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见吴诗亦一脸摇摇欲坠的样子,易菁在心态崩溃的同时又感到两分快意,以至于她直接突破明皎定下的剧本,无比关心朝吴诗亦的方向走了一步:“呀!诗亦你没事吧?”
不等吴诗亦哆嗦着嘴唇回答,易菁又抢白道:“没事的话还不快过来向公主殿下请罪!”
吴诗亦只恨自己不能再晕过去。
眼下来参加聚会的公子小姐们已经来了个七七八八,吴诗亦看了一圈周围,咬咬唇想要干脆把这件事否认过去,人群中却再次走出一个人来,直朝明皎的方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见过公主殿下。”
吴诗亦看见对方出来时眼睛便不由瞪大:“尹青柔你……”
尹青柔没理会,只是又朝明皎行了个大礼,一副请罪的样子:“臣女还没有感谢殿下上次宽宏大量,没有计较我们的不敬之罪。”
她表情忐忑:“只是萧妹妹和孟妹妹还在病中,怕将病气过给殿下,只能托我来向您请罪……”
明皎咂咂嘴:“这天一热,生病的人就不少哈?”
尹青柔也讪讪:“……是呀。”
萧水悦当然没有生病,但那日被明皎一通打击,至今都还在躲着明皎走,自然是不会来这场宴会,至于另一位孟秀媛,她是真病了——大夫说是心有郁郁,还需心药来医。
虽然以尹青柔来看,要请燕冢去亲自给孟秀媛医心病,不如直接让孟家人准备棺材来得靠谱。
明皎没去计较另外两人是真病还是假病,朝尹青柔草草点头算作了事,又把目光转向吴诗亦:“吴小姐,你怎么不说话啦?”
易菁也不善看过去:“诗亦?”
吴诗亦咬紧牙关,又觉得就这样给明皎跪下认错实在丢人。
亭外却有传来一道声音:“对皇室不敬,还有什么可问的?来人,把吴小姐给我请出去。”
一片“见过大皇子”的行礼声中,明敬自林中走出。
他身材高大,怕是比同年出生的明宇还要高半个头,一身玄色衣服在威严的同时又透出几分阴冷,路过吴诗亦旁边时微微停步,看了眼对方惨白的脸,冷笑:“吴小姐愣着作甚?还是要我把吴大人请来谈谈?”
吴诗亦登时不敢再作妖,乖顺低头:“谢、谢大皇子,臣女告退!”
说完便逃也似地离开。
明敬冷哼一声,朝凉亭的方向走去。
大寿皇室三位皇子,按长幼次序,分别为明敬、明宇和明应,明敬和明宇同岁,前后只差了一个月,明应则要晚上好几年,如今还未成婚。而三位皇子本身的区分度也很高——明敬强硬,明宇温和,明应存在感最弱。
由于《青云》那个令人记忆犹新的开头,加上本身气质,明皎先前和明宇打交道最多,此时见明敬冷着一张脸,心头还有点发憷:“见过大皇兄。”
明敬淡淡应了声:“对刚刚那种不敬之人,说这么多作甚?”
明皎心中登时腾升起面见教导主任的恐惧,她硬着头皮答:“知道了,谢谢大皇兄。”
“不用,”明敬道,“我本来也不是为你出头,要是下次还让我见到你如此,一起教训。”
他一步步走入亭中,有小厮速度更快冲进去,将原本摆好的座位一顿重整,又搬上一张新的长案,明敬自然而然坐下,俨然一副主人的气势。
明皎:“……是。”
仔细一想,这栖雁山算是半个皇家私产,四舍五入一下倒也没什么问题。
在场众人似乎都挺习惯明敬这架势,一个个也没说什么,只三三两两找了位置坐下,钱巧曼自然坐去明皎旁边,陆含章作为邀请明皎的人,坐在明皎另一侧。
很快有侍女仆从将点心果酒送上,明敬没再发话说什么,场内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只中途有个小插曲,有几个宫女来找钱巧曼,说是钱昭仪想见见她。
钱昭仪名字叫作钱韶,是钱巧曼的亲姑母,不过因外人不可随意进入后宫,两人极少能够见面,这次好不容易得姑母召见,钱巧曼自然不想错过。于是她匆匆提了裙子离开,倒是把明皎旁边的位子给空了下来。
明皎没了唠嗑的对象,左顾右盼,最后停在自己另一侧的陆含章身上。
她身体微微倾斜过去,低声问道:“燕冢呢?”
陆含章正在喝果酒,被突然一问差点把自己呛死:“咳咳……”
见周围人都看过来,他尴尬地笑笑,随即也歪过去低声回复明皎:“还在处理公务。”
明皎了然地哦了一声,而后同情道:“真可怜。”
大家都在放假,只有他一个人在加班,实在是太惨了。
陆含章又呛住了:“咳咳咳……”
恕他愚钝,实在是跟不上明皎的思路。
明皎又打了个哈欠:“这宴会除了吃喝聊天以外还有什么活动吗?怪无聊的。”
陆含章想了想:“猜谜?”
明皎反问道:“以我的聪明才智,你觉得我能猜出来什么?”
陆含章:“呃……”
两人窃窃私语间,一张棋谱便递到明皎案前,明皎一愣:“诶?”
却听见明敬不急不慢道:“听闻四皇妹这些日子课业有些进步,皇兄前段时间偶得一张残局棋谱,不知皇妹可有什么见解?”
明皎:“……”
她现在能向教导主任认错吗?
明敬自斟一杯果酒,朝明皎遥遥虚敬一下:“不必紧张,说说你的想法就是。”
明皎:“……”
她的想法就是没有想法。
学渣如明皎,对于这张棋谱唯一能认出来的就是上面棋子写的字——哪种棋子该怎么走她都是不知道的。此刻明皎看这张棋谱犹如在看天书,偏生明敬在对面盯着,她也不敢转头去问陆含章该怎么办。
可能是明敬的气场太有压力,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其他人也陆续停了声音,躲闪但好奇地看向这边。
明皎咕咚一声口水,思考要以怎样委婉地方式说出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解。
“——见过大皇子。”
男子清隽冷淡的声音响起,犹如金玉相击。
明皎唰地转头看向亭外。
男子一身暗青袍服,墨色极浓的发丝以玉冠束起,皮肤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在斑驳的阳光下好像发光一样。
考虑到此时出现的意义,明皎觉得燕冢是真的在发光。
圣父普照世间的那种光。
作者有话说:
虽然只是最后一句话,但也算是拉出来遛了的吧_(:з」∠)_
明天21点见~
第19章
燕冢当然不知道刚刚明皎面临着怎样的修罗场,他只是从林中走出,又走入凉亭,朝明敬微微欠身算作行礼:“见过大皇子。”
明敬有些惊讶:“嗯?”
燕冢语气平静:“上个月往南疆那边的粮草运输出了点小岔子。”
怕人多口杂,燕冢没再说下去,不过只这么一句也足够明敬当场色变,他猛地站起:“当真?!”
那负责运输的官员可是他的人!
燕冢脸上笑意潋滟:“臣自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陛下今日心情可不太好,大皇子还是早去为妙。”
明敬道了一句“多谢”便匆匆离去。
把话传达完毕,燕冢看了一圈在场众人,脸上仍是一副温和笑容,微微颔首算作致意。
陆含章立刻迎过去问他:“忙完了?”
燕冢道:“算是吧——除了刚刚大皇子那件。”
“行了,”陆含章当即道,“要真是了不得的大事,陛下怕是立即要召集所有人去处理,我看你这架势,怕早就解决得差不多了吧?”
燕冢:“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可说不定呢,”陆含章道,“你要是没事就也坐下呗,正好之前钱巧曼有事先离开了,腾出一个位子来。”
他立即招呼仆从把位置恢复,又引燕冢往钱巧曼空出来的位置坐:“吃喝也是那么多份,你不来可就浪费了。”
“说起来康浩那小子在执金吾里离不得洛京,孟如堂那妹妹也病了被他爹留下来,今年在栖雁山的可就只有咱哥俩了,”陆含章故意道,“还好有你,不然我可就太寂寞了!”
燕冢眼中意味不明,只示意陆含章瞧瞧横在中间目光灼灼的明皎:“还好有我?”
陆含章咳嗽一声:“要不然我和明皎说一声,换个位置?”
燕冢道:“不用。”
陆含章惊咦一声:“你想和她挨着?!”
燕冢睨他一眼:“不然你去要求和公主换位置?”
陆含章:“……”
他讪讪道:“算了,大家都是好朋友,我相信你不会介意的。”
燕冢唇角弧度微哂,懒得和陆含章多说什么,直接在那位置坐下,还不待开口,明皎先激动地扑了过来,附带一张棋谱残局:“这位壮士!还请救我一命!”
被震得差点忘了自己本来目的的燕冢:“?”
明皎语无伦次求助道:“大哥刚刚给了我这张棋谱让我发表见解,可天晓得我能有什么见解!阿曼去见她姑母不在,我现在就只有你了啊燕哥哥!”
燕冢:“?”
什么哥哥?
明皎朝他眨眨眼:“咱们不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吗?”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真的,你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在我心里有八丈高!”
燕冢:“……”
他现在开始怀疑坐在明皎旁边是个纯粹的错误。
明皎又将那张残局图往燕冢的方向推了推:“求求了!”
燕冢嘴唇抿起:“你先让开。”
明皎反手一个要抱上去的姿势:“我不!你先看看棋谱!”