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监军也就是秦王,始终保持着亢奋的状态,在宴会结束后:“我想去清点仓库中的火器,看看有什么我没见过的好东西。”
章楶巡视了一圈下属,沉稳可靠的亲信爱将都要派去多线作战,虽然有七个人都很可靠,但真是不够用,攻击西夏要分兵十二路。突然开始装沉稳的将官们,不行,打仗可以用,不能和秦王相处,心性过人的还要领兵,心性不佳的恐怕会被秦王带的失去分寸,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明日就要启程赶赴边关,火器和筑城材料在一起,都已经装车。”
林玄礼想想也是:“经略相公对我有什么安排么?”实不相瞒我是来蹭热度,蹭一个胜利的。呃,目睹一个胜利。
章榩:“希望赵监军能尽职尽责。”
干好你的本职工作,跟我形影不离。
监视我,别让我费心监视你,手下将校虽多,但半个宋夏之间的国境线都要由我负责。
林玄礼喝了点酒,但一点都没醉,看得出他挺心累,也就体贴的放下茶盏:“那好,我先回去休息,明日再会。”
章楶起身相送,一直送到门口,和监军依依惜别:“监军,行囊先别解开,带上些必须之物,明日清晨启程赶赴边关。”
林玄礼兴奋的抱拳:“好说!”
回到监军的帐篷中,看到老苗等人围绕着自己的帐篷住下,屋里童贯高蜜和几个小内侍把自己所有的行李都解下来,整理好,箱子都抬了下来:“很好,我们需要重新整理一遍行李。”
抱着自己心爱的、据说是郭子仪佩戴过的唐刀,把玩着一个王繁英所赠的精美绝伦但不是她绣的驱蚊香囊,坐在床上看着他们整理行李箱里除了衣服书籍和大内专用防伪纸张之外的东西。
一箱子蚊香,在这里非常需要这个。
一箱土制二踢脚——依然是□□的,更先进的□□都不会做。整整一箱子,将近一百根。每一根都能发出巨响——造成的杀伤力有限,主要是烧伤以及吓唬马匹。
[早知道六哥会让我来边关,我就该把燧发□□好好研究一下,还有□□啥的。真不应该忌惮章惇。]
“衣服少带点,按季节带,每个季节带三四套就够了,夏天嘛不费事,跳河里就算是洗澡了。口脂和面脂也带上,我怕风沙把脸吹裂了。这两箱冻疮膏和两箱银钱你们留在这里保管好,一旦到了冬季战事还没结束,就给我送过去。”
长史翻了翻手头的纸条,安排了一下工作:“郎君,王爷,您应该秘密召见其他将领,询问一些事,并召法曹参军、功曹参军、仓曹参军来询问军中大小事务。然后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您开始写吧。从一路上的见闻,到军心,将士们对您的态度,章楶说了什么,都应该记录下来,如实上奏。”这是监军的工作。
林玄礼点点头,开始秘密召见将领——根本不是秘密,谁都知道这是规则。
问什么问题没有规定,他决定问:“你们都是章经略的重用的人才,对兵法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吗?”
郭成本来少言寡语,不爱说话,见监军发问,也只好如实回答:“卑职屡战屡胜,只有四个字的诀窍,身先士卒。”永远和我的士兵同进退。
李忠杰、朱智用等人也各自谨慎的给出一些虽然毫无新意但确实好用的兵法。“官家的恩赏我们分文不取,分给将士们。”“爱兵才能练兵。”
折可适:“卑职略通兵法,但能大获全胜,靠的是官家知人善任,经略使用兵如神。兵法流传两千余年,有些将军用之能胜,有些用之则败,实则是君王的仁德啊!”
林玄礼心情复杂:[老折我觉得你用力过猛了。这要不是我,你就要折在这儿了。没错,我六哥要大获全胜,达到北宋末年最轰轰烈烈的一场大胜,重创西夏。但是我不怎么亲爱的神宗爸爸……你还不如说他用人不当,这好过他缺德。也就是我,一个好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不需要罗织罪名的人。]这又不好隐晦的提醒他,就默认的点点头。
如果智慧也是一种道德,那我六哥很有道德。
种建中走进来时,看到监军时神情有些复杂。
林玄礼看着他,忽然笑了:“好巧啊。”
看看磨好了一小碗的墨汁,又看了看一摞纸,开始洋洋洒洒的写感谢信。顺便记录一下军容严肃,自己也及时的调整了心态知道不是来玩的,非常严肃绝对不让人失望,附上章楶的部分原文。甩甩手:“我写了多少?”手臂好酸哦。
长史:“…王爷,您写了九页。”还是蝇头小楷,真是话很多。
放信封里,用监军专用的木函封好,明天早上交给驿卒发出去。
林玄礼躺在床上兴奋的难以入眠,化学课上没教,而他一直以来的爱好都是淬炼自身□□,而不是研究□□的制作——这玩意又危险又犯法。辗转反侧、薅着自己头发时,突然想起□□。
貌似能做的是□□,唯一有四个小问题。
第一,不会做甘油。第二,认不出哪种土是能稳定□□的土。第三,据说□□也不好引爆。第四,完全无法提供一个合理可靠、做好防护措施、不污染环境、能保护自己又不炸死其他实验者的试验基地。
……
次日清晨,行李从八车减少到两车,监军带着自己的仪仗,精神抖擞的上马,就和章楶并驾齐驱,异常憧憬这接下来的一场大战。
直到中午埋锅做饭时。
林玄礼有点郁闷:“我们走了能有十五里么?”一半步卒、一半骑兵的军队,速度是被步卒的行军速度所控制的。不能落下一半的军队,也不能让兵马因为赶路而疲惫,因为步卒还押运着大军所需的大量粮草,车队长的一眼望不到头。
秦御史干巴巴的说:“监军。相公他建议您在闲暇无事时,多想想,还能研究什么样的火器。”
独相章惇,直接说相公说的就是他。
正如章惇所预料的,听起来非常紧张刺激的运兵、备战、以逸待劳,其实是漫长的等待。
特别漫长,而且在马上没有任何娱乐活动,风沙太大也不方便张嘴和身边的人聊天。
就算别人不惧灌一嘴沙子也要陪王爷说话,这位年轻的王爷也不肯。
林玄礼点点头:[那你就想错了,我特善于和自己聊天。]
[必要时我还可以精分一个小豪猪出来和我摔跤下棋。]
[我上去就是一个抱摔~]
[小豪猪往下使了一个千斤坠没抱起来。]
[我顺势往前一摇动她,她当时就压在我身上。]
[然后就#¥%2#%¥#……]
他YY了打架,以及另外一种打架,心情愉快。
想多了也无聊的慌。[小豪猪说:你也该想点正经事了。想想你记忆深处,埋藏在智慧中的宝藏。你要是不拿点穿越者特有的技能出来,我就要拿了。]
[好的你拿吧。]
赶路只有两天时间。
赶到国境线之后,四处能看到的只是荒凉,比金明寨外的景色更荒凉。
本来以为这里没有人靠近,应该郁郁葱葱,荒草长到一两米高,但除了河流和小湖周围,大面积的地方都是些长的不太精神的瘦溜溜的草和灌木。
军马正在低头啃着这些长得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草。
“这里水土不丰茂。西夏人到此牧牛放羊,只是为了挑衅大宋。”
林玄礼有些感慨,看到这荒凉肃杀的景色,情不自禁的想要写诗,就写了。随即疑惑:“不是说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么?”
种建中:“监军,敕勒川在阴山。”
林玄礼顿时小脸一红。
阴山在内蒙古!
咱们这儿是甘肃和宁夏!这错误犯的。
熙河、环庆和秦凤三路都归章楶统辖,兵分十二路拉长西夏军的作战战线、逐个击破也早就在计划之中。折可适、种建中等人立刻归营去了,他们的营帐在山的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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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玩乐一条龙(二更)
西夏沿线有十二个监军司,大宋这边也有对应的十二路军。
而且敌我双方都对对方的军事部署了如指掌,也可以大概预料到对方的军事部署。
担任监军的林玄礼百无聊赖的写写画画。最近有频繁的军事调动,前线的战争互相咬紧,频繁摩擦对峙。但章楶不动,就在原地,紧邻国界线的地方接受战报,指挥调度。
“我就知道肯定是这样。”林玄礼今早试图跟着将军们一同训练,竟然没被箭术碾压!
平时对经略使的军事安排、行政安排,也只能全程闭嘴在旁边看着,自己揣摩章楶如此调动的用意,他也没空解释。战时军政大权一把抓,紧邻前线的知州知府都得将公文送到这里来。
出门看看联营和人海,看看漫山遍野的士兵——宛如放假时的景区。
什么秀丽景色都被满山摘野果和浆果、野枸杞、揪野葱的人给破坏了。这些士兵善于山地行军,入伍前就能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现在还在将军的命令下,格外努力的练习山地作战、奔袭和潜伏。
林玄礼搬了个马札坐在营帐门口看书,极目远眺,看的不是很清楚。手里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又看了看——玻璃有气泡和杂色,白水晶片在打磨之后有细小的裂痕,还因为微小的偏差令人有点头晕,虽然确实能看的更远一点,但视线不太清晰,看到千米之外就呈现哈哈镜效果,会把人和景物看错。实际应用效果还不如在军队里选一个千里眼。根本拿不出手。
童贯十分忧愁:“郎君得偿心愿,来到边关,怎么还是不快活?”
长史客客气气的问:“您跟着郎君多年,一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是么?”
童贯:“郎君最爱干的有三件事,第一是打熬筋骨与人切磋,第二是烹饪美食,第三是读书。”
现在这三条都做不了,监军——文官,军队里没有人会陪他切磋,跟着一起训练都会因为影响其他人训练被礼貌的赶走。现在的形势紧张,军队随时可能开拔,郎君也不是胡闹的人。烹饪就更别提了,身份所限,行李里只带了一口小锅和少量调料。书又没带多少。
高蜜:“但是郎君还喜欢弹琴。郎君,我去取琴来,您弹奏一曲,消遣一会。”
林玄礼深沉的叹了口气:“算了,我就知道,以监军的身份来到边关,又怎么能逍遥自在呢。秦御史,出来晒晒太阳,手谈一局如何?”
秦御史不想晒的黝黑发亮,奈何盛情难却,只好戴着斗笠走出帐篷,摇着扇子汗流浃背的陪着监军下棋。
林玄礼深沉的叹气:“我还以为,一到边关就要开始大战。”章楶在哪里头脑风暴,我无所事事,也难怪所有的监军都喜欢搞事情,乱指挥,要不然可真无聊。
中高层军官的武功都不错,但都摆出一副‘只要监军提出单挑我们就直接认输’的态度,拒绝和他对战,又不舍得下狠手,仍旧和童贯高蜜老苗和几个侍卫对练,又没什么新意。
章楶不是每天都在安排军事行动,他也在耐心的等战报。
林玄礼眼看今天要输第五盘棋,突然听见一阵马匹奔驰的声音,在军营中只有送急报的能骑马闯入!“有情况,我去看看。”
秦御史:……输不起别玩。
在没什么事可写的奏报里我就弹劾一下这件事吧,每个月指标还是得完成。
章楶刚看完战报,转手递给匆匆跑进来的监军,事情还在他的预料之中:“西夏梁太后的征兵计划突然临时取消了。”
林玄礼悚然:“怎么回事?”[怎么会取消?这娘们怎么不来送死了?难道也有什么穿越者跑到西夏去了?][汉奸去死吧!]
“西夏无法荒废今年一年的粮草。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章楶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咱们大宋,南方的两季稻刚刚收获了第一季,北方的稻谷还未成熟,西夏的气候不同,还有一个月左右稻谷才能成熟。收割,晾晒,打谷,算下来要一个半月。梁太后或许不懂农时,以为随时都可以发兵。一旦现在发兵,如果一个月内不能结束战斗,或是突然迎来一场暴雨,只靠妇孺全年的收成就荒废了。”
章楶露出一个期待的微笑:“如果那样,西夏既没有充足的粮食等到明年再战,也没有多余的兵力来到边关打草谷。”
敌国百姓们冻饿而死,到时候大宋再趁机扶持西夏的其他势力灭掉李氏(李元昊的帝系)和梁氏(梁太后的氏族是西夏大姓),岂不美哉?
林玄礼也陷入了愉快的YY中,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不爱啊。YY了一小会:“我听说西夏的妇孺也要参军?”
章楶:“折可运,你刚回来,给监军讲讲西夏内运粮。”
折可运:“遵命。”过来给监军行礼,收到一个约架的眼神,假装没看见,规规矩矩的作揖:“赵监军。”
林玄礼一本正经:“折将军,请讲。”
折可运就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西夏境内男子打仗、女子运粮的情况,和大宋截然不同。大宋是军户制度,终生参军,军队里有不少头发花白的老头。而西夏是常备军十万,临时募兵可以到达三四十万,同时招募的还有各地妇女和不达标的老人,也最少需要四十万劳动力来运输粮草。这也就基本上占据了所有的青壮年、中老年劳动力。
所以说梁太后的计划非常没脑子,一看就是不懂农业。
章楶把计划在舌尖盘旋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没必要提早告诉他:“监军想不想去看看快要丰收的麦田?”
林玄礼想想无聊的日子还要有很久:“好啊。六哥一定想不到,我到了边关反而能写不少田园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