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季芮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青白僵硬的脸竟然动了一下。
她张了张口，没有声音发出，但是池芯脑中却蹦出一个甜软清澈的声音。
“我。？”
池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喜悦。
这种喜悦让她控制不住地一把抓住旁边的季游，季游茫然地看她激动地指指季芮又指指他，“季游，你妹妹，你妹妹！”
季游还是没反应过来，景修白在后面轻声说：“池芯的意思，是确认了她是你的妹妹。”
池芯用力点头，她不管露出震撼之色的季游，回头面对季芮，认真地说：“你不记得了吗？你是季芮，是季游的妹妹。季游，他。”
顺着池芯的手指，季芮缓缓地转动脖颈，看向已经控制不住眼眶发红的季游。
“小芮。”季游的声音一下子哑了起来，“我是哥哥啊。”
他含着希望，却又带着绝望的眼神看向池芯，“你真的，能和小芮交流吗？”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就不用多说了吧，”郁襄捡回了掉下去的下巴，虽然他也是刚刚知道，却做出一副“我和池芯谁跟谁，就勉为其难告诉你个土鳖一下吧”的表情，拍了拍季游的背。
季芮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明显的茫然。
“哥哥，走了，死了。”
仿佛婴儿刚刚学会说话，咬字都不清晰的词语再次出现在池芯脑里。
她看了一眼佝偻着高大的身形，满眼小心翼翼的季游，试着将季游之前所说，为了给她治病才将她交到松良平手里，并一直被欺骗，以为她正被好好治疗的事，用简短的语言解释了一下。
主角团都是第一次听说这回事，姜从筠脸上闪过一丝不忍，郁襄更是怒意形于表面。
“我知道这破基地不干人事，却也没想到，还是高估了他们的底线。”他咬牙切齿。
在季游殷切的注视中，季芮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中了头，她抱住头蹲下身，眼里浮现出可怖的神色。
“季芮，想起你的名字，你哥哥就在这里。”池芯贴在冰壁上，紧紧注视着季芮的表情，“不要让意识消失，只要你还是你，无论你是丧尸还是人类，你都是季芮！”
季芮猛地抬头盯住池芯。
“哥哥，有了，妹妹。”
她的声音里掺入嘶嘶的声音。
“他不再，丧尸，需要。”
这句话实在太过破碎，池芯顿了一下，正在思索她的意思，她却仰头尖啸一声，一头撞破了冰壁，对池芯凶猛地扑来！
“你，替代，死！”
“小芮——”
季游和季芮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池芯条件反射地抬腿想要将扑来的丧尸踹飞，却念头一转，不退反上，狠狠地掐住了季芮的脖子！
嘭咚。
季芮指甲尖利乌黑的手被池芯抓住手腕双双摁住，向她头顶按去。
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重重掼在另一堵冰壁之上。
一切动作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做什么动作，池芯就已经将季芮牢牢控制在了鼓掌之中。
季芮毕竟年纪小，比池芯要矮一些，她抬起狰狞的脸死死瞪着池芯，喉中不断发出尖利的叫声。
池芯担心这声音会吸引其它东西的注意，直接低喝：“闭嘴！”
而季芮居然真的就闭嘴了。
她瞪着池芯，凶恶的眼睛里居然流露出委屈的神色。
“哥哥，抢，打我。”
池芯福至心灵，突然明白过来季芮的意思，“你是说我抢了你的哥哥还打你？等等，所以你一直只盯着我攻击吗？就因为你觉得我抢了你的哥哥？”
季游愣住了。
季芮默不作声地地垂下眼，一直试图反抗的手也停了下来，看起来竟然是默认了。
池芯深吸口气，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松开压制着季芮的手，在她又抬手攻击的瞬间拎住她的领子，一把将她扔向了季游。
“你哥就在那，看看还认识不，没人跟你抢。”
以季游的身手，应该不会一个照面就被他的丧尸妹妹给弄死吧。
池芯警惕地看着他们，随时做好了出手的打算。
可是季芮怔怔地站在季游面前，似乎在极力搜寻生前的回忆。
“小芮，是我。”
季游半跪下来，小心地伸出手，看季芮没有躲避的意思，他脸上露出哭泣般的表情，一把将季芮抱进了怀里。
这个粗糙颓废的汉子，在这一刻发出令人心酸的干嚎。
池芯对这一幕有些不忍，她转过身，看着目光奇异的主角团三人，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能和丧尸交流是我突然发现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真诚地说。
她原以为会被当成怪物，或者怀疑一下她人类的身份，谁知姜从筠直接笑了出来。
景修白叹息般地说：“你能做出什么，我都不奇怪。”
“也可能不是刚有的。”郁襄诚恳地说，“毕竟之前遇到高阶丧尸的时候，还没等交流，你就把他们的头给打爆了。”
池芯无话可说。
这时季游带着季芮过来，季芮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攻击的凶狠样子，乖乖巧巧地跟在季游身边，就像个怕生的小妹妹。
“池芯，你是上天派来救我们兄妹的。”季游哑着嗓子，通红的眼眶里还有些激烈的情绪，“我要为小芮报仇，你什么时候对基地出手，我季游舍了这条命也要去杀了松良平。”
他看了季芮一眼，“如果真的死了，就当我为这些错事的恕罪。”
原本像个不定时炸弹的季游，终于坚定了立场。
池芯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问：“如果没死，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季芮毕竟身体是丧尸，你们无法交流。”
“有什么关系？”季游说，“只要小芮还在，我就永远是她的哥哥。”
池芯和景修白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肯定的神色。
“现在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尽快就攻入基地。”池芯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忧色，“除了今天的意外，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发展，他们已经几乎没有了反手之力，但我还是有些不安。”
她的警戒一直都处于拉响的状态。
明明没有十分明显的敌人，现在连季芮都已经恢复了意识，她不知道为什么浑身的警报都炸裂一般，仿佛一只炸毛的猫。
难道只是一次失误，真就让她如此草木皆兵？
“你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如果没有你的这些铺垫，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景修白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坚定，“你已经安排得很好了。”
池芯看向他，眼里有着一丝不确定。
“放心吧池姐，基地里的人都变成软脚虾了，我看他们话都说不清楚，还谈什么反抗？”郁襄大大咧咧地说，“我跟你说，除非天降邪恶，不然这波我们稳赢。”
刚才因为景修白的安慰而稍微放下来的心，伴随着郁襄的话，又立刻提了起来。
看到她难言的目光，郁襄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你还是……”别说话了。
这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完。
池芯话说一半，耳中敏锐地接收到了某种声音，她蓦然抬头向天边看去。
“糟了。”她喃喃地说。
“发生什么事了？”姜从筠不安地拽了拽她的袖子，被她反手一把握住。
“来了。”
什么来了？
已经不用池芯回答。
正常人类能听到的轰鸣声从天边炸响，伴随着地面隐隐的震动，一架巨大的军用直升机出现了身形。
在它的周围，还有数架战斗直升机。
它们嗡鸣着，咆哮着冲破天际，向这边疾驰而来。
直直地略过了众人头顶，在山顶缓缓降落。
“不是吧……”郁襄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沉默地将目光望向他，连季芮都不例外。
郁襄噎了一下，“我，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下次再有什么事，你千万别做出什么预测了。”景修白叹了口气，眼神认真起来，“看来我们不得不加快动作了。”
池芯凝视着从头顶飞过的战斗机，没有回话。
“池芯？”姜从筠感觉她握着自己的手一下子收紧起来。
池芯看着飞机尾端黑色的图腾，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一句：“托比拉？”
“什么？”
“那些飞机的标识，和当初在L基地时，给曹岩运送检测仪的一样。”池芯说，“是那家叫托比拉的公司。”
景修白的眉皱了起来。
“连送一个检测仪都出动直升机的话，能调动这么多战斗机也不奇怪了。”他说，“这是这个基地请来的外援？”
“八成是了。”季游苦笑着说，“按照我对松良平的了解，他不可能相信只是你们几个人就将基地弄得天翻地覆，恐怕以为是其它基地的阴谋。”
“所以请了外援，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郁襄说，“那我得说，他们简直……”
“闭嘴！”
池芯和姜从筠异口同声地说。
两人对视一眼，池芯说：“不能耽误了，今晚就行动。”
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托比拉的出现让她措手不及，也给她心中埋下了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