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修白露出些许的不服气,裴嘉德却不再说话了,他将四人带到农田前,对值班的警卫打了声招呼。
他对四人说:“你们毕竟不是犯人,没有必须要做的劳动量,只要在这里待着就行,不要乱跑,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能保证。”
“你们要做什么,还能强行击毙我们不成?”郁襄愤愤不平地说。
裴嘉德似乎烦透了郁襄,他将四人留在这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搞什么鬼,做个警卫长了不起吗!”郁襄对着他的背影大挥拳头。
“可以了,可以了。”池芯拉住他,小声说,“过头了。”
“哦。”郁襄立刻收回了胳膊。
一回头,发现所有在田间的犯人都停下了动作,抬头看着他们。
“都看什么看,做自己的活!”警卫吆喝。
整片农田周围都包围着带电网的铁栅栏,估计也没人觉得这四个人能溜走,居然没人来管他们。
只是仍然有稀稀拉拉的目光偷瞄过来,大部分都集中在池芯和姜从筠身上。
池芯眼睛转了一圈,在警卫不注意的时候,凑到其中一个犯人旁边,看他锄地。
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的犯人居然脸红了起来:“你,你也是新来的吗?他们什么时候开始招收女犯人了?”
池芯笑眯眯地:“我不是犯人,只是不小心迷路了,他们很快会放我们走的。”
这犯人哦了一声,神色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
池芯望向地面,“你们这是在种什么呀?”
“土豆和玉米。”这犯人老实地回答,“这两个东西好种,能长,这边大部分都是这两样,往那边走,偶尔能有种蔬菜的,不过都是给监狱长他们吃的,没我们的份儿。”
池芯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在栅栏的另一边的确有一片小一些的菜园。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犯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平平常常地叙述,没有任何怨愤之类的情绪。
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怎么可能对这种明面上的压迫毫不在意呢?
池芯看了看他,确实没在他脸上看出任何异常的神色来。
“这样啊。”她继续问,“我刚才听警卫长说,农田的劳作算是轻松的了,是这样吗?”
犯人大汉停顿一下,下意识地就以为警卫长已经把什么都告诉他们了,他说:“的确是这样,牧场那边有些很难搞的动物,油井那边也要危险得多……”
池芯脸上的微笑一僵。
在她身后,其他三人也露出惊愕的神色。
他刚才在说什么?油井!
在现在全世界能源稀缺的情况下,这个监狱霸占一座孤岛,居然还有自己的油井?
之前说A基地能源稀缺是因为运输链断了,炸掉的市场,明显和实验室有联络的监狱长……池芯将所有信息瞬间联系起来。
这个发现非同小可,她更谨慎了一些,给景修白使了个眼色。
景修白一副好奇的样子:“你们自己有油井,是干什么用的?我看这里好像没有什么需要大量能源的地方。”
“大概是卖吧。”大汉回答景修白的问题显然就没有那么积极了,只是随意说了两句,又躬下身去锄地,“这哪是我们这些犯人能管的,不知道不知道。”
景修白无奈地看了池芯一眼。
池芯翻个白眼,又做出一副温柔的表情:“那大哥,你知道油井在哪吗?”
大汉停下动作:“我……”
“你们几个!在那边干什么呢!”
一个警卫持枪过来,“好好干活,完不成任务,你们好意思面对监狱长吗?”
什么叫不好意思面对监狱长?
池芯有些不解,但是面前的大汉,包括周围暗搓搓关注他们的人都立刻露出一脸羞愧,纷纷低下头去干活。
当警卫走了之后,池芯才开口:“你们很怕监狱长吗?”
“怕,但是监狱长是至高无上的,应该被所有人尊敬。”大汉低着头,吭哧吭哧地回答,“他给了我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只有狼心狗肺的人才会辜负他的期待。”
池芯有些语塞:“……就算他是为你们好,他随便杀你们中的人,就不觉得……”
不合适吗?
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大汉就猛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池芯:“不能说监狱长的坏话!”
池芯闭上了嘴。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这些犯人怎么会这么敬重维护一个牢头?明显是被那个监狱长给洗脑了。
景修白悄悄拽了下池芯的衣服,两人慢慢后撤,退出了这个小圈子。
“事情比想象的要复杂。”景修白说,“那个油井,我们必须要去调查一下,如果这里真的是市场的石油供应源,能解决掉很大的危机。”
“我想问的还没有问完。”池芯将目光瞄向另一小堆人,“等我一下。”
和之前一样,池芯受到了相当的瞩目和欢迎,被她问话的人非常乐意回答她的问题。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池芯问。
看上去年轻一些的犯人笑了:“多久了?起码有五六年了吧,在这里时间的概念不准,我也说不清。”
池芯哦了一声,似乎是不经意地,“这么长时间了,你们都和家里有联络吗?”
“联络?”
几人面面相觑,刚才回话的青年说:“很久没有了,也没什么可说的,是监狱长给了我们重新做人的机会,我们要好好回报他,一辈子待在这里都行。”
“是啊,联系也没什么可说的。”其他人同意。
池芯抿抿唇:“所以你们是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第79章 迷雾重重 新的合作者?
“变化, 什么变化?”
被问的那个年轻人笑了,“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啊。”
“池芯,你打算干什么?”郁襄拽拽池芯的衣角, 小声说, “我们的人设可是从‘正常’的外面世界进来的。”
池芯也小声回他:“我就是想看看, 监狱长是不是刻意瞒过了全岛的人。”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那个年轻人说,“这样吧, 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这个问题, 就说一下现在外面变成什样了,看和我认知中一不一样。”
这正中池芯下怀, 她想了想,决定先不透露太多,试探地说:“现在外面有一种叫怪物, 浑身溃烂,会吃人, 吓死人了。”
这一说,几个犯人互相看看, 笑得更厉害了。
年轻人喘着气:“你是不是, 当我们都没看过丧尸电影?这么明显的形容,想看我们笑话也挑个现实点的啊!”
说着, 他们将单薄的囚衣领子拽上来,盖在自己头上, 做出没有头的恐怖假象, 同时伸出胳膊不断晃动, 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年轻人把头伸出来,“我们学得比你见过的那些还要像吧。”
池芯嘴角抽了抽,有些一言难尽。
这时, 刚才警告过池芯的警卫又看到了这边的情况,他直接掏出枪,一枪打在了几个犯人中间,“你们几个!是不是想去禁闭室?”
一听禁闭室,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瞪了池芯他们几眼,埋下头拿起了锄头。
那个警卫走到这边,面色有些冷漠和不耐,“几位客人,你们自便就好,不要再打扰他们了,他们每天的任务完不成,下场会很惨。”
“我说你个小小的警卫——”郁襄撸袖子就要上。
池芯一把拽住他,同时乖巧的微笑:“不好意思这位大哥,我们不会再和他们搭话了。”
警卫看了她两眼,又瞪了眼郁襄,什么都没说地转身走了。
池芯背过身,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监狱长居然真这么大胆子,向岛上所有人瞒过了丧尸爆发的消息?”
要说监狱长和外界没有联络,池芯打死都不信,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警卫不让他们再去和犯人打听消息,他们就躲到一棵树下乘凉,索性监狱长没有强行要求他们下田劳作。
“现在有一点可以确认,监狱长知道我们在说谎。”景修白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之前顺着我们的话往下说,很可能在打什么主意。”
这么一说,池芯有些恶寒:“你是说,他明明什么知道,却故意让我们以为一切尽在把握中?”
“我倾向于这个可能。”景修白点头,“不用这么沮丧,起码现在形势明了了,我们不能指望他主动找船放我们离开。”
“但是他就这么把我们放在犯人中间,就不怕我们知道了他的阴谋吗?”姜从筠担忧地问。
“他大概不担心这点。”池芯说,“也许在他看来,我们是否知道真相都无所谓,因为在他眼中,我们轻而易举就能被他掌控,就和这些犯人一样,压根没什么可担心的。”
“池芯说得对。”景修白说,“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优势,但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就比如昨晚那阵莫名的睡意。”郁襄对他居然“旷工”了而耿耿于怀,“如果不是池芯发现了我们被催眠了,说不定哪天晚上,我们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被宰了。”
池芯无奈:“现在就算知道了会被催眠,又能防得住吗?”
“我尽力试试吧。”姜从筠说,“目前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就连景修白一时都无法想出其它办法,也只得冒险尝试一下。
“我在意的还有那个油井。”景修白隐晦地将目光瞥向周围警戒的警卫,“沧海是最大的海底石油贮存基地,这传言绝不是空穴来风,我们必须要去查看一下,如果这是真的……”
他没有说的后半句,三人瞬间意会。
池芯心中一动,目光直直地看向景修白:“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景修白安静地回视她。
从池芯的眼中,他看出来这个问题不止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池芯没有逼迫也没有质疑,就只是这么看着他,却让他心中升出一种被考验的紧张。
“怎么回事?”郁襄发觉气氛有些不对,茫然地左右看看两人,“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