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云说:“我才、不会跟你说,谢谢呢。”
服务生忍俊不禁,说:“好啊,不用说谢谢。”他心里有点遗憾,要不是对面还坐着个男人,他可能会哄骗她叫声哥哥。
苏以云感激地说:“你是个好人。”
服务生:“噗。”
服务生早就认出这是那个女星苏以云,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可爱。
他伸出手,正要搀扶起苏以云,一只带着腕表的手,横亘在两人之间。
服务生抬起眼,发现俞学而审视的眼神,忙收回手,恭敬地说:“先生。”
俞学而把一串车钥匙丢给他:“去把我的车泊出来,你们知道停在哪的。”
服务生说:“是,先生。”
他心里很可惜,又偷偷看眼苏以云,不过,也不知道俞学而是不是故意的,一错身,隔绝他的目光。
苏以云懵懵地看着拦在自己和好人面前的人,她皱眉,神情有些防备,甚至稍稍往后倾,她有点紧张:“你要干什么?”
俞学而一手撑在桌面,俯身看她。
他倒是觉得好笑,她能对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撒娇,到他这里,就把他当陌生人。
他没打算和醉鬼讲道理,说:“你的车,回去再让人开回来?”
苏以云茫然了一秒,“哦”了声,又笑起来:“什么车,我骗、骗你的,你好傻,被我骗了,哈哈哈。”
俞学而抬抬眉梢。
在他看到她点鸡尾酒,就知道她说的开车都是骗他的。
他很快明白,苏以云本来不打算让他送。
苏以云还在小声说话,俞学而想起他不能把人往家里带,他两指拿过她的手机,问:“密码?”
苏以云瞪着眼睛:“你、你问我,我……我哪里知道?”又嘻嘻一笑:“您不是顶聪明吗,猜一猜呗!”
俞学而对着她手机看指纹,在光下,因为她之前好好擦过屏幕,此时只有四五个指纹,他脑海列出几种排序,把疑似生日的,当第一个解锁密码,快速按下:0329。
密码解锁成功。
苏以云“呃”了声:“你偷看我密码?”
俞学而懒得和她争。
手机第一个页面,就是刚刚苏以云在看的。
他瞥了一眼,居然只是微博热搜。
俞学而有点无语,看个热搜而已,至于那么害怕又好奇吗,他定睛一看,是#苏以云假学历#上热搜了。
热搜的内容很简单,有人怀疑她学历造假,什么出国留学都是假的,苏以云官方甩出毕业证,所以上热搜。
俞学而想,如果真想苏以云凉,应该用的是她学历的含金量来攻击她,而不是什么假学历。
在他看来,这个大学是很野鸡,这纸毕业证交钱能拿到。
因此,可以断定买热搜的,应该是她自己的工作人员,制造黑红的现象。
他想起娄浩说过,娱乐圈的艺人,尤其是咖位小的,没有多少能自己做决定,都是被公司营销包装的,因此,他不由低头看向苏以云。
小醉鬼正在嘟囔着什么。
俞学而扶眼镜,这与他没关系。
他退出她的微博,本想去通讯录,不过,她的通讯录设置密码,他没心思解开,随便去淘。宝,找到第一个默认地址,在偏市区一个保密性还不错的小区,收货人也是她。
他把那个地址复制下来,准备发到自己手机,等导航用。
俞学而加了她微信。
这一切做完,他没有窥探别人手机的习惯,便把手机锁屏,放在桌上。
苏以云却突然惊醒,语气一改刚刚的软绵绵,急促地说:“你没打电话给葵姐吧?”
俞学而:“谁是葵姐?”
看样子,俞学而并没有这么做,苏以云脑子又开始混沌,小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等服务生联系俞学而,俞学而确定车停在停车场哪个出口,他挂掉电话,问苏以云:“能自己站起来吗?”
说完,他没伸手,这个问句明显只是客套。
苏以云缓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多了,脚也没那么软,她才不想臭水沟扶呢,自己走了几步,觉得自己走得很ok,和T台的模特一样,事实是,她的直线越走越歪、越走越歪……
这醉步也是很有特色。
等歪到某个程度,后面的男人就会拎着她的卫衣领子,一下把她拉回来。
然后她就走了一会直线,然后又开始,越走越歪。
还好餐厅是会员制,能进这家餐厅的也不会太八卦,不然真可能给人拍到网上。
俞学而开的车是凯迪拉克,算低调了,他拿过服务生手上的钥匙,便打开车门,把苏以云塞进副驾驶座。
苏以云习惯性想系安全带。
她垂眼找安全带扣子的模样,也很乖巧。
俞学而看了一眼,就把扣子捞出来:“这里。”
苏以云系上安全带,她突然反应过来,指责俞学而:“你、你干嘛老拽我领子?”
俞学而嘴唇拉直,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他启动车子,斜睇她一眼,不看还不知道,她眼眶红红的,很委屈似的。
他说:“拉一下而已,又没怎么你。”
苏以云憋了一肚子气。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就没在俞学而这里讨过什么好,不止嘲讽她不会初中物理,还夹她手,骂她大众脸,污蔑她喜欢他……
越想越委屈。
如果她清醒,会用面部的冷漠来掩饰自己的委屈,可是现在,这道防线因为酒精不攻自破。
她终于忍不住,玻璃一样的心破了后,玻璃还会扎在身上,又疼又刺,那些嘲讽的话,吐槽她装。逼犯,歪曲她出来卖,骂她不要脸,诅咒她不得好死……
可疼、可疼了!
“哇!”
俞学而吓一跳,往旁边一躲。
苏以云捂着脸,从她指缝里,看得出她哭得满脸通红:“呜呜哇哇哇啊啊呜呜呜呜!”
俞学而:“……”
他感觉自己耳膜要炸了。
第一次遇到女孩这么嚎啕大哭,魔音缭绕,在车厢里效果翻倍,俞学而在路边靠右停下,皱眉说:“别哭了!”
苏以云一愣,大声说:“你凶我!”
“呜呜哇哇哇啊啊呜呜呜呜!”
哭得更凶了。
她双手放下,眼睛水润润的,脸颊通红,鼻子翕动,紧紧咬着嘴唇,瞪着他的眼神,好像他做过十恶不赦的事。
俞学而忍了忍,声音轻了点:“我没凶你。”
苏以云用袖子擦眼泪,说:“有,你有凶我!都怪你!”
俞学而看她白色卫衣沾着水渍,从车门拿出一包纸巾,动作还算温和,放到她身上:“用这个。”
苏以云一边抽泣,一边拿着纸巾,囫囵擦过整张脸,纸巾刮过的肌肤,有一道不明显的红痕,足以见得她皮肤有多嫩,怪可怜的。
好在,她没再嚎啕大哭。
俞学而松口气,不过,他这口气松得有点早。
车子重新上路,副驾驶座上的女人一直在哭,不是大哭,是那种压抑的哭声,她的眼泪好像流不尽,啜泣着,要把这几辈子没哭的泪水,今天一次性哭完。
这个声音像一片羽毛,挠着他的心扉,一次、两次、三次……
俞学而抿起嘴角。
最后,他还是靠边停下,一手架在方向盘上,侧过身,没好气问:“你能不能别哭了?”
苏以云没理他,兀自沉浸在伤心里。
俞学而摘掉眼镜,捏了捏鼻梁,说:“我也没说什么、做什么,让你这么生气伤心的事吧?”
苏以云哭声一顿,她睁着朦胧的眼睛,又软又恶声恶气:“你有!”
俞学而纳闷,自己和醉鬼讲道理,也是傻了,可他就是忍不住:“什么时候?”
苏以云眨眼睛,一大滴眼泪从她睫毛上掉下来,显得楚楚可怜:“有,你每次一开口,就是、就是……”
在俞学而的目光中,她理直气壮:“臭水沟!”
俞学而扯了扯嘴角:“臭水沟?”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形容。
苏以云心里有点爽,说:“对,你这条恶臭的臭水沟,一开口说话,咕噜咕噜冒臭水!”
终于说出来了,苏以云大大的舒心。
俞学而冷笑一声:“我是臭水沟,那你是什么?”他盯着苏以云,随口说:“臭水沟里的单细胞寄生虫吗?”
苏以云:“……”
妈妈,有人骂她单细胞寄生虫,还是臭水沟里的那种。
“呜呜哇哇哇啊啊呜呜呜呜!”
俞学而后悔了。
直到他黑着脸把车开到她家小区,还在想一个问题:他为什么非要跟醉鬼掰扯臭水沟,是科研项目不够复杂吗?是休息日不够短吗?是老齐的头发不够少吗?
哦还有,他居然没就这样把人丢下,真是难得发一次善心。
小醉鬼还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