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和兰儿有些着急了，看夏曦回来，忙压低了声音询问，“嫂子，您看我们的价格是不是降一些？”
看了看前来看鱼的人，夏曦摇头，“不急，再等等。”
这个时辰来集市上买东西的，都不是太富裕的人家，一百文钱的鱼当然买不起。
两人心里着急，却也没再坚持。
又过了一会儿，集市上的人越发多了，可鱼还是一条没有卖出去。
柱子和兰儿吆喝的更加卖力。
一名挎着篮子的妇人过来，在水桶前站住，看着里面活蹦乱跳的鱼，开口问，“这鱼怎么卖？”
“一百文钱一条。”
兰儿回答的急切。
妇人看他一眼，嘴角有了一抹笑意，伸出了五个手指头，“五十文，我要一条。”
兰儿脸上刚刚升起的笑意僵住。
“怎么，不行？”
妇人反问。
兰儿有些结巴，“您、您给的太少了。”
妇人也不恼，嘴角笑意加深，“妹子，说句真心话，你这鱼是真的不错，不但活蹦乱跳，个头还很大，一百文确实也不贵。可你看看，这个时候既不过年又不过节的，一般人家谁舍得拿出这么多钱来买鱼吃。也就是我们府里，老爷、夫人的爱吃鱼，我这才动了心思，买一条回去给他们尝尝鲜。”
说完，见兰儿还在犹豫，眼珠一转，接着道，“我知道你们大冬天的捞这些鱼也不容易，这样吧，就当我替我们家老爷、夫人发发善心，我买两条，给你们一百文钱。”
“这……”
兰儿看向夏曦。
“不卖！”
夏曦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妇人嘴角的笑意消失，眼底有了不悦之色，“你是……”
“我是她嫂子，这鱼是我们一家人冒着落水的危险抓上来的，一百文一条，少一个子也不行。”
“嫂子……”
兰儿轻扯了下她的衣角，从早上到现在了，一个多时辰了，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妇人开口说买，要是不卖，说不定今日这鱼便卖不出去了。
夏曦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淡淡道，“卖不出去，我们便回家自己吃了，正好一家人补补身体。”
说完，垂下眼睑，整了整琪儿的衣领，“孩子长这么大，也没有吃过几次鱼呢。”
“你……”
妇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是府里的厨娘，每日都过来采买，这样大的鱼，别说一百文，就是二百文也不多，偏偏是她贪惯了，想着五十文买下，回去后说是花了二百文，这样的话一条鱼便能落一百五十文钱，如今被夏曦拒绝，心里的火气不小，强忍着没有发作，口气不太好的说道，“你这妇人，也太不会做生意了，哪有一口价的，这样，每条鱼我再多给你十文。”
“一百文一条，少一个子不卖！”
夏曦又说了一遍，轻轻柔柔的，声音却很坚定。
“你……”
妇人气的涨红了脸，想要转身而去，又舍不得二百文钱，要知道可不是每日都能碰到这样的好事的，以往她每次买菜也只能是昧下个三五十文。
咬了咬牙，不耐的说道，“好了，好了，每条八十文，要卖就卖，不卖我走了。”
“嫂子……”
不但兰儿，就连柱子也看向她，眼里带了祈求，一百六十文钱，差不多能撑到过年的时候了。
夏曦嘴唇动了动，妇人以为她同意了，心喜，立刻道，“给我两条最大的。”
“不卖！”
妇人脸上的喜色还清清楚楚，嘴也半张着，听闻夏曦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声音猛然拔高，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不、卖！”
夏曦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清楚。
妇人脸色变了几变，唾沫星子飞了出来，“你在这集市上打听打听，我们府上每日里买多少东西，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你这样的，我买你的鱼，是抬举你们，你们别不识抬举。”
兰儿害怕的再次扯了扯夏曦的衣袖，“嫂子，要不，我们卖给她吧。”
河里的鱼有的是，他们说不定以后会天天过来，拉一个回头客也是好的。
夏曦弯腰，随意的抓了一条鱼在手里，举着让众人看，“我这鱼有三四斤重，以现在的行情，每斤卖三十文，哪一条也需要一百多文钱，我们卖一百文，本就没有多要。”
看热闹的众人跟着点头，如今是冬日，这鲜活的鱼本就是没有，别说每斤三十文，就是五十文，也不算贵。
妇人没想到夏曦会这样做，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什么话也没说，气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围观的众人看没有热闹可看，纷纷走了。
柱子和兰儿叹气。
“不急，会卖出去的。”
夏曦安慰两人。
琪儿紧紧抓住她的手，小脸上神色很是凝重。
又过了几刻钟，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却始终没有人过来买鱼。
柱子和兰儿两人着急的不行，卖力的吆喝，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一行人吆喝着从集市那边过来，看到他们，摆摊的人脸色都变了变，有的人伸手入怀，掏了铜板出来，准备好，等人走近了，急忙交给他们。
头前之人晃着身子走到水桶前，瞧了瞧里面的鱼，道，“十文钱。”
后面的人伸手。
柱子和兰儿一脸懵，“什么十文钱？”
头前之人不耐烦，“摊位费，快点的！”
柱子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我们、没有。”
男子眼一瞪，声音提高了几分，“什么，你再说一遍！”
柱子后退了一步，“我们、我们的鱼还没有卖出去，没有钱交摊位费。”
“没钱来摆什么摊？”
男子火冒三丈的朝着水桶踢去。
众人一阵惊呼。
一只白皙的手过来，在来人的脚还没碰到水桶的时候迅速的把桶提去一边。
男子一愣，朝着夏曦看过去，看清是名妇人，眼眸微眯，夏曦已然弯下腰，快速的抓起一条鱼，递到他面前，“大哥，这条鱼送您了。”
第11章 脑子有问题
众人均是被夏曦的动作惊愣住，就连男子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脚落下，认真仔细的打量着夏曦，一身细棉布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补丁，脸色白皙，容貌……，唯一好看的就是那双眼睛，男人细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冷意扑面而来，冻的他禁不住抖了一下身体，心里一惊，脚步后移了一下。
夏曦已然换了一副面孔，满脸带笑，也跟着往前移了一步，始终把鱼举在男子面前，“大哥，我们今天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还要交摊位费，这条鱼送给您了，你稍微宽限我们一会儿，等我们鱼卖出去了，立刻交摊位费。”
柱子和兰儿有些愕然，眼睛睁得老大，觉得夏曦是不是疯了，一条鱼一百文就这样送出去了。
男人后退了一步，才惊觉不妥，忙收敛了心神，咳嗽了一声，又恢复了吊儿郎当得模样，拿着腔调，“送给我了？”
夏曦忙点头，“是，送给您的，这都是家里人闲着没事抓上来的，没有本钱，大哥安心的拿去。”
男人狐疑的看她几眼，挥手，示意手下接过，“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
手下可呵呵的接过，这样的一条大鱼，足够他们兄弟几人开开荤的。
“不过……”
等手下人拿稳，男人又借着道，“摊位费你们该交的还是要交，等集市快散了的时候，我再过来收。”
“那是自然，到时您过来就是了。”
夏曦笑着应和。
男人满意的点头，摇晃着身体朝着下一个摊位走去。
手下喜笑颜开的提着鱼跟在后面。
等他们走远，柱子和兰儿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心疼的不行，一条大鱼就这样白白的送人了，实在是……。
刚才的妇人把情形全部看在了眼里，暗骂了几声“傻”后，挎着篮子趾高气昂又回来了，“八十文，来两条，卖不卖！”
“卖、卖、卖！”
这次也不等夏曦同意了，兰儿直接开口应下。
“不卖！”
夏曦恢复了刚才淡然的模样，毫不犹豫的拒绝。
妇人愣了下，有些急眼了，“我说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如果刚才你卖给我两条鱼，不就有钱交摊位费了吗？也省得你白搭一条鱼进去。我可告诉你，他们那些人可不是这么好巴结的，说了一会儿再过来，就一定会再过来，你们不卖鱼，到时候没有钱，难不成你们再送一条鱼出去？”
兰儿也有些着急了，“嫂子，八十文不少了，更何况卖两条，卖吧，要不然我们今天……”
夏曦扭头，道，“我们今天来卖，明天说不定还会来，后天也一样，今日你降价卖了，那以后呢，多少钱卖？八十文，六十文，还是五十文？”
兰儿张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妇人气急，扭转身气急败坏的朝着看热闹的人嚷，“大家看看，看看，这是来卖鱼吗？这纯粹是来巴结人了，我劝你们也别过来买了，人家这鱼啊，不卖！”
说完，挎着篮子气呼呼的走了。
她这一吆喝，把本来有心想要过来看鱼的人都吆喝走了，一直到了将近中午，鱼一条也没有卖出去。
兰儿已经完全泄气了，蹲在地上，蔫蔫的。
柱子心里也着急，但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伸手想拉兰儿起来，安慰她，“还有人呢，我们再吆喝一会儿。”
兰儿看了夏曦一眼，没精打采的站起来，嘴张开，刚要吆喝，一眼看到刚才的男子摇晃着身体过来，大骇，催促柱子，“快，挑着水桶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