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对方似乎有些听懂了她的话, 或是看懂了她佯装出来的凶狠残暴, 顿时连叫都不敢叫了,瑟缩成一团, 因为肥胖的身躯, 缩起来的样子越发像一颗圆润的肉球了。
“看来有些聪明。”
宝宝若有所思,想到了一个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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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宝宝他们离开没多久,葛石燕就收到了妹妹让人传来的口信, 之前她拜托她做的那些事情,她已经全都办妥当了。
于是葛石燕让附近几亩地的乡亲看着点陶腊月等人,自己跟着报信的人匆匆赶往王家。
她的运气不错,县城最热闹的市集有一家铺子因为东家欠了赌债,被赌场的人追债,急于变现,被卢氏的人抢先一步弄到了手里。
之前那块福禄寿翡翠在知县的生辰宴上大放异彩,王家顺利通过知县,打通了周边三个县城的关系。
从今往后,他们的生意可以铺成到那几个县城中,收入自然节节攀升。
人逢喜事精神爽,卢氏的身子骨近段时日也大有起色,因此在得知葛飞燕这段时间在为她姐姐寻找合适的房产铺面的时候,不用她主动开口,卢氏这位贤惠大度的主母就已经将事情办理妥当了。
不仅仅是那个铺面,还有卢氏陪嫁中的一个一进小院,因为房子并不大,一直以来卢氏都没有在那个院子中居住过,正巧这段时间之前地租户到期了,卢氏干脆将那个院子收了回来,以比市价低一成的价格便宜卖给了葛石燕。
她已经认定了葛飞燕这个妾室命里带福,在葛飞燕足够乖顺的情况下,她也不介意做点人情,反正这点银子在她看来并不算什么,但是施恩于葛飞燕的娘家,却能够让她对自己感激涕零。
就这样,之前卖掉玉料的那些银子换成了县城里地段十分不错的小铺子,和一个县城靠近内城位置的一进小院,外加二十八亩良田。
主要是地段好的铺面花费的银子比较多,足足要了四百多两白银,但同样的,这个铺子的回报率也很大,葛飞燕已经将这个铺子租赁出去,以后每半年,葛石燕都能收到二十五两银子的租息。
光是这一笔银子,就足够他们一家人生活的十分滋润的,更别提还有县城的院子,和二十多亩田地。
当然,按照之前葛石燕叮嘱过那样,这些房铺田地的契书上写的都是宝宝的名字。
只是葛石燕并不准备现在就和宝宝说起这些东西的存在,她觉得宝宝还是太小了一些,要是她不小心在外面说漏了嘴,这笔巨额财富就是麻烦了。
收拾好所有契书,葛石燕也没有在妹妹家里多呆,主要是这会儿分家了,只留仨孩子在家里,她也放心不下。
这一来一回,又是一两个时辰,葛石燕算算时间,儿子也快放学了,干脆顺道去夫子家接了儿子一块回家。
远远的,她就看到夫子家外面围了一群人,还隐隐有哭喊声传来。
葛石燕心头一紧,加快步伐跑了过去。
“夫子,您去劝劝我家相公吧,求求他不要将我休弃,您是他的恩师,他肯定会听您的。”
“我会死的,如果被休回娘家,我的妹妹们怎么办,我的侄女们怎么办,她们都会受我牵连,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
只见一个女人跪在夫子家门口,不住地朝院子里的秀才磕头,秀才娘子焦急地想要扶她起来,却几次被她推开。
从围观人的口中,葛石燕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个小娘子的夫婿也曾在秀才公这儿启蒙念书,不久前,她的夫婿考中了秀才,还是排行前列的禀生,县城有一个富户看中了他,想要招他为婿,还愿意给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供他之后念书科考。
那个新秀才心动了,回家后就要以七出中无子和口舌这两条将她休弃。
围观的人群里似乎有认识这位可怜小娘子的人,他说了,那位新秀才家境贫寒,为了供他念书,家里的几亩地都卖了,平日里全靠这位小娘子给人家浆洗衣服挣钱。
或许是秀才公常年在书塾里念书,除了要银子鲜少回家,或许是小娘子大冬天也洗衣服伤了身体,成亲快三年了,也没能怀上孩子,但这也不是小娘子的问题,或许他回家的次数多了,孩子就怀上了呢?
至于口舌,乡下妇人多多少少都爱道几句是非,这位小娘子也只是其中之一,她膝下无子,夫婿又常年在外念书,除了和人家道道东家长西家短,也没有其他娱乐,所谓的口舌,也只是牵强的定罪罢了。
归根结底,就是秀才有了更高的高枝可攀,就看不上这个被粗重的农务弄的皮肤粗燥,四肢粗笨的糟糠妻子了。
而新秀才的家人,自然也站在儿子那一边,小娘子求助无门,只能跑到夫婿曾经的启蒙恩师这里寻求一个公道,只是人家的家务事,这位夫子又怎好插手呢,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样的画面。
因为这一出闹剧,学生们都上不成课了,葛石燕来的挺凑巧,正好能接儿子傅时年回家。
一路上,葛石燕的脑子里都是刚刚看到的画面,心里总有一股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让她难受极了。
老话怎么说来着,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以前以为那些功成名就后抛妻弃子的事情只在话本子里存在,没想到离她那样近,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葛石燕仿佛看到几十年以后,她撒手人寰,而她的儿子那个时候已经功名在身,官拜几品。
这个小时候看上去乖巧懂事的孩子长大后变得人模狗样,没了她的管束,干脆往房里纳了六七八九个妖精似的小妾。
她乖巧柔弱的宝儿辖制不住凶狠薄情的丈夫,看着丈夫宠幸妾室,终日以泪洗面,最后早早夭亡。
想着想着,葛石燕的心就揪起来了,看着乖乖跟在身边的儿子也有些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
这小子长得还挺不赖的,人家不是有个说法,叫榜下捉婿吗,不仅如此,戏本子里的皇帝还有做媒的爱好,动不动就将公主许配给状元、探花。
万一这小子真的挺会念书,将来考中了三甲,被皇帝许婚了呢?
葛石燕想着这小子利欲熏心,隐瞒乡下妻子迎娶出生官宦甚至是皇族的新妇,然后贬妻为妾,只让她的宝做一个妾室,或是见不得人的外室……
光是想想,就让她气到虚火上升。
不行,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葛石燕觉得应该在儿子小的时候,就教他正确的道理。
“大宝,娘给你讲几个故事吧。”
葛石燕牵着儿子的手温柔地说道。
“好!”
傅时年正在心里默背夫子今天教授的文章呢,听到娘亲的话,十分欢快地点了点头。
“曾经有一个读书人,他有一个和他一块长大,青梅竹马的妻子,在他考中举人后,越来越多的人看好他,巴结他,给他送来了许许多多美貌的女子,最后读书人沉溺于美色,被那些妖娆的女人掏空了身体,然后他死了……”
最后三个字,葛石燕说的格外重。
傅时年……
那些女人爱吃人肉吗,怎么那样凶残,将人都掏空了。
他有些害怕,为什么娘要给他讲那么可怕的鬼故事。
“还有一个故事,娘讲给你听。”
葛石燕有点来劲了。
“曾经有一个读书人,他有一个和他一块长大,青梅竹马的妻子,在他进京赶考考中状元后,皇帝看他气宇轩昂,想要将最小的公主许配给他,于是皇帝问他是否娶妻,读书人利欲熏心,忘记了家乡的妻子,摇头否定,后来,他的妻子找到了他,皇帝也知晓他欺君之罪,将他关入天牢,秋后处决,于是他死了……”
傅时年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将娘的手握的更紧了。
QAQ怎么又死了一个读书人,他好怕怕啊。
“还有,曾经有一个读书人……他死了……”
“曾经……他死了……”
葛石燕一口气编了好几个有关负心汉的故事,她觉得儿子一定已经明白她的用意了。
“你明白娘的意思吗?”
快到家的时候,葛石燕弯下腰,温温柔柔地朝儿子问道。
“嗯嗯。”
傅时年眼眶湿润,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宝宝和林余正背着两筐野果子从山脚下回来。
要是仔细看,还能发现宝宝身上的布袋子时不时颤动,里面好像有一个活物。
“明白就好,和妹妹一块玩去吧,娘去做饭喽。”
葛石燕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她相信自家老幺肯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哇——”
在葛石燕走后,傅时年撒丫子跑向了宝宝。
“宝宝,我不去念书了好不好?”
他抱着宝宝,委屈巴巴地说道。
他不要当读书人了,因为当读书人要死掉的。
第116章 农家童养媳18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宝宝眉头一皱, 觉得事情不对。
明明自开始念书以来,傅时年都表现地挺开心的,每天晚上回家都会讲他在书塾里认识的新朋友, 背诵新学的文章诗歌给他们听, 除了偶尔会难过宝宝不能和他一块去念书外,从来也没听他哭丧着说不想念书啊。
宝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小软包被人欺负了。
这可是她护着的人, 她都没怎么欺负呢, 别人怎么可以欺负他呢?
宝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把本来要放出来的狠话收了回去。
光靠她自己肯定是打不过那个欺负傅时年的孩子的,可她还有援军啊,宝宝瞅了眼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到时候关门放鼠,她让这只小肥鼠去咬穿那个孩子的鞋底, 老凶残了。
“娘说的, 有一个读书人……然后全都死掉了……”
傅时年打了个寒颤, 可能是太过紧张,抖完之后还打了一个响嗝儿。
“读书人都死了?”
不止宝宝, 连边上听着的林余都愣住了,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让人无法理解啊。
见她们面露疑色, 傅时年忍着害怕将那几个鬼故事复述了一遍。
“你们看, 读书人……最后都死掉了……”
QAQ他不要当读书人了。
听了傅时年的复述,宝宝心里头有些犯囧, 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自己听懂的模样来。
“没事儿。”
宝宝踮起脚尖拍了拍傅时年的肩膀, “人都是要死的,你看,去年狗蛋的爷爷就去世了, 还有前年的春山奶奶和小萍她娘,不只是读书人。”
她煞有介事地说道,“而且你看教你念书的夫子不还活的好好的吗,听大人们说,当官的都是念过书的读书人,他们不也还活着吗。”
“是哦。”
傅时年歪着脑袋想了想,顿时又高兴起来了。
“那我应该不会乱七八糟的死掉了,我要老死。”
其实他还是很喜欢念书的,因为娘说了,只要他念的好,将来考取功名,她和宝宝就不用担心大哥夫妇欺负他们了,傅时年想要保护心中重要的人,所以早就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将书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