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明白她为何会抢杯子。
叶芷尴尬地抿了下唇,“皇上,皇上肩上有伤,除了敷药之外也会喝汤药,臣妾忘了这一点,竟然让皇上喝茶,是臣妾的不是,还请皇上恕罪。”
茶叶多有“解药性”的作用,叶芷是在他要喝到茶水的一刹那才想到了这点。
下跪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裴雾那双像蒙了云雾一般的眼睛深深吓到了叶芷。
她现在能够理解,他为何能踢死管事姑姑,为何会赐死陈米,多半是这双眼睛里深藏的薄凉与狠戾造成的。
自古帝王多无情。
不狠不足以立威,不狠坐不稳皇上这把龙椅。
她战战兢兢的,感觉耳侧的血管汩汩狂跳。
皇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慢慢朝她伸出手,“无妨。”
叶芷忙搭上皇上的手,轻轻站了起来。
起身后,她手虚虚地一抬,就准备坐回她原来的位置。手却突然一紧,被他给握住了。
叶芷惊诧地抬头,在他幽幽的目光当中,被他扯入了怀里。
她被动地靠在他的怀里,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他眼神当中有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沉稳。
于她来说,是非常非常陌生的。
她靠在他的怀里,心里头升不起任何旖念。
就只有害怕和慌张,掩藏在那双看似平静的眸色下面。
皇上一手握着她的,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两人身上的衣服碰触到一起。
她身子以一副别扭的状态向前倾着。
他不动,她便不知如何自处,遂安静地待着。
皇上扣在她腰间的手掌轻轻动了动,他使劲向上挑了下眉,低语道:“有些乏了。”
叶芷表情一滞,忙道:“臣妾扶皇上到床榻上休息吧?”
这张罗汉榻是用来喝茶聊天的,床榻不够宽也不够长,她歪在榻上勉强休息可以,但高她许多的皇上是不方便的。
她手搭到他的胳膊上,准备扶他,谁知,他却扣着她的腰往小桌的反方向一歪。
两人同时倒在了罗汉榻上。
叶芷大半个身子歪到榻上,两条细长的腿儿还在空中打着晃儿。
男人眸色当中闪过一簇火焰。
像暗夜的山地上升起的一团篝火,划亮了整个夜空。
火焰当中,隐约能瞧见她娇小柔弱的影子。
她似一捆被弃之路边许久的干柴,忽然被置于火堆当中。
火焰哧啦围拢过来,她瞬间便被烧得外焦里嫩,不辨方向。
叶芷低垂着眉眼,想不露声色地出溜下去。
皇上的大掌却似铁箍子一般紧紧地箍住了她。
叶芷腿还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有些难受。
她紧了下眉头,期期艾艾地开口:“皇,皇上,臣妾的腿……”
她话只说了一半,就见皇上眼神向外一瞥,伸出大掌,一捞她的双腿。
往榻里头斜斜一送。
叶芷歪躺在罗汉榻上,正好。
叶芷眨了下眼睛。
人变聪明了就是好,话都不用说全了,他便能完全领会得到。
皇上将她安顿好,人便侧躺到外侧。
她躺在他右边,所以,他侧躺时,是右胳膊在用力。
叶芷没瞧见还好,这一瞧见,心里顿时吓坏了,结结巴巴道:“皇上,你的伤……”
领悟力极强的皇上,身体顺势向左一翻。
叶芷呆掉了。
他正里八经地趴到了她的上方。
叶芷呆呆地看着他。
他冷凝的眉眼里闪过一丝柔和,他抬手,轻轻搭到她的眼睛上方,他闭了下眼,指尖往下轻抚。
她长长的眼睫忽闪几次,争不过他固执的指尖,缓缓阖上了。
他热烈的吻便铺天盖地般地笼罩下来。
第98章 她的枕边人是个深不可测……
地龙烧得旺, 加之运动了一场,叶芷香汗淋漓,脸颊上全洇上了淡淡的粉色, 头发松松地散落下来,被皇上扶着坐起来的时候,自有一股别样的韵味。
皇上将散落在榻上的衣物捡拾起来, 虚虚地拢到叶芷的身上, 他自己坐在一旁,平稳了会儿呼吸。
叶芷眼眸低垂着,默不作声。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 多是她主动。她想要的时候,食指勾勾, 他便如一条温顺的小狗一般, 乖乖地靠过来。她不喜欢时, 不管他有无需求, 她会生硬地将人往旁处一推, 才不管他高兴与否。
可这会儿,两人位置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主动撩火,她温顺迎合。
还是原来的他和她, 还是熟悉的过程, 却悄然发生了点儿变化。
皇上不紧不慢地穿回自己的衣服, 套回黑靴, 站到了地上。
衣服盖住了叶芷的大半个身子,可两条细长柔嫩的腿儿还露在外面。
她像被风摧残了的花儿,头发凌乱地倚靠在那里。
眉眼低低地垂着,像是不会动了一样。
皇上理了理自己的衣袍, 撩眼看向榻上,“朕还有事,必须走了。你好好休息。”
叶芷身子象征性地起了下,“臣妾,臣妾……”
她想说恭送皇上,可衣衫不整的,又不太合适。
皇上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你我之间,不用虚礼。”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叶芷听到他小声地叮嘱宫女:“仔细照顾你们家主子。”
她拢着衣服坐起来。
抬手轻轻捶了捶自己两侧的肩膀,又酸又疼的。
刚才她顾及着他受伤的右肩,过程里投入不进去不说,心还得悬在一处,生怕他胡乱一气把肩伤给扯着了。
梅花自外头进来,抬头瞧了眼叶芷的样子,慌忙垂下头,“娘娘,您,您仔细着凉。”
承恩过的叶芷,衣不蔽体,发丝凌乱,梅花不便直视。
“先找身衣裳让我换了吧。”
叶芷没有要水沐浴,而是差遣梅花取了干净的衣物,她从里到外全换了,换好后,又让梅花帮她挽好发髻。
叶芷对镜细瞧,浑身上下再无不妥之处。
她叮嘱梅花,“去,把鸡爪叫进宫来。”
没多久,瘦瘦小小的鸡爪神色惶恐地走了进来,隔着老远,他便跪下了。
“奴才见过芷妃娘娘。”
叶芷看了他一眼,“鸡爪,你上近前来,本宫有要事吩咐。”
鸡爪在原地趴了会儿,思思量量地往前挪蹭。
直到视线中可以看到叶芷的袍角,他才停了下来。
叶芷道:“你们且下去,本宫交待鸡爪几句话。”
梅花领着一众宫人避了出去。
温暖的屋内,只余下了叶芷和跪着的鸡爪。
“鸡爪,本宫可不可以信你?”叶芷瞧着鸡爪瘦弱的身体,问。
“娘娘于鸡爪有大恩,娘娘若是有事,尽管吩咐,奴才会尽力去办。”
叶芷待鸡爪不薄,同桌喝过酒,救过他的狗,视他如亲人一般。
即便没有这些,叶芷救济那些灾民的举动,也早感动了鸡爪。
“帮本宫办事,也许会有危险。”叶芷疑虑重重地说道。
“娘娘尽管吩咐,哪怕搭上奴才这条狗命,奴才也在所不惜。”
“既如此,”叶芷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说了一段话,说完,神色凝重地叮嘱道,“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奴才明白。”鸡爪认认真真点头,“这事儿交给奴才,娘娘便放心吧。要么办成,要么奴才搭上一条命,绝不泄露娘娘半分。”
他竟打算豁出去了。
叶芷摇头:“只让你稳妥着些,没让你非搭上性命。万一真出了事情,你说出本宫的名字便可,本宫自有应对的法子。”
鸡爪严肃地摇头:“娘娘,您静候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