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它都带上了哭腔。
再没有比它混得更惨的系统了。特么的一文钱没赚不到说,还往里填了N多的钱,连棺材本儿都拿出来了,它还能更惨点么?
许熙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就彻底沉入了黑甜乡中。
……
当刘管家和阮嬷嬷一行人的马车回到京城时,绥平侯府的正堂里或坐或站着一群女人。
侯府老侯爷膝下三儿两女,大儿子和大女儿都是侯老夫人所生,二儿子、三儿子和小女儿则是庶出。老侯爷去世,侯府也没有分家,现如今堂屋里坐着的就是三个房头的夫人和她们的儿媳妇、未出嫁的女儿,再加上丫鬟婆子,挤挤挨挨可不是一屋子人?
坐在老夫人下首的侯夫人朱氏,看到二夫人魏氏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由笑着安慰道:“弟妹,别着急。这个时辰了,想来他们也该回来了。”
说着她吩咐丫鬟:“去门口看看,阮嬷嬷她们回来赶紧来禀报。”
丫鬟应声去了。
侯老夫人唐氏却冷哼了一声,道:“她要是真在乎那孩子,当年也不会把亲生女儿给弄丢了。”
第7章 赵如语
二夫人魏氏虽然低着头没有回嘴,但板着一张脸满脸不高兴,眼里还闪过一抹怨毒之色。
坐在她身后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亦低着头绞着手帕,这正是跟许熙抱错的那个孩子,名叫赵如语。
侯老夫人见状,朝她招了招手,叫道:“语姐儿,过来祖母这里。”
赵如语抬头看了侯老夫人一眼,站起身来慢慢走了过去。
侯老夫人道:“你姐姐毕竟是咱侯府血脉,接她回来,你可不能多想。你在家里这么些年,祖父和你父母没少疼你,早把你当亲生的看待。你亲生父母也没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往后啊,你仍跟以前一样,知道不?”
赵如语心里冷哼一声。
说什么疼她,还不是看中她有利用价值?
她打小就知道母亲不疼她;又因为父亲是庶出,母亲的性子也不讨喜,老夫人、夫人待二房的所有孩子也只是面子情。
母亲一直看不起父亲,随着外祖的升迁,她在二房里行事越发跋扈。但也不知是积威还是曾在老夫人、大夫人手里吃过亏,她在两人面前却是不敢放肆的。
也因此,赵如语觉得只要讨好了老夫人和大夫人,获得了她们的欢心,她才能过上好日子,起码以后给她订亲,老夫人、大夫人也能尽心些。母亲那里是绝对指望不上的。而有老夫人、大夫人做主,母亲也不敢多说什么。
所以赵如语打从九岁想明白这一点起,就百般地讨好老夫人和大夫人,在她们面前装乖巧,学什么东西也拼命地去学,让教导嬷嬷在老夫人、大夫人面前夸赞她。也因此,老夫人和大夫人对她也渐渐看重了起来,到了她十三岁,大夫人出去交际,总会将她带上。
她也没有辜负大夫人的这番心,每次都能将别的小姐给比下去,获得众位夫人的夸奖。就在今年赏荷宴上,平南侯二公子看中了她的容貌和她显露出来的才学,央求母亲要来跟侯府提亲。平南侯夫人便托人跟大夫人透露了结亲的意思。
古代的封爵的承袭分为世袭罔替、世袭两种,前者在承袭时按原爵承袭,后者承袭的时候要比照被承袭者的爵位降一等承袭。当然,除世袭爵位外,很多封爵只是终身爵,身死爵除。
而大晋朝却没有世袭罔替的例子,都是世袭和终身爵。绥平侯府就是从亲王、郡王、国公,一直降等到现在的侯爵的。等现在的绥平侯一死,世子继承的时候就要降到伯爵了。
本来从国公爷降爵到侯爷,绥平侯府在贵族圈中也不算丢份,因为这很常见。但人家被降爵的,男人们或在朝堂上任高官,或在军中担要职,总有那么一两个有出息的,能支撑着家族不倒。
可现任绥平侯爷自小多病,文不成武不就,二老爷和三老爷都不是有出息的——当然,一方面是资质不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庶出,老夫人打压着他们不想让他们太有出息、超过自家亲儿子的缘故。而小一辈里,几位少爷的表现也平平。
再加上在国公爷在世时,府里出了好几件倒霉事,花了不少钱,把家里的积蓄花光了;后来国公爷生病拖了几年,医药费是个大开支,每天名贵药材跟流水似的,府里实在支撑不下去,卖了许多宅子、铺子和田地,绥平侯府的衰败,在京城众人眼里是可以预见的。
这种日渐衰败的贵族,在贵族圈的婚姻市场里自然是不受待见的。也因此,无论是绥平侯世子赵靖宣,还是其他几个或嫡或庶的少爷、小姐,婚配时都不大如意,娶、嫁的人家,要不跟侯府一样都是日渐衰败的,要不就是没有根基的五、六品小官。
而一个家族是否能兴旺起来,一个是靠后代自身的本事;一个是靠联姻。
现在侯府的后代都不能干,联姻的对象档次也越来越低。如此下去,只能是恶性循环,越来越衰败。
为了这个,侯老夫人唐氏愁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但要让她培养与她争丈夫的姨娘们的儿子,替代她亲儿子、亲孙子,从而换取侯府荣华富贵的延续,她也是万万不肯的。
所以,这些年,她除了培养亲孙子们,就是想让孙女们嫁得好一些了。
而看上赵如语的平南侯府陆家就不一样了。平南侯本身是一品将军,后来在对敌时立了大功,被封为侯爵。他的几个儿子都在军中骁勇善战,还个个熟读兵书,前程可期,一家人很得当今皇上看重。陆家可谓是贵族圈里的新贵。
在这种情况下,赵如语能被平南侯夫人看上,想配给她亲生的二儿子,可见侯老夫人是如何高兴了。这在众多孙子孙女的亲事里,算是一门极好的亲事了。
而且跟平南侯府成了亲家,往后绥平侯府的小姐们说亲就有了底气。毕竟跟新贵平南侯府成为连襟,对很多人家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赵如语很清楚,有这么一桩婚事在,即便还没订亲,侯老夫人也不会把她送回许家去。不光不会送,还会对她比以前更好。
前世,侯老夫人也跟赵如语说过一样的话。当时十四岁的赵如语并不清楚侯府的处境和自己这桩婚姻对侯府的意义,当即感动的不行,一心一意想要回报侯府对自己的恩情。后来侯府出事,她极力斡旋。不过一点用都没有,连累得她自己在平南侯府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
可现在,看清楚这一切的赵如语,心里却是一丝波澜也没起。
她内心冷静到甚至冷漠,但上辈子多年的内宅生活,让她演戏的技术炉火纯青,眼泪说来就来。
她眨眨眼,两行清泪滑落下来,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她低头哽咽着应道:“是,如语知道了。”
“这才乖。”侯老夫人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又道是,“你原排第五,你姐姐比你大一个多月,她如今回来,你就往后挪一下,排第六。”
说着,她抬起头扫视了屋里一眼,道:“传下去,往后就唤五姑娘为六姑娘。新回来的熙姑娘,则是五姑娘。”
“是。”屋里的丫鬟婆子都齐齐应声。
“老夫人、夫人、二夫人,阮嬷嬷她们回来了。”屋外跑进来一个丫鬟,连声禀道。
大家都精神一振,抬眼朝门外看去。
第8章 吃惊
不一会儿,刘管家、阮嬷嬷和两个丫鬟进来了,跪下朝上磕了个头。
在他们身后没看到人,又见这几人行大礼,侯老夫人的脸色一沉:“人呢?你们去接的人呢?”
“老夫人,熙姑娘说咱们没凭证,不能证明她是侯府的孩子,因此她不肯跟咱们回来。”阮嬷嬷道。
大家都愣住了。
已回到二夫人身后坐下的赵如语更是吃惊得失态地张大了嘴巴。
这事,怎么跟上辈子不一样了呢?上辈子,许熙可是一接回来了,一股的小家子气,行事畏畏缩缩的,说话做事都上不得台面。第一次见面,老夫人和夫人就不喜欢她,连带着一再地像刚才一样讽刺埋怨二夫人。
二夫人似乎本来就对许熙不喜欢,再加上老夫人和夫人为这事屡屡教训她,她越发地讨厌许熙。于是她对许熙,就跟对她这个养女一般,人前显得热络亲密,背地里各种挖苦、冷落甚至折磨。
许熙作为一个小户人家养大的孩子,进侯府后就各种自卑,再加上二夫人这个亲娘也如此对待她,府里那些踩高捧低的奴仆们对她也没有了半分尊贵,让她变得更加抑郁自卑。后来年纪到了,要谈婚论嫁,大夫人出门的时候带她出去交际,她各种出错,在京城贵女圈中都成了笑柄。
侯府一直在走下陂路,顶级贵族圈侯府已经进不去了。平时都是跟一些跟侯府同样处境和那些五、六品小官的夫人交际。许熙的身世本就被人津津乐道了,她这么一出丑,更是让侯府被人耻笑。
当时老夫人气的不行,干脆下令不要带她出门。
于是许熙一直蹉跎到十八岁,才由二夫人作主,嫁给了一个家境不怎么样名声还十分不好的男人。
赵如语记得清清楚楚,许熙上辈子就是今天被接回来的。因为今天是赵如语的生辰。虽然二夫人不重视,但大夫人会让厨房给她专门做几样爱吃的菜,还会给她栽一身新衣;府里的姐妹便也会送她点小礼物。
可因今天许熙要被接回来,除了堂姐和堂妹,谁都没顾得上她的生辰。
但事情跟上辈子相比,竟然不一样了。许熙不但没有乖乖跟阮嬷嬷回侯,她还说什么“没有凭证,不能证明她是侯府的孩子,所以不肯回来”这样的话。
赵如语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是许熙能说出的话吗?许熙不会跟她一样,也重生了吧?
她紧紧地盯着阮嬷嬷,希望她能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句。
然而阮嬷嬷说完话后就本本份份地站在那里,微垂着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侯老夫人惊讶过后,看向了刘管家:“刘恒,你把情况仔细说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
“是。”
刘管家可不敢添油加酸,老老实实把今天的事都禀报了一遍。
听到他转述的许熙的话,再听到为了不回侯府,许熙不惜上吊自杀,众人都惊呆了,偷偷观察老夫人的神色,就见老夫人的脸早已黑成了锅底。
而赵如语已经确定,现在的许熙绝对不会是上辈子的许熙了。
“……事情就是这样。老奴担心熙姑娘再做出过激行为,也担心别人说咱们侯府强人所难,便没再多劝,先回来禀过老夫人、侯爷和夫人再。”刘管家道。
侯老夫人坐在上首,半晌没有作声。
原先还有的窃窃私语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大家都静悄悄地坐着,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好一会儿,侯老夫人才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挥手道:“行了,你们先去歇着吧。”
待刘管家和阮嬷嬷几人退下,侯老夫人又道:“朱氏、魏氏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侯府的夫人、姑娘们都领着下人退了出去,便是侯夫人和二夫人的丫鬟婆子也都被两人遣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三个主子和侯老夫人的心腹嬷嬷金嬷嬷。
侯老夫人拿着佛珠在手里转着,眼睛半闭,开口道:“你们是怎么说的?”
“自然是要接回来的。”侯夫人率先开口,“孩子换错的消息是京城府尹那边传过来的,贵族圈早已宣扬开了。这时候咱们不把人给接回来,咱们侯府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侯老夫人手里的念珠一停,睁开眼瞥了二夫人一下,问道:“魏氏,你呢?”
魏氏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直到这时,她才抬起头来,点点头道:“我都听老夫人、夫人的。”
侯老夫人半眯着眼睛瞧了她一会儿,直到看得二夫人全身僵硬,低下头不自在地绞起裙子,她这才重又闭上了眼,淡声道:“魏氏,明儿个你跟元良两人,带着语姐儿一块儿去一趟。你俩是熙姐儿的亲生父母,你们亲自去接她她才会心安;语姐儿是许家的女儿,不管怎么的都该去认认门,见见亲人。”
“是。”二夫人连忙站起来答应。
“我不管你疼不疼爱那孩子,愿不愿意把她接回来,她也是我们侯府的血脉,万不能流落在外的。我们侯府现在大不如前,再出个流落在外的孙女,非得被圈里人看笑话不可。往后,谁愿意跟咱们结亲?”
侯老夫人手里的念珠顿了顿,想了想又道:“刘管家今天带去的一百两没给,明儿个就让语姐儿带去,说清楚是她孝敬叔叔婶婶的,除此之外再备些绫罗绸缎和糕点。”
二夫人又低着头应了。
侯老夫人这才挥挥手让两人退下。
待两人出去,侯老夫人吩咐金嬷嬷:“去把侯爷和二老爷叫过来。”
侯府里大小爷们十来个,除了侯爷在衙门里挂了个闲职,其他人都无所事事。侯爷那个闲职既叫闲职,自然是不常用去衙门里做事的。因此,全府的爷们就没有一个到衙门里忙活的,或是在家,或是在外面茶馆、酒楼里混日子。
不过还好,因为侯府入不敷出,侯老夫人管钱管得严,除了每个人每月的月例,任何人不能在账上支取钱财;一旦发现有人在外面赌钱逛青楼,就算是绥平侯本人,都得受侯老夫人的家法惩罚。
因此绥平侯府的爷们虽不能干,却也不敢在外面胡乱生事。最多去茶馆里听听书喝喝茶,去向都是固定的。
金嬷嬷出去不到一盏茶功夫,绥平侯赵元安和二老爷赵元良兄弟俩就一前一后进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