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喜欢玩冒险棋,就连小五和小八这等坐不住的也喜欢。
一个棋盘,分一百步。
孩子们各自掷骰子,决定各自的棋子向前的步数,棋盘上不同的地方有对应的冒险事件发生,譬如,遇到好天气,前进几步,或者遇到糟糕的天气停止一轮,再要不是遇到阶梯,可以直接从第八步攀到第二十步,如果遇到两枚棋子在同一格里,还会被踢回原点重新出发。
因为整个游戏充满不确定性,所以孩子们喜欢玩。
但小孩子的天性都是喜欢赢,赢得时候欢呼雀跃,恨不得满屋子跑,输得时候“哇”的一声就哭出来,哭鼻子。不止桃桃,小五,小七和小八,就是小六输了也会哭鼻子。
只有阿四例外。
阿四也喜欢玩冒险棋的游戏,但这几个家伙总耍赖,不仅耍赖,输了还会哭,阿四窝火。
沈悦会通过游戏给孩子们灌输游戏和比赛都是有输有赢的理念,赢得时候我们可以开心,输得时候,如果我们尝试给赢得的人鼓掌,心里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慢慢的,孩子们似是也适应了下棋有输有赢。
也少再会因为输了冒险棋而哭鼻子。
冒险棋这类游戏有助于帮助孩子识字,数数,和增强规则感,孩子的参与感也强,是好的益智类游戏工具。
沈悦陪孩子们玩到酉时前后,估摸着差不多将军夫人和曲夫人这里也要离开了,便让阿四照顾着宝贝们,她去了苑中寻将军夫人和曲夫人。
来之前,将军夫人和曲夫人原本也有些担心,虽然沈悦照顾孩子心细,早前也见过,但毕竟孩子从未离京这么久过,家中难免惦记,今日来看过,虽然晒黑些了,但也结实了不少。
离开的时候,将军夫人和曲夫人有些不舍,也和孩子约定下个休沐再来。
沈悦陪着齐格和郭毅一直送她们到了山脚下,才折回。
因为孩子们心中难免失落,这一回,沈悦没有带着他们乘马车,而是三人一起从山脚散步回的山腰处。
临近黄昏,日头没那么热,三人可以一起散步,一起说话,好像心中早前的难过都去了不少,沈悦也会和齐格,郭毅一起玩追逐游戏,两个孩子从先前的闷闷不乐到后面笑逐颜开,沈悦也出了一身汗。
入夜的时候,卓夜也回了京郊别苑。
太子仪驾黄昏前后离开了南郊马场,往京中折回,明日孩子们可以恢复正常的骑马课。
沈悦继续着昨晚没有讲完的睡美人的故事,说到王子吻醒了公主,孩子们害羞得捂脸,或者干脆裹在被子躲起来……
沈悦领着孩子们入睡,也告诉他们,我们都会遇到自己的王子公主。
许是梦里就会遇见。
孩子们有些害羞,又挂着笑意入睡。
……
等孩子们都睡了,沈悦才回了自己屋中,今日是休沐,夏令营中没有固定安排,孩子们玩得时间会多一些,沈悦陪的时间也会多一些。
耳房宽衣,入了浴桶,温和的水温顿时洗去一身疲惫。
沈悦仰首靠在浴桶沿上,一只胳膊搭在额间,目光空望着天花板处,卓远离京第四日上了,应当已经到单城了。
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也不知道舅舅舅母有没有为难卓远,但以卓远的性子,即便舅舅舅母为难,他也能应付。
只是,想起早前舅舅和舅母同她说得那番话,却不见得舅舅舅母真会愿意答应这门亲事。
舅母同她说起过,平远王府是高门邸户,若是真出了什么窝心事,她连可以投奔和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比不得门当户对的人家,舅舅舅母还能给她做主。
舅母处处都是替她打算的,她亦在想,早前算不算瞒着舅母……
舅母许是会生她的气,也许是会埋怨她不听话。但她同卓远在一处,没有早前想到要在这里嫁人的违和与恐惧。
卓远自己就是个大孩子。
熊一些,却不坏。
他会在平宁山地龙时奋不顾身救她,也会在栩城驿馆时偷偷亲她,她记得蹴鞠草坪上,他们两人一起蹴鞠时,他眼中的笑意,也记得他对每个孩子的上心与善意,还有被孩子们叠罗汉似的压在地上起不来的窘迫境地……
她喜欢这样的卓远。
一个让她觉得真实,稳妥,又有责任感的大熊孩子……
沈悦缓缓阖眸,想起在屋顶时,他同她说起五哥,说起父兄战死,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
卓远也是。
外人看起来的风光霁月,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用热血换来的,可歌可泣。
她希望,永远没有战争。
他就能永远安静得守着阖府的孩子,看着他们健康长大,然后卸去一身铠甲,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
翌日,孩子们晨跑的时候,卓新来了京郊别苑。
沈悦意外,“你怎么来了?”
说是要等下一个休沐日的。
卓新别扭道,“我有些想他们了,就来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想来。
沈悦莞尔,“越来越像你六叔了。”
卓新脸红,“谁像他啊!他是终日没个正形的,我才不想他……”
哦,那就是也想卓远了,但死鸭子是一定要嘴硬的。
沈悦佯装不察。
卓新唏嘘。
晨跑结束,孩子们看到卓新来了,一拥而上,“二哥哥!”
“哥!”这是小五叫的,“你怎么来了?”
卓新一本正经道,“六叔离京前叮嘱过我,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听阿悦的话啊,没谁听话的!”
所有人都齐刷刷得指向小五。
“我……”小五有口难辩,只能环臂生气,“哼!”
沈悦上前抱歉小五,轻声道,“天天听话,他们逗你玩的。”
孩子们都嘻嘻笑起来。
卓新也跟着笑起来。
小五还是嘟嘴,卓新伸手敲了敲他的头,叹道,“行了!要不要哥抱!”
小五想了想,笑眯眯点头。
卓新从沈悦伸手接过小五。
因为卓新的到来,孩子们忽得活跃了起来,好些日子没见卓远和卓新了,孩子们是真想他们二人了。
“六叔有给你送消息吗?”孩子们参加岑夫子的历史故事课的时候,卓新在偏厅外问起。
沈悦摇头,“没有,不过他早前是说五六日回京。”
眼下,也差不多第五日上了。
卓新叹道,“他也没消息送我这里来,我还以为他会给你送信,所以问一声,奇怪,这次陶伯也没送消息来,唉,那就老老实实等他回来吧,说不定,他被你舅舅给……”
卓新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个干掉的姿势。
沈悦无语。
卓新长声叹道,“说不定你舅舅不肯答应,他就赖着不走了,但又觉得丢脸,所以不好意思送信回来,就一直装死。”
沈悦忍俊不禁,“谁都没你会编。”
卓新遂也跟着笑起来。
六叔和陶伯都不在,府中还有旁的事情,卓新今晨来看过小宝贝们,就又启程回京中,“我隔两日再来。”
沈悦送他到半山腰处的大门口,轻声唤了声,“卓新。”
卓新回头看她。
沈悦笑道,“真长大了。”
卓新轻嗤一声,既而上了马车,马车往山下驶去。
……
马车回京要一个时辰,卓新在马车上打了盹儿。
今日起,心中一直不怎么安宁,所以才会一早就往京郊别苑来,等见到府中的孩子和阿悦都安好,他才放了心。
也不知道心底莫名换乱的感觉从何处来,但六叔和陶伯不在,只要府中的孩子和阿悦都好,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虚惊一场。
卓新靠着马车一角入睡,等马车缓缓停下,他还睡得迷迷糊糊没怎么醒,侍卫先撩起了帘栊。
卓新睁眼,见到的人却是陶伯。
“陶伯?你回来?”卓新忽然醒了,陶伯都回来了,“六叔呢?”
陶伯脸色却有些难看。
卓新心中兀得涌起不好的预感,自今日晨间起,他心里就乱七八糟得一阵心慌,好容易从京郊别苑回来踏实了些,见到陶伯原本当宽心的,却见陶伯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陶伯,我六叔呢?”卓新心里莫名涌起害怕。
陶东洲沉声道,“二公子,王爷回京后直接入宫了,没有回府。让老奴来府中接二公子,一道去宫外。等王爷从宫中,直接和二公子碰面。”
陶东洲言罢,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卓新愣住,都忘了伸手去扶。
“走吧。”陶东洲吩咐一声,驾车的侍卫照做。
等陶东洲放下帘栊,卓新眼眸微微颤了颤,“陶伯,出什么事了?六叔为什么那么入宫?”
卓新心中是害怕,仿佛和早上心底的慌乱不谋而合。
陶东洲看了看他,沉声道,“二公子,羌亚对西秦开战了,王爷马上要去边关了……”
卓新整个人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