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国先生告诉风长斋,他怀疑家人被恶灵盯上了。
“恶灵?”
风长斋仔细看张先生,后者身上并没有沾染恶灵的阴气。
“张先生能具体说说情况吗?”
“好的,事情是这样的……”
疑似被恶灵盯上的人是张爱国的亲妈。
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家里都觉得有眼睛盯着她。
他妈年纪也不小了,担心她长期失眠、疑神疑鬼会影响身体健康。
“我听说玄门天师手里有驱鬼封符篆,不管多高价格,为了我妈,我都想求两张回去。”
类似的案子风长斋也接过。
一部分是真的被恶灵盯上,一部分则是杯弓蛇影,自个儿吓自个儿。
“张先生最近跟令堂有接触吗?例如在家里一块儿吃饭什么的?”
张爱国连连点头:“我妈前阵子脑溢血住院,病愈出院之后由家里三个孩子照顾。我是老大,所以从我开始。我担心亲来的保姆照顾得不周到,最近公司又比较清闲,就请假在家照顾她。除了早饭,午饭和晚饭都是一起吃的,饭后还会陪着我妈去小区楼下散步消食……”
他说得很平淡也很详细。
三言两语就塑造了一个孝顺的儿子形象。
风长斋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么看来,你跟你母亲接触也算多,如果她是被恶灵盯上,你身上应该也会沾染恶灵的阴气。这会儿罗盘没有响应,想必你们家碰上的不是恶灵,甚至有可能不是什么非自然生物。”
张爱国啊了一声。
“大师的意思是……”
风长斋道:“应该是令堂的错觉,心理问题,建议去医院精神内科看看。”
例如,开点儿助眠的药。
张爱国犹豫三秒,坚持向风长斋购买驱鬼符篆。
他为难道:“我妈性格固执,平时也有点儿迷信,求个符篆回去她能安心些。”
风长斋也没有再劝,该说的已经说了,听不听劝是张先生的事情。
他从书包掏出两张驱鬼符篆。
张爱国问他:“大师,这个怎么用?戴在身上还是烧了喝了?”
风长斋给他耐心解答:“一般是戴身上,寻常恶灵不喜符篆的味道会避开,若是恶灵主动攻击也能抵挡一下。将符篆烧成灰烬喝掉也行,但这个法子一般是应对被恶灵附身的例子。”
张爱国第一次接触玄门的东西,好奇心驱使他多问了几句。
“恶灵是指会害人、怀有恶意的鬼魂?”
风长斋:“用普通人的理解,差不多是这样的。”
“那附身呢?只要是附身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也能算是恶灵?”
风长斋点头:“算的。”
张爱国点头哦了声,ZFB转账,高价买下两张驱鬼符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裴叶三人和张姐的生魂从鬼屋出来,在游乐园隔壁找了个餐厅包厢。
这个点还不是用餐高峰,餐厅大堂也没多少人,后厨上菜也迅速。
裴叶点了十几个菜,其中以甜辣为主。
郭奕菱和张姐也象征性点了两个。
裴叶坐在靠门的位置方便帮服务员上菜,左边是郭奕菱,右边是神荼帝君,对面是张姐。
被两人一鬼盯着,那种诡异的奇怪氛围又来了。
裴叶清了清嗓子转移众人注意力。
“这里安静,张姐可以说说丢魂之前的细节吗?”
张姐坐着托腮,强迫自己回想,找寻可能被忽略的异样。
良久,服务员将切了片的烤鸭、海蛎麻婆豆腐和拔丝木耳端上来,张姐还是没想出来。
实在是太平常了。
真要说有问题也是三个儿女在她病床前尽孝,明着关心她的身体,实际上打听她身后遗产怎么分。张姐早就有打算,还去遗嘱库立了遗嘱,将名下所有财产分为十份。三成给大女儿,三成给二女儿,三成捐出去做慈善,一成给大儿子。不过她从没对孩子说起她的想法……
她怎么会不懂手里有钱才有儿慈女孝的道理?
不是她想得太悲观,而是她深知三个孩子的本性。
两个女儿还好,提前拿到财产也不会完全丢下她不管,但儿子就难说了。
张姐又重复了一句:“……我的大儿子打小就不像我,更像他刻薄的爸,还有他爷奶。”
裴叶注意到张姐对遗产的处置,好奇问了句:“为什么两个女儿各得三成,大儿子反而只有一成?我以为张姐这一代人,应该会比较偏心儿子或者平分,因为儿子不亲你?”
张姐神情一黯。
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白富美,家里根正苗红那种,爹妈都是体制内工作的。
作为校园女神,她被家人保护得太好。
那时候自由恋爱、追求真爱是非常时尚的事儿,她也傻乎乎信了。
她高二的时候认识了丈夫,对方是高三学生。
老家在偏僻大山深处,家庭非常贫穷。
穷到什么程度呢?
村里的女性宁愿去厂里当女工,给饭店当洗碗小时工也不愿意留在村里,更不愿意嫁给村里的人。大龄光棍娶媳妇全靠掏钱从人贩子手里买,丈夫的妈妈也是这么买来的。
这个村的男人,包括那个公公都认为买来的女人一开始再硬气再反抗也不怕,多打几顿,关起来生孩子就老实认命了。
这些,张姐跟丈夫大学毕业结婚后才偶然得知的。
婆婆疼爱儿子跟眼珠子一样,努力种地赚钱供他读书,也攒钱准备给他买媳妇。
在婆婆看来,全村就她儿子读书最有出息,也只有古时地主大户人家的小姐才配得上。
因为生了个有出息的“文曲星”,她在家里可神气了。
偶尔撒泼还敢凶她男人。
裴叶听到这里便抽了嘴角。
“张姐,你这是跳进了个火坑啊……”
张姐将发丝撩到耳后,无奈笑了笑。
“是啊,可惜年轻的时候太叛逆了,家里人的话听不进,满脑子只有爱情,爱得他发疯。”
她用零钱供丈夫念了大学。
大学还没毕业就意外怀孕有了大儿子。
唯一庆幸的是她坚持完成了学业才选择领证结婚,婚后跟家里人的关系闹得很僵,好几年都没有联系。她爸妈觉得断了她经济来源,她会低头,会看清那个丈夫的真面目,但她没有。
丈夫也多次委婉暗示她跟家人低头,先将关系弄好了,帮他在体制内介绍工作,等他出息了,岳父岳母自然会看得起他,也会接纳外孙的。但张姐固执啊,愣是咬牙不肯松口。
“……我跟我他说,我相信他会靠着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的……”
丈夫的笑脸尴尬而不失礼貌。
为了响应政策,也为了打拼,夫妻二人来了S市。
丈夫以“爸妈在家种地太苦”将公婆接来一起住,那日子可真是鸡飞狗跳。
刻薄尖酸势利的婆婆,隔三差五跟隔壁邻居大妈对骂,情绪激动还会动手打人。
公公贼眉鼠眼盯着年轻貌美的儿媳,但有贼心没贼胆,偷钱去附近的“鸡街”嫖。
张姐在这样压抑贫穷的环境熬了四年。
生下大儿子,大女儿和二女儿。
她也被现实折磨得摘下爱情滤镜,将脑子里的水都倒了个干净。
丈夫庸碌无,她咬牙用少女时期攒下的私房钱创业,白天摆摊倒卖,晚上开夜市。
搭上创业的东风,生意越做越大。
裴叶听到这里觉得不太痛快。
“然后呢?”
那一家子婆家一听就不是善茬。
在他们眼中,儿媳赚的就是自己儿子的,自己儿子的就是自己的。
四舍五入是他们有本事。
“然后?”张姐眉头一扬,她轻蔑不屑地啧道,“车祸死了呗,肇事司机赔了几万了事。”
她没说的是,丈夫是去“鸡街”找小姐碰到警察扫黄打非。
慌不择路地逃,也没看红灯就窜过去,肇事司机救驾逆行带走他的命。
那时候的几万可是一笔巨款。
公婆伤心独子没了,但更害怕儿媳卷钱逃跑。
他们死死捏着钱,也不让张姐离开,准备将她带回老家看管起来,免得她改嫁伤风败俗对不起他们儿子。张姐那时候跟家人关系缓和了,靠着家人帮助才逃过一劫。
公婆吃软怕硬。
最后带走了张姐的大儿子,两个赔钱丫头丢给张姐自己抚养。
“那些年低价买的房买的厂,一拆暴富,顷刻几千万。”张姐神情平淡,“钱是个好东西,两个老的对孙子掏心掏肺,但他们孙子却一直亲近没什么记忆的亲妈,还不是因为我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