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忙的热火朝天，小孩子们也都围着灶台跑来跑去，光是闻着香气，小孩子们都特别兴奋。

　　门卫大爷是烧火担当，烧的火不大不小,火候控制的极好。

　　余小鱼则跟着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们坐着建窗花，这时候的窗花都是自己剪的,得动手能力极强,余小鱼还是剪了好几张报纸之后,才剪的像模像样,邻家姐姐给了她一张红纸,开始正式剪窗花。

　　“你看小鱼那手，又白又嫩,拿着红纸衬的肤色更白了,唉，你们说这人跟人之间的距离怎么就这么大，我这手，拿出去说是男人的手,恐怕都没人不信！”

　　“是呀，小鱼长的真好看，而且你应该是我们这群里最白的人！”有人附和道。

　　余小鱼谦虚道：“是你们的错觉，我估计是这衣服的颜色衬的，粉红色可衬肤色了！”

　　她今天穿的是件粉红色的夹袄，这布料还是蒋红年前给她的，当时她一看到就喜欢极了，立马找裁缝做了夹袄，也没等过年，天一冷就穿了，她本身皮肤就白，这粉红色衬的她更白皙，显气色。

　　此话一出，注意力瞬间从她本人转到她的衣服上，有人好奇的问道：“这布料肯定很贵，是在供销社买的吗？我怎么都没看到！”

　　余小鱼摇了摇头，如实的说道：“不是，是市里的朋友帮忙买的。”

　　“就是嘛，我们这县城虽然也好，可比起市里的东西还是差点。”

　　“小鱼，听说你要去省城工作了，那我们能不能托你从省城帮忙买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有人很上道，突然想起大家都说小鱼年后要去省城工作，立马讨好的问道。

　　余小鱼剪纸的动作一顿，抬眼就看见大家都在看着她，她笑了笑，没有立马拒绝，“好啊，到时候看我方便不，你们也知道这省城不比县城，县城里大家好歹还有亲戚朋友，我去省城可是一个人呢，完全适应还得时间，万一我到时候力不从心，不能帮你们的忙，你们千万别怪我！”

　　这话说到她们心坎儿里了，省城再好，也离家远，孤身一人在那儿肯定没有在家里好，立马，她们有些人原本还羡慕小鱼能去省城工作，现在也没那么羡慕了，小县城也挺不错的！

　　余小鱼看她们脸上都起了满意的笑意，弯了弯唇角，低头继续剪窗花。

　　突然，余笙风风火火的跑进屋，跑到小鱼身边说道：“姐姐！妈妈说让你去粮店帮忙打瓶油！”

　　余小鱼看她剪的也差不多够贴了，把自己弄的碎屑收拾了一番，把剪好的窗花递给笙笙，让他拿回家去，她拍拍身上的纸屑，跟大家告辞。

　　“那你们继续剪窗花，我去打油了！”

　　等她走后，剪窗花的几个姑娘瞬间开始小声议论，有的夸余小鱼眼睛好看，有的夸她头发又黑又亮，“我总觉得她特有气质，连我妈都说，要是在以前，余小鱼肯定是名门望族家的大小姐！”

　　“唉，要是我能有她一半白就好了，她穿粉红色那么好看，我穿粉红色，只会土不拉几的，白瞎了那么好看的颜色，我妈看见小鱼今儿穿的粉色夹袄，硬是让我也穿我的那件，别说样式没人家的好看，就算样式一样，我也不能跟她一起穿，不然，我肯定被衬的更黑！”

　　“更关键的是，以前也没发现小鱼有这么白，难不成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有人抢着说道：“我妈说了，她是眉眼长开了，你们等着吧，她以后肯定会更好看！”

　　——

　　余小鱼走在路上，已经有单位门前挂上了红灯笼，还有小孩子们在一旁玩响炮，扔到路上，然后赶紧捂着耳朵往旁边跑，被吓着的路人站着骂他们，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余小鱼的袄子已经吸引了好几个年轻女孩的注意，她当时也没想太多，直接穿着就出来了，早知道会这么扎眼，就该换件衣服再出来。

　　即便是二十九，粮店门前依然还有排队的人，余小鱼抿着唇，思考着要不还是把空间的油装进瓶子里回去交差。

　　她转身的瞬间，道路的另一边，一辆军用吉普车拐向旁边的道路，车里坐着一对夫妇。

　　“你前两天去看大夫，大夫怎么说的？”吴慧丽刚下火车，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疲惫，但看着儿子，还是忍不住先问儿子的身体情况。

　　苏元嘉看向后视镜，“没什么大碍，宋爷爷说了，只要好好休养调整，不会有事。”

　　吴慧丽不赞同的说道：“你呀，就是跟你爸一个性子，当初我就不同意你那么早去首都，你就该在家里把身体彻底调养好再去，这下好了，劳累过度，身体受不了。”

　　苏景山一直在假寐，听到妻子的话，忍不住睁开了眼，“这话不妥，元嘉要是当时没去首都，没赶上国庆的好时候，晋升只怕还要再等一年，男人，就要历练，身体也是一样的，得不断超越极限，有病治病，没病就要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现在元嘉还是一人，是最好的时候，将来成家了，顾虑多了，发展也就慢了，他像我，挺好的！”

　　苏元嘉听着父母一如既往的为了他的事争论，忍不住摸了摸眉心，“爸妈，你们放心，我已经长大了，凡事都会自己看着办，你们不用为我操心！”

　　吴慧丽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突然她想起什么，“爸的病，还有元嘉的病，那药不都是从一位女同志那儿买的吗？不如我们再问问她那儿有没有什么强身健体的药，给元嘉再备点。”

　　苏元嘉听到他妈妈的话，突然想起前几日在中药房听到的声音，虽然隔着门没见到面，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她的声音，好像那声音在他脑海里存放了太久，再次听到，大脑就会自动匹配，丝毫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不过，当时宋爷爷说让他见见她，他退缩了，一连好几天没有休息好，肤色惨白，这样的他，不能与她久别重逢，况且，奶奶也说了，大年初一，她们全家会来吃饭。

　　苏元嘉吐出一口气，看向窗外，不知道她再次看到他会是什么表情。

　　是高兴？惊讶？

　　还是，已经忘记他了？

　　吴慧丽听到儿子的吐气声，害怕是自己的话又惹的儿子不高兴了，也不在说话，苏景山悄悄握住她的手，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背。

　　——

　　大年三十，家属院一大早开始放鞭炮，每家每户都会拿鞭炮出来放，早上一挂，余建成在大院中用竹竿挑着放鞭炮，余笙在楼上看的又蹦又跳，张喜梅忍不住捂住他的耳朵，生怕鞭炮声太响，会影响他的听力。

　　余小鱼也捂着耳朵在走廊上看着，这么热闹的年，她还从来没过过。

　　“建成家的，你们是中午团圆还是晚上？明天我儿子的朋友要来吃饭，能不能跟你们家借几个盘子碗，用完了我洗干净还回来！”

　　张喜梅听了连忙说道：“我们今年不回老家，中午晚上团都行，明天中午我们走亲戚，刚好能借你！”

　　“那敢情好，那我明天来拿，谢谢你呀！”

　　……

　　余小鱼已经感受过很多回筒子楼里的邻居情，谁家来客缺板凳了，缺桌子了，缺碗筷，都会去隔壁家借，而且但凡家里有的，都会借，用他们的话说，谁家没个缺东西的时候，有借有还，人情不会淡。

　　上午出了大太阳，余小鱼跟她妈妈说道：“妈，不如我们中午团，白天暖和，晚上团完了还要洗，太冷了！”

　　张喜梅没什么意见，反正家里的菜都是备好的，随时都能摆上一桌。

　　楼道里也传来了香气，看来中午团员的不止他们一家，刚准备做饭，院子里传来了喇叭声，孙国强拿着喇叭喊道：“大家尽量都中午团年，晚上咱们在大院里放电影，大伙一起守岁！”

　　放电影！

　　惊喜的尖叫声瞬间响破整栋楼，余小鱼原本还在想今晚要不要打扑克牌守岁，没想到孙副主任竟然找来了电影，这无疑是能代替春节联欢晚会最好的方法。

　　有了孙副主任的组织，大伙都开始做饭了。

　　余小鱼取出排骨，余爸帮忙剁成小块，她把排骨焯水后，下锅开始做糖醋排骨。

　　这边做着，炉子上也没闲着，上蒸笼，里面摆着炸的肉圆子，还有一些腊肉碟，卤香肠，卤耳朵。

　　余笙喜欢吃黄瓜炒火腿，再炒几个蔬菜，一桌子也摆的满满的。

　　中午开饭之前，余爸把对联贴好，然后拿了一挂鞭去院子里放，这样以来，团年的仪式算是齐全了。

　　大家也会心照不宣，知道他们一家人都在家，顺利团员了，路上遇到邻居，都会恭喜余建成新年快乐。

　　饭桌上，开饭之前，余笙站起来，小脸红扑扑的，把姐姐教给他的吉祥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爸爸妈妈，我跟姐姐给你们拜年了，祝你们新的一年，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余建成跟张喜梅眼里含笑的听完吉祥话，“也祝小鱼跟笙笙，又长一岁，一切都好！”

　　说着还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

　　余笙接着红包，瞬间笑的合不拢嘴，余小鱼已经好多年没拿过压岁钱了，甚至每年都是她在给别人压岁钱。

　　如今再次拿到压岁钱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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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73

　　大年初一,余爸余妈一大早起来准备瓜子花生等招待客人的东西。

　　昨晚电影放的早，到凌晨12点放鞭炮，硬是放了三部电影,大家都坚持把电影看完才走，余小鱼留恋的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被窝里暖暖的好舒服！

　　“后半夜下雪了！”余爸出门上厕所,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笙笙吵着要起床出去玩雪,张喜梅一把捞过乱动弹的儿子，给他把新衣服穿上，一身小军装，帽子，手套都配的很齐全，脚上穿的新的棉鞋,“今儿可不许踩雪坑，新鞋子,打湿了脚生穿冻疮我可不心疼！”

　　今天要去苏老爷子家,穿的得讲究些,张喜梅千叮万嘱笙笙一定要记牢。

　　新年第一天可不能赖床,余小鱼也挣扎着从被窝里出来,因为她要去省城的缘故，张喜梅给她做了好几身新衣服,她今天穿的是件深蓝色呢子大衣,里面配了件白色深领毛衣，显得整个人很是高挑。

　　她洗漱好，给自己跟笙笙都摸了点百合面霜，也是托了这面霜的福,笙笙今年脸颊依然很白嫩，一点高原红都没有。

　　吃过饺子，外面已经传来串门拜年的声音，没一会儿，几个小孩子就到他们家门口了，大家都穿着新衣服，每个孩子嘴都特甜，吉祥的话一个接一个，张喜梅听得高兴，很大方的往他们的口袋里放瓜子花生。

　　余笙也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挨家挨户拜年，没一会儿就赶紧回来放“战利品”，然后跟小伙伴们继续出去跑。

　　快10点，整个家属楼才安静下来，余小鱼们一家也准备出门了。

　　雪花还在飘，偶尔俏皮的落在余小鱼鼻头，凉凉的让她不得不把手伸出来擦去雪水。

　　余建成抱着笙笙，张喜梅手里拎着礼品，俩人都是一种很期待的心情，这是他们过年去军区大院拜年，分寸拿捏的得到位，小鱼得人家赏识，他们当父母的也不能拉后腿。

　　军属大院门口高高的挂着两队灯笼，无形中拉近了跟普通民众间的距离，余小鱼轻车熟路的登记好个人信息，兵哥哥放他们进去了。

　　张喜梅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枣隔着窗户放在门卫室的桌子上，“小伙子，新年快乐！”

　　兵哥哥向她敬了个礼，回道：“新年快乐！”

　　眉眼间带着少有的暖意。

　　笙笙挣扎着要下来，他学着兵哥哥的模样，有模有样的敬了个礼，兵哥哥同样回了一个礼给他，小家伙惊喜坏了，直到被余爸抱走一段距离，还在重复跟他们炫耀。

　　饶是外面的雪已经盖住了地面，军属大院的主路上，雪已经被扫到两边的角落了，张喜梅担心余建成胳膊会麻，连忙让他把笙笙放下来。

　　张喜梅跟余建成都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没进来之前也好奇过里面是什么样子，可如今进来了，瞧见路上也有小孩子你追我赶的拿着炮玩，紧张感瞬间降低了很多，不管在祖国的哪个位置，今天都是要欢庆新年的！

　　再说了都在一个县城里住，差别再大能大到哪儿去。

　　这时余小鱼眼尖的看见对面跑来了一个穿大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黑色上衣的男人，小女孩边跑边冲他们挥手，倒是后面的那个男人，不紧不慢的走着。

　　张喜梅往身后看了眼，后面没人，她看向小鱼，“这是那家的小孙女出来迎咱们了吧！”

　　余小鱼点了点头，“是的，朵朵来了！”

　　苏朵朵跑到一半停下来，嫌弃的扭头看着自己哥哥，这人怎么比她还慢？

　　算了，不管他了，苏朵朵又转身继续朝小鱼姐姐一家跑去。

　　苏元嘉跟在后面，嘴唇微微抿着，手放在裤子口袋里，不知不觉中握成了拳，他事先问过爷爷奶奶跟朵朵，有没有主动跟她说过他，从得到的回应来看，都没有说过他的名字。

　　也就是说，她还不知道他跟苏家的关系。

　　苏朵朵跑到小鱼面前，像往常一样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小鱼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在家等了好久！”

　　说着她又跟叔叔阿姨打招呼，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余笙身上。

　　“你是余笙？你穿军装真好看！”

　　属于苏朵朵的大胆发言，余小鱼已经习惯了，可笙笙不是，他难得的耳朵红了红，有些无措的看向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