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副窝囊样,池芯再看一眼都嫌多,她径直抬腿路过了他。
摆脱了油腻普信男,池芯维持着姿态,走过一路的客人。
她身姿惊艳,即使吸引了很多人的注目,却也没有受到什么怀疑。
她完美地将自己融入了这种衣香鬓影的氛围。
这条路直直往前走,就是拍卖场的入口,在每一分叉路的路口,都有两名警卫把守。
池芯当然不可能这么早就进去,她向着听到声音的方向前行,逐渐脱离了人群。
“这位女士,等一等!”
身后传来呼喝声,池芯顿了一下,露出笑容转过身来。
一个拿枪的警卫快步走来:“这边不是通向会场的方向,禁止客人通行。”
“这样啊。”池芯说。
“是的,请跟我来,我带你去会场。”警卫说着,就要转过身。
池芯的样貌太具有欺骗力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无法相信这居然是一个人形兵器。
这个人形兵器此刻笑容不变,在警卫刚刚转过身的顺便,高高扬起一条大白腿,用高跟鞋的细跟,狠狠敲中了这名警卫的后脑。
警卫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池芯放下腿,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裙摆,俯身将他手里的枪拿了过来。
“95,还行吧。”她小声嘟囔一句,一脚将警卫踹向不引人注意的墙根处,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飞行器从外面看上去很大,里面结构更是错综复杂,也许大部分警卫都留在原地看守客人,池芯一路上反而没有再多遇到阻拦。
如果不是有声音指引,她恐怕会迷路在这里。
直到面前出现了一个金属门,把手上有密码指纹锁,池芯观察了片刻,没敢伸手去碰。
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池芯眼神一厉,举枪转身一气呵成,枪口直直地对准了——
景修白的脸。
池芯放下枪,“你也找到这来了?”
“我观察了一下整个飞行器的结构,判断涡轮动力装置应该就在这个位置。”景修白说,“你也是?”
池芯抽抽嘴角,点头,“对,我也判断出大概在这里。”
她能说,她全靠听力带路吗?
景修白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转而研究起门上的锁。
“指纹锁很好破,但是这个不行。”景修白在锁上轻轻按了一下,空白一片的墙面上突然闪过一道光,随即一个电子屏出现在墙上。
“这是虹膜认证。”景修白说,“如果扫描错误,可能会瞬间引发警报。”
“这么麻烦。”池芯懊恼地咬了下唇,“偷偷把这玩意儿弄下去行不通了?”
景修白在密码锁上操作了几下,得出结论,“不惊动其他人肯定不行,虹膜认证和密码锁不是同一个系统操控,即使破了密码也不影响,反而会触发警报。”
池芯失望地叹了口气。
“没事。”她说,“就算发生什么意外,这也不是唯一的办法。”
景修白偏头看向她,刚要启唇,整个空间突然猛地一震。
池芯一惊,几乎在瞬间摆好了战斗的姿势,可是她很快发现,刚才的震动是飞行器本身发出来的。
在那一下巨震之后,周遭的压力开始改变,池芯重心下坠,伸手扶了下墙壁。
“它在上升。”景修白呢喃。
池芯曾亲眼见到飞行器是从多高的云端降落下来,现在恐怕又要回到那个高度。
她在内心估算了一下距离,安慰景修白:“这个高度能活,如果有个万一,我扛上容凤,你专心弄冰,正好。”
景修白愣了一下,神色间有些微妙,他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犹豫。
“……”他张张口,却又掩饰般移开了目光,“好像有人过来了,我们尽快离开。”
“哦。”池芯能听出,那些脚步声离自己还很远,倏然改变的高度影响的不止是他们,“看来他们终于发现那个倒霉的警卫了。”
景修白:?
池芯没有多做解释,她注意了一下周遭的方位,记下涡轮所在的位置。
当他们刚刚回到原处,拍卖会场的大门就渐渐开启,露出里面的巨大空间,所有座椅呈半扇状整齐排列,簇拥着最下方,也是最前方的拍卖台。
巨大的电子屏悬挂在拍卖台后面,整个会场的墙壁上也挂着一圈屏幕,让无论坐在哪里的客人,都能够近距离观看拍卖的宝贝。
虽然简陋,但是设计得还算不错。
池芯在人群中张望了一下,既没有看到容凤的身影,也没有看到林老板的。
她还暗自嘀咕,莫非林老板在昨天那场爆炸中阵亡了?
进去之前景修白还跟在池芯身边,然而一进入大厅,上方的灯光倏然熄灭,原本还算有序的人群霎时混乱起来,几下拥挤,就将池芯和景修白挤散了。
池芯这才突然意识到,她居然不知道容凤的位子应该在哪里。
这时,所有座位底下亮起成排的暖色灯光,就像电影院里的座位,指引着客人该坐到第几排。
池芯站在过道中间,茫然了片刻,直到被后面的人催促,她才向旁边挪了挪。
看这些座位的数量远远大于进来的客人,应该坐不满。池芯想着,试探地坐到手边最近的位子上。
这时进入场中的人已经基本都入了座,只有她一个人站着,未免太引人注意了些。
一道颇为耳熟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你是谁啊,我怎么记得旁边这个位置没有人……咦?”
最后一个语气词明显带着惊喜的意味,池芯心中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保持着挺直的身形,一寸一寸地回过身来。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在黑暗里亮着贼光。
哦豁,真是好运。池芯面无表情。
油腻普信男一看到池芯坐在了他的旁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特意侧了侧身子,露出自己前Y国手工制作的特级领带,又抖了抖手腕露出个金光闪闪的手表,偏偏还故作矜持地抬起下巴,“这位小姐,你的位子似乎并不在这里吧?”
池芯想立刻站起来走人:“我不……”
“我知道你只是想离我近一点,没想到这么黑的地方你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我,我承认,你的小花招吸引到我了,我可以让你坐在我身边。”普信男打断池芯,自顾自地发表了一番普信言论,然后笑出一口闪光的牙齿,得意地说:“我刚才调查过了,容凤那家伙压根不近女色,你跟着他也是白受罪,我条件比他好多了,你跟了我不吃亏。”
池芯瞥见一道眼熟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以狙击手的灵敏和轻盈悄然无声地落座在第三排左右的位置,压根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
“……怎么样,听到我认可了你的小花招,是不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池芯迟钝地扭过头:“你得幻想症了?”
她是诚心发问,普信男的脸绿了一下,又露出笑容,“丫头,小花招使一次就够了,再故意无视我,我可要生气了。”
池芯沉默。
物种的多样性……还真丰富。
而见她不说话,普信男却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于是他笑得愈加自信,“我家的基地在末世里也算拿得上台面,家父和容凤有过生意来往,我相信只要我开口,他们都会答应我的,你不用担心。”
他的眼神毕竟没有池芯好使,也就没有发现池芯越来越诡异的目光。
普信男越说越觉得靠谱,他感受着美人在身边动人的肤光,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正当他要去搂上美人韵致的肩头,最前方倏然有一束光打下,正正将拍卖台笼罩在其中,拍卖师走上前来。
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自然也包括池芯的。
她定睛一看,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
普信男也回头看了一眼,不感兴趣地又将目光移了回来,“那是陆朝文,市场里大大小小的活动,基本都是他主持的,这次又是他,没什么看头。”
陆朝文,真是个眼熟的人。
之前在斗兽场里那些激情澎湃的解说,还让池芯记忆深刻。
陆朝文露出标准的公式化笑容,以和在斗兽场上时相似的激情语气开麦:“各位客人,各位来宾——大家上午好!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参加这场拍卖会,我相信大家一定不虚此行!”
这是他的开场惯例,场中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但是下一句话,就让这个惯例不同寻常起来。
“这次和以往不同,在开始之前,我想要先在场中找一位客人。”
疑惑的议论声在周围响起,池芯眯起眼,脑中闪现过一个念头。
就听陆朝文继续说:“昨天在斗兽场上,我曾亲口承诺下一个新规则,想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而夺得头筹的,是一位姓池的女老板——我想问问池老板有没有来到拍卖会的现场!我们说到做到,这是诚信生意人的本分,池老板!池老板有没有来?”
普信男嘟囔着:“听说一个女人居然打败了半兽人,还破例让她能坐到最前面……这不是扯淡么?哪有女人能那么厉害,肯定又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他们见过的都说长得还挺美,我是不相信……”
他看到池芯认真凝视着前方的侧脸,心口发热:“要说美,我不相信能比这个还美,我就要这个了……”
一只蠢蠢欲动的爪子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向池芯裸露的肩头伸去。
与此同时,底下的陆朝文在发布最后公告:“最后一次询问,池老板有没有亲临现场?如果没有的话,拍卖会就正式开——”
“啊——!”
“始”的发音被场中突兀响起的一声尖叫给淹没过去。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惊叫传来的方向。
普信男握着自己被生生掰断的手指,顿时冷汗涔涔,他愤怒地瞪向池芯:“你这个臭女人!”
然而池芯连眼角都没有分给他。
从头到尾,池芯都没有回头看过,只是在他伸出爪子时,随随便便地一伸手,也没见怎么用力,就将他整根指骨都掰断了,整个过程充斥着一股轻描淡写的味道。
包括此刻。
他正要臭骂出口,却见到池芯以她刚才一样漫不经心的态度,举起了一只手:“你在找我吗?”
一种可能猛地蹿入了普信男的脑海,他的眼睛蓦然瞪大,惊骇欲绝地望向池芯,“你,你是……?”
在黑暗中,池芯扭头对他一笑。
从座椅底下向上打亮的微弱灯光映在这张妆容绝美的脸上,她的笑容在普信男看来,却不亚于地狱中最狰狞的厉鬼。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整个人瘫软在了座位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池芯优雅地站起身,同时一束移动灯光终于找准了位置,稳稳地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