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成,我不行啊,我可不想只吃个饼。
林晓打圆场,“现在还不急。我先打发人去买酒,正好趁这段时间咱们吃饭。”
方六曲拧眉,颇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到外头买酒?不自己酿呢?”
李秀琴在边上解释,“是要自己酿,但是酒不是要发酵吗?你们那边城不是挺急吗?我寻思这一步先省了,咱们先用普通酒代替,你看成吗?”
方六曲听她处处为自己考虑,想着边城战事一直很紧张,也不想耽误时间,点了点头,“当然成。”
林晓叫了喜鹊跟她一块去大庄村买散酒,范寡妇到灶房做菜。
李秀琴带方六曲到酿酒房看设备。
“我这是陶瓷的,我闺女已经给你们做了两套玻璃的。正好我现在拿出来,你看得能更直观。”
她抬了一张桌子进屋,重新搭个蒸馏装置。
方六曲看什么都新鲜,一个接一个问题抛向李秀琴。
可怜李秀琴早些年学过的化学忘得一干二净,这套蒸馏装置,她也就知道能蒸馏,至于是何原理,她是半点不知道的。
到最后,只能干巴巴道,“等我闺女回来,你问她吧,这装置是她弄的。原理她比我懂。”
方六曲有些糊涂,“药酒不是您弄的吗?”
李秀琴点头,“我和我闺女两个人弄的。我会酿酒,然后我们无意间发现蒸过的酒,酒味更浓,我女儿就弄了这个装置,反复蒸馏。”
方六曲恍然,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第145章
范寡妇炒了两个菜, 林晓和喜鹊就回来了。
方六曲肚子饿得咕咕叫,李秀琴停止讲解, 让他先吃饭。
本来家里来了客人,他们都会做至少六个菜以示尊重。
但方六曲是个急性子,只上了两个菜,他也不嫌弃,“那个,你们不用特地招待我,我随便吃点就成。”
有了菜,他又问, “有什么垫东西的吗?”
喜鹊去灶房看,回来后回禀,“我娘说米刚下锅,还要等一会儿才熟。”
方六曲拧眉,“就没有什么饼子之类的吗?”
喜鹊点头,“有啊,早上蒸的馒头还有几个。”
林晓迟疑, “要不然再等等吧, 到底是客人,哪能吃馒头呢。”
方六曲摆手, “就吃这个。我没那么多讲究, 吃啥不是吃啊。”
喜鹊看向李秀琴,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秀琴冲她点了点头, 喜鹊很快从灶房拿了几个馒头过来。
方六曲就着菜狼吞虎咽吃下去。
别的人吃菜是品尝, 他纯粹是为了填饱肚子。
李秀琴在边上瞧着心惊, “锅里还有大菜呢, 你吃慢些吧?”
方六曲摆手, “慢不了。我发现这个太有意思了。我必须得学会。”
第三个菜还没上桌,他就这么将肚子填饱了。
吃完后,他冲大家告了声罪就去酿酒房研究,“你们先吃,遇到不会,我待会儿再请教您。”
说完,火急火燎去了酿酒房。
李秀琴都被他感染了,“成,咱们也吃吧。早点教会他,他也能早点回去。”
林晓点点头,叫她爹出来吃饭。
“咱们边城有这样的大夫,一定能打胜仗的。”
把人命时时刻刻记在心上的军医也代表军心有多稳。
林满堂点头,“所以咱们这酒精方子奉献出去不亏。”
之前他想过等他考上举人,就用酒精赚钱,但是想到那些惨死的士兵,这钱不赚也罢。
吃完饭,林满堂继续回屋念书,林晓回屋写书,李秀琴教方六曲蒸馏酒。
方六曲学得很认真。
当第一回 蒸馏酒出来时他蘸了一点品尝,与以前喝的酒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就是这酒的度数更高,更清亮。
方六曲颇有些不解,“这个酒味很浓,要是卖酒一定能卖不少钱。师傅,你为何没卖这酒呢?”
方六曲是医痴,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相反他们家族很大,从娃娃开始,大人就抱着认草药,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太医院,更多的人天资不佳,只能窝在药铺。他太清楚一个好方子有多大用处了。这酒不仅味浓,而且清亮如水,绝对价值连城。
李秀琴淡淡一笑,“寻常人喝两坛散酒都不会醉,这种酒太浓,只喝半坛,脑子就会懵。酒壮怂人胆、醉酒误事,都不是什么好事。这个钱不卖也罢。”
方六曲一脸震惊看着她。
别看他待在太医院,就以为他每天忙的是治病救人,事实上每年不少太医因为牵扯到后宫之事被赐死。
可就是这样一个妇人,却有许多太医都缺乏的仁心。
方六曲刚开始只是被她的医术折服,这次却为她这颗仁心而钦佩。
“师傅,您不能当郎中,是百姓的一大损失。”
李秀琴笑笑,“没事儿。我现在不一样在治病救人嘛。行善并不一定要亲自上场。”
方六曲心中越发钦佩,也牢记在心,今后一定要多救些人。
“药酒不能直接擦拭伤口,用之前一定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然后再用药酒在伤口周围擦拭。”
“你说生理盐水怎么配?就是用一斤蒸馏水加一小汤匙精盐。这个需要绝对的干净,弄好后直接灌进玻璃瓶封死。”
“用棉线缝合伤口,等伤口长好要记得拆线。用羊肠线缝合伤口,羊肠线可以溶解到身体里,不用拆线。一个省钱,一个省时,你根据情况选择合适的线。”
“这个手术工具用前和用完都要反复消毒。”
“说实话,不是好的医术就能将人救回来,在用手术刀前一定要用开水反复蒸煮,就算来不及,也要在火上烤。”李秀琴指了指自己的口罩,“有许多人类肉眼看不到的物质很容易引起伤口恶化。咱们大夫每天接触那么多病人,所以一定要带这个口罩,避免将这个病人的病带给另一个病人。衣服也要每天更换。如果条件允许,也要给病人清洗。”
古代医疗条件太差,尤其是军营,太容易感染。有时候不是大夫医术不精,而是细菌传播导致的。
方六曲将这些话记下来,防止自己回了军营忘了。
方六曲在林家每天学习酿制药酒、制羊肠线以及外科手术。
粗粗学完已是十二天后,方六曲就告辞离开了。
他军营那边本就缺军医,他又是负责萧定安人身安全的,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样了?
李秀琴知道他归心似箭,特地叫林福全驾车护送他去军营。
走的时候,车上带了许多药酒、口罩、羊肠线及蒸馏设备等。
来前,萧定安给足了钱,方六曲就可着劲儿花。
等他到了军营外,自有士兵过来搬东西。
方六曲打听到萧定安没有上战场,去了他的训练点汇报。
萧定安穿着劲装,目光锐利看着面前这些士兵训练,嘴里喊着话,“现在流汗,好过上战场流血。现在只是一时痛苦,好过家人一辈子痛苦。”
“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都赶紧给我跟上。”
“你们要是死了,你娘子改嫁他人,你的孩子没人教,你的老娘没人养,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拼!”
“你们不是为我而战,不是为将军而战,你们是为自己而战,为了你的孩子,为了你的老母,为了你媳妇,为了你将来的好日子,好好地练!”
……
方六曲忍俊不禁,这还是京城万千少女的梦吗?半点文采没有,只有俗到不能再俗的话。
萧定安眼尾扫见他回来,示意行佐继续带人训练,他疾步走过来。
方六曲躬身行了一礼,“行长。”
萧定安抬了抬手,看着他的黑眼圈,“回来了,都学会了吗?”
方六曲点头,“应是都学会的。还带回一车药品。”
萧定安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却听方六曲将他叫住,“那药酒其实并没有用到药材,而是酒。”
萧定安回头看着他,“酒?他们竟能酿出如此烈的酒?”
方六曲点头,“对,而且我问过师傅,她说这酒第一次蒸时,是能喝的。但是因为酒太浓,人喝了容易出事,所以她才没有卖。”
萧定安半晌没有回过神,“确实是个仁义之人。”他颇有些好笑,“你叫她师傅?”
难为他一把年纪竟能叫个比她小了一轮的妇人为师。
方六曲却半点不自在都没有,很认真地拱了拱手,“蒙世子信任,学得此法,方某感激不尽,自当拜其为师。”
对方能尊师重道,萧定安自是非常欣赏,他也收了笑意,“你说的是对的。”
但是这远远不够。对方送了他这么大的人情,他就这么白受着,有点不合适。
萧定安回来时,就已给皇上写了信。
这药酒药效太好,为免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惦记,皇上不能从明面上赏赐李秀琴,所以暗地里一定会给予好处。
另一边,秦官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林家。
当他表明来意之后,林晓就将自己已经遣人将玻璃镜送到京城之事说了。
秦官刚喘口气,还没来得及休息,听到这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伸着老胳膊老腿儿,“不成了!我得歇息两天。”
上次是公差,一路上都有人伺候,怎么舒服怎么来。可这次呢?自家人那老马三不五时就撂橛子,带的仆从不熟悉地形,没有安排好,有两次露宿荒野,他只能吃干粮。
林满堂见此,让范寡妇奉上热水热茶,又让媳妇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
等秦官吃饱喝足,才有空问林晓玻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