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和赵遂想的是,又来了,又来明知故问了!
你把卓天收拾得这么惨,他都来了!我们要不来,卓天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太恐怖了!
这女人有话从来都不直说,从来都是旁敲侧点,从来都是你一不小心把你绕进去然后一脚踹死你!
陆瞿问完,目光是看向苏哲的,眼波略带探究的模样,苏哲当即吓软了腿,“这趟是来剿匪的,末将心系百姓,一刻都不能多等。”
觉悟要提高。
“……”陆瞿噤声。
赵遂也立即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态度要好。
“……”陆瞿看了他二人一眼,没有多说旁的。
最后,卓天满心希望看着她。
结果穗穗看都没看他,直接踱步至沙盘旁,“开始吧。”
“!!”卓天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怎么直接跳过他了!
喂!
卓天想开口,但明显这个时候不适合再开口。
齐格一面上前扶他,一面“啧啧”叹道,“消停些,别添乱了。”
齐格言罢,看了看他的屁股。
卓天忽得脸红。
他的屁股……
整个作战商讨会,卓天都在想昨日的事。
齐格使劲儿掐他的时候,他猛然回神,伴随着“嗷”得一声。
整个主帐中都无语,恼火,且同情得看他,活该昨日叫得跟杀猪似的,这个时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走神……
卓天睨了齐格一眼。
齐格小声道,“老子叫了你好几声……”
言外之意,你自己神游太虚去了,不掐你你更遭殃。
“说到哪儿了?”卓天借故低头。
“说要怎么打前云湾……”齐格硬着头皮开口。
“卓天?”穗穗开口。
卓天握拳轻咳两声,而后驾着双拐上前,穗穗眸间掠过一丝笑意,听他上前道,“还有半月就是年关了,年关在百姓心中意义重大,此时若强行攻打,是能获胜,但会引起当地百姓的反感,那我们同鱼肉百姓的乱匪有什么区别?”
“两者岂可同日耳语?”有人抗议。
帐中不少人响应。
穗穗却看他,“继续说。”
“……”帐中忽然都安静了,方才抗议的人顿时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
卓天又架着拐杖,朝着穗穗走近些,“我在想,陛下为什么让我们年关前来安州剿匪?安州这里的乱匪不多,剿匪不是难事,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带兵都可以轻易攻下来,根本不用兴师动众。所以我在想,陛下让我们这些年轻子弟一起到安州来,可能,会是旁的用意?”
齐格微微怔了怔,他怎么没想到。
穗穗环臂看他。
他知晓她在笑,只是笑容清浅,旁人看不出来。
卓天喜欢这样,她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遂又架着拐杖,到她身侧,好似旁人都是灰白画卷中的一部分,只有她,才是灰白画卷中唯一一处亮色。
他认真道,“陛下宽厚,自登基以来,多施行仁政,休养生息,与民减赋。安州此地本无乱匪,是因为附近天灾,当地官员对流民的处置不妥善,被早前安南郡王余孽利用,才到安州此处生乱的。只要打仗就会死人,最好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苏哲和赵遂瞪大了眼睛……
不是让他们来历练的吗?!
怎么忽然就变成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那让他们来干什么的?
卓天继续道,“上一辈的将军里,有我六叔,有齐叔叔,陆叔叔,苏叔叔,赵叔叔,孙叔叔……他们每一个人都能独当一面,也都有自己的带兵谋略和技巧,要真是历练,也会让他们来带我们,或是选一处做演习,不会让我们拿安州百姓的性命开玩笑的。”
卓天说完,主帐中各个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方才有说放火烧山的。
有说强攻的。
还有说在水里下毒的。
眼下,脸色都青一块,红一块,紫一块,也都不敢面面相觑,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下去……
卓天却全然没有留意旁人,他只想扭转在穗穗心中的印象,什么哭得眼泪鼻涕一团啊,昨日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啊,还有……
咳咳,卓天红了红脸,继续道,“所以,我猜,陛下和上君想让我悟出的,就是有些仗能不打就不打,在自己的土地上,和自己的百姓打仗,打赢了也不算赢!所以,我猜,就算我们想了各种攻打安州的方法,最后真临到要打,叶将军也会想尽各种方法,不让我们出兵。因为叶将军说为副帅,实则是领了陛下和上君密旨,照看我们,也盯着我们不要乱来,对吧,叶将军。?
叶秉志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祖宗,你猜到了,你憋住不说能成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是应还是不应,这多尴尬。
主帐中一众恍然大悟的目光里,叶秉志脸都涨红了,“我,拒绝回答!”
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陆瞿忍不住弯眸,当众质问叶秉志,这也就是卓天能干得出来的事。叶秉志也是被逼急了,才会口不择言。
陆瞿解围,“话虽如此,但此行的目的是剿匪,匪在这里,不打仗要怎么剿?”
众人果真被陆瞿的话拉了回来。
是啊!
就算是真猜到了陛下和上君的目的,但是最终的要务是剿匪,匪就在那里,不剿,怎么结束呢?
卓天一步一步靠近,就临在穗穗跟前了。
恋爱中的男人真可耻!
齐格如实想!
(天天:不可耻的都凉了。)
(齐格:……)
穗穗没有避开。
卓天微笑着看她。“不是马上要年关了吗?年关好啊!我们杀猪宰羊,每日就在前云湾和各个关卡扎营,天天吃,每日都不重样,一直吃到年关,什么包饺子啊,放鞭炮啊,怎么热闹怎么来!敲锣打鼓也好,每日让人坐船,巡山喊话也好,总归,让这里的百姓和流民都听到消息。无论是安州的百姓也好,流民也好,其实一直担心受怕,也向往安定的日子,尤其是年关时候,最容易让人想起一家团聚。等乱匪得除,陛下宽厚,日后的年关会有,平顺的日子也会有。这样,虽然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但最大限度减少了伤亡,那也是法子啊!”
穗穗看他,“听起来不错。”
我艹!
主帐中的众人纷纷反应过来,他们早前怎么没想到的!
明明清之叔叔之前就做过啊,抄书都不会!
风头都让卓天那家伙出尽了!
但主帐中最难过的,莫过于苏哲和赵遂两人,卓天那幅模样,分明就是来追陆瞿的,陆瞿打他他也开心,但他们是造了什么孽,要陪着挨打啊!
***
年关一过,正月里大军拔冗。
安州剿匪近乎没废一兵一卒,凯旋时,众人都受陛下和上君的封赏。
等到三月的时候,穗穗启程回边关,卓天终日在府中怏怏模样。
才回京中的小七不明所以,“五哥是不是病了,我今日看他在凉亭里自己一个人呆了一日。”
小十一一面荡着秋千,一面笑嘻嘻道,“问我呀,我知道!”
言罢,一伸脚,轻轻垫了垫,很快从秋千上下来,神秘道,“他单相思呢!穗穗姐姐回边关了,他琢磨了一日,要怎么跟去比较好。”
小七恍然大悟。
而后,又问,“那琢磨出来了吗?”
小十一一面摇着画扇,一面摇头,眸间的笑意古灵精怪,“但四哥哥给他出了主意!”
小七好奇,“四哥说什么了?”
小十一画扇轻轻遮了遮鼻尖以下,轻轻笑道,“四哥哥说,你脸皮厚些就是了!然后五哥哥忽然茅塞顿开,就去找我爹了。”
小七嘴角抽了抽,忽然想,五哥可能要离家很长一段时间了。
……
出府的时候,小七只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他,而且笑得很开心。
他今日约了人,地方不远,所以没乘马车。
他一路走,一路都有人指指点点。
而且还有不少掩袖笑的人。
小七先是诧异,而后,忽得似回过神来一般 —— 小十一才不会无缘无故拿画扇!让她拿剑还差不多!
小十一喜欢恶作剧!
她每次学小十拿画扇的时候,都是用画扇遮挡笑意,这家伙十有八九又做了什么事!
小七连忙看了看衣袖,前襟,鞋子,玉冠……
都没有?
最后,小七背后一僵,缓悠悠伸手,果真从背后扯下一张粘好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