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弈然觉得虞衡这呆愣的模样简直没眼看,吃了半天瓜,终于不再站在一旁看戏,而是上前给虞衡当了一把助攻,张嘴便叫破了这姑娘的身份,“秦姑娘果然温柔良善,不愧是太后娘娘都赞过的名门闺秀。”
听了江弈然这话,这位秦姑娘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身后的丫鬟也惊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小姐的身份?”
虞衡这才想起来,秦首辅家确实有位长居宫中的姑娘,七八岁便被选为暄和公主的陪读,由太后娘娘一手抚养长大,深受宫内一众娘娘的喜爱,一个月中竟有大半时间住在宫中,在太后面前比一些小透明的公主更有脸面些。只可惜暄和公主在会试后不幸病逝,那会儿沈氏还和沐老夫人感慨了一句人生无常来着。
现在来看,应该是暄和公主病故后,秦家姑娘低调地回了府,这几日过了风头,便出来走走,宫中虽富贵,但规矩也多,这会儿出来了,不得好好散散心?
这么一想,虞衡看向秦家小姐的目光便带了一丝同情。
秦溶月微微诧异,而后低头一笑,示意贴身丫鬟别再开口,莲步轻移,优雅地进了厢房。
虞衡看着周围一帮还等着他诊脉的老哥们,莫名有点心虚,继续为他们诊脉开药方,嘴里还道:“今天委实给店家添了麻烦,过两日休沐,我去东市那边摆个摊,再给大家诊脉开药方,还跟今天一样,不收钱!”
“三公子果然心善!”
“那我便厚颜跟旁人提一提此事,还真别说,我家隔壁就有个染了病没银子看大夫的,正好让他那天去三公子那里看一看。”
“还真是,你这么一提,我家附近也有!”
最开始说话的那位打开了其他人的思路,纷纷觉得这主意不错,已经开始琢磨着等会儿回家后就跟邻居说一声三公子要摆摊义诊的事儿。多年邻里,就算偶尔闹点小矛盾,也不能看着人硬扛着不治病,赌命不是?就是不知道三公子介不介意。
一帮人兴奋地讨论了一圈,这才想起来人家虞衡这位义诊的正主还没发话呢,一时间不由有点忐忑。人家好端端一个侯府公子,金尊玉贵地养大,前途无量,他们张嘴一通讨论,就给人安排了一帮微贱病人,万一他恼了可怎么办?
虞衡看出了众人的顾虑,立即笑道:“医者仁心,我既然决定摆摊义诊,就不会将病人分出个高低贵贱。他们没钱看大夫,正好到我这儿来。我开义诊,不就是为了救人嘛,有什么不好来的?”
“三公子大气,心胸宽大!”
“这我知道,这叫宰相肚里能…能什么来着?嗐,甭管这个,反正以三公子这气量,日后一定是能当宰相的!”
“傻了吧,那叫宰相肚里能撑船!谁给你的勇气在三公子面前拽文的呢?”
………
酒楼内氛围正好,虞衡的心情也十分好,喜滋滋地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还对系统嘚瑟了一把,“看吧,你的任务根本难不倒我,等着,过两天我的义诊摊摆起来了,为一百个百姓诊治这任务还不就是伸伸手的事!话说今天看的这些人算在任务人数中吗?”
【他们都是没有官身的老百姓,符合要求,当然算。宿主目前任务进度二十二个,还差七十八个就能完成任务,加油,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虞衡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搓了搓手,继续和翰林院的同僚们喝酒。
江弈然多看了虞衡好几眼,见虞衡谈笑自若丝毫不关注刚才秦溶月进去的厢房,一时间又忍不住疑心自己猜错了,纠结的就像一只找到了瓜却无从下口的猹,连嘴里的酒都觉得不香了。
虞衡对江弈然的纠结毫无所觉,他这会儿正被喝高了的周翰林拍着肩膀上教育课,张嘴闭嘴都是让他好好干活,抓住机会在陛下面前露脸,不要像他一样,在翰林院蹉跎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是个修撰。说到伤心之处,周翰林还沉痛赋诗一首,引起一众同僚的共鸣,好好的酒会转眼就成了诉苦大会,这个说,“想当年我也是意气风发的状元郎,打马游街何其得意,哪曾想自己会郁郁半生?”
另一个就接口,“嗐,谁不是呢?我当年虽然不是状元,也考了个探花。现在呢?不还是成天在翰林院编书?除了你们,朝中也没谁记得我这么个人了。昔年几位二甲出身的同年倒是升得很快,有的都已经成为一方大员了,我呢?还在编书。人生境遇,谁说得准呢?”
这几人带了个头,接下来全是吐槽的。虞衡仔细一听,好家伙,这帮翰林们来头可全都不小,竟全是一甲出身,状元榜眼探花都有,还全都混得不咋样。
虞衡、展平旌和江弈然:………
作为今年的三鼎甲得主,他们是不是得离这帮翰林们远一点?总感觉这兆头不太好的亚子。
这当然是说笑,双方解除误会后,周翰林对虞衡也没了偏见,反而因虞衡秀的那把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他刮目相看,爱才之心大起,虽然还是交给虞衡一堆起居注之类的记载让他好好记下,整理成册,但却没了之前想要刁难虞衡的心思,还会说几句软和话,也不贪虞衡的功绩,还在王掌院面前夸了虞衡几回。
主要的原因就是,那堆无聊且繁琐的记载,基本是翰林院中每个翰林都头疼的东西。不是这玩意儿不重要,而是太难记了,又没个章程。这种实录记载,又不像话本之类的东西还讲究逻辑条理,现实从来就不需要逻辑,今天还是个好皇帝明天就突然头脑发昏了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还有各种皇子皇女宗室大臣的记载,按天来记载的,那真是考验人的耐性。
以前这堆玩意儿都是由王掌院下分任务给各个翰林学士,翰林学士们再往下派发任务,就这样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一个人也有三四本,虽然内容也多,又看得让人想睡觉,好歹总比一个人搞定这一堆东西好多了,那可是真堆满了一屋子,谁要是领了这个差事,那这辈子基本就没有出头的时候了。要知道,起居注可是每天都在记录的,实时更新,完全没个尽头。史官那边记载后,交由翰林院封存,但这些东西还要重新规整一下,永远都有事情要做。
原本大家都发愁来着,周翰林对着王掌院夸了虞衡几回后,王掌院发亮的眼神瞬间就落到了虞衡身上,过目不忘,这个技能不就正好能搞定那三屋子让人头疼的记载吗?年轻人,你这个技能非常好,就你了,去把那堆记载归整好了,本官看好你哦!
不管是哪个时空的领导,都十分擅长画饼。这位王掌院给虞衡安排了这么个无聊乏味的差事,自然要给虞衡灌点鸡汤,信誓旦旦地对虞衡保证,“下回陛下如若过问此事,本官定然在陛下面前替你请一回功!”
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么个发展。虞衡忍不住怀疑地看了周翰林一眼,这位上峰真的是想提携他的吗?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来坑他的。
对于王掌院这种画饼的话,虞衡清楚得很,领导随便说说,自己随便听听,顺带再顺着领导的话头表个态就行,至于领导刚刚许下的承诺,那就当自己失忆了得了。
不过越是难度高的事就越容易出成绩,归整记录档案这事儿,景隆帝肯定也知道翰林院的难处,要是虞衡把这事儿完成得漂漂亮亮,怎么说也得在景隆帝面前留个能干的印象吧。
都正式踏入官场了,虞衡也不能一直想着靠家里,有表现的机会肯定要抓住。王掌院交给他的这个艰巨任务,在其他看来十分要命,虞衡却感觉不错,这正好适合他发挥,翰林院独一份,既能出风头还不会招人眼红。毕竟这差事是整个翰林院公认的难做,其他人只有感谢虞衡的份,就算有人看不过眼想酸几句的,虞衡直接扔给对方一句“你行你上”,绝对能达成绝杀效果。
过目不忘,就是这么有底气。
果然不出虞衡所料,翰林院其他人在听到王掌院将那几屋子的记载全交由虞衡处理时,第一反应都是向虞衡表示深切的同情,然后又齐刷刷庆幸一波,太好了,自己终于不用看那些让人想睡觉的玩意儿了!
来翰林院第三天,虞衡因为帮助同僚们脱离苦海,得到了翰林院上下的一致好评,人缘猛然便好,走在路上都能碰上主动上来跟他打招呼的。
苏熙还特地取笑了虞衡一回,“你倒是机警,现在翰林院提起你都赞不绝口。不过将这事儿,眼下也就只有你能做,其他人就算知道这是件能立功的事儿,也不能坚持那么久。那么几屋子书,要一一记下并归整分类,整理成册,没个几年做不下来。刚进来的翰林没有这个耐心,至于老翰林们,这事情完成后功绩也不算大,自然不想花这个精力去做,你来归整,倒是正好。”
虞衡也觉得自己接下这任务挺好的,点头笑道:“反正我也才刚进翰林院,不管能不能在陛下面前露脸,好歹真正做了点事,并未虚度光阴。”
苏熙点头,“你所言甚是,以你的速度,估摸着一个多月就能将这事儿做好,有侯府在,王掌院怎么也得给岳父大人几分面子,该是你的功劳,绝不会在陛下面前瞒着。”
这就是有靠山的好处了,否则,好处别人得了,脏活累活全由你干的事儿也不是没有。苏熙也见了好几起这样不平等之事,想着虞衡素来好脾气,都没怎么跟人翻过脸,在官场上最容易被坑。现在虞衡被王掌院派了这么个艰巨的任务,其他人想坑他也找不到地儿。说实在的,翰林院中,还真没其他活比虞衡接的这堆实录记载更坑。
要不是周翰林素来耿直,王掌院也有清正的名声,苏熙都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看虞衡不太顺眼,联手来坑他的了。
也是想到了虞启昌,再联系虞衡的过目不忘技能,苏熙才能说服自己王掌院这是公正无私人尽其用。
虞衡就这么领了这份让翰林院其他同僚避之唯恐不及的差事,斗志满满地去了装这些资料的屋子,迅速翻阅起记载来。
虞衡看书做题的速度早就在系统空间中练出来了,这会儿还不用他动笔写,速度更快,哗啦哗啦翻完一本书,书页就跟被风吹过似的,每页停留的时间就那么一丢丢,虞衡愣是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全都给记下了。要是有其他人在一旁看着,必然要倒吸一口冷气,虞衡这速度,哪能叫翻书?分明就像来玩的。那翻页速度,一般人字儿还没看完一半呢,他又继续往下翻,真难为他竟然能记得住。
虞衡不但记得住,还把看过的书根据内容进行分类,他记性好,看一本叠放一本,一天下来,四摞书垒得老高,简直让人怀疑他的那双是不是人类的眼睛,竟然能看得这么快。更恐怖的是,他竟然还都记住了,这是多么让人害怕的记忆力。现在一反推,众人都觉得虞衡能连中六元真是太正常了,有这记忆力,干什么不能成功?
虞衡一边归整资料一边还在心里琢磨着,这些东西虽然杂,大抵也能分成四类,不如向王掌院申请几个大书架,等自己把这些记载全部都归整完毕后,把他们分门别类往书架上一放,不正好就是个图书馆?
虞衡心里惦记着这事儿,转头就跟王掌院提了提。要是别人跑来对王掌院提这个建议,王掌院能当场让对方滚回家去好好想明白了再来翰林院当值。让木匠做书架不要钱的?给来看书的人提供的桌椅暂且不谈,光是这几个大书架要用的银子肯定就不会少。知不知道翰林院是清水衙门,穷的一批,谁给你的勇气来给本就不富裕的翰林院雪上加霜的?
不过提这建议的是虞衡,王掌院觉得自己将最难办的事儿扔给虞衡,面对虞衡时总有那一丢丢亏心,再想到护犊子的靖安侯……王掌院立即转变态度,不就是买几个大书架吗?买买买,翰林院这点银子还是出得起的!
王掌院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答应了虞衡这事儿后,便让人去了木匠铺向木匠订下这个差事。
虞衡十分满意,觉得王掌院果然是个好官,面冷心热,真是大宣好上峰。
很快就到了休沐的时候。
虞衡还记得他之前在折桂楼向其他人保证过的事情,一大早就爬起来收拾了一番,又喊来小厮,带好了笔墨纸砚和一根挂着“免费义诊”的竿子,草草用了早膳后就匆匆往东市赶。
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虞衡摆下的这个摊在一帮热情的小贩中十分不起眼,路过的人还挺好奇,哟,这后生长得还挺俊,就是不知道卖什么。一听虞衡是来免费为人诊脉开药方了,便有不少人疯狂摇头,“不了不了,我身子好得很,看什么病啊?”
“就是,没看出毛病倒好,看出了点毛病,心里又总是惦记着,连觉都睡不安稳!”
这位一听就是个自欺欺人的家伙,蒙着耳朵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虞衡的客户对象也不是他们,这世上还是正常人多,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也颇为关心,反正虞衡是义诊,也不收钱,来他这儿诊个脉完全不亏,好歹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到底怎么样。
另一边,上回有幸在折桂楼中被虞衡诊脉的人,真像他们那天商量的一样,回去后就告诉了家附近那些生病了看不起大夫的邻居,让他们赶紧趁着休沐日去东市,新进状元郎就在那儿免费替人诊脉开药方,要去的赶紧去,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人总是要到生病难受的时候才会明白生命健康的可贵。这些人本就病重,纯属在家等死。这会儿听他们这么一撺掇,眼中立即迸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好点的互相搀扶着过来,严重点的直接让家属抬过来,都来虞衡诊脉,眼巴巴地等着虞衡给他们宣读最后的审判。
对这种情况,虞衡早就有所预料。毕竟以如今的生活和医疗水平,小病拖成大病是常有的事,家境贫寒的,生病都生不起,只能赌命,情况能好到哪儿去?
为此,虞衡对自己下了狠心,直接让系统把空间流速调成了之前的两倍,怎么都要从名医大佬那儿将望闻问切这些全都学扎实了再说。药方这些他倒是不用担心,只要是能死记硬背的东西,那就难不倒虞衡,只要能确定病人的病因,虞衡就能根据相应记载,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酌情开药方。
决定出义诊,虞衡就做好了病人情况不会太好的准备。但见了这么多心酸的场景后,虞衡心里就像堵了个什么东西似的,心酸得厉害。
前来找虞衡看病的人中,有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四五岁幼儿,稍有不慎就会再也睁不开眼;也有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被送来,神情呆滞,双手颤抖,时常忘了发生过的事,子女将她送来看诊,面色十分不耐烦,话里话外都是对老人的嫌弃,言语十分伤人,老婆婆好几回都被气出了眼泪,还要笑着将眼泪擦去,自责于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年纪大了只会拖累家里。
看到这情况,气得虞衡差点掀桌和这几个不孝子打起来。
等到虞衡开了药方后,这位老婆婆的儿子更加不满意了,拉着老婆婆就准备离开,嘴里还骂骂咧咧,“竟然还要我们自己出银子抓药?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谁有闲钱给她抓药?还说什么义诊,我还以为不收钱还给人发药呢!算了算了,回家吧!白来一趟,倒霉!”
虞衡那个气啊,侯府护卫已经出面将人拦下,冷着脸给对方发射死亡视线,大有对方再哔哔一句就送对方上路的架势。
人都有点欺软怕硬,护卫们表现的这么强硬,刚刚还嚣张的老婆婆的儿子们倒是都消停了,鹌鹑一样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说一句嫌弃的话,只小声向虞衡倒苦水,“真不是我们不孝顺,实在是我们也有一大家子人养,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去年年景不好,还饿死了个孩子,哪还有多余的银钱给我娘抓药?”
虞衡磨牙,“她可是你们的亲娘,但凡你们有点良心都干不出这事儿!”
“我们带他来看病,已经够孝顺的了。娘,你自己说,这病还治不治了?”
老婆婆眼泛泪花,哑着嗓子不断摇头,哽咽道:“不治了不治了,怪我不争气,只会拖累你们。你们受累了!”
虞衡见不得老婆婆自责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生不生病也不是您能决定的,说不准您的病就是被这帮不孝子气的呢?您别有什么事就往自己身上扛包袱,这哪能怪您?砚竹,拿着这方子去药店抓几服药,让这位大娘带回去。”
砚竹是沈氏给虞衡准备的随行小厮,很是机灵,跟着虞衡还没多久,就已经了解了虞衡的喜好和性子。听了虞衡的吩咐,砚竹立即给了这几个不孝子一个大白眼,而后拿着药方一溜烟地跑进不远处的药房去抓药。
拿了药回来后,心知这些人的某些恶习的砚竹眼风像刀子一样四下一刮,冷冷道:“你们可别见三公子心善,想着动什么小心思,这位大娘委实可怜,我家公子心地仁厚为她诊脉抓药。损失有人想效仿这几个不孝子骗药,那我可告诉你们,你们就别想完好无损的从这儿走出去!”
砚竹的话音刚落,就见人群中忽而出现了一堆彪形大汉,威严地扫过求医的人群,某些眼珠乱转正想动歪心思的家伙立即老实了,垂眉搭脸站在原地,老老实实地排队等虞衡给他们诊脉。
虞衡偏头给了砚竹一个干得好的眼神,而后继续为其他人诊治。
话虽如此,但这帮人本来就是一穷二白的家伙,不然也不会一直拖着不看大夫,在家赌命了。虞衡又心软,见不得这种人间惨案,少不得自掏腰包将他们的药给一起买了。
人家开义诊,积累经验提升医术,金钱的损失基本没有。虞衡开义诊,血亏。
说实话,不远处医馆的大夫见虞衡开义诊,心情都不大美妙。这也很好理解,他们本来就靠着一手医术吃饭,替人看病拿银钱过活。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虞衡,跟他们抢生意不说,还免费。免费也就算了,竟然还倒贴药钱!也就是知道虞衡就摆这一天摊,否则的话,凭借虞衡当众砸了这么多大夫的饭碗还把他们对比成了一个只看银子的无能庸医之事,哪怕虞衡是侯府公子,有个实力强大的亲爹,全京城的大夫们也得联合起来给虞衡点颜色瞧瞧。
一百个人的任务很快就完成了,虞衡周围还围了一大圈前来求医的人。要不是他们的出现,家家都惨兮兮的,虞衡都不知道原来京城有这么多在生死线上挣扎求生的家庭。
看着一位位病人麻木的神情,再看看家属眼中的绝望愧疚等情绪,虞衡觉得自己都要抑郁了,忍不住对系统说,“你这个任务,除了考验我的医术外,还要考验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吗?”
客观来说,虞衡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足够强了,被系统名师们接连摧残全都扛住了,知道自己招惹了齐王这个大麻烦也淡定得很,甚至还能对着齐王开点嘲讽。但今天这些来求医的人,是真的破了虞衡的防。那位老婆婆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还有丈夫亡故,艰难拉扯几个儿女,却被疾病击垮的农妇;家徒四壁,孩子重病看不起大夫的衣不蔽体的夫妻,父母双亡,艰难背着重病妹妹过来求虞衡治病的七岁小男子汉,还有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底层百姓的缩影,真实得让人胆战心惊,虞衡一时间竟不敢深思,作为天子脚下的京城都有这么多贫困到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家,其他地方的底层百姓是不是过得更惨,情况更严重?
【宿主这么想就对了。你高高在上太久了,看不见底层人民的无助与挣扎。让你出来为社会做点贡献,顺便增长一下见识,不是挺好?】
“好是好,就是有点费眼泪。”虞衡忍不住埋怨道,“你知道我为了保持形象憋眼泪憋得有多辛苦吗?”
【又没人拦着你不让你哭,你自己形象包袱重,关我什么事?】
虞衡觉得这辣鸡系统怕是不能要了,没好几天又恢复了这副欠收拾的模样,忍不住小声骂了它一句,又继续埋头为病人诊脉开药方。
一整天下来,虞衡就没个得空的时候。他的摊子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离开时还有不少人没轮到,一个个神情黯淡,眼中那点微弱的光又慢慢消失了。
虞衡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对着他们温声道:“明日下午,我下了值再过来义诊。你们别急,我给你们排个号,你们拿着号,按顺序过来排队诊治便是。放心,我既然说了要给你们治病,就不会食言。”
这帮衣衫褴褛的百姓当即就给虞衡跪下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向虞衡磕头,口中还喃喃道:“活菩萨啊!三公子就是慈悲的活菩萨!”
虞衡赶紧摆手,疯狂摇头再来个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我跟菩萨没有半毛钱关系!
看着众人感激涕零的模样,虞衡心里也不好受,叹了口气,赶紧抬手道:“大家都起来吧,我当不得你们这一跪。发给你们的纸条你们拿好了,根据上面的号来排队,明天我继续在这儿等着你们。天色不早了,大家也赶紧回家吧。”
“多谢三公子,多谢三公子!”
周围百姓也不由感慨万千,背地里伸了个大拇指,低声讨论道:“靖安侯府的主子,都是这个!”
“就是!当年靖安侯打得戎狄四分五裂,才有了我们的安稳日子。大公子和二姑娘也经常跟着沐老夫人施粥,现在三公子刚考中状元,正该建功立业的时候,心里惦记着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呢!京城这么多贵人,哪位贵人像三公子一般,没有任何贵人架子不说,还亲自替平头老百姓看病,说出去都没人信!”
“要我说,三公子就该考中状元去当官!他这样善心的好人,一心想着咱们老百姓,肯定是个好官!”
虽然民智还未开启,寻常百姓们不读书不识字,讲不明白大道理,经常被人忽悠。但百姓们也有自己的一套最朴素的判定标准,对他们好的就是好官,贪墨银子不干人事的就是昏官。
虞衡在他们心中,那绝对是好官中的好官,这么多年,就没听过哪位官员像虞衡这么放低身段亲自为百姓诊脉,见求医的百姓确实生计困难还白送药。这等爱民如子的官还不能称为好官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好官了!
被盖了个好官的戳的虞衡却并不是特别高兴,想着今天一天听到的人间惨剧,就觉得心里憋得慌,头一回恨自己的力量如此微薄,竟找不出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