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凤大脑转的飞快，他们看不出来，可她在那粮食袋子上都做了标记，只有她自己看的懂，旁人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娘，这钥匙一直都在我这儿，每次也都是我看着杨菊挖粮做饭，华华根本就没有进过这屋，你要是不信，我把杨菊叫来，你问她！”

　　余建国说着就要出去。

　　赵西凤狠狠的拍了拍旁边的桌子，手掌瞬间发红，她也老不及在意，“我谁都不问，我只相信我的眼睛，你到底去不去把余华华领回来？你要是不去，我让建邦去！”

　　余建国动了动嘴唇，他娘这是真的动气了，“好好好，我把她喊回来，你亲自问，你别生这么大的气，身体要紧！”

　　“我还不如死在外面，钱没了，粮也没了，与其马上被饿死，我真应该那天一跤摔死！”

　　赵西凤气的不行，胸口起伏不停，浑身都在微微颤抖，马上就是青黄不接的日子，要怎么挨过这几个月，天爷啊，她都不想活了。

　　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缸，她想扔，可以想到这茶缸是老头子的，她放回了原位，又拿起一旁的小竹筐，狠狠的往地上一摔，“还不赶紧去！”

　　余建国跟余建业相视一眼，赶紧出门。

　　杨菊没进屋，在院子里听到屋里的动静，余建国一出来，她立马走上去问道：“咋啦？娘为啥发那么大脾气，你要上哪儿去？”

　　余建国对杨菊很不满，“你说你挖粮的时候挖那么多干啥，娘说华华偷拿了家里的粮食，让我去你家把她带回来，她走的时候可有带什么东西？”

　　“就她的挎包还有换洗的衣服啊！”杨菊紧跟着余建国，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实话。

　　“行了，你别跟着我，我去带她回来！”余建国皱了皱眉，示意她别粘着自己。

　　余建过跟余建业都出了门，余建业很奇怪，这余华华去了老大丈母娘家，让老大去找不就完了，为啥还要让他跑这一趟，摆明了是白跑一趟。

　　不过也好，他这个点去老三家，多少还能蹭顿饭吃，光从面相上看，老三家的生活就不错，他大病一场，比他们这些没生过病的人还健康，那平时肯定没少补。

　　余建成家

　　屋里很安静，余建成一家三口在桌上静悄悄的吃饭。

　　旁边的地上跪了一个人，脸上露着倔强的表情，她一眨不眨的盯着桌上的三叔，面前放的是粮食，黄橙橙的玉米面，正是赵西凤要找的余华华。

　　“三叔，你不是说只要我把自己的口粮带来了，你就能让我在家里住下吗？”余华华委屈的说道。

　　余建成放下筷子，“我当初是这么说了，可这也只是其中的一个条件，还有细节要跟爹娘沟通，你再怎么跪，我能做的，也只有今晚留你住一晚，明天早上送你回家。”

　　他们今天一回来，门卫大爷就拦住他们，说有亲戚来找，没想到竟然是余华华。

　　更没想到，她会带一袋玉米面来，这一袋估摸有5kg，问她粮食怎么来的，她只说是她姥姥给的，可那飘忽又紧张的眼神，骗不了余建成，这玉米面的来历，绝对有问题。

　　“三叔，你真要这么无情吗？小鱼是你的亲生女儿，我比不了，我认，可我好歹叫你一声三叔，你替我奔个前程又怎么了？我上过学，初二，成绩比小鱼还好，我长的也不算辱没人，你帮我一把，日后等我在城里扎下根，我会报答你的，求你了，你帮帮我，我真的非常需要一份工作，哪怕是临时工也成!”

　　现在天气还冷，屋里即便是点了炉子热乎乎的，但地上还是凉的，张喜梅怕她跪出个好歹，还是决定把她拉起来。

　　余华华一把抱住张喜梅的胳膊，“三婶，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之前没来看三叔，我真的想来的，可我奶奶，你也知道她的为人，就连我过年来给你们拜年带的萝卜，还是我从家里偷的，我本来不想说这些的，可你们真的不能在误会我了，我心里是有三叔三婶的。

　　三婶，我听说小鱼去省城工作了，你们都能给她谋划那么好的地方，帮帮我又能怎么样？再说了，她走了，家里不是正好空出一张床，我来了也不是没地方睡，也能帮你们看笙笙，顺带替小鱼孝敬你们，求你了，你帮我劝劝三叔，让我留下来吧，我保证我很勤快，什么事都做！”

　　余华华越说越激动，嗓音中都带着哭腔，这玉米面怎么来的，她最清楚，所以她坚决不能回去，要是回去了，她没有好果子吃不说，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

　　张喜梅被她拽的紧紧的，胳膊都抽不出来，她为难的看着余建成，余笙从座位上起来，跑到余华华面前，帮妈妈抽离胳膊，可他再怎么使劲都弄不出来，他气的对余华华喊道：“坏姐姐，快松开我妈妈，你弄疼我妈妈了！”

　　余华华看到余笙，讨好的说：“笙笙，你姐姐走了，我来照顾你好不好，等我发工资了，我给你买糖吃！”

　　“我才不吃你买的糖，我只吃我姐姐买的糖，你赶紧把我妈妈松开，你太坏了，我妈妈来扶你，你还弄疼我妈妈！”

　　余华华还是不松手，余笙急的没办法，低头下去一口咬住了她的手，他注意到她一疼，松开了妈妈的胳膊，他就立马松了手，站在妈妈身后。

　　余华华疼的倒抽一口气，她生气的看着余笙，吼他，“你属狗的？怎么能咬人？”

　　余笙从妈妈腿后露脸，“谁让你不松手的，被咬了，你活该，再有下次我还咬你，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要保护我妈妈！”

　　余华华气的直接把手背伸给余建成看，“三叔，你看，这是笙笙咬的，他这么小就会咬人了，我觉得他要好好管管了，你们上班没时间，我可以来帮你们！”

　　余建成不咸不淡的看了眼她的手背，“笙笙，过来，吃饭的时间不好好吃饭，还咬人，去，站墙面前去，罚你站半个小时！好好想想自己咬人对不对！”

　　余笙听到后，嘴一撇，哇的一声，大声的哭了。

　　“坏姐姐！坏姐姐！我家里不欢迎你，你快走，要不是你，笙笙还是好孩子，笙笙不会受罚！”

　　余笙乖乖的走到墙壁面前，一边走一边指着余华华控诉。

　　此时门被敲响了，余华华注意力都在余建成身上，也没注意到门的情况，张喜梅去开门，外面有个邻居，小声跟张喜梅说大门口有亲戚找，让她快下去。

　　张喜梅回头看了眼屋里的情况，决定还是她自己下去看看是谁，这么晚了还来，莫非是华华的爹娘？

　　可一到门口，发现是余建业。

　　“那个，建成在家不？”余建业看到是张喜梅下来，有些不自然的招呼。

　　张喜梅点点头，“在家呢，二哥还没吃饭吧，上去一起吃点！正好，华华也在这儿，这会儿正僵着呢。”

　　余建业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楞在原地，“你说啥？谁在这儿？”

　　“老大的女儿，华华啊！”张喜梅看他的表情心里一咯噔，这里面有事？

　　余建业皱起眉头，还真被他娘说对了，这余华华在老三家。

　　那粮食呢？她真偷拿了粮食？

第83章 、83

　　余建业进屋的时候,正好听到余华华求余建成把她留下来，这还不算啥，最关键的是,他看到了地上放的玉米面，原来他娘说的都是对的，余华华真的偷走了粮食,那他娘说是余华华设计陷害他们受伤该不会也是真的？

　　“余华华,你在这儿干啥？你不是说去你姥姥家了，咋跑你三叔家，还有你面前这玉米面咋回事，三弟，这是你家的玉米面？”

　　余建成看到余建业来了,觉得很奇怪,他怎么这么点来了。

　　“二哥，你这儿来还没吃饭吧,喜梅,给二哥拿一副碗筷！”

　　余华华见到二叔,面上慌了,她往二叔身后看,后面只有三婶,没其他人了,心里的害怕少了那么一丁点,她把玉米面的袋子合上，站起来说道：“三叔,二叔肯定是有事来找你，那我就下次再来找你，我先走了！”

　　余建业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放在碗上面的筷子被震落，连带着余华华都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余建成怕吓着笙笙，让张喜梅把笙笙带进去，哄他睡觉。

　　“你还想上哪儿去？你爹这会儿估计已经发现你不在姥姥家，两家人都为你着急，你是不是觉得很好？我是你二叔，有话我就直接说了，你是不是因为找你奶要粮食，你爷奶不给你，你报复性的把水泼在堂屋前，害的你爷奶摔跤住院！我说你在家的时候咋常常魂不守舍的，原来是做了这没良心的事，这袋玉米面也是你从家里偷出来的，想送给你三叔，让你三叔收留你住在家里，从此就跟农村人划清界限，是不是？”

　　余建成听的沉默了，他没想到父母摔跤的背后还有这些事，里屋的张喜梅也默默捂住了笙笙的耳朵，不让他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被当面挑破，余华华脸色涨红，她握了握拳头，情绪激动的反驳道：“我没有偷，我这只是借，等我工作赚钱了，我就能把玉米面还给她，你有两个儿子，而且他们都能上学，他们上学吃的粮食比我拿的多，我就因为是个女孩子，三叔家不供我上学后，我就只能下学，要是我还在上学，这粮食就应该是我的，我只是拿了我自己的那份，凭什么说我偷，再说了，爷爷奶奶摔跤管我什么事，冬天天寒地冻的，地上难免会结冰，你们有证据吗，就说是我泼的水，我还说是你们污蔑我呢！”

　　余建业听着听着，心里就窝足了火，最后干脆站起来，走到余华华面前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把余华华彻底打懵了，她捂着红热发涨的脸，眼含恨意的瞪着余建业，嘴巴死死的咬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你这丫头在我们眼皮子低下成了这副模样，要我说，你还是不上学好，就你这性子，上了学，以后我们更难管，活脱脱的给家里添麻烦，别的话也甭说了，现在就跟我回去，看你爹娘咋收拾你！我跟你说，你要是我女儿，干出了这样的事，我绝对打死你！”

　　一番话说完，余建业胸口此起彼伏，气的只喘气，他把饭盒里最后一个馒头拿了，“余建成，饭我就不吃了，你要是有空，跟我走一趟，把她送回去！还有个事，爹娘都出院了，今天都回家了。”

　　那就意味他们都补了医药费，余建成点了点头，很坦然的说道：“可以，我跟你一起回去趟。”

　　余建成把身份证件带好，以免晚上回来的太晚，被大街上的公安盘问。

　　余华华不肯走，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抱着挎包低着头，她是不会回去的，绝对不能就这么回去，这跟她想的一样，她应该拿着工资昂首挺胸的回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脸面全无。

　　余建业俩儿子，对待丫头也没个轻重，他也懒得跟余华华废话那么多，一把拎起她后劲处的衣服，把人提起来就往外走，余建成连忙跟张喜梅高声说了句，“喜梅我跟二哥回趟老家，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还没等张喜梅出来，他们就走了。

　　好在正是饭点，路上人不多，再加上余建业本就不是城里人，也不在乎那脸面，到了出城的地方，他松开了手，推搡着余华华往前走。

　　回余家村的路到了下午基本就没人，余华华越走越心急，手里的玉米面沉甸甸的，在她看来简直就跟炸弹一样，不行，她不能抱着这个回去自投罗网。

　　余华华心里一狠，把玉米面从挎包里拿出来，朝旁边的田地里一扔，动作之快，连余建业都没反应过来。

　　余建业意识到她扔了啥，脸色顿时垮了，“死丫头，你他妈是不是傻不拉几的，你还敢扔粮食，去，咋扔的给我咋捡回来，反了天了你还，真以为你把粮食扔了就能躲过这一切？当我们是眼瞎了？”

　　余华华摇着头往前跑，“我不捡我不捡，我没有偷玉米面，我没有！”

　　余建业赶紧丢下一句，“余建成，你去捡回来！”

　　然后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余华华，手扬起在空中，最后在落下来那一刻，停了。

　　“我不打你，等回去，你老子自然会收拾你！”但是余建业也不松手了，就这么拽着余华华又回到她扔玉米面的地方，“余建成，找到没？”

　　“嗯!”

　　余华华彻底没希望了，她讽刺的看着余建成，“你可真听话啊，你知道他们都把你当什么吗？冤大头啊，你还这么听他的话，你寄回家的钱又盖房又供孩子上学，可你，最后得到了啥？家里连你的屋子都没有，你好死不死的躺在床上，他们连看都没去看你一眼，别说是钱，就是一个鸡蛋都没给你送去过，你可真可怜。”

　　当面挑破这些，太难看，余建业皱着眉头推了下余华华，“够了，你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跟你爹娘说，跟你爷奶说！大人的事，啥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儿！”

　　余华华冷哼了声，很不屑的看了眼余建业，“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余建成听了也没接腔，几人间的氛围有些尴尬。

　　终于回到余家村，余建业心里喘了口气，余建成一直跟他们到余家门口，他叫住了余建业，“我就不进去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我早班！”

　　余建业不赞同的看着他，“你还是进去露个脸，男子汉大丈夫，肚量大些！”

　　余建成还是坚持不进去，他之所以跟他一起送华华回来，是担心他们路上出什么差错，既然他们都到家了，他也没有进去的必要，至于那扇门之后的事，他也不想管。

　　他把提着的玉米面放在门口的台阶上，转身走了。

　　余华华一进院子里，脸颊就一疼，她都还来不及反应，余建国气愤的看着她，“你还晓得回来？学会骗人了是吧，不是说去姥姥家了，那你这是从哪儿被提溜回来的？”

　　余建国看了眼门口进来的余建业，他手里提着一袋子鼓鼓的东西，他再看向余华华的时候，抬腿直接踢上她的后膝盖处，余华华腾的一声跪在地上，杨菊在一旁瞅见了，不忍心的别开了眼，心里忍不住骂余建国，挨千刀的，真下的去手！

　　“小小年纪都会偷东西了，是不是要我剁了你的爪子？好歹你是去上过学的人，咋能做出这样的事，今天你能偷家里的东西，明天是不是要出去偷别人家的？我们老余家可没出过小偷，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余建国之所以这么气，就是因为他先前在爹娘面前一直为她说好话，可谁知，她是个不争气的，亲自来打他的脸，这让他作为家里的老大，如何能立足。

　　太他妈丢人了，钥匙在他这儿放着，还被自己的女儿拿去偷了东西，他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杨菊，吼道：“她这事儿你晓得不？赶紧给老子坦白，老子屋里一窝子贼，这日子还过的下去不？”

　　他是真的生气了，信心满满的去媳妇儿娘家找余华华，结果她不在那儿，他是又担心又急，万一她要是出点啥事，让老余家蒙羞了，这面子他们家在余家村可丢不起。

　　杨菊第一次瞧见他眼神像要杀人一样，忍不住一哆嗦，不过她还是努力稳了稳心神，“我知道啥呀，我能知道啥啊，她也算是大人了，我总不至于啥事都要管吧，大勇还那么小，我手又受伤了，我照顾他都费力，哪有时间注意她！”

　　余建国怀疑的看着她，“你最好不要骗我，老子他妈的最恨有人骗我！”

　　杨菊瞧他反应挺好的，鼓起勇气继续跟他喊道：“我骗你啥了，你到是说说清楚，我骗你啥了，我伤着手还要给你们一大家子做饭，我容易嘛我，我也不想眼皮子低下出事，还有那粮食不是拿回来了，华华也没把粮食弄丢，你就好好盘问她，完事了，再惩罚她一顿，不就行了，看你那样子，不晓得的都以为你是她后爹，下手这么狠！”

　　“滚进去，头发长见识短，你一个妇道人家晓得啥？这死丫头再不好好教训，下次没准儿丢脸的就是我们整个老余家，到时候我看你哭都没地儿哭！”

　　这时赵西凤也在余建邦的搀扶下出来了，她拄着一根棍子，看到院子里跪的余华华，气不打一处来，把棍子扔在地上，吩咐余建国，“打，用这个给我打！”

　　杨菊一看那棍子都有手腕粗了，这一棍子下去，华华的命还要不要，“娘，左右粮食已经回来了，华华也已经知错了，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次，她下次再也不敢了，我替她保证！”

　　赵西凤指着自己的腿，“就凭我跟你爹受的伤，这次教训就不能少，余华华，你是不是把那天我让你倒掉的洗脚水泼在堂屋门前了？”

　　杨菊赶紧走到余华华身边，推了推她，“华华，赶紧跟你奶奶说你晓得错了，你下次再也不敢了，你以后会好好孝敬他们，快求饶啊！你不是很聪明吗？难不成你还真想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