庶民。其女周怀瑾,才行有亏,用世不得入仕为官。
翰林吴青编修典籍出现纰漏,不堪翰林一职,女皇允其告老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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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绍下朝回府,马车驶过洒金街,车架便被人拦了下来。
哭诉声一声胜过一声,尖细刺耳:“求殿下为草民之女申冤呐!”
“草民之女冤枉!奈何我等乃贫民出生,无处申诉冤曲!走投无路,只能拦下您车架!”
“尝闻殿下心系为民……有冤难求,求殿下定是能为民申冤……”
……
柳正、柳夏、柳田氏三人拦住长帝卿的车架。
哭诉凄厉之音一声盖过一声。
裴元绍端茶的手倏然一抖。
这声音……他似乎在何处停过。
声音尖尖细细,震动鼔膜……好似……
马妇迟疑的请示道:“殿下,奴才可要将之赶走?”
裴元绍揉了揉泛酸的额头,吩咐道:“让红莲查查,本殿乏了!”
自那日与那人撕开脸皮,恩断义绝后,他已十日未曾好眠,成日不得劲儿。精神疲乏!
马妇恭敬应是,翻身下马。
黑着脸好说歹说才将拦路三人劝走。
跃身上马之时,一阵妖风吹来。
狂风掀开马车帘角,露出车内华服贵人。
因了马车的主人能救柳冬的命,柳田氏瞪着赤红的眼,视线死死的定在不远处的马车上。
车帘掀开,他原本颓桑的眸子倏然睁大,抖着唇,不可置信哑声道:“袁……袁袁……绍。”
马车驶入街道,在地面留下两道车辙印。
柳田氏回神儿,大口出着粗气,拔腿跌跌撞撞的追在华盖马车之后,用尽全力大声嘶吼道:“袁……袁绍!!!停……停下……”
“我是你……姨夫……柳田氏,柳正、柳长宁……殿下!”
“你可想知道……当年……柳长宁……西樵村柳长宁死去的真相!!!大火!……”
街道上,骏马发出一声嘶鸣,马车止在原地。
第57章 他要她
马车倏然停在熙熙攘攘的街口, 车轮与地面发出“滋啦”尖锐的摩擦声。
身后奔跑的中年男子,越跑越近。
裴元绍掀开车帘,状似不经意的瞟了一眼车后之人。右手端着的茶盏几不可查的晃了晃,热茶从杯中荡出,溢在指腹上。
圆润白皙的中指瞬间烫红一片。
他却并不在意, 眯着眼,放下车帘,对车外护在车架两旁的侍卫,吩咐道:“找个暗处,将身后那三人带回府中,记住手脚干净些。”
侍卫翻身下马, 垂首应是。
刻着明德长帝卿府标识的青棚乌盖马车停了片刻, 继续向前驶去。
柳田氏叉着腰,大口喘粗气, 好不容易即将追上前方的马车。却不料马车再次疾驰而出, 只留下两道飞扬的尘土。
他颓丧的跪于地上,抬手狠狠锤地。
柳正、柳夏小跑赶上近前。
柳正上前两步举起手, 狠狠的给了柳田氏一大耳刮, 她怒目圆瞪, 看了一眼周围逐渐聚集的行人。
恨铁不成钢道:“你这败家男人, 可知自个儿在做什么?方才……那可是长帝卿的车架,你紧追其后,大喊大叫。若是冲撞了殿下,指不定咱一家被按个大不敬的名头。你败家夫是要断我柳家的后啊!”
柳田氏被妻主一巴掌扇偏了头, 他唇角溢出血,眼底赤红,女儿是他的命,往日为了女儿的前程,他即使被这无能暴力的妻主,拳脚相加,打骂不,。也尽力百般忍受。
可如今女儿性命不保,他为了女儿来回奔波,妻主不帮忙便罢,暴躁脾性更甚。
柳田氏捂着脸,看向怒气冲天的柳正,恨道:“你柳家的名声重要还是我冬儿的命重要?妻主怕这金陵城中达官贵人,我田永不怕,你若嫌贱侍给你柳家丢脸,休了便是。”
“你……”
柳正做势又欲抬手掌掴,柳田氏舔了舔唇角的血,挡下她的手臂。
两人音量极大,在熙熙攘攘的洒金街上争吵,此番你来我往,引来一众行人凑上前来围观。
柳田氏扫了一眼渐多的人群,眸中滑过一抹算计。
方才倘若他没有看错,车内分明是三年前抛弃大侄女的荡夫郎,虽不知他因何成了长帝卿。
但……
他田永知道长帝卿的过往!
倘若方才他停下车架,乖乖帮他救人,他尚闭嘴不语!
可裴元绍却佯装陌路并不搭理他的哭求。
如此便也不要怪他不留情面,这满金陵城的贵人想必对三年前荡夫郎裴元绍的过往俱会感兴趣。
以此作为筹码换他冬儿一条性命,当是一条妙计!
柳田氏窄小的眸子精光四射,电光火石间,便有了主意。
他声音尖细刺耳,拔高声量,反驳道:“妻主打贱侍作甚?我有何错,你可知我因何不顾性命追赶?方才我在那辆马车上看见了……”
柳正收回扬起的手,粗眉夹出一道褶子。
柳田氏理也不理她不耐之色,顿了顿,拔高音量道:“荡……”
粗唇张合,到口的话尚且没有说出。
空中徒然飞射一块石子,直直的击中他喉口左下侧,正中哑穴。
柳田氏惊骇的睁大眼,看向人群。
人群正中,站着位身着品月色锦袍的年轻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