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为了抢夺我爸妈留下来的工位,已经去砖窑厂闹过一次了,也不知道她们今天过来又想怎么样。”
牛政委还没开口,办公室里的于枫已经抢先拍了桌子。
于枫三十多岁,家里现在就有个才上中学的闺女,一想到自己家闺女如果无依无靠还被无耻的亲戚欺负,他就忍不住的心疼。
“牛政委,这顾婉蕴同志现在是咱们勤务部的工作人员,总不能让她到了这里还让那些市井小人骑到脸上,我看您就批个条子,让警务员直接驱逐他们得了。”
于枫的建议简直说到了顾婉蕴的心坎里头。
她倒不是怕了王芳,只不过跟这种人纠缠,那就是在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喂?顾同志还在吗?”电话那边声音传来,顾婉蕴无奈只能应了回去。
“顾同志,这大婶非说是你的婶子,还说你要现在不过去,他们就在门口等着你下班,大婶到底是群众,我们这……”
电话里,警卫员颇有些为难,他们几个大男人,总不好因为两句话跟群众大妈起冲突。
顾婉蕴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仍没张口有所表示的牛政委,再次叹了口气,善解人意的先跟警卫员道了声谢。
“好我知道了,警卫员同志辛苦你们了,既然他们要蹲点,早见晚见总要见,稍等会儿我就过去了。”
牛政委虽说也觉得顾家的亲戚做的过分,但他们到底不是军区内部的人,可以说处理就处理,她平日也是要做好群众工作的,直接驱逐影响也不好。
牛思雨看着顾婉蕴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就一个大婶过来吗?”
“好像还有个男人,不过几个人不重要了。”
顾婉蕴凄婉一笑,目光怔怔看着牛思雨,好像在出神想着什么一般,片刻后才忽然浅声开口。
“反正我那婶子左右就是来要钱要东西的,就怕的是,他们如果像在砖窑厂时候一样来习惯了,天天蹲在门口,破坏的就是咱们军区的形象。”
果然牛思雨一听这话,眼神严肃了几分,“这样吧,于枫同志你跟着一块过去,跟着劝说几句,但要是过分的话,咱们也不能放纵,虽然我们身为军人要礼让群众,但遇到暴民,也就不用顾忌这些了。”
第59章
对牛思雨而言, 顾婉蕴再如何优秀表现,但最多只是个突出表现的工作人员而已。
尽管顾婉蕴能帮她在司令面前露脸,让她得到了表扬,可在这样一个曾经上过战场的女军人眼中, 公家的利益永远高于一切。
她会为顾婉蕴的遭遇感到不公, 甚至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怜悯顾婉蕴, 但除去工作外的事情,牛思雨不见得会帮忙。
这样高风亮节的人,顾婉蕴也只能往她重视的方面做努力。
现在见牛政委答应如果他们做了过分的事会出面帮忙后,顾婉蕴这才跟于枫一起出了勤务部大楼,朝着门口走去。
隔得老远, 顾婉蕴就看见王芳矮胖的身躯蹲在军区门口的草坪上。
她今天穿了身灰褐色的布衫, 裤脚上星星点点的泥印子,脚上的蓝布鞋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 一大块黄色的水痕。
只是王芳的旁边,另外蹲着个男人,他黢黑的脸上长着耷拉的八字眉, 手里夹着个纸卷的旱烟,正抬着头, 跟面前的一位警务员同志说话。
这男人虽说丑了吧唧, 但顾婉蕴远远看着, 估摸着年龄应该也就二十来岁。
于枫:“这男同志是你婶子的儿子?”
顾婉蕴摇头,“我也不认识是谁呢。”
两人走进了,就听见警卫员带着不耐烦, 依旧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同志, 我们这儿禁止吸烟,您还是把烟掐了吧。”
罗卫东仰着脸嘿嘿笑了两声, 偷瞄了眼警卫室,这才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两根旱烟卷。
“小同志你看你跟我还见外呢,这可跟外面卖的不一样,虽说味儿重了些,但也番滋味儿。”
警卫员蹙眉推回了他的胳膊,“我不是这个意思同志,别说抽烟本来就害健康了,你蹲在这儿抽,叫人看见军区门口冒烟儿,实在不合适。”
罗卫东见他不识相,‘切’了一声,收到了口袋里,“我看那些个大领导大司令,不也天天烟不离手,我吸口咋了,吸了是不拿你们当外人。”
警卫员年纪小,才参军两三年,可在他限的警卫生涯中,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老百姓。
“这性质都不一样,人也没蹲在门口就抽的。”
可不管怎么说,罗卫东油盐不进,还一副牛逼轰轰的模样给警卫员甩脸色。
他心里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个副队长,这小小看门的,跟自己压根不是一个等级。
警卫员满脸无语,正好这时候听见后面的脚步声。
“顾同志于枫同志你们好,顾同志,这两个人说是你家亲戚,来两回了。”
王芳跟罗卫东听见这话,重于舍得站了起来。
还没等顾婉蕴开口呢,罗卫东抢先走了过去,嬉皮笑脸套近乎。
“婉蕴呀,我可把你给等来了,上回本来去砖窑厂大院瞧你去,东西都买好了,谁知道你搬家了,你搬家咋不跟哥说一声呢,哥也好给你搭把手。”
顾婉蕴看着凑到自己跟前这个满脸猥琐笑容的男人,皱着眉打量了一眼。
“……你谁啊?”
罗卫东怔了怔,余光瞄了眼周围的人,慢慢展了展衣角,露出自信一笑,“婉蕴又跟哥开玩笑,我还你还能不记得?咱们大队姓罗的就我们这一家。”
竟罗卫东这么一说,顾婉蕴顿了顿才恍然想起来里坝村生产队大队长姓罗。
至于这个罗卫东则是罗杰队长的儿子,原书中没少欺负性格还很怯懦的顾婉蕴。
她想起来罗卫东是是谁,本来就不耐烦的态度越发厌恶。
王芳怎么跟他搅在一起了?
“哦。”顾婉蕴点点头,直接绕过了罗卫东,走到了王芳面前,故意放大了声音。
“你如果是来要钱的得等我这个月底发过工资才行,我家里还两个弟弟要上学,一家人吃喝总不能老让我养着吧,上次你去砖窑厂大闹一通,我已经把工位都让给了你闺女顾明珠,你这次又跑到军区来闹,我也不容易,能不能互相体谅体谅。”
王芳一听就傻了,看着顾婉蕴义正言辞的样子,差点也跟着觉得自己收了她的钱。
还那个工位,分明是顾明珠自己拿着顾二孬字据跑了几趟警察局才拿到手的,况且自己早就跟顾明珠扯不上关系了。
警务员跟于枫听了顾婉蕴的话,也都神色各异看着王芳。
眼看着王芳脸色沉了下来,于枫忍不住上前,站在了顾婉蕴身前替她打抱不平。
“这位大姐,虽说顾婉蕴同志是你名义上的侄女儿,但是你们先偷钱还不管她弟弟在先,现在顾婉蕴同志都已经搬出来住了,你们到底还要压榨她到什么时候,我看你也是比我都年纪大的成年人了,没自理能力怎么连心肠都这么黑。”
于枫这个文书不是白当的,说起话来就停不住,而且越说越来劲。
“就算是以前,分了家后钱都各自拿着,根本没再往家里交的说法,况且现在已经是新社会新时代了,你们这种行为如果做得过分了,完全能算得上是敲诈,是勒索!幸好你遇上顾婉蕴同志心软,否则真告了你们,你们就得吃牢饭。”
于枫的态度比顾婉蕴要强硬更多,他说完,就连罗卫东都挠挠脑袋,不可思议凑过来。
“啥?婉蕴真给你钱了?”
王芳在村子里再怎么能说,也只不过是腌臜低俗的话,站在两个明显文化的身前,她张口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想出来。
但听到于枫说起吃牢饭,终于忍不住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你谁啊你,他娘的算什么臭玩意在这儿教育我,还钱呢,这个死丫头把自己亲奶奶告到吃了牢饭,从我们这儿把抚恤金全都拿走了,她要是能给我钱,我现在就被天雷劈死!”
看着王芳委屈又憋屈的神色,顾婉蕴眼角一垂,手指半伸不伸的指着王芳,比她更委屈的颤颤道:“我当时报案的时候,可不知道偷钱的是奶奶,而且……”
顾婉蕴抬眸看了眼湛蓝的天空,“这会儿咋可能雷,就算劈也不能现在劈。”
王芳看着周围人眼里似笑非笑的鄙夷眼神,心里憋闷,又不能像顾婉蕴一样娓娓道来,干脆破罐破摔,往前几步指着顾婉蕴。
“艹你大爷的贱货,老娘不跟你掰扯这些耍嘴皮子,不管你跟我说啥,今天非得跟着我回老家不可。”
王芳说着一把扯过罗卫东,“看见没,这是你奶奶亲自给你顶下的男人,礼金可都收了,亲事算是定了,今天回家明天就办喜事,老家啥都给你准备妥当了,你要敢不回去,我就把这事儿宣扬到你单位里,看你还没脸再出来见人。”
这下顾婉蕴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罗卫东会跟着过来。
她等王芳说完,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看了眼罗卫东,“你们……?”
罗卫东见顾婉蕴这么能说会道的嘴都说不出话来,以为她可能是因为诧异于自己的身份,些被吓到。
“没错,这事儿啊早就定下了。”罗卫东嘿嘿笑的更高兴了,“婉蕴啊,哥虽然家庭条件比你好很多,但是呢哥肯定不会嫌弃你,以后都是一家人。”
顾婉蕴看着他普通且自信的丑脸,愣了几秒,连忙扭过头。
“罗卫东同志,你能不能不要礼貌一点,不要随便喊我名字了,我跟你又不熟,还就是你先站的离我远点,看见你这丑脸我就想吐。”
“你什么意思?”罗卫东脸色黑了下来。
“什么意思?”
顾婉蕴差点想仰天大笑三声,罗卫东是在里坝村横行霸道惯了,井底之蛙的思想,还以为自己是老大呢。
“首先,你们来之前我压根不知道这事儿,现在包办婚姻并不合法,我没义务跟你们走,其次,罗卫东同志,麻烦你找片儿水洼看看自己,就你这种人,脱光了衣服追人家姑娘三里地,人姑娘都不带回头看你一眼的。”
罗卫东被驳了面子,还被讽刺一通,彻底装不下去。
“他妈的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我看你是出来上班上的心都野了,赶紧跟我老实回家,否则看我不抽你嘴巴子!”
言罢,罗卫东不由分说直接就要伸手拉顾婉蕴的胳膊。
顾婉蕴眼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光天化日贩卖人口,还没王法了。”
罗卫东一下没得手,气恼之前又要上前,旁边的警卫员早就看罗卫东不顺眼,快走两步已经到了顾婉蕴的身前。
“滚蛋你这个看大门的!”
警卫员不管是身手还是力气,远超过这个地痞流氓,罗卫东用尽力气一巴掌推过去,自己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随后警卫员随便扒拉了两下,罗卫东就直接被按在了地上。
“放开——”
罗卫东挣扎着就要抬腿去踢警卫员,警卫员就势一脚下去,罗卫东被按在地上劈了个叉。
随后只听“呲啦”一声,罗卫东的外裤直接从裆部被撕裂,露出里面大红色的底裤。
罗卫东黢黑的脸涨红成了猪肝色,又羞又恼急迫的伸手去捂屁股。
警卫员以为他还要动手,掏出应急的警棍敲到了他的手腕上,抬腿又是一脚提到了他的肚子上。
罗卫东只感觉胳膊被烫了一般,再加上肚子疼,在地上滚成了虾米状,不停地‘哎哟’叫喊。
他撕裂的裤裆跟红色的底裤裸露在空气里,风吹过一阵凉意,但此刻也顾不上了,吃痛的喊了几声,又狠厉的问道:“妈的,你们凭什么对老百姓动手,老子要去告你们!”
警卫员一脸无辜,“你在军区行凶伤人,我就职责保护我们的同志。”
顾婉蕴早在那撕裂声之后转过了身子,没人瞧见她的表情了,这才终于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