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娘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又是个什么意思?
季善想着,嘴上已笑道:“很快采冰姑娘就是老太爷老太太的义女,大爷和我的义妹了,怎么还自称‘奴婢’呢,你是皇后娘娘跟前儿服侍过的人,我们原也当不起,你可别再客气了。快请坐……”
待采冰依言道谢坐了,又笑道:“采冰姑娘……我还是叫你采冰妹妹吧,叫姑娘没的白生分了。采冰妹妹,今儿也没有外人,你看我们要不要分桌而食?若是要的话,就老太爷和大爷一桌,老太太、你和我一桌,若是不要,咱们便直接开一桌,横竖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采冰忙笑道:“奴婢……我但凭大奶奶安排,我都可以的。”
季善笑道:“那就直接开一桌吧,热闹一点,杨柳,让人上菜吧。”
待杨柳应声而去后,方又问采冰,“这些日子采冰妹妹都还习惯吧?大爷只是个六品小官,家里条件有限,肯定吃穿用度都比不得采冰妹妹在宫里服侍皇后娘娘时,真是委屈你了。”
“大奶奶言重了。”
采冰忙笑道,“我之前虽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但上边儿多的是姑姑嬷嬷姐姐们,吃饱穿暖肯定是没问题的,却远比不得如今;且我当年是家乡遭灾,一家人都要饿死了,才被爹娘卖了,然后辗转进了宫里的,再苦的日子都过过。如今大奶奶待我这般好,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我感激大奶奶且来不及了,何来的委屈之说?”
季善听得点头笑道:“采冰妹妹不觉得委屈就好。那等过了年,择个黄道吉日,便让老太爷老太太收了你为义女,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你可千万别再拘束,也别再像现下这般紧张了。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老太爷老太太都是极好的人,大爷也是和善之人,定会待你跟亲生的一样,绝不会让你后悔如今决定的。”
说着看向沈九林与路氏,“是吧,爹娘?”,又看向沈恒,“是吧,相公?”
沈九林与沈恒眼下才第一次见采冰,还男女有别,别说与她说话儿了,除了她刚进来时,都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再没看过她,是以这会儿听得季善问,不过都只笑着应了一句:“是啊。”
便再无他话。
倒是路氏笑道:“可惜好像最近都没有吉日,只能等到过完年,再说正式行礼的话儿了,不过采冰你也别拘束了,如今就把这里当是你自己的家吧。”
正说着,杨柳领着仆妇们提了食盒进来,开始上起菜来。
季善便招呼大家都到桌前坐了,“今儿菜色可不少,我们都慢慢儿吃,也都喝点儿酒,好不好?杨柳,天儿冷,把酒都烫热了再端上来。”
很快酒菜都上齐了,待大家一齐饮尽了第一杯酒后,随即又都举了筷,家宴便正式开始了。
路氏显然兴致很不错,不停的给两旁的沈恒与季善夹菜不说,也没忘了招呼采冰,“采冰你也多吃一点,这个蒸肉是我做的,可是我们老家的特色菜,恒儿和善善都爱吃……这个鱼是善善做的,她的手艺可比那些大酒楼的大厨还要好……也别只顾着吃菜,酒也喝啊,难得今儿高兴,喝醉了就睡便是。”
季善却只喝了两杯酒,便不再多喝了,“我头有点儿痛,今儿就不陪爹娘和相公喝了,且待改日再好生敬二老啊。”
沈恒闻言,忙道:“善善你为什么会头痛,可是着凉了?要不我们早些散了,你好回房去歇着吧?”
路氏也忙道:“善善,你莫不是这些日子累着了?那就少喝两杯,多吃点儿菜,吃饱了,我送你回房去先歇下吧?难得今儿过节,让恒儿再陪你们爹多喝几杯。”
季善已摆手笑道:“相公别急,娘也别急,我没事儿,就是忽然有些犯困,冬日里这也是正常的。那我就再吃点儿菜,便先回房歇下了啊,相公你陪爹多喝几杯,采冰妹妹,你也多吃一些,千万别客气,也别因为我就扫了大家的兴才是。”
采冰忙笑道:“大奶奶放心,我一点都没客气,我也许多年都没像今儿这样与亲人一起,热闹温馨的过节了,您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
季善笑道:“高兴就好,那就再多吃一点,多喝一点。”
如此季善又坐了差不多一刻钟,便先带着杨柳,离了沈九林与路氏的院子。
余下路氏确定季善与杨柳已经回去了,给沈九林和沈恒斟酒就斟得更勤了,“他爹、恒儿,你们都多喝几杯,这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们一家四口第一次一起过小年,实在太难得,也太高兴了,不多喝几杯,简直说不过去。我也给我自己满上,采冰,你也喝……你就别管了,我负责给他们父子倒酒就是。”
说得沈九林也是越发的起兴了,“可不是么,自打恒儿到府城念书起,便是开头那两年都回了清溪过年的,也都是过了二十五六的才到家的,这样一算来,我们可八年都没一起过过小年……恒儿,今儿我们爷儿俩一定要不醉不归!”
本来沈恒还有些担心季善,想早些散了,回去看看季善,再过来陪沈九林与路氏说话儿也是一样的,见二老都是这般的起兴,如何还好扫他们的兴?
再想到季善有杨柳陪伴服侍,他晚一会儿回去应当也没关系,少不得笑道:“好啊,那我今儿就陪爹好生醉一场,反正善善肯定早就让人备了醒酒汤的。”
采冰则在一旁抿着嘴巴笑,“我听说只有难过的时候喝酒才会醉,高兴的时候喝是绝不会醉的,老太爷和大爷只管放心喝便是。”
本来对路氏下午与她说的话,终究还是有那么几分犹豫的,就算她在老太太的大力帮助下,侥幸成了事,往后她却要长年累月的在大奶奶手底下讨生活,一开始就惹怒了大奶奶,对她有什么好处?
就算她答应嫁出去只是缓兵之计,她也不打算操之过急,而是打算徐徐图之。
可在见到沈恒的那一刻,采冰那几分犹豫霎时烟消云散了。
原来老太太一点都没夸大,大爷真的生得万中无一的俊俏,万中无一的器宇轩昂,不怪能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
关键大爷还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六品官员了,皇后娘娘又看重他,再过个几年十来年,他便是爬上三品二品也不是不可能;他还至今没有一儿半女,只要她能为大爷生下长子,就算大奶奶才是他的原配,夫妻也向来恩爱情深,将来她也有信心能与大奶奶分庭抗争,在沈家的后宅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
岂不是比嫁给那些个大奶奶随便挑的阿猫阿狗、歪瓜裂枣强百倍?
尤其她还是皇后娘娘赏的,肩负了任务的,只要她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能证明自己有用,想来将来皇后娘娘也定会替她撑腰的,她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本来采冰这些日子还一直发愁,她连房门都出不了,纵有千般的心计,万般的手段,也是没有用武之地,实在令人惆怅的。
却不想瞌睡来了,就有人给她送枕头,老太太可真是及时雨啊,——不过,也侧面说明了老太太有多想抱孙子,自然老太爷也是一样的,至于大爷,如今是大奶奶颜色还好罢了,等再过几年,就不信他想要儿子的心不能彻底占上风。
所以只要她今晚能成事,就算往后她要长年累月的在大奶奶手底下讨生活,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毕竟她有老太太护着,老太爷与大爷只要保持中立,大奶奶便已经奈何不得她了……
采冰越想便越是高兴,开宴以来第一次举动向沈恒举起了酒杯,“我敬大爷一杯。本来是想大爷大奶奶一起敬,聊表对大奶奶无微不至关照我的感激之情的,谁知道大奶奶先回屋去了,便只好先敬大爷,回头有了机会,再敬大奶奶了。还请大爷满饮此杯,我就先干为敬了。”
沈恒自开宴以来,虽然与采冰同坐了一席,依然没再看过她。
这会儿听得她的话,因她提到了季善,便也给面子,应了一句:“多谢姑娘,我满饮此杯,你自便便是,毕竟我可没关照过姑娘,都是大奶奶在劳心劳力。”
却仍是没看她,只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外面早已离开,但绕了一圈儿又回来了,在窗外冷眼旁观屋里情形的杨柳看到这里,方觉得心里那口气稍稍顺畅了一些,低声与季善道:“大奶奶,大爷果然是正人君子,老太太再是煞费苦心,也只能白费了!”
第375章 当面拆穿
季善对沈恒自然也是满怀信心,却仍是讽笑低道:“那可未必,知子莫若母,大爷是什么性子,老太太岂能不知道的?他可至今都没再看过那采冰一眼。所以老太太一定还有后着,不止光拼命的劝老太爷和大爷的酒这么简单,不信我们继续瞧。”
杨柳闻言,想到路氏对抱孙子的执着,还真没法儿反驳季善这话,反正今日这事儿老太太已注定得罪大奶奶了,当然更得成事儿,不要让这番得罪白费了才是。
因咬牙低道:“老太太真是太让人寒心了,大奶奶对她还要怎样孝顺体贴?当真是只差把心挖出来给她了,结果她却这样算计大奶奶,就为了能抱孙子。她既然一心要抱亲生的孙子,那当日就别答应大爷大奶奶过继啊,当面答应得好好儿的,背地里却打见不得人的主意,这心计也真是太深了!之前我还当大奶奶真遇上了这世上最好的婆婆,谁都及不上,如今才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当面笑嘻嘻,背地里却一心算计儿媳的婆婆也更可怕!”
说着眼睛都红了,“大奶奶真是太不值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让全家人都过上了好日子,结果却落得这样的地步,凭什么啊?明明大奶奶就又漂亮又能干,一万个人里也挑不出一个像大奶奶一样的来……真的太过分,太让人寒心了……”
季善早在意识到路氏另有居心时,心已经寒过了。
她从来没想过要防路氏,也从没想过要与她婆媳斗法之类,所以才会路氏说什么就信什么。
想着她既已答应了过继,那肯定就是死了抱亲孙子的心了,还曾百般内疚过,因内疚,更是决定余生都要加倍的孝顺她,以答谢她这次的妥协与退让,——毕竟这对一个古代的乡下老太太来说,真的太难了,她真的是做了巨大的牺牲!
可惜对路氏来说,显然终究的终究,还是抱孙子更重要,重要到胜过多年的感情,胜过一切。
不过也亏得她虽沉得住气,终究一辈子生活的环境都太简单,心计也因此太浅显太露白了,让季善很容易就瞧了出来,不然指不定她就真是被人卖了,还傻傻的给人数钱了。
至于那个采冰,原来竟也是个有两副面孔的,当面答应了又怎样,答应了就一定要去做,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随机应变呢?
想想也是,若采冰不是个有心计手段的,只怕皇后娘娘也不会在自己宫里那么多宫女里,惟独挑中了她了……
季善想到这里,忽然一阵恶心,忙捂住了嘴巴。
杨柳见状,忙小声急道:“大奶奶您怎么了?您别生气,为这些个破事儿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只要大爷始终是站在您一边的,我们便没什么可怕的!”
季善接连深吸了几口气,把那股恶心感压了下去,方摆手道:“我没事儿,就是这几日总会时不时的涌上一股子恶心,不过立马就好了,应该还是太累了,心里也有压力而不自知,但身体自己却知道,所以表现了出来吧?想来把这阵子忙过就没事儿了。”
顿了顿,“大爷我倒是相信始终是站我这边的,可这不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吗?便是今日她们成不了事儿,下次呢,下下次呢?你等着瞧吧,老太太肯定不会死心的,采冰也不会死心的,她之前刚进厅里,瞧得大爷时眼里的惊喜的确掩饰得挺好,可惜还是让我看到了!”
杨柳闻言,就更气了,恨声道:“老太太说句当初我在博罗时听过的俚语,简直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典范,也不想想如今她和沈家所有人的好日子,都是因何而来,若是没有大奶奶,若大奶奶不是这般的能干无私,她别说京城了,如今连会宁都还没去过呢,结果只记得大奶奶一件不好,九十九件好都给忘到了脑后,实在、实在……若她不是大爷的亲娘,我一定说不出好话儿来!”
又骂采冰,“连我一个小丫鬟,都知道‘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她倒好,明明大奶奶就说了,要给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她也明明就答应得好好儿的,结果却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简直不要脸。还是她以为她是服侍过皇后娘娘的,就高贵起来了,那些个秀才老爷举人老爷,都配不上她了不成?呸,说到底不过只是个下人罢了,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还是九天仙女呢?大奶奶,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马进去骂她个狗血喷头!”
季善本来正糟心不已,见杨柳气得两颊跟青蛙一样一鼓一鼓的,还是忍不住苦中作乐的失笑起来,道:“傻丫头,我都不气,你气什么?我更多只是觉得可笑可悲,难过倒是不至于不难过,大抵是之前已经气过了,其实心里潜意识也早做好了准备,迟早会有这么一日的?好了,先别说了,继续看戏吧。”
说完,便继续看起厅里的情形来。
杨柳闻言,只得也忍气收了声,跟着看起来。
就见沈九林已经让路氏一杯接一杯给他斟的酒灌得满脸通红,舌头也大了,“今、今儿真可是太、太高兴了,老四,再来,我们爷儿俩再喝一杯……他娘,还坐着干什么,给我满上啊……”
路氏却是不肯再给他斟了,“老头子,你醉了,真是的,我知道你高兴,也支持你今儿多喝几杯,可没让你喝这么快啊,现在好了,醉了吧……还说自己没醉?不知道往往都是喝醉了的人,才说自己没醉呢?好好好,你没醉,不过天儿也晚了,你还是回房先歇着去吧。”
转头吩咐同样红了脸,显然也有了几分醉意的沈恒:“恒儿,你先扶了你爹回我们房里去睡下吧,等你回来,我再陪你吃点儿东西,我们就散啊。时辰也不早了,知道你惦记着善善,也早想回去了,你放心,娘不留你,等你回来再喝点儿汤,吃点儿东西,你就只管回去你的,不然明儿起来你肯定得头痛,胃里也火烧一样,快去吧!”
沈恒的确早就惦记季善了,闻言点头道:“好,我这就扶了爹回房去歇着,娘您稍等我片刻啊,我很快回来。”
又与采冰道:“姑娘也先回屋去吧,你的丫鬟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采冰见问,笑着轻声道:“多谢大爷关心,我想着横竖是在家里,便没让她跟我一起过来,也好让她松散松散。”
沈恒便看向路氏,“娘,您安排个人送这位姑娘回去吧,省得天黑路滑,她走错了地方,或是不小心摔了碰了,算了,还是我叫人吧……青梅——、吴嫂子——,一个个都哪去了?”
路氏忙笑道:“我想着今儿过节,让吴嫂子也去松散松散,至于青梅,她有家有口的,又是大过节的,你就由她去吧。你先扶了你爹回房去,等你回来后,要是再没人过来,我送采冰回去也就是了,话说回来,自个儿家里,也没几步路,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恒儿你快去吧。”
沈恒这才不再多说,将沈九林扶起来,“爹,我先扶您回房躺会儿啊。”,出了厅堂。
路氏待父子两个的背影一消失在视线以内,立刻自袖里拿了个小纸包出来,再拿起沈恒的碗,盛了大半碗汤后,便把小纸包打开,要往里撒。
采冰见状,忙道:“老太太,这里面是什么东西,真的……能行吗?大爷吃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路氏又急又快道:“当然能行,那个大夫可说了,这是他们家的祖传密药,七旬老翁吃了都能行,何况我儿子还本就年轻力壮,当然更行了。那个大夫也说了,肯定出不了任何事儿,我自己的儿子,我难道还会害他不成?你就别管了,只等着待会儿……”
一面说,一面已把药粉洒进了碗里,又拿调羹搅了几下后,才继续道:“但我还要再说一遍丑话啊,就算待会儿你成事后,怀上孩子了,你也得一直给我敬着大奶奶,不许惹她生气,不许调三窝四的,知道吗?我是想要孙子,但一样想要儿媳,你要是惹着了大奶奶,我肯定是要站在大奶奶一边的;就算我不站在她一边,大爷也肯定不会轻饶你。你方才是看见了的,大爷根本不看你,眼里心里就只有大奶奶,不然我也不用出最后的绝招,光让大爷多喝几杯酒,就已经能成事儿了,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采冰闻言,忙赔笑道:“老太太放心,我一定会一辈子敬着大奶奶的,本来皇后娘娘赏我给大爷大奶奶,也是做奴婢,我不敢忘记自己本分的。”
路氏这才笑了,“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不过你也可以放心,只要你能替我生下孙子,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的,就是你大奶奶,过了那阵儿气后,也肯定不好意思亏待你的,她从来就是个好性儿人,又有心胸,以后你就知道她的好了。”
采冰笑道:“我现在就已经知道大奶奶的好了,老太太真是好福气,能有这样又漂亮又能干又好性儿的儿媳妇。”
心里却是止不住冷笑,一个无知而天真的乡下老太太,能知道什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大奶奶再好性儿再心胸宽广,今晚过后肯定也是再容不得她的,不过能不能让大奶奶容下她,就看她的本事了!
“我这儿媳是真的千好万好,可惜就是不能生孩子,不然我又何必这般劳神费力,实在……”路氏还待再说,就见沈恒回来了,忙忙打住了,笑道:“恒儿,你爹躺下了?”
沈恒点点头,“已经躺下了。怎么还没人过来,伺候的人都哪里去了?”
路氏笑道:“没事儿,可能都正忙自己的事儿,或是与自家人吃团圆饭呢,就由得他们去吧。恒儿你过来坐,喝碗汤吧,我刚给你盛来晾着的,亏得善善好巧的心思,想出了在这汤锅下放一盏灯的主意,这么大冷的天儿,汤竟一直都是滚热的,你快喝了解解酒吧。”
沈恒“嗯”了一声,走到路氏身边坐了,接过她递上的碗就要往嘴边送。
“相公,稍等一下。”季善却忽然含笑进来了。
沈恒怔了一下,方道:“善善,你不是回房歇下了吗,怎么又过来了?头还痛吗?本来就头痛,你就不该再出门吹风嘛,我马上就回去了,你等我一下,我喝完这碗汤啊。”
说着再次要把汤碗往嘴边送。
季善却是直接端过了他的碗,递给一旁的杨柳,笑道:“汤等会儿再喝也不迟。杨柳,你先送采冰姑娘回房去。”
杨柳的脸色很不好看,把碗放到桌上,道:“我还是去找别人来送采冰姑娘吧,我得在这里一直陪着大奶奶,不然我可不放心。”
沈恒不由奇道:“怎么杨柳你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娘,您脸色怎么也这么难看?”
路氏强笑,“我哪有脸色难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善善,你、你怎么回来了,头不痛了吧?”
季善没回答她,只沉声吩咐杨柳,“让你去送人你就去,有大爷在呢,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杨柳这才闷声应了“是”,对采冰做了个“请”的手势,“采冰姑娘,您还愣着干什么,请吧!”
季善主仆的态度已是如此明白,进来得也是这般的恰如其时,连路氏都意识到不对了,何况采冰?
立时便知道,路氏自问万无一失的计划,早就被季善识破了,甚至指不定都是因为有季善的有意纵容,路氏才能将事情进展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