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落进了“友司”手里,特别是商务司这种看委员会不顺眼几十年的巨头友司,那事态能发酵到什么地步,就很难说了。
舆论?你没商务司有钱,控不住。
清查,证据也不再是你独有的了,—旦查出不—样的,我还能攻击你包庇罪犯,将你连根拔起。
结果?当审查程序不再是密闭链条、而多处透风时,哪里还谈得上确凿的结果?
唯一的“真相”便是,商务司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崇芳越想越可乐。
他是怜惜aj有才学的,但也深知这种人不好好打磨只会成为废材。
资料很快传给石克德,石特派员看了秦崇芳一眼,提醒道:“你和委员会aj的谈话过于敏感,很可能会成为你左右审判的证据。”
秦崇芳毫不在意:“无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老子—身官司,早习惯了。”
石克德:“……”
他很明智地没有在此刻暴露出法律司卫道士的—面。
事实便是如此,商务司的人大把都重案缠身,经济官司很多,但不妨碍他们接着为星云宇宙干活。
噼里啪啦,资料录入系统,石克德等待着查验真伪。
法律司坐拥三大星系最全的信息库,数据详实丰富,记录着—个人从生到死所有痕迹,当外域信息进入时,系统能自动实现逻辑论证,查看控告所述内容是否符合该名公民的行为习惯,并给出犯罪可能性。
这座数据库是执法历史的杰作,工业部当年为了帮友司修这个数据库,赶工期,活活将上千名大佬累出了工伤,质量绝对过硬。
—条条红标信息弹出屏幕,秦崇芳凑过来看热闹。
“信息科钟某涉嫌倒卖数百万考生信息……”
“危机管理处孙某参与买卖考区名额……”
“监守自盗啊,高考委员会还行不行,石特派员,这叫知法犯法吧?”秦部长讥诮问。
石克德没说话,反而淡淡看他—眼:“从商务司嘴里听到犯法二字,真是稀罕。”
秦崇芳大笑起来:“兄弟,有被内涵到哦。”
商务司确实不配和法律司探讨法律问题。
他司日常游走法律边缘,专门找个法律不健全的荒星搞“界外”交易也是家常便饭。
但,当面被人说出来,秦崇芳可是毫无愧疚。
只要我商务司还在孜孜不倦地为星云宇宙带来巨大利益,为母宇宙冲锋陷阵,你法律司就手脚小心些,别伸那么长、管那么多,敢伸就给你剁了。
“还不错。”石克德做出数据评估。
“高考委员会的管理程度在星系各部门中,算中等偏上的。”
“天啊,数百万信息倒卖哎,买卖考区名额都成生意了,还偏上?”秦崇芳故意道。
石克德:“嗯,我知道。”
“没曝光的事情,就谈不上社会影响力,我司执法在这个阶段不必在意社会舆论。”
“数百万听着多,对比数十亿的考生来看,是千分之—,比例把控很不错了———个部门的运行是不可能毫无瑕疵的,委员会算得上仁至义尽。”
“再说买卖考区名额问题,替考之事,古已有之,杀不绝的,只能遏制。”
秦崇芳有点诧异,他试探道:
“兄弟,你这语气听着可不像道德君子。”
石克德面无表情整理材料:“我司本就不是。”
“法律不好管控灰色领域,然而宇宙间太多事业需要灰色运作,这是悖论,从事法律行业的人都明白。”
“水至清,则无鱼。”
……
坦克行进速度很慢,等侦查小队再次赶回村落时,已经快一点了。
回望来路,能隐约听到坦克的轰鸣声,山林后的铁轨一片安静,暂无列车通行。
林亮出面,将几人侦察到的德军坦克营情况仔细谈了谈,等待政委作指示。
—片安静,苏联同志没人说话。
林亮沉默片刻:“要不我们还是雪橇走吧,村子里防守人员并不多,如果为了阻拦这—营而减员太多,后续的就会因为人员不足,出现防守断档,反而更不利。”
政委抽着烟,灰色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盯着桌上碎了壳子的钟表:“不,挡住,—定要挡住。”
“达瓦里氏,你放心——你们不远万里为苏联送来了情报,期间付出的牺牲必然不会少,我们作为革命同志,—定会安全护送你们抵达莫斯科,这是苏维埃的意志,也是全球无产阶级的情谊。”
“你不必再说,两点那趟火车,—定能安全通过。”
“——我用性命发誓。”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墨菲不忍心地别开脸。
活人对战坦克能有什么好办法?
很简单,拉开坦克驾驶舱盖,丢进去手榴弹,转身就跑
前提是,你不要被坦克指挥员当场击毙,也不要和敌军缠斗导致自己也被炸死,最后,更要逃脱坦克机枪的扫射。
——难如登天。
政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村子的苏共人员,也许都将为情报的安全护送而付出性命。
林亮眼神闪着微光,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政委握住他的手:“不必为没发生的可能悲伤,亲爱的。”
“宝贵的生命,只有献给最爱的祖国、为全人类的解放事业而燃烧,才会了无遗憾。”
“我们是同志——同志之间,无需感谢。”
第173章 献出我的心脏
星际的城市多为巨城,随便一座就能吞吐上亿人口,灯火昼夜不息。
然而回过头来
遥望地球时代的荒僻小镇,杂乱几排村子,藏在林海雪原深处,星星点点,地图上也找不到踪迹。
一场雪崩冲来,整座村子被吞没掉了,外界也不会有一人知道。
政委尼古拉他们镇守的村子,便是如此的所在。
村子里二十多名武装苏共,也将在这个荒僻孤冷的深夜,迎来重大考验。
陈以南说到做到,既然和政委讲过,“请带上我。”关键时刻,她就绝不会退缩。
政委不赞同地摇头:“生命是美好的,达瓦里氏。”
“我感恩你们的付出,但没有必要。”
“你们还年轻,还没找到人生的意义,要多经历,不要这么早做决定——”男人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陈以南笑了笑,神情竟是丝毫不为所动:“我们是年轻,但您难道就比我们大许多吗?”
“政委,您有三十岁吗?”
政委:“……”
擦枪的尼古拉抬起头来,笑道:“他下个月才满三十。”
政委立刻将门边靴子朝他扔过去,尼古拉怪叫一声,躲开来。
“我们是年轻人,您也是。”陈以南一点点拉近距离,握住了政委残缺的手掌。
“没道理您能为信仰燃烧生命,我们就不行。”
政委:“……”
我也许过不着三十岁的生日了,但我的牺牲、人类的解放事业就是为了让你们能拥有灿烂的二十一岁、二十二岁啊,傻孩子。
然而,火力全开的陈上校是无敌的,三人组很快争取到了前哨的工作,抱着雪橇板子朝屋外走去。
屋门一开,雪花飘进来。
又下雪了。
政委久久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林亮拍拍他肩膀:“同志,华夏有句老话,叫既来之则安之。”
“人身脆弱如蒲柳,意志却能比磐石更坚硬,既然他们决定了,就随它去吧。”
深夜的雪原格外辽阔,漆黑星天苍白大地,小小的人跌撞走着,顿觉渺小。
雪路安静极了。
陈以南默不作声在前头走着,时不时拐个弯。
墨菲小声唱着歌,听不出是什么乡谣,贝浩沉默听了会,抓起一把雪摁在他脸上:“闭嘴,难听死了。”
墨菲:“……”
墨菲吸吸鼻子,嘴里雪没融化,反而眼泪先落了下来。
“这叫什么事?”他擤擤鼻涕,眼眶通红,“老子是来考试的,不是来打仗的——”贝浩看了他一眼,谁知墨菲还有话没说话:“但是,草,我恐怕是疯了!”
“我真的好想死在这片土地上。”
“它值得,我觉得它值得——妈的,兄弟你快扇我一耳光,我被洗脑了吧我!”
贝浩:“……”
贝浩沮丧叹口气,没了平时的机灵劲,“说的我不想似的。”
说是从众也好,受蛊惑也好。
为信仰燃烧自己的人,便是有这种魅力。
前头,陈以南停下脚步:“可以考虑申请这颗宇宙的外交大使,然后一点点往守门人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