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只想一把捂住齐王的嘴,说得这么直白干什么?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不知道吗?
旭王轻咳一声,耳朵泛红,“那就说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啊!”
“早就过去了,是你们两个别别扭扭看不开。我早就把这事儿给扔在脑后了,反正有仇我当面就报了,憋屈的又不是我。”
旭王和寿王:……老三哪里都好,就偏偏长了张嘴。父皇和皇兄竟然还能宠着这货,也是口味独特。
这时候,就轮到太子开始他的表演了,当即乐道:“父皇先前还为二叔和四叔忧心,若是他知道了三位叔叔重归于好了,定然十分高兴!”
寿王和旭王过来,目的也就是这个,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点头笑道:“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纵然有什么磕磕绊绊,说开了也就过去了,哪能真老死不相往来?”
虞衡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位王爷前来捧场,最主要的还是来给齐王低头而后继续在昭宁帝面前兄弟一家亲的。
齐王刚刚的话还真没错,亲爹当皇帝和亲哥当皇帝,那感受完全不同。景隆帝在位时,纵然偏爱齐王一些,但寿王旭王他们搞事情,景隆帝也不会真的重罚他们。换成昭宁帝这个亲哥,那就不一样了,没了亲爹对儿子的纵容,敢搞事情就正好被剪除一部分势力,齐王受宠人设不倒,倒霉的就只能是他们。
虞衡瞅了瞅嘴角疯狂上扬正在偷乐的齐王,再看看毫不意外的太子,忽而顿悟,合着这是人家叔侄俩早就预料到了的剧情,就等着寿王和旭王过来低个头,然后来个大团圆呢。
果然是皇室中人,做什么事情心里都拐着好几道弯。
说话间,小二已经开始上菜的。最先上的肯定是虞衡他们这个大包厢,太子王爷都在,他们当然得最先开始用。
因为太子临时过来,又被官员们看到了,所有的菜福王都叫人给盯紧了,任何一个步骤都没错眼,菜上来后,福王更是让人每样都试了一点,确认无误后,才招呼众人开吃。
原本寿王和旭王还在心里吐槽来着,说福王这回开酒楼谱还挺大,酒楼刚开,架子就端到天上去了,还一天就卖一百份,开门做生意还限制数量的,也真新鲜,这是生怕自己赚的银子太多了?
那福王也是不是这样的人啊,就他那掉钱眼儿里的样,能多挣银子,他只有化身地狱的恶鬼,拿着鞭子不停抽打酒楼的人赶紧干活的份,哪会这么懒,一天就卖一百份,谱摆得比谁都大,莫不是菜实在太难吃吧?
当然,在他们将第一口辣菜放进嘴里后,他们的想法就变了:这么好吃的菜,确实有资格摆谱!每天卖一百份太少了,他们得敲老六一笔,赶紧把辣椒和菜谱骗过来!
不过,菜谱是虞衡提供的。这会儿这些菜谱都是各家不传之秘,就这么大咧咧打听,也不太好。更何况,人家开酒楼,菜谱更是关键的东西,传了出去难免会影响绝味居的生意。
于是,旭王讨要菜谱的话刚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转而问虞衡,“你种的辣椒有多少,方便匀我一点种子吗?我叫庄子上的管事也种一点。”
虞衡还没开口,福王当即向旭王伸出了自己的胖爪子,一脸严肃道:“公归公,私归私,辣椒多么精贵的东西,你要是想要,必须得给银子!”
“嘿,你这是眼睛里除了钱就看不到别的了?”
帮着外人打劫亲哥可还行?
“那是当然,虞衡说得对,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这个王八蛋,还是越多越好。不信你去问问皇兄,看皇兄喜不喜欢银子!”
“还有胡尚书,掌管一国之库房,依旧为银钱发愁,可见钱这东西,确实重要得很。”虞衡淡淡补充了一句。
福王一张圆润的脸笑出了双下巴,十分同意虞衡的看法,还指着旭王为太子当反面案例教育他,“看到没,以后千万别学你四叔的抠门儿。还说银子不重要,银子这东西,有的时候你没觉得他好,没有的时候你能愁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太子默默点头,就记住了一个真理:得挣钱,得多多挣钱。
国库虽丰,胡尚书依旧居安思危,希望国库账本的数目越来越多,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虞衡在一旁看着太子被带歪的全过程,只觉得心情微妙。学了福王的爱财,又学了齐王的霸道,太子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一个十分爱财的霸道太子?
这人设太奇葩,虞衡想想都醉了。但再一回想起上一届皇子出奇葩的概率,虞衡竟然觉得这发展还挺有道理,毕竟皇室就是奇葩专业户,各有各的奇葩之处,太子要是长歪了,绝对是这帮奇葩的锅!
对此,齐王十分冷酷无情地提醒虞衡,“你才是太子少傅,该用心教导太子,引领太子走上正途。他要是长歪了,绝对是你们三师三少的锅!”
虞衡:………现在跑路不干太子少傅这职位还来得及吗?
主要还是齐王和福王的感染性太强,虞衡深觉自己的道行不如他们,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在齐王加福王的双重精神污染下让太子保持冷静不受影响。
太子对虞衡却很是亲近,一是其他五位夫子都上了年纪,有一身大儒学究气质,看着就十分距离感,太子可以做到尊敬他们,但却亲近不起来。
虞衡年纪合适,也就比太子大十岁,还有齐王的交情在,又有景隆帝和昭宁帝对虞衡的不断夸赞,都不用虞衡亲自在太子面前表现自己,太子周围的亲人就把太子对虞衡的好感值刷到了高点,某种程度上来说,虞衡的运气确实不错。
绝味居的这几道辣菜确实够味儿,就算平日里修身养性就差吃素剃度的寿王,这会儿动了筷子后就停不下来,筷子不断从麻婆豆腐辣酱蒸肉辣子鸡丁这几碗菜中来回穿梭,哪怕被辣得嘴唇通红不住喘气灌水,也倔强地继续伸筷子,必须要好好过过瘾。
寿王都这样了,其他人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伸向菜碗的手。能接受辣味的吃得十分过瘾,饭都比平时多出两碗,捂着吃撑的肚子幸福地感慨到自己好像吃得太多,吃不了辣的,也觉得这味儿很新鲜,又霸道得很,吃过一次后就让人难以忘记,回味起来竟还觉得有种想流口水的冲动。
因着大堂中坐着的官员太多,原本被热闹吸引住的百姓们便有些迟疑,不敢进来,后来,再听到绝味居的定价后,百姓们更是扭头就走,这么贵的地方,他们才不想出这个血,当这个冤大头。哎哟哟,一碗菜都能赶上寻常农户五年的嚼用,这是直接煮了块金子吗?
当然,有觉得不划算的,也有跃跃欲试想进去尝尝新鲜的。
这一波人完全不差钱,正是京城的买卖人,家里还有自己的商队,财大气粗,别说吃一顿了,就算天天包圆了,也不算个事儿。
商人天性就是逐利的,其他人看绝味居,看到的是高昂的价格,他们就不一样了,看到的全都是珍贵的人脉。
往年需要再三递拜帖求爷爷告奶奶才能见一面的大人,现在就坐在绝味居里头,还是一堆一堆的。他们要是进去了,随便搭几句话,日后不就有理由再次登门拜访了?
考虑到这一茬,别说绝味居的菜卖十两银子,就算卖一百两银子,他们进去吃了这顿饭,也不亏。
就是吧,里面官员太多,这就有点考验商人们的胆量和心理素质了。
万一一个弄巧成拙,得罪的大人物也是一堆一堆的,更何况还有太子和三位王爷在场,真得罪了他们,那他们的生意基本上就凉凉了。
其实他们主要的目标还是户部的官员,去年虞衡和齐王干掉雍然后,不是将对方的政治财产也收拢过来了吗?雍然最擅长什么?做买卖。他们的商队遍布各地,哪个国家都有他们的身影,这一条条的商道和买卖渠道,在大宣的商人们眼中,那就是一座座金矿啊!
只可惜朝廷那边还没把商道的事儿给定下来,商人们都盯着这事儿呢,如今有了机会能见着户部的人,也难怪他们蠢蠢欲动,想去套套近乎,打探打探消息了。
更别说,虞衡也在呢。据说收归雍然商道的主意就是这位嘉秀侯出的,这位侯爷在阁老们面前又十分有脸面,也得新帝重用,他的话,分量应该不轻。
商人们的算盘打得啪啪响,最终还是渴望战胜了顾虑,深呼吸好几口,调整好心态后,一脸凝重地踏进了绝味居的大门。
不过嘛……京城里行商的人家又不止一家,看到有同行动了,其他商号的人能忍得住?
造成的后果就是,大家都派了代表进去吃饭,当然,吃饭不是目的,目的是结交一下官员们,却因为来的同行太多,大家相互顾忌,不好行动,还得担心自己被人给使绊子,看上去气氛很是别扭,反而引起了其他官员的注意。
虞衡不太清楚这一茬,回来后,边关那些事他就没有再插手过,正吃好喝好时,听小二过来禀告,说是京城各大商号的少东家全都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见着面就皮笑肉不笑地斗上几句嘴的人,今天就跟吃错药似的坐在了同一桌吃饭,看神情也不像是握手言和了的,还互相警惕。
虞衡乍一听了这消息还觉得有些奇怪,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京城商号这些少东家来了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什么。
保险起见,虞衡还问了一下齐王最近户部是不是有意让人接手雍然商道和买卖渠道的事儿,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都不用虞衡再继续解释,年纪最小的太子都明白过来了,“他们这是想接手雍然人的买卖?”
这就到了虞衡这个太子少傅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当即点头道:“确实如此,谁也不会嫌钱多,雍然人经营这么多年,他们走过的商道,做过的买卖,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哪家商号要是能吞下雍然人经营多年的商道,估摸着他们家底能立马翻几番。”
这就非常直观了,太子刚才还得出了一个要努力挣钱的结论,当即好奇地问虞衡,“少傅,这样一笔大买卖,朝廷能在其中获得利益吗?”
这个问题都不用虞衡解释,旭王就给太子解释明白了,“那当然。大宣对商人收的税比较高,他们买卖东西要收税,路上还有过路费,他们做的买卖越大,挣的银子越多,朝廷收的税也就越多,国库自然也能越来越丰盈。”
太子点头表示明白,又有些不满,“朝廷打下雍然,也花费了不少银子,得来的雍然商道和买卖渠道,竟然要白给这些商号。光靠收税,得收多少年才能收回朝廷发兵攻打边关所出的银子啊?”
这可真是得了福王的真传,做什么事情都得尽可能地挣银子,白给人总觉得亏了。
齐王轻咳一声,“朝廷发兵边关的银子,早就挣回来了。你忘了,我们几乎把各族的国库都抄了个遍了。”
太子一拍脑门儿,“嗨呀,忘记这茬了。但白给商号,我还是觉得朝廷亏了。”
虞衡在心里给太子点了个赞,心说也就是这位年纪小,等他再大点,开始参与朝政后,胡尚书绝对会将他引为知己,就这一门心思为国库打算的模样,胡尚书能不可劲儿地把人给拉到户部去?
至于京城这些商号白拿朝廷资源这事儿,虞衡心里也隐隐有了对策,只不过现在包厢内人太多,不太合适全都倒出来。
太子好奇地看了虞衡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转而招呼寿王等人继续喝酒吃菜。
等到众人都酒足饭饱后,其他人各回各家,太子却一把揪住虞衡,眼神亮晶晶道:“少傅,我还有点功课要请教你,你同我去东宫吧。”
齐王立马附和,又拽住了虞衡另一只袖子,笑眯眯道:“太子都开口了,赶紧走吧,少傅大人。”
齐王把太子带了出来,自然也要将他安全送回东宫,和太子一起走,完全没毛病。
虞衡被他们一左一右拽着袖子,简直哭笑不得,动了动手腕,一脸无奈道:“我又不是不去,至于拽着我不放吗?”
齐王和太子立即展现出了他们作为好叔侄的默契,在虞衡开口时就同一时间松了手,误差不超过零点一秒,果然默契十足。
回到东宫后,齐王同太子打个声招呼便急匆匆地出宫,跑去行宫找景隆帝,美滋滋地告诉他,“老头儿,都说了你别担心另外两个不中用的儿子。这不,没了你这个亲爹在上头顶着,老二老四老实得很,赔罪赔得可溜了。要我说,还是你当初对他们太好了,惯出他们这臭毛病!”
景隆帝惊奇地看着齐王,“这话竟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朕最惯的是谁?”
齐王撇嘴,“当然是我,所以我今天不是也特地给他们找了个台阶下?还把祯儿也带过去了。别说,祯儿不愧是您的亲孙子,小小年纪就圆滑得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一流。”
哪怕这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景隆帝也得吐槽他,“有你在,谁都显得格外会说话吧?”
这孩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朕真是居功至伟。
齐王哼唧一声,“那我不也随了您的心意,和老二老四握手言和了?还让他们在祯儿面前露了脸。你啊,就别担心儿子们啦,他们个个儿都是王爷,能过得差到哪儿去?你呢,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和皇祖母还有母后她们在行宫好好享福便是!”
景隆帝也只能笑骂一句,“就你话多爱操心,朕还能委屈自己了不成?”
“那就正好,省的我们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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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齐王离开后,太子便兴冲冲地问虞衡,“少傅,我看你先前在绝味居时提到商道之事,似乎有别的想法?”
虞衡诧异地看了太子一眼,暗自感叹了一声这位少年的敏锐,也不藏着掖着,大方点头道:“只是一个设想,不过,要是真能成,应当能如殿下的意,让国库多进点银子。”
太子的眼神嗖的一下就亮了,赶紧催促虞衡,“快讲讲!”
虞衡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小声道:“殿下听说过,拍卖吗?”
“拍卖?这是何物?”太子的眼中顿时挂满了问号。
虞衡继续解释,“拍卖就是把买家全都聚在一起,把要卖的东西摆出来,让买家自己出价,价高者得。”
太子瞬间明白过来,“少傅的意思是,让朝廷将雍然人的商道和买卖渠道进行拍卖,让京城有意插手商道的商户们来出价?价高者得,全凭商户们自愿,也不存在什么贿赂之事?”
虞衡点头,欣慰地看着太子,又补充道:“不必非要拘泥于京城的商户,其他地方的商号也行。雍然商道本就在各个边境,各地商号还更合适,他们听到了消息,想必会很有意愿进京来同朝廷做这笔买卖的。当然,朝廷也要为他们保证,拍下哪条商道,多少年内,那条商道便只能这家商号走,其他商号若是暗中走了,便算违规,交由朝廷处罚。如此一来,想必商号们会乐意出更多的银子来拍下商道。”
这就相当于一次性买断十年或者二十年的商道使用权,勉强也能算垄断,商人最懂其中的利润,看看当初的雍然人就知道了,个个儿都富得流油,大宣的商号,谁不眼馋他们想分一杯羹呢?
现在,现成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了,商人们虽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做派,但现在,朝廷已经把兔子都一一摆出来了,就看他们能出多少银子了。
虞衡都可以预见,雍然人提过的,西域那条通向狗大户家的商道会有多么的抢手。怕是商号们竞价都要打破头。
这对朝廷来说就是无本的买卖,甭管他们出多少银子,朝廷都是赚的。
按商道算,雍然人从大宣走向各国的商道就有六条,哪怕平均每条拍出一百万两的价格,那就是六百万两银子进账,这银子就相当于白给,毕竟朝廷也打算把商道给大宣的商号来着,先前就在挑选,不知给哪一家才好。
现在虞衡这提议一出来,可想而知,大家估计都不用为选哪家操心了,按虞衡说的办不香吗?不需要为选哪家的问题吵个天翻地覆,还能为国库创个收,这么好的事儿,还吵个屁啊!
太子当即把虞衡拖去了御书房,让虞衡对着昭宁帝说出了他的打算。
昭宁帝当即眼前一亮,“好主意!”
禅位大典办的那般隆重,花去不少银子,眼下朝廷还没到收税之时,只有出项没有进账,昭宁帝也担心后人拿着国库余银说他不如太上皇,是个败家子。
虞衡这提议,还真就搔到了昭宁帝的痒处。
还是那句话,谁会嫌钱多呢?
昭宁帝这会儿见了虞衡,便觉得亲切得不得了,心中暗暗感叹,怨不得父皇让他好好重用虞衡呢,这就是一个宝藏啊,时不时就能给人一个大惊喜,这个太子少傅的位置给的太值啦!瞧瞧,转眼就能让国库多出几百万两银子的进账啦!
这挣钱的本事,谁说虞衡是文曲星投胎的?昭宁帝忍不住感慨,这分明就是财神下凡,正巧掉进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