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虎点头应下。
过了三天,其他人带着剩下的壮劳力相继赶了过来。每人几乎背上都扛了东西,有粮食、农具、水囊等等。
林满堂让壮劳力们去开垦荒地。
他将关青叫过来,“暂时采用劳工的方式,本官暂时还不打算将土地无偿分配给百姓。”
这些田地,他要留着发展重德县。至于百姓每干一天活就分配粮食给他们,只要百姓们能填饱肚子,自然也不会离乡背井去外地讨生活。
关青点头应是,“这么大片的地要休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咱们是不是要搭个棚子?”
虽然这边很少下雨,但也不能露天睡觉。
林满堂点头,“咱们先搭个草棚。”
“这边离县城太远了。”林满堂侧头看向关青,“我打算沿着山谷修一条路出来。”
要想富先修路。要是没路,就算这些酸角长成,也不好运出去。酸角种子撒到地里,要长到一年才能移植,趁此时机,他可以将路铺出来。
关青看着蜿蜒曲折的山脉,提醒他,“那要花费不少钱的。”
“没事儿,就用那些金子,左右也是捡来的。”
他将剩下的事交给关青,自己带着人回了县城。
整整四千亩地,这边的气候不适合种果树、不能种农作物,就只能种酸角和牧草。他要最大限度利用这片土地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
转眼过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林满堂带着十来个少年郎在云南府及蜀地大肆采购。
他先是买了两百斤酸角种子,一万头小羊羔的定金,足够五百名壮劳力吃上三个月的粗粮,盖房子用的砖瓦,铺路用的石头等等源源不断运回重德县。
萧定安托驿站送来了大荣那边才有的草种。而那四千亩地也相继被这些壮劳力们整好。
林满堂将种子用温水浸泡两天,等种子吸水发胀后,点进营养钵。五六天后开始发芽,二十天就会长出幼苗。
酸角苗要长到一年,才可以移植。所以林满堂单独划了一片区域用于培植酸角苗,周围用了篱笆。
其余地方都撒上了草种。
撒种后,四十至五十天就可以长成鲜嫩的牧草,第一次收割留茬不能低于一寸,而后每二十至三十天收割一回。
由于这边空气干燥,牧草需要水灌溉,离丽水远的地方需要水井灌溉。
林满堂特地找来打井队,经过十来天摸索,终于打了十来个水井。
在水井不远处,林满堂让壮劳力们盖房子,留给他们照顾酸角林时用。当然房子旁边还要盖上羊圈。
五百个壮劳力,四千亩地,每人要看管八十亩地,养二十只羊,足够养活一家老小。
他正务自出神,负责管账的许二郎又带人送来了砖瓦。
这次他没急着走,而是过来汇报工作,“大人,您要的砖瓦都齐全了。这里需要您盖章。”
林满堂接过账本,核对银钱,确认无误后给盖了章。
许二郎接过账本,也不急着走,“大人,上回的金子已经花掉大半,可咱们修路用的石头只够一小段。”
修路有两项大开支,一是人工,二是石头。
云南山多,好几个县城都有采石场,石头的价格和新陵也差不多。但是林满堂要从这儿一直铺到县城,再加上山路蜿蜒,总长有两百里,全程花费至少要上万两银子。
林满堂之前采买那么多东西,已经花掉不少。库里剩下的三十多斤金子只够铺一小段,完全不够。
手里没钱,万事难成,林满堂将山谷中的一应杂事全权交给关青处理,自己则带着顺安赶往府城。
将近两个月时间,知府大人应该淘到不少沙金,他也该兑现当初的承诺了。
第208章
在这两个月里, 知府大人带着属下沿着丽水河岸找到不少沙金。
正如林晓预测的那样,中下游只有一小部分沙金,大部分沙金都被留在了上游。
淘洗过后, 库里多了四千斤金子,知府大人兴致颇高,看到林满堂来了, 他重新换上笑脸,“来,林县令, 快坐。”
说着,招呼随从给林满堂倒茶。
来了三回,开天辟地头一遭, 有了茶水。
林满堂受宠若惊, 浅浅喝了两口, 开门见山问,“大人,可曾找到金矿?”
知府摇头, “咱们丽水全程六千多里, 咱们连一半都没走完, 府里事务繁多,本官就带几个下属回来了,留了一半官员继续沿着河道往上走。”
林满堂点头,拱手恭喜,“大人, 听说您沿着河道找到四千多斤金子, 下官恭喜您了。”
知府笑笑, 知道他是来要承诺的, 虽然知道这钱迟早要给,但还是肉疼,“林县令啊,咱们府城穷啊,没多少良田……”
“大人,整个云南府还有比重德县更穷的地方吗?要是下官再找不到法子带领百姓过上温饱的日子,重德可真就成了一座空城了。下官这官位就是捡来了,但您可是从四品大官,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多年,才走到如今的地位,您忍心将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吗?”
知府捋了捋胡子,好家伙,他之前眼拙了,原以为这人只是生了个好女儿,没想到人家也是个口齿伶俐的。
虽然他老早就放弃了重德,但听林满堂话里话外好似有了法子,便也好奇问道,“林县令说想带领百姓致富,可有了法子?”
林满堂笑道,“托大人洪福,下官沿着山脉四处寻找,终于在重德东面,离县城九十里的地方找到四千亩能找到草的山谷。下官想带领百姓将这些土全部种植酸角。”
知府大人双眼露出精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当真?”
“是,大人,只是那地方太过偏僻,下官既要修路,又要买酸角种子和酸角苗,还有百姓耕地,需要粮食,还有羊羔也需要钱。”
到底是自己管理的地盘,要真能带领百姓致富,功劳也有自己一半。再加上自己写的条子还在林满堂手上,要是这人真抖出去,那他知府的脸都丢光了,想了想,还是给林满堂写了条子。
林满堂也没打扰他,带着顺安去找户房的文书。
户房文书显些听茬了,知府大人向来是铁公鸡,钱财到了他的手,一文恨不得当成八文来花,他能批这么多银子出去?
户房文书不信,非要亲眼当着大人的面才给批。
说起来知府也是农家子官员。为人也清廉,而且脾气也还成,并不招人厌,但为何皇上不喜他,将他调到云南当知府呢?
因为这人做事风格只求稳,坚决不出岔子,从不冒一点险。
他不会剥削百姓,也不允许下面官员剥削百姓。但是让他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他穷惯了,不愿冒险,所以轻易不批。
各县衙收上来的库银,知府连一成都用不掉。底层官员想建设家乡,打了十回报告,十回都能给你骂回去。想从他手里抠银子,想都不要想。
皇上年轻,喜欢充满干劲,又积极进取的官员,知府与皇上不是一路人,自然就被皇上打发到云南这边当知府了。
而且这些年也没挪窝,想必这辈子就也止步至此了。
当然,皇上的心思,其他人自然不知晓,至少户房不知道。但他听到林县令一次就要支四百多斤金子,他不信,打死他都不信。
“看我干什么?快拿呀。”知府大人见户房文书一直盯着自己脸瞧,有些不耐烦,“咱们这次能找到金子多亏了林县令。要是换了旁人,一两都没有。”
文书当下不敢再看,立刻给写了条子。
知府大人盖了戳。文书担心知府大人回头跟自己找后账,亲自去库房领了黄金,当着大人的面给了林满堂。
称好黄金,确定无误后,林满堂将金子丢给顺安,就要告辞离开。
知府大人见他要走,急了,“哎,林县令,金子你领走了,证明呢?”
林满堂回头,双眼无辜望着他,“大人,还没完呢?后头还有金矿。”
知府看着他,呆愣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说林县令,你莫不是疯了吧?不说咱们能不能找到金矿,就算真有金矿,你能分到一成吗?咱们整个云南府能不能有一成都难说,我都不敢想,你居然敢张嘴,你这胃口够大的呀,你也不怕撑死自己。”
金矿属于整个良国,就算真找到,他们顶多只能挖矿,大头肯定要上交国家,小头会留在地方。这是整个官僚阶层不成文的规定。
林满堂也知道自己官职太小,这事太大,他根本没法做主,认真想了下,顺台阶下了,“那也没事儿。您拿多少,我只要一成就成。我不贪心。”
两人四目相对,林满堂舔着脸冲他笑,却是寸步不让。
知府手指点了他几下,“成,你算是吃定我了,赶紧滚蛋!”
何着让自己给他弄银子。这小子年纪不大,胆倒是挺肥。
林满堂麻溜跑了,跑出去几步,扯着嗓子喊,“大人,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建设重德县,不会丢您的脸。您就等着吧。”
知府气得直哼哼,得罪了人,现在才来装乖,晚了。过了一会儿,想到那几千两金子,他一个没忍住,又笑了。
林满堂走在前头,顺安扛着一包金子跟在后头,走得艰难。
“大人,咱们就这么回去?”
林满堂没回答,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
这些百姓三三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讨论丽水岸边有沙金的事儿。
知府大人带着那么多官员到河边淘金,这事惊动了各地县官,于是没过多久,住在江边的百姓也都知道了。
此时正是枯水季节,河里没多少水,正适合淘金。百姓得知此事,怀揣一夜暴富的梦想纷纷回家拿工具也想去丽水捞一笔。
云南山多,别的地方没有路引,可能连县城都出不去,可这边随意翻几个山头,就出了县城。而且你完全不用担心会遇到老虎、狮子,这边山上草木并不旺盛,大型野生动物几乎没有,最多也就是鸟类多些。
林满堂指了指百姓,“没事儿,他们有发财路子。”
顺安怔愣了下,有些忧心,“大人,他们能淘到金子吗?”
林满堂摇头,“不知道,但不让他们去,他们也不会听,随他们去吧。”
顺安心痒难耐,“大人,咱们重德的百姓要是知道,会不会也偷偷跑去淘金?”
林满堂失笑,“去个屁啊,不都窝在山上整地吗?等他们知道消息,估计枯水季早就过了。”
县城只剩下些老弱病残,他们纵使有心也无力。所以还是老实待在重德县,跟他好好种树养羊吧。
林满堂带着顺安一路到了邻县,这时天空飘起了雪花,星星点点,雪势并不大,但温度又降了几分、
林满堂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来的时候,穿的还是秋衣,往南去,温度也不算高,免得受得住。可往北走,温度到了零下,他这身衣服就有些单薄了。
顺安吐出一口热气,鼻子冻得发红,“大人,咱们回去吧?”
林满堂摇头,“不,趁着这河还没结冻,咱们再去采买些东西。”
顺安打了个喷嚏,吸溜一个鼻子,这重德和外面几乎是两个世界。里面温暖如春,外面冰天雪地,一出一进,太遭罪了。
林满堂忍着寒冷,带着顺安逛了几家铺面。
他是大主顾,看到他来,那些掌柜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