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柏己以一人之力杀光了半个青玄宗的弟子,虽然至今她都不知道原因,但想必他对青玄宗已经到了恨之入骨的程度,一旦清醒,不可能认不出她一身标准的青玄宗校服。
更有甚者,万一被他知道了她青玄宗宗主之女的身份,说不定直接就要被他赐一丈红了。
垂眸思量间,她却并未注意到,那双如火舌一般猩红的暗红色双瞳不知何时已悄然张开,因警惕而下意识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不过仅仅是一瞬间,便恢复了望不见底的深邃无波。
打量了她许久,却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心思,一双清冷的凤眼虚虚地落在他身上,却并无焦距。
竟然是个青玄宗弟子。
回想起朦胧之中,视野里坚定拦在他身前的那一抹白,柏己意味不明地微敛眉峰。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面上戏谑之色一闪而过,薄唇轻启,声音因虚弱而略显沙哑,却又恰到好处地平添了几分慵懒性感:
“你眼也不眨地盯了我快一盏茶的时间了。”说到这里,他唇角一扬,“怎么样,好看么?”
第100章 第四只男主(三)
上一秒还在思索被面前这个男人抬手捏死的可能性, 下一秒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就迫不及防地灌入耳中。
温萝下意识一个激灵向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面前这双张开的赤瞳。
虽说面色依旧泛着虚弱的苍白,可那双如蕴着化不开的暗红血腥的眸子张开之后, 他身上仅余的孱弱气息也瞬间消失殆尽。
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危险之中带着几分几不可察的恶劣。
他姿态闲适地背靠在石床上,见她戒备后撤的动作, 也只是微掀了掀眼皮, 自下而上地看她,可他通身恣狂诡谲的气质,却恍惚间令温萝有种被他俯视着的弱小感。
不过……至少他并没有直接出手杀她的意思。
并未忽略他方才开口的那句堪称自恋的调侃,温萝抿唇, 重新上前两步,淡淡道:“还不错吧。”
似乎觉得她的答案和反应颇为有趣, 柏己眸底洇开一片轻快的笑意, 轻嗤一声, 随意在她一身滚着银边的雪白道袍上扫了一圈, 语气清淡听不出喜怒,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你是青玄宗弟子?”
温萝点头。她这一身衣服根本换不下来,再说,即使换下也早晚会暴露, 还不如早点坦白:“正是。”
见她神态真诚, 毫无异样和偏见,柏己心头微动, 抬手轻抚过毫无异物遮挡的鼻梁。
他本意用以遮盖过分惹眼的面容, 后来却逐渐被人当作身份象征的面具, 不知何时已自他面上滑落。
视线落在俏生生立在一旁的白色身影上。
面前这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四岁,面容虽已开始出落得出尘动人, 可一双眼中却写着不谙世事的单纯,想必是并未认出他的身份。
无意识地伸手抚了抚下腹,华贵精致的玄色衣袍下,隐着一道早已不再流血的深而长的疤痕。柏己垂眸。
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来到了青玄宗境内。真是孽缘不浅。
自从那件事一出,青玄宗便将他视作有着血海深仇的死敌,不惜耗费诸多珍稀法器秘宝,在青玄宗四下都设下了阻拦他进出的结界。
眼角闪过一丝嘲弄之色,柏己心下一哂。
他对青玄宗实在是提不起性子来,只要他们不再如之前那般不长眼地招惹他,他也犯不着对这些道貌岸然的废物动手。可虽然他不屑,也从未想要再次踏足此处,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以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破除这道令青玄宗认为固若金汤的壁垒。
见自从她自爆了身份,柏己便再一次沉默了下来,低垂着的眸底是一片浓稠的晦暗,温萝大胆地向前试探着进了几步,屈膝蹲在他身边望着他。
洞府之中光线昏暗,外界耀目的阳光被嶙峋的巨石遮蔽,在边界扭动挣扎着,却无法渗透入内,因此石室四角都摆着烛台,此刻正莹莹地发着温和的火光。
她一凑近,便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柏己身体微微一滞,下一瞬便抬眼不悦地扫了过来。
迎着耀眼的烛光,面容精致气质清绝的少女正睁着一双微微上扬的凤眼望着他,脸庞与纤长的脖颈下,一片裸露在白色道袍之外的肌肤泛着莹润朦胧的光泽。
身体已经在强大血脉的作用下自动修复着先前受到的创伤,方才那阵衰颓虚弱之势已悄然褪去,无尽的力量与生机正一寸寸自心房泵入血液,流至四肢百骸。
虽说凭他的实力,哪怕独身硬闯也必能安全离开此地,可如此大动干戈却也极易落人口实,无端替魔族招致祸端,令原本便凝滞紧绷的局势更加岌岌可危。
倒是可以借助面前少女之手。
思及此,柏己便干脆放松身体向后微微一仰,好整以暇地低垂眼睫,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动作。
低沉声线刮擦过温萝柔嫩的耳廓,带来微麻的痒意:“凑得这么近。想干什么?”
温萝瞥他一眼,心中一动。
魔族化形之后,看起来与人族其实并无差异,想要分辨,只得依靠其身上的魔气,此刻以她炼气期的修为,自然是探不清实力高深莫测的柏己的底。
鼻尖萦绕着浓重的甜腥之气,可他裸露在玄袍之外冷白如玉的皮肤上,却并未看见任何伤痕。
既然他并不打算杀她……
温萝抿着唇,干脆就着半跪的姿势,木着脸大胆伸手探上柏己衣领。然后,使劲向两边扒开!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激得一个怔愣,柏己下意识抬手捏住了她作怪的纤细手腕,微微用力将她向近前扯了几分,似笑非笑,唇畔笑意带着恶劣的揶揄:
“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急色?”
腕间被他扣紧,随即一道轻柔的力道袭来,温萝脚下被他拽了个趔趄,几乎稳不住重心,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撑在他身后的平地上,就这样别别扭扭地栽进了他怀中。
两人胸口紧紧相贴,温萝被他胸前衣襟上一层层冷硬的龙鳞硌得下意识偏了偏头,脸侧就着她的动作埋进他坚硬宽厚的胸膛。
离得近了,那股挥之不散的血腥气竟反倒淡了几分,一股细微清淡的雪松气息窜入鼻腔,仿佛心脾都被这道清冷的淡香涤荡了一圈,直教她连惊讶都没来及,便瞬间静在了身下这股冰冷却淡雅的香气之中。
身下那人却夸张地“哦”了一声,脸下的胸口微微震了震,带着了然笑意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投怀送抱?”
还没等温萝反应过来,下颌便触上了他温热的指腹,微微一用力,就着她跌入他双腿之间怀中的暧昧姿势轻轻挑起她下颌。
温萝顺从地就着他并不重的力道仰起脸,正对上他幽深戏谑的视线。
下颌又被抵上一片温热的事物,柏己双指轻轻捏着她尖瘦的下巴,面上堪称认真地仔仔细细打量了她片刻,直将她看得蹙起了眉,才扬起唇角,饶有兴味道:
“长得倒是不错,可惜年纪小了点。况且……我呢,还是比较喜欢波涛起伏,不喜欢一马平川,所以抱歉,只能辜负你一片心意了。”
“你,”
将手自地面抽回来,狠狠抵在他胸口向后撤身,温萝一撇脸将他本就虚虚搭在她下颌的指尖甩开,另一只被他擒着的手腕也剧烈挣动起来,
“你在乱说什么?!我只是闻见你身上有血腥味,想着看看你身上是否有伤,好给你些伤药!”
“这样啊。”
手腕间的力道从善如流地松开了,甚至好心地扶了扶她的肩膀,帮助她重新在一边坐好,才慢条斯理地收回。
柏己垂眸打量了一眼已被温萝扯开不少而裸露出光洁却有力线条的胸口,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
“那……是我误会你了。作为赔罪,不如我亲自脱给你看?”
说着,他随意搭在一边的手便径自抚上腰带,修长手指轻轻一捻,便轻松地将那覆满薄薄龙鳞的腰带扯了下来。
温萝:!!!
这届攻略对象玩这么大的吗?!这才是他们刚见面破冰的头一个时辰啊!
然而她预想中的美♂好画面却并未出现,那层轻薄却能抵御万物的玄袍在他指尖被撩开之后,露出其内一层染血的雪白中衣。
温萝愣了愣,抬眼看他,却见他微一挑眉,原本骄矜孤傲的面容瞬间生动了起来。
“怎么,很失望?”话毕,唇畔笑意加深,不置可否地冲她偏了偏头,“既然如此,那你还是自己来。”
在原地静默了一会,见他始终慵懒地斜倚在原处,当真没有什么逗弄她的意思,温萝才向他跟前挪了挪,轻手轻脚地掀开虚虚掩在他身前的衣襟。
柏己肤色透着常年不见日光的病态的白,几乎要与并未被血污沾染的中衣融为一体。
按照常理,这般比寻常女子还要白皙的肤色放在男性身上通常多少都会显出几分女气,可他恰到好处的劲瘦身材却完美地中和了这一分阴柔。
线条凌厉有力,宽肩窄腰,微微凸起的胸肌之下,是不过分健硕却依旧清晰的腹肌,人鱼线在虚拢在一旁的中衣之下若隐若现,直延伸至同样玄色的裤沿之下(验伤而已,穿了裤子,审核手下留情)。
虽说性感至极,却同时携杂着极致桀骜肃杀的诱惑,极具压迫感。
只是他腹下却无端横亘着一条长约九寸的伤口,如今虽已愈合不再见血,可令人一看便可知当初受伤时的疼痛和凄厉。除此以外,他整个胸腹都光洁得没有丝毫伤痕,在烛火的映衬下,泛着微微的光泽,诱人垂涎。
只是微微一个晃神,温萝便了然。
魔族人的自愈能力果然逆天,分明他亵衣之上的血渍还未完全干涸,可制造出这些痕迹的伤处却早已在血脉的修复下隐匿了踪迹。
若不是那大块的血渍和几乎教人无法忽视的血腥气,光看柏己此刻平整如初的身体,和气定神闲还能腾出闲工夫打趣她的精神,她几乎无法将他与那个连苍梧都无力赶回,只得狼狈昏厥在他最痛恨的青玄宗之内的男人划上等号。
可在他强悍的自愈能力之下,他腹上的伤痕却显得格外刺目显眼,且十分反常。
“我的身材……还满意么?”
正思索着他腹下伤处的渊源,下意识再一次盯得久了些,耳畔却传来一声轻笑,语气是不加掩饰的轻佻调侃。
温萝抿唇收回视线。
修长指尖漫不经心地重新将玄袍衣带系好,柏己缓缓望她,语气虽依旧不着边际,眸光中却跃动着几不可察的危险试探:
“看见了?我不需要伤药,看来这次又要辜负你的好意了,小美人。”
“不要叫我小美人,我有名字。”并未理会前半句话,温萝抬眼瞪他。
被那双清泠泠的凤眼这般怒视着,且其中并无因见到他身体自愈的惊异厌恶,柏己反倒生出几分兴趣来,顺着她的话道:“哦?那你的名字是?”
自然不可能现在就让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温萝抱臂冷笑一声:“阁下好不讲礼貌,问我的名字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名号?”
沉默一瞬,柏己微微抬手摩挲下颌,偏起头似是当真思索起来,半晌,视线落在她身上,唇角扬起戏谑的弧度:“原来是好奇我的名字。”
温萝:……
即使知道他是有意回避而刻意曲解,可这跑偏的重点与殊途同归的轻浮却依旧令她无力。
然而,她的沉默却显然被对方翻译为了默认。
她无言间,柏己突然动了,原本随意屈起的长腿稍稍一退,足尖一点,整个人便自原位转了个身,一手微抬轻轻撑在石床上,阴影便瞬间倾压笼罩温萝全身。
“很想知道?”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被他困在身前的白衣少女。原本还算明亮的烛火瞬间被他高大的身型遮挡,在她小巧精致的面上投下一层深谙的阴影。
温萝向后尽力缩了缩,小幅度地侧过头,目光落在他抬起手臂之下的空隙之中他身后摇曳荡漾的墨色长发之上,小声道:
“不说算了,我看你不像门内弟子,也不知是怎么进来的。既然你伤势已经无碍,还是快些离开吧。”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柏己唇畔的弧度淡了些许,眸光沉沉仿佛化不开的浓雾。
他的视线之中,仅能看见如花苞般初初绽放的少女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挺翘小巧的鼻尖,方才被他指尖抚过的下巴又尖又瘦,是与她言行截然不同的孤冷秀丽。
他并未忽略她望见他身体时一闪即逝的怔愣。
想必她那时便已察觉了他魔族的身份。
大方敞开衣襟让她察看伤处本就是他有意为之,存着借此机会试探她态度的恶劣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