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姐姐。”一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好久不见,你更漂亮了。”
“是吗?我以为我晒黑了不少呢。”池芯说着这句话,心中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这莫名好像前世在和塑料姐妹商业互吹的现场啊!
当然她没有把这种心态说出来,而是按照惯例让来的人进行了检测。
“容哥传信过来,然我先带着这些补给来A基地,其他的什么都没告诉我。”在等着其他人检测的间隙,永宁对池芯说,语气里有几分撒娇的味道,“我还以为他突然怎么了呢,原来是你在这里呀。”
“池芯之前可是面向全世界发了召集令,你那边没有收到吗?”郁襄疑惑地问。
“没有喔。”永宁笑得毫无瑕疵,“容哥越来越信任我,姐姐发召集令的时候,我正好在忙一项任务,是后来才知道有这回事,但是他们没告诉我这是姐姐发的。”
“咦。”郁襄打趣地说,“看来池芯你这战神的名头不够响亮啊,居然还有人不知道你。”
“别瞎说,永宁忙着做任务,环境肯定更险恶,在雨林之类的地方谁能收到消息。”池芯白了他一眼。
郁襄撇撇嘴,永宁眼里闪过一丝极深的笑意。
池芯又温和地看向永宁,永宁立刻恢复成乖巧孺慕的模样。
然而池芯压根没注意:“容凤现在人在哪呢,他什么时候能过来?”
永宁抿抿唇:“根据最近的联络,容哥前往I国去了,他说现在兵力还远远不够,需要更多帮助。”
“I国?那不是沙漠国家吗,这个天气过去,都能做烧烤人了。”郁襄瞪了瞪眼睛。
池芯表情也僵了一下,一股说不上什么的感情翻涌上来,她眼神复杂:“不说环境,以他那个性格,让他做这游说的工作,真是难为他了。”
“这是为池姐姐做的,容哥应该不觉得辛苦。”永宁说着,然后微微低下头,声音也低下来,“我嘴太笨了,甚至很羡慕容哥能为池姐姐做这些……他能为姐姐提供的帮助,远比运输一批武器来得多。”
郁襄目瞪口呆。
“那什么……比起游说,我更倾向于他直接用武器利诱。”郁襄艰难地出声,“你倒也不必羡慕他。”
池芯没发现他们俩之前的暗潮,想想樊富来的时候带的那几车武器,深感赞同地点点头。
在她身后,郁襄和永宁互相看了看,纷纷收敛起眼中的神色。
检测做得差不多的时候,从远方急匆匆地开来一辆越野车,车速极快,并且目标明确,直接一个摆尾,就停在了池芯面前。
车窗拉下来,露出了景修白凝重的脸。
池芯瞬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娄辰怎么了?”
“先上车。”景修白言简意赅,不浪费任何一秒。
池芯没有犹豫,直接回头嘱咐永宁:“一会儿你去找严威少校,他会代为安排你们的住处,等我回头回来找你。”
永宁露出担忧的神色:“池姐姐,要不要也带我过去?我现在的战斗力很高了。”
“这件事可能不需要战斗。”
池芯苦笑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在景修白油门轰鸣的下一秒,直接拉开后车座的门,如同一条游鱼滑了进去。
郁襄紧随其后。
在路上,景修白才说出这么匆忙赶来的理由。
“娄辰在消失。”他抛出一个大新闻。
“消失?”饶是池芯也不由不感到惊愕,“你说消失是什么意思,他是小美人鱼吗,会消失在泡沫里?”
“池姐,我对你深得我的吐槽真传感到欣慰,虽然我很好奇小美人鱼是什么。”郁襄说,“当然现在先略过这个问题。”
“字面意思。”景修白透过后视镜,对上了池芯的目光,“今天早上巡房的研究人员发现他的数据在往下降,我们一开始以为他在丧失生命特征,但发现不是。”
池芯的心也随着他的呼吸一揪一揪。
“他在变得透明化。”景修白说,“他快要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池芯喃喃地说,“有没有发现是因为什么?”
景修白在后视镜中垂下眼。
他的沉默表明了他的回答。
池芯缓缓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手,昨天入梦的少年笑意嫣然,那细微的颤抖和眼泪都历历在目。
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不是还说让她今天去看他吗?
怀着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愤怒,池芯从下车起气势惊人锋锐,一路杀进乱成一团的研究所,却没有一个人敢挡她的路。
到了娄辰的病房外面,景教授和赛若夫妇都在里面忙碌,池芯再不耐烦,也耐着性子穿上层层防护,才从通道中走了进去。
郁襄和景修白留在外面,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景象。
略过景教授他们,池芯一眼就看到了和前几日一样躺在床上,却几乎能透过脸看到底下枕头的少年。
“娄辰?”池芯轻轻唤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娄辰的脸一下子更透明了几分。
她眼中浮现出惶惑的神色,怔怔地看向景教授。
景教授叹了口气:“小池姑娘,到了这一步,我们不得不以最荒谬的猜测下出结论。”
“有多荒谬。”
“这个娄辰,很可能不是本体。”景教授说,“种种迹象表明,他现在很可能处于没有实体的状态下,根据他特殊的精神异能,我们有理由猜测,躺在这里的,只是他的精神体。”
池芯瞳孔微缩,她想起一些细节,之前景修白多次表示外物无法在娄辰身上留下痕迹等等。
“就算是精神体,也不应该这样无缘无故地变透明吧?”池芯又看了一眼娄辰,“对现在的情况,你们有什么猜想吗?”
“的确有。”这次回答的是赛若,“一直很稳定的精神体变透明,我们猜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的身体受到了伤害,让他无法再维持精神离体的状态。”
池芯眯起眼:“最可能保留娄辰身体的……”
“是拉斐尔。”赛若低声说,“娄辰的身体,很可能在拉斐尔那里。”
“也就是说,很可能拉斐尔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池芯深吸口气,“还有另一种可能呢?”
“另一种可能很小。”景修白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除非他自愿通过这种方式转移自己,不然解释不通。”
“转移自己?他要去什么地方么?”池芯问。
“现在我们对此一无所知。”景教授缓缓地说。
池芯喉头一哽。
“不好!”鲜少出言的艾伯特突然发声,声音里隐隐有种惊恐,“他要彻底消失了!”
池芯猛地扭过头,果然在他们说这几句话的工夫,娄辰透明得就只剩下了一个隐约的轮廓。
“娄辰!”
池芯直接向床上扑去,可饶是她这么非人类的速度,也无法挽留住娄辰的消失。
她想要抓住娄辰的手,却只抓住了一截被子。
“滴——”
仪器检测不到生命信号,波浪线在一声滴响过后变成直线。
娄辰就这么在几个人的眼皮子底下,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了。
一片沉默。
旁边的研究人员,连景教授都不禁露出了迷茫中夹杂着绝望的神色。
他们盼了那么久,才将让末世结束的希望等来,娄辰就是病毒母体,这点没有什么人不知道。
然而就这么短短几天,又生生摔碎了他们这种希望。
可怕的从来不是绝望,而是明明拥有希望了,却眼睁睁看着这希望在眼前消失。
病房里和外面甚至传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我们完了。”有人喃喃自语,“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疫苗永远都研究不出来了。”
他这么一说,更多原本没哭的人都哭了起来。
连景教授都忍不住红了眼睛。
在一片如丧考妣的哭泣中,池芯的面无表情就显得格外显目。
“现在还没到哭的时候。”
她之前一直担心惶恐,但当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反而冷静下来。
扫视一圈周围的人,她将视线定在景教授身上:“之前娄辰还在的时候,应该提供了不少研究资料吧?先全力攻克那些。”
景教授发红的眼睛看向她:“但是没有他本人,再多的实验猜想都无法得到证实。”
“那就找到他本人。”池芯的尾音铿锵落地,“我们之所以聚集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疫苗么?”
一双双迷茫的眼睛向她看来。
“娄辰的身体在拉斐尔那里,这可真是太好找了。”池芯冷笑一声,“我能把娄辰从他那里夺回来一次,就能夺回来第二次。”
研究人员面面相觑,啜泣声却渐渐停下了。
“是啊。”有人怔怔地说,“这可是战神池小姐,就是她在战场上把丧尸王夺过来的。”
“她还召集了全世界的战力,一定可以攻进拉斐尔的老巢。”
“没错,丧尸王不是彻底消失了,他的身体还在,他一定是回去了。”
“我们的希望没有消失。”
“不,是我们的希望从未消失。”
无数双热切的目光凝聚在池芯身上,闪动着灼灼的光芒。
景教授久久地望着她,最终自失地一笑:“可笑我活了几十年,居然还没有你头脑清楚。”
“您只是太担心了。”池芯说,“这几天就当休息一下吧,您放心。”
在这种时候,其他人说放心,任何人都只会当成是安慰的话。
但池芯说放心,所有人就真的露出放心的神色,先前绝望的气氛一扫而空。
玻璃窗外,郁襄回过头,看向景修白,不出意外地看到他眼底仿若燃烧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