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岑师兄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裴老师说让你先看完前三期的资料,这个方法是我们在第五期试的,行不通才换成了现在的方法。”
“对啊,你看,比如这个数据,在第五期测试中的均值是35,第三期里是62,跟理论都对不上的。”苏师兄随手挑出了几个测试数据,给宁蔓华分析道。
“啊……原来是这样啊……”宁蔓华很失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笔记本。
本以为找到了解决办法,没想到却摆了乌龙。
“没事!”易师姐看出她情绪不太好,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慰道:“你现在就能想到这个方法,很厉害了,我们都是做了三期才想到要换的。我们再继续想想,说不定就有解决方法了。”
宁蔓华点点头,又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本,若有所思。
当天下午,宁蔓华给裴老打了个电话:“裴老师,三期以后的资料和数据,我可以看看吗?”
“前三期这么快就看完了?”裴老对于她阅读资料的速度,还是感到有点意外。
“嗯嗯,已经看完了。”
“行,那你问问小岑,让他把资料给你,记得不要带出去。”裴老叮嘱道。
“好的,谢谢老师。”宁蔓乖巧道。
这个下午,宁蔓华就抱着资料,心无旁骛地啃了起来,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了数据的世界里,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
放下资料,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叹了口气。
果然,正如师兄们所说,这个观测方法还是有问题的,她还是太小看这个难题了。
深夜,许莹听见宁蔓华在床上翻来覆去,悄悄地问道:“蔓华,你怎么还不睡啊?”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我一会儿就睡了。”
许莹也没多想,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她好像看到洗手间的灯亮了起来,但她太困了,很快就睡过去了。
洗手间里,宁蔓华把手电筒放在窗台上,光打在她的笔记上。宁蔓华开始一遍遍地核算数据,一遍遍地推演。
直到东方泛白,她才放下手中的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容暖了几分。
熬了一夜,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爬到床上想要小憩一下。
没想到,这一睡就到中午了。
她起来随便用冷水洗了把脸,匆匆赶到实验室,裴老和师兄师姐们都已经开始干活了。
宁蔓华有点不好意思,顶着淡淡的黑眼圈,把昨晚的计算结果交到了裴老面前。
苏师兄瞄了一下,好像还是跟昨天一样的方法,他直摇头,苦口婆心地说道:“师妹,你还在想这个啊?别浪费时间了,这种方法行不通啊,数据比第一种方法还差!”
宁蔓华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我认为这种观测方法是可行的,但是需要再改进一下。我们应该把这3个被忽略的变量考虑进去,并对数据进行二次处理,才可能验证得出理论模型。”
裴老闻言,微微眯起眼睛,一页又一页地翻看着。
大家也凑上前来,边看边问,宁蔓华一一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些问题,她昨晚都思考过了。
听着听着,裴老的眼里亮起了一道光,他终于开口道:“就按你说的,试试看。”
怀着忐忑的心情,大家对测试进行了调整,再次向那个曾失败了几百次的高峰发起挑战。
按照新的测试方案,每个人各司其职,一步一步地进行着熟悉的操作,不敢有半点偷懒。
十几个小时的测试结束后,天色已晚。
只剩下最后的数据处理环节,易师姐按照新方法,紧张地对数据进行分析。
在等待中,每个人都变得越来越焦灼,但宁蔓华却觉得越来越平静,她有强烈的直觉,这次肯定会成功的。
终于,面对大家期盼的目光,易师姐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她激动的声音里带着丝丝颤抖:“数据一致!我们成功了!”
“太棒了!”实验室里,欢呼声此起彼伏,众人互相拥抱。
这是宁蔓华第一次看到大家开怀大笑的样子,历经600多个日日夜夜,他们终于啃下了这块硬骨头,距离最终的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师妹,你真的太棒了!”易师姐抱住了宁蔓华,忍不住落泪。
“对啊,小宁师妹,多亏了有你!”两位师兄也对她赞不绝口。
宁蔓华笑着摇头,“不,你们才是最值得感谢的人。”
科研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直觉和灵感只是催化剂,成功的基础,来自于整个团队长达两年的探索与积累。
看着眼前这些朝气蓬勃的学生,裴老的眼神里流露出了赞赏和期待。
*
当晚,裴老在办公室里拨了个电话,对面忙音了很久才有人接听。
“老吴,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事值得你半夜打给我啊?”对方的声音嘶哑粗粝,还带着点被吵醒的不爽:“你给你孙子找到媳妇啦?”
裴老啐了一口,“我告诉你,是那个课题有突破了!”
话筒那头,不出意外传来了震惊的声音:“什么!你再说一遍!!”
裴老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你说这算不算好消息?”
“别卖关子了!快说是怎么回事?进度不是都停了三个多月了吗?”
“呵呵,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小姑娘吧?她想到了新的观测方式,排除了干扰,今天最新的测试数据终于跟理论模型匹配上了!”
“真的匹配上了?那就是这个系统真的有用?”对方欣喜若狂,这样子如果被裴老看到了,准会笑话他。
“别急,再等一个月吧,我们多测试几次,到时候我们结题了再给你发过去。”
“好!好!好!我等你!哈哈哈!”
在遥远的西北,老吴突然坐起来大笑,还猛地拍了几下被子,把旁边的妻子吓了一跳。
痛痛快快地大笑一场后,老吴才夸赞道:“说实在话,你天天夸你那小徒弟,又是猜想又是金牌的,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没想到这回她还干了件大事,可造之材啊!”
裴老得意洋洋地说:“那必须的!我亲自挖的苗子,能不好吗?”
“是是是!你就嘚瑟吧!”老吴正在兴头上,也不跟他计较了。
突然,他眼珠子一转,缓缓开口道:“诶,我们总体室的小潘你认识吧?她这两个月休产假回家了,我们都忙不过来了……要不,让你小徒弟暑假过去试两个月?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
裴老一口回绝:“你想得美!她才大一,底子都没打好,这事没得商量!”
“诶,你这老头子怎么这么顽固!当年我们还不是十八九岁就上了么?那些苏国专家还夸我们是什么‘娃娃工程师’来着!”一想到这,老吴幽幽叹了口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现在很缺人啊!”
裴老也沉默了,现在研究院青黄不接,人才断层的现象非常严重。很多项目还是靠他们这帮老家伙撑着,但他们正在成批老去,像老吴这种身骨子好的,还能多干几年,像他自己就只能退居二线了。
单单是今年,全院退休人数就达到了7000多人,接下来几年还有更多。把年轻人迅速引领到研发的最前沿来,已经成为了研究院的当务之急。
“你不放心的话,到时就让你孙子带着她,也不用她来基地,就去院里待着。”老吴极力劝说道。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你问问她愿不愿意来试试吧!”
第21章 病来如山倒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宁蔓华就倒下了。
清晨,祝方雅从睡梦中醒来,隐约听到对面传来宁蔓华的呓语,刚开始只以为她是在说梦话。
但是,急促的呼吸声很快引起了祝方雅的注意,她猛地一惊,赶紧爬起来跑到了宁蔓华的床边。
只见宁蔓华脸颊通红,双眼紧闭,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灼热的。祝方雅一摸她的额头,一片滚烫,吓了一跳。
“蔓华,快醒醒!你好像发烧了!”祝方雅着急地摇了摇她的手臂,宁蔓华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宁蔓华觉得浑身发热,非常难受,头痛得完全打不起精神来。
也许是连续熬了两夜,又没有好好吃饭,精神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当紧绷的神经一松弛下来,她就病倒了。
“怎么了?”许莹和邰书兰也被吵醒了,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
一看这情形,她们立刻清醒过来,赶紧套上外套,就撑着宁蔓华往校医室去。
一路上,宁蔓华整个人都没有力气,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好不容易到了校医室,许莹拿着学生卡去窗口挂号,祝方雅和邰书兰就扶着宁蔓华坐下。
校医阿姨已年近50岁,对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她给宁蔓华递了一支体温计,让她先测一下体温,又简单地把了脉,问了一下她这两天的身体情况。
“38.5℃,还好,不算高烧。”校医阿姨熟练地甩了甩体温计,扶着眼镜看了看,便拿起笔写起了病历,只不过她写的字太潦草,宁蔓华一点都看不懂。
校医阿姨交代道:“我先给你打一针,再开点药。回去要好好休息,多喝水,可以用湿毛巾或者酒精做物理降温。如果下午还不见好,就直接去医院吧。”
宁蔓华胡乱地点头应着,其实她已经听不太清楚,耳朵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似的。
看着她难受的模样,校医阿姨忍不住唠叨起来:“你们不要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身体啊,以后少熬夜,多锻炼!尤其是女孩子,熬夜了还会变丑的……”
临走前,许莹帮她用学生卡刷了药费。宁蔓华隐隐约约看到,刷卡机显示的金额是8.3元。她还有心思胡思乱想:还挺便宜的……
回到寝室后,就着温水吃过了药,宁蔓华又昏昏沉沉地躺下了。
安静的寝室里,只听得祝方雅在小声地说:“你们先去上课吧,记得帮她请个假。我上午没有课,就在寝室里看着她,中午回来给我们带个饭吧……不,给蔓华带碗清淡点的瘦肉粥吧!”
躺在床上,宁蔓华的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上辈子同龄的表妹。
那时战乱频仍,医疗短缺,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大夫的出诊金都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的。因此,很多穷苦人家的小孩生病了,只能随便对付着,求神拜佛也有,民间偏方也有,总之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命了。
自家虽然家境尚可,但比她小几个月的表妹在发烧后,误信庸医,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最后硬生生拖成了肺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世。
如果放在今日,她应该能活下来的吧?
迷迷糊糊间,宁蔓华感到有人用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凉凉的,很舒服。
中午时分,许莹和邰书兰回到寝室,轻轻地放下了饭菜,低声问道:“蔓华好点了吗?”
“嗯嗯,没那么烫了,刚测了一下,已经退烧了。”祝方雅点点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场不大不小的病,拖了整整一周,宁蔓华才渐渐好了过来。
这场病也给了宁蔓华一个提醒,原来系统给的金手指不是万能的,凡躯肉身熬夜多了还是受不住啊,更何况是通宵爆肝呢?
*
大病初愈,宁蔓华总算又回到了实验室。
当她到的时候,三个师兄师姐已经在实验区里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