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宽慰。
老太太也好,小六也好,都病着;书瑶今日也近乎脱力,怀中抱着剑警戒;她眸间安稳,旁人心中才安稳。
书瑶看她,她伸手揽过书瑶,“没事吧。”
书瑶鼻尖微红。
***
大殿中,鸦雀无声,太子妃口中忽然说出的话,就算是安南郡王也始料不及。
太子妃应当也是鱼死网破了,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宁肯将自己做的事情抖出,也要将安南郡王推到这个风口浪尖上。
太子妃已临近他二人身前,“安南郡王不是同我约法三章的吗?眼下算什么?逆臣贼子逼宫吗?”
安南郡王所幸也不装了,“太子妃不是看到了吗?怪不了别人,是太子妃你自己傻。太子之位都保不住,你的儿子怎么能做皇太孙?不过也多亏了太子妃,让太子这些年头疾加重,病入膏肓,原本也好不了,早死晚死都一样。”
太子看她,“你做了什么?”
太子妃轻笑,“你没听到吗?”
太子眼中似是并无太多难以置信,只沉声道,“你出去!”
太子隐在袖间的左手攥紧。
他原本已经拿回的主导权,但在眼下险些顷刻葬送。
无论眼下他和她的孩子在谁手上,也无论最后卓远和他能不能杀了安南郡王,但分明刚才都只差一步,只要安南郡王应了声,殿中这么多人听着,即便他和卓远最后不能杀了安南郡王,他们母子三人也能得以保全!
这是他要做的事情!
她来做什么!
越是这个时候,太子越要沉着,即便早前听到是她下的药,他是怔忪了片刻,但很快,又清醒知道他该做什么?
此时追究和寻根究底并无异议!
他要的是保全他们的性命。
“我出去?”太子妃却轻哂,“是啊,我应当出去!我做了什么不重要!我给你下药也不重要!什么事都不重要!因为你心里只有一个死了的人,找个替身也是为了养大她的孩子……”
“云陶,够了!”太子紧张打断,生怕她所有的话都临在嗓子眼儿处,前功尽弃!
看他紧张模样,太子妃终于低头笑了笑。
再抬眼时,眼泪已经顺着脸庞滑落,却最终没有再开口,而是继续看向安南郡王,“我的孩子呢?”
安南郡王头疼,“我怎么知道!”
殿中愕然。
难道不是安南郡王反悔将孩子掳走了?
殿中纷纷错愕,卓新目光却看向卓远。
近乎一瞬间,卓远就会意,人在卓新手里,所以,方才那个内侍官会来,是同卓新说太子的儿子和女儿已经找到了。
卓远诧异看向卓新,仿佛不知不觉间,卓新已经慢慢开始掌控朝中的事……
即便他今日不在,卓新也会将宫中搅得天翻地覆。
第270章 大结局下
卓远再次看向大殿外, 驻军怎么都应该到了,只要双方交战,就会有信号弹发出, 这个时辰了, 怎么还没有。
卓远心中微楞, 难道是阿吉出了意外?
卓远原本胸有成竹, 也开始有几分隐约没底。
遂而目光看向长翼和梁业。
梁业应当也有些急了,殿中的局势越渐焦灼, 虽然被太子托了很长时间,但这么长的时间, 也没等到卓远动静,而眼下太子妃的突然出现,让大殿中的局势朝着更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若是没有卓远在, 他应当和旁人一样, 不知道做什么,也不会做什么, 要么浑浑噩噩任人鱼肉, 要么鱼死网破。
但长翼这里, 却丝毫不急。
似是无论殿中出现各种突发的状况, 他都能冷眼旁观,沉得住气。
而且卓远相信,他今日在殿中,已经将殿中众人看得清楚透彻。
卓远没有收回目光,长翼也看向他。
卓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见安南郡王身边的一共四个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卓远目光再投向长翼时,长翼先看向第一个, 之间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既而目光再看向第二个,依旧做了一个抹杀动作,再看向第三个,又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卓远好笑,怎么想一挑四吗?
最后,他果真看向第四个,也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卓远心中嗤笑。
但转念一想,他是同柏炎造过反的人,而且,从昨日起,长翼就应当混在殿中,虽然不知晓涟媛在何处,应当很有可能,长翼原本是想借袁人杰的路子入宫,想探探宫中众人,却没想到正好遇到安南郡王逼宫。
所以,长翼是见过安南郡王身边几个侍卫的身手的。
也就是说,长翼说他能搞定安南郡王身边的四个侍卫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真是如此,长翼的身手实在恐怖。
忽得,卓远想起在南顺喝酒的时候。
那在南顺的时候,长翼是存心藏拙,没同他动手……
卓远恼火看他。
长翼却朝他眨了眨眼睛,卓远意外,要动手?
卓远不知长翼什么意思,但长翼已经重新将目光投在太子,太子妃和安南郡王身上。
卓远也猛然将目光头转到太子和太子妃身上。
太子妃上前,步步紧逼太子,太子皱眉看她。
太子妃眸间噙泪,嘴角却带着笑意,“涟昀,当初是你求娶我的!”
涟昀看她。
太子妃哽咽,“你为了和母后斗,到我祖父跟前求娶我,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但我记得小时候,你在宫中迷路时,你做的一个竹蜻蜓给我,我一直都记得……”
“我们夫妻多年,有一双龙凤胎,我祖父倾其所有,助你和其他皇子抗衡,入主东宫,我亲眼看着你,从幼时宫墙里,那个笑容天真,会做竹蜻蜓的总角之好,变成一个为了上位,不择一切手段的人。”
“我看过你所有的挣扎,也知道先太子死后,你整个人都扭曲了,但是我依然相信,你还是以前的涟昀,你只是在同命运反抗,拼命挣扎,等你拿到你想要的,你还是早前的你,真正陪你走过这一路所有风风雨雨的人,是我!”
“我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有结束的时候,但是自从你入主东宫,学了你的好父皇,拼命打压方家,让我祖父最后郁郁而终,如今的方家早已不是以前的方家,如果不是因为你,方家就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
太子妃整个人都失控般笑起来了,“可笑啊,我们方家为你走到了这一步,我祖父还是告诉我,要学会忍,因为带有方家血脉的孩子还是会登基即位,但是你找来了一个替身良娣,你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如何宠爱,如何沉迷,旁人不知晓,但我知晓,你是为了给你儿子安排一个出身。”
“你为了你这个儿子,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哪怕冒着东宫之位被动摇的风险,也要将他留在京中。我以为你只是舍不得这个儿子,多隔一阵就会送走他,我以为会等到你想清楚的一天,但等到的,是你想永远把他留在京中……”
“那我和孩子算什么?算你将儿子算在良娣名下,日后册封太子?还是看着你和父皇矛盾日益加深,到了父皇想废了你,改立一个女儿做皇储?”
“这些年,你为我们母子三人做了什么?让我们形同虚设?我们方家为你做了什么?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你若是斗过了父皇,东宫之位传给你儿子,我们方家还有什么?你若斗不过父皇,父皇斩草除根,我们母子三人也要给你陪葬!”
“那与其如此,不如让你退居一侧,皇太孙的位置让儿子来做。你不知道吧,父皇是属意的,否则你以为我给你下那么久的毒,怎么一直没有太医发现?我是知道安南郡王狼子野心,但高升在我手上,我以为他会念父子之情,但没想到,他和你父皇一样,为了皇位,儿子都可以不要。”
安南郡王脸色一青,“胡言乱语!”
太子妃没有看到,继续看向脸色越渐煞白的涟昀,继续道,“我终于知道了,这个皇位,无论谁做都一样,坐上去的,想坐的,各个都费尽心思,不折手段。涟昀,你才是良心尚余的一个。”
涟昀眼中氤氲。
太子妃取下发间的簪子,“这是你送我的,但是上面,连我小字都刻错了……”
“云陶……”太子看她。
“我恨你!”太子妃上前,“但是我更想让你涟昀记得,你成是因为娶我,你败也是因为娶我,你死,也还是因为娶我。我同你才是夫妻,注定纠缠不休。你心中对谁内疚也好,念念不忘也好,但她已经死了,你记了她一辈子。那我,也要让你记一辈子,无论你是恨我,感激我,利用我,从现在起,你永远都会记得我,哪怕像一根刺,扎在你心底!”
太子妃言罢,手中的金簪猛然向前一插。
殿中顿时一阵惊呼!
安南郡王眼中一惊,上前想要推开太子,他若是死了,他的禅让书就毁了!
“爹……”子枫还未来得及出声,许黎死死捂住他的嘴。
无论如何,涟昀今日一定活不了,他既然答应涟昀要照顾子枫,那他就一定不能让子枫出声。
卓远起身,长翼亦握紧手中的佩剑。
但突然,殿中一片死寂,就连太子和安南郡王都愣住。
那一枚簪子径直插在了安南郡王肩中,若不是最后一刻,安南郡王下意识躲开,这枚簪子会直接插到他心头上,取了他的性命。
而剧痛传来的安南郡王翻手一剑,直接砍向了太子妃。
太子忽然伸手握住安南郡王的手,安南郡王一惊,他怎么还会有力气,他先前都是在装?!
“这么想我死,那就一起死!”太子沉声,两人本就离得近,忽得太子拔下腹中的那把匕首,刺向安南郡王腹中,安南郡王难以置信看他。
整个过程翻转太快!
从太子妃拔簪开始,忽然到眼下,安南郡王腹间被插上匕首,殿中似是根本没人来得及反应。而最快反应的,是卓远和长翼,还有安南郡王身侧的四个侍卫。
“阿新!”卓远唤了一声,而后撑手起身。
长翼当即跟上。
梁业也从后排起身,还有在殿中的卓远军中的心腹!
也近乎在卓远撑手起身时,空中三枚信号弹升空,近乎将夜空照亮。
是驻军和禁军交锋了!
殿中乱事一起,殿外的叛军就往殿中用,卓新拔剑而起,殿外都是卓远的人守在门口厮杀,一炷香时间,只有一炷香时间!
殿中全是尖叫声,近乎声,混乱声。
但殿外被堵住,所有的人都出不去。
而同安南郡王死搏的只有卓远几人,但殿中的叛军有百余人!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赵泽平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