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仓距离郑家村所在的秦岭还有一段距离,三个年轻人日夜赶路也只在七天内赶到,公子奭他们一行人乘坐马车以最快的速度也花了十天,而这十天下来,公子奭简直不成了人形,全靠一口气吊着,下车时全靠齐奚搀扶着。
公子奭没有去郑家村,直接上了山,一路上全被人背着,他的身体太差了,自从十日前吐了一次血,好像把这几百年的生气都耗费了不少,可是却总是吊着一口气,就如同六百年前在曹国那次一样,不管如何,都死不去。
他开始回忆起六百年前的一些事,原本以为已经忘记了,可再想来却觉得那般清楚。
六百年前,他发现郑文仍有微弱气息时的喜悦好像一直缠绕在他心尖,起先那股喜悦让他满怀希望百年,可是等他的父王死去,他当上了鲁侯,他的阿母两鬓斑白也被他送走,郑文依旧没有醒来,他的时间也永远停顿在了遇见少女的那年,不会老去得活着,他实现了永生,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快乐,也许是快乐了那么几年,满怀希望地觉得沉睡的少女会苏醒。
可是等他送走了齐奚,送走了许多人,身边的奴仆换了一批又一批,走过了乱世五百年,鲁国亡了,齐国也没了,诸侯国被统一了十几年,郑文还是没有醒过来,她身穿嫁衣闭着双眼,神情安详,仿佛在做一场美梦一样,好像会一直睡下去。
于是这六百年他走遍了山川,去寻找传说中的昆仑之丘,去寻找那些生活在天山上的仙人,可是王母不见,青鸟不回,就如同六百年前他只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再未遇见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于是喜悦生了憎,心头有了怨。
最终一切都成了偏执。
公子奭没有去古墓的入口,他直接去了山林中的那个盗洞。他去的时候那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个人在附近等候,郑家村的族长和郑合,两个人皆肃穆地立在一旁,看着面色苍白,连走路都有些困难的青年人慢慢地走到了盗洞的旁边,低声咳嗽不止,嘴唇却殷红的可怕。
公子奭摸了摸盗洞的边缘,土壤已经干了,大约有半月了。
下方的洞很深,这个盗洞起码有三四十米深,大约刚好打在墓室的正上方,这伙盗墓贼有会堪舆之人,他当初选了这处地位也布下了一些迷障,一般人恐怕是进不来。为了更安全,他还在三百多年晋国亡国时把郑家人迁移到了此处,就是希望他们这群子孙好好的照看阿文,不料连这件小事都办不好。
他看了许久,才站了起来,脸上神情怪异,眸色黑沉,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果然是群土耗子。”语气中透露出了压制不住的杀意。
齐奚从身旁的人手中拿来一件薄皮裘,披在公子奭身上,现在已经四月,可是公子的身体依旧冰凉的厉害。
公子奭看向齐奚,咳嗽了一声:“人都带来了吗?”
齐奚点点头。
公子奭这才向山下走去,“派一些人去搜山,还有一些人让他们下山吧。”
齐奚明白了公子奭的意思这是要清洗一波了。
他看了看那个深不见底的盗洞,心想,终究还是要见血,可也怪不得旁人,公子的怒气总要有发泄的地方,要不然最后死得可能就是他们。
公子奭下了山,进入郑家村后,下午就宿在老宅子里,太阳落下,月亮高升,屋檐的青铜铃在夜晚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夜色深沉时,公子奭被人拥护着走出了宅院,朝着山林而去。
郑合一行人目送这公子奭一人消失在了夜幕中,齐奚虽然担忧却还是没有跟上去,他们知道违背公子奭命令的下场,这座古墓建了百年,可真正进入的人也只有公子和前些天进入的盗墓贼了。
古墓里很冷,百年的寒气从石头缝中渗透出来,公子奭一个人慢慢地沿着墓道向里面走去,这条路他已经走了百年,走了百回,早已经熟记在心,闭着眼睛他都能回忆起这座地下宫殿每一块石头的细节。
他过了一个又一个石门,绕过一个又一个陷阱和机关,才到了主墓室的地方。
巨大的青铜门前有一个石棺,就像守护着墓主人一样,直愣愣地立在青铜门前,公子奭在石棺面前站了很久,才走上前去,按了一个石块,石棺下陷,露出了一条通道,他走了进去。 主墓室中间的棺椁已经被人打开,一直敞开着立在最中间,最上面有一个黑漆漆的盗洞,地上还散落着一些铁具和从墙面上挖下来的悬黎,公子奭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捂着嘴唇的手心处却感受到一丝黏腻的腥味,他忽视了地面上的那些工具,走近了棺椁。
就看见里面空无一物,原本躺在这里穿着一身玄色纯衣纁袡婚服的女人不见了。
他上前摸了摸石椁下方,冷的透人,好像百年来这里一直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大梦。
他笑了一下,咳出了一大口血,吐在棺椁上然后就倒在了地上,一片恍惚下,他眨了眨眼睛,看见了六百年前,少女从街头走来,穿过重重叠叠的花灯,站在了他的面前,笑着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公子奭。”
眼神明亮如初,就如同当初镐京城外第一次相见。
第100章 白衣郎君会
齐奚他们在村中等了两天都没有看见公子奭出来,只能带了两个人从盗洞下了墓,结果刚一下去就看见昏迷躺在石椁中的公子奭,浑身冰凉,几乎快没了气息,脸色隐隐发紫,可面上却很平静,躺在石椁中,似乎在做着一场美梦一样。
当时,他们下去的几人完全被吓着了,还是郑合上前探过公子气息尚在,齐奚才松了一口气,几人合力从盗洞把公子奭从墓中带了出来。
但是公子奭恢复意识已经过了三四天,周围只有齐奚照料,其余的人他都不敢让他们近公子的身。
齐奚端着碗推开门进了屋子,就看见坐在窗边的公子奭,面前的案桌上放着一件嫁衣,那是搜山的人带回来的,当时公子看见嫁衣时神色就变了,眼中突然多了一些光,之后他们周围的那些人几乎都派了出去,公子只留了几个人在身边。
齐奚走近了,就发现窗户被推开了,公子目光疏远,正看着不远处的山林,这样的姿势齐奚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现在看见依旧会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在他心目中,公子是一位心思深沉的人,一向是算无遗漏。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心思不定的人却是因为一个人变得如此不同。
“公子,喝药了。”
公子奭目光移了回来,面色浅淡,嘴唇都有些泛白,眉宇间都是病气。
他看着木托上的那碗汤药,然后目光又落在齐奚的面上,很浅淡,没有含着人气,“下面的人还没有消息?”
齐奚不敢隐瞒:“没有,他们说半月之前山下是走了一队兵马,好像是往汉中的方向去了,不过不知道护送着什么人,还在探查中。”
公子奭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案桌上的那件朱玄二色的嫁衣上,衣服上并未其他的撕裂痕迹,应该是被主人扔在了山林中,不过手下的人找了一路,却并未发现其他的东西,应该不是盗墓贼他们扔下的,这件嫁衣上绣了金丝银线,用料十分昂贵,他们不至于那么不识货。
能扔下衣裳的只有衣服的主人。
他心中只要想到那个可能得猜测,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都热了几分,喉咙间的痒意也涌了上来。
六百年了,他这六百年好像一直都在做一件事情。
等到半个月后,山下的人传来消息,说一个月前山下有一队兵马而过,去了汉中地区的南郑,车队主人极有可能是汉中王夫人,而车队在途中是多了一个女人,不过眼上惯常罩着白纱,他们并不确定那个人就是公子要找的人。
几乎在这个消息从山下传上来后,公子奭就下令下山,这段期间他在山林中住了半月左右,身体养好了差不多,可终日思虑过多,脸上终是有些压不住的苍白和病色。
在这段期间陈仓的章王府不断发来急函,战事将起恐,陈仓有急,希望公子奭回去救援出良策,可是案桌上的急函已经高高垒起,竹简成了一个小山,马累死了一匹又一匹,公子奭依旧待在郑家老宅,足不出户,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山下的搜寻中。
在听到那个车队是接送汉中王夫人去南郑后,他立马让齐奚准备了人马,当天便带着人下了山。
为了赶路,公子奭甚至大多时间都待在马背上,等快要到达南郑时,身体因为长途跋涉受不了了,他才回到了马车上,不过速度依旧很快,让齐奚在车中点了安神香,大多时间都在休息中,一行人向南郑城中快速地赶去。
而郑文他们这边在大约一个月后总算入了汉中,到达了汉中的都城南郑,看见了城墙,刘夫人等一行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他们就怕遇到其他的乱兵,途中有好几次遇到危险,还是郑文突然提醒才勉强避过,就算这样的他们这队人马也交战数次,才终于在一个月后到达了南郑。
现如今三秦大地和三齐大地皆是战场,三秦主要攻方为汉中王,而三齐则主要为齐王,不断的吞并造成大小战争而起,而刘夫人他们走的路正处于交接处,大大小小的兵祸和贼人让刘夫人手下的那些兵士们不敢小觑。
路途中,郑文很少与那些兵士交谈,她做的最多的事是带着郑林和惠小郎君两个孩子坐在马车上看过往的那些流民,郑林是郑文从流民中捡回来的,因此郑文这一举动主要针对着是跟在她切那好像学习的惠小郎君,而且,有意无意地,她开始培养郑林和惠小郎君的感情。
等到了南郑时,刘夫人对于郑文的态度变化再明显不过,在路途中自从听闻郑文收下的那个孩子姓郑名林后,她对待郑文便更加尊敬了一些,甚至对于郑林她态度也友善了许多。
关于清陵山丘收弟子传闻甚多,但世间有一条传闻便是山中弟子皆为流民或庶民出生,于是才能自幼从学,从郑姓,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清陵山丘行事风格,择主并不看中身份。
于是原来惠小郎君只有半天跟在郑文身旁,现如今一整天都跟在郑文身旁,完全把她这里当成了托儿所,郑文到也不托辞,自从听到了郑林告诉她清陵山丘的缘由后,她便变了态度。
南郑位于陕西西南边陲,是周代一处古邑,处在汉中盆地中,此处地势低矮,但土壤肥沃,北临汉水,南依巴山。整个都城的构造延续了周代古邑的建筑风格,十分讲究对称简朴之美,黄色的夯土垒起来的高墙巍峨耸立在这片盆地上。
刘夫人在兵士的护送下很快就进入城中,汉中王入汉中时间并不久,也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于是南郑城中王府汉台的有些地方还未完全修葺完,仍在动工中,只有平时的宅院部分已经大致完成。
整个王府宫殿建在高台上,中间还有不少高楼,比郑文模糊记忆中的镐京城中的宅院明显高了不少,用的瓦当也精致多样了一些。
王府中仆从一应俱全皆在府中候着,应该早就接到了刘夫人入城的消息,马车一路未停,她们一行人直接在军士的带领下入了王府。
郑文没有住处,在刘夫人的邀请下带着郑林一同入了王府,不过府中后宅乃是汉中王女眷的住所,郑文并不合适住在里面,于是刘夫人问过了府中的管家把郑文安排在了一个稍微有一些偏僻靠近前院的一处屋子,这里一侧就是王府的一处侧门,对于郑文来说如果要外出十分方便,于是她就带着郑林在这里住下了。
现在已经五月,气温已经有些炎热,刘夫人在入府了五天后就带着一行奴婢来到了郑文的小院,身旁还带着惠小郎君,如果不出错的话,惠小郎君为汉中王嫡子,虽不是长子,可以后太子身份应该不会变。
刘夫人是一位手段利落,且有见识的女人,她应该不会让属于她孩子的东西旁落他人手中。
刘夫人和惠小郎君来的时候,郑文正在教导郑林使剑,这少年不知从何处听说她剑术高超,硬是缠了好几日说要习剑,当世名家子弟皆学六艺,基本都会腰带配剑,也怪不得郑林想学。
与她相熟以后,郑林性情也露了出来,就是一匹小狼,性情比之惠小郎君更加刚硬,爱好耍刀弄剑,与相熟的人会卸下心中的防备,不过一月左右,他就对着郑文先生短先生长,完全没了在汉水旁那般警戒之心。
在郑林使剑时,刘夫人手牵着惠小郎君站在院子门口并未出声,等到郑林停下来后才带着人走了进来。
身后的奴婢们手中拿着托盘,上面是叠放好的春衣,还有一些姑娘家的用物,就连郑林的衣裳刘夫人都准备了一些,可谓十分周到。
郑文其实早已经发现了走到院门处的刘夫人,不过她看着院中的郑林,并未出声,等到刘夫人走了进来,她才站了起来。
“夫人。”郑文行了一个君子礼仪,自从遇到刘夫人后郑文便是君子行事,头发也只高高束起,衣着简单朴素,如果不是那一张明丽的脸庞,说不定大多数人都以为她是一位郎君。
惠小郎君看了刘夫人一眼,上前一步,也行了一个礼,是学生对老师的礼仪,在刘夫人的目光下,他唤了郑文一声,“先生。”
郑文看着面前的少年,沉默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一侧的刘夫人这才笑了起来,让身后的奴婢们把手上之物放进屋子,然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郑文说,“路上匆忙,未来得及给先生准备一些衣物和用具,现在安顿下来后,我吩咐仆从们照着先生和郑小郎君的尺寸准备了一些春衫和夏衫,蜀地天气变化的快,再过几日便可能要入夏,天气逐渐炎热,先生和小郎君正好用的着。”
郑文看见刘夫人给她准备的衣裳皆是素色,看来是特地准备的。
她目光落在面前的惠小郎君身上,才对着刘夫人点了点头,“麻烦夫人了。”
郑文说话时面上的笑容十分浅淡,如果不是认真看,根本就无法发现,而且她眼上一直罩着一层白纱,也无法看清她眼底的情绪。
刘夫人视线在郑文的眼上轻轻掠过,还是没忍住,好似随意地一开口,“从初见时先生眼上就蒙着白纱,可是有眼疾?王府有疾医,可以让他们过来给先生看一看。”
郑文摇了摇头,并没有在意,随口说了一句话,“我眼睛幼时受过伤,不能直视太阳光,所以平日里会覆白纱遮挡日光。”
刘夫人见郑文面色实在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也不好多说,于是略过了这个话题,不再多说,看着一旁的郑林说道,“府中藏书楼现如今已经收了出来,这几日我让仆从们都整理了一下,先生和郑小郎君也可以去看一看。”
郑文嗯了一声,就算刘夫人不提,她之后也会提及此事。
她跟着汉中王夫人来到南郑,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世家贵族家中藏书颇丰,汉中王虽为新贵,可府中一些常有的书籍应该并不会缺,那里可以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六百年了,那些她记忆中的一切都变成了枯骨,随着历史的推进而散成尘埃。
刘夫人接着道:“大王不在府中,惠儿的老师也没有安排,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去找寻老师,在这段时间,惠儿就跟着先生一段时间,等府上的先生到了,先生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她一路上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观察郑文,却也觉得这个女子一举一动皆是不凡,途中多次遇到了拦路的乱兵,有一次他们差点就撞上一支来历不明的兵士,还是这位郑娘子突然提醒,让他们改道才绕过了那群人。
她以前出身低微,父亲虽也是官员,可到底家境不如那些豪强们,一些秘史也无从得知,清陵山丘郑家人对于她来说终是一个传说。可是刘夫人却觉得,清陵山丘出来二十三君也不过如此了。
郑文垂眼,看了一下面色期待的惠小郎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答应了刘夫人的请求。
“身为先生,教导一下学生理所当然。”她说,“只是,小郎君将来身份不凡,六艺虽也重要,可对于小郎君来说,史和农一定要学好,从史中可以原始察终,见盛知衰,从农学中可以安定邦民,不过要想小郎君学好史,夫人恐怕还得从当世的史学大家中请一位先生。”
而这一定很麻烦。先不讲史学大家都有一定的顽气和固执,要让他们里面的那些老家伙出来教人,恐怕不容易,再者如今一朝崩塌,那些史学家族可能大多都流离在了乱世,要想找一位史家出身的先生就不容易,而把老家伙请出来更是不易。
刘夫人听出了郑文的意思,她眉眼虽平淡,可却带着一股坚韧,郑文很喜欢的坚韧,这种女人立足天地,何其不易,走上高台更是难上加难。
刘夫人笑着道:“先生不必担忧,我夫君如今为汉王,整个汉中和巴蜀皆在掌握中,手下也有不少名士,以大王如今的名气,要为他的嫡子找一名先生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就算难,她也一定会一步步踏过去,她的惠儿一定要接受最好的教导,拜最好的先生为师。
郑文这才说:“既然这样,小郎君从明日开始便来我的院子里就学吧,文虽不才,但于数法和礼上有一番见解,至于剑术,夫人还是为小郎君另寻他师比较好。”
刘夫人不解,还想再询问。
郑文却笑了笑,不一样的笑容,刘夫人第一次看见面前女人脸上的神情如这般,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听见郑文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小郎君不必跟我学剑,我的剑杀伐之气太重,不适合他,小郎君真正要学的是守成,如何守好这一片疆土,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商人漂泊在外也不会担忧家中妻女,让戍守边疆的将士饱腹开颜,再无仗可打,征伐不是小郎君的王道,小郎君的王道应是太平盛世。”
守成二字可不能乱用,只有打下的疆土才能说守成,后来一句让戍守边疆的将士饱腹开颜这句话更是非同一般,这不是一个诸侯太子该担心的事,也不是一个诸侯王的职责范畴,天下能担忧边疆的人只有这个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他坐在高台上,万万人之上。
刘夫人听见这句话心中也不由沸腾起来,心跳得几乎快要蹦了出来,感觉手心里都出了汗,她抓着惠小郎君的手都忍不住用了力,让惠小郎君疼的出了声。 她问:“先生,此话是何意?” 郑文却是说:“夫人,有些话是不能多说的,也不能说透,说透的未来那就不是未来,那是变故。”
人不能想太多,想多了,有些东西失去时会更加难以接受,不如专注眼前之事,那样才会走向既定的未来。
刘夫人似明白了,又仿佛并没有明白,可还是如郑文的意思,并没有接着问下去,她克制住内心的各种想法,可关于清陵山丘择主的一系列传说又忍不住在她脑海中徘徊。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在刘夫人要离开时,郑文才说出了最后一个要求,让对方准备一辆稍微大一点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